之五十七：始動
玉城按司前往與那國島並沒有太多人知曉，就連島上的祝女也都不知情，在船靠岸時，岸邊的祝女都還有些不明所以，直到下船的人是玉城按司和玉城未來，眾位祝女才趕忙招呼。
身為聞得君的新垣玄當然立刻就收到了通知，她趕忙結束手邊的工作後，稍作整理便前往會客廳，這兒只有王族或豪族來時才會接見的地方，一般不大會開放，當然，琴月夜和清泉沐等人也是沒來過的。
會客廳的裝潢和其他房子大同小異，差別只是大了些，並且只放了一張大桌子，琴月夜見狀後不免有些失望，有種心中的幻想被打破的感覺。
眾人一到會客廳，玉城按司早已在那兒，一旁還有玉城未來，新垣玄一見到他不免有些緊張，但她現在是聞得君，那樣的情感稍縱即逝，玉城按司見聞得君到來，趕忙起身拱手作禮。
「聞得君大人。」
「按司大人，無須多禮。」新垣玄回禮著說道，這段期間以來，她已經有了聞得君的氣息和一種神聖的氛圍。
玉城按司見狀，不免有些驚訝，不由得脫口而出，「聞得君大人，和傳聞中不大一樣啊…。」
新垣玄笑著說道，「很多人都是這麼說的。」
玉城按司一聽趕忙道歉，「抱歉，失禮。」
「沒事，趕緊坐吧。」
「坐、坐。」
二人分別坐在兩側，玉城未來和琴月夜等人則是站著，這也是一種「規矩」，本來新垣玄很是不習慣，但清泉沐告訴她，貴為聞得君該有的規矩還是得有的，這才讓她慢慢習慣。
「不知，按司大人，怎會突然來到與那國島的？」
玉城按司皺了皺眉頭，看了一旁的清泉沐和琴月夜，新垣玄便說道，「放心吧，按司大人，她二位都是我相當信任的人，絕不會洩漏半字的。」
聽她這麼說，玉城按司點了點頭，便說道，「是這樣的，王上…王上他…他病倒了…。」
「咦？！」新垣玄和清泉沐等三人都發出了驚呼的聲音。
「怎麼會的？那現在如何呢？」
玉城按司搖了搖頭說道，「這…情況不甚樂觀，目前處於昏迷狀態，醒來的機率可能…可能不高。」
「這次來便是為了這件事，御醫已經沒了辦法，若是聞得君大人，是否…是否看看神明大人有沒有什麼辦法…。」玉城按司嘆了口氣。
新垣玄思考著以往在書上所學，沉默了片刻說道，「記得好幾代以前的聞得君，的確有過案例是替王族治病的神諭…，但是…。」
「但是？」玉城按司趕忙問道。
「但是也就僅此一次罷了，後來就沒有相關的記載。」
「那麼，那次是怎麼樣的？」
新垣玄想了想繼續說道，「記載是寫某一任王上生了一種怪病，後來當時的王后求了聞得君大人，後來王上依照神諭的指示後便痊癒了。」
玉城按司聽了後大喜，趕忙問道，「那麼可否麻煩您，替王上來請示神諭？」
「這…。」新垣玄想到至今為止聽到神諭也就颱風那次罷了，後來都沒有聽到什麼神諭了，連她自己都有些懷疑，但轉念又想，也許是沒有必要所以才會沒有神諭，但這次可是大事。
玉城按司以為她不樂意，趕忙說道，「聞得君大人，這次可是大事，一定、一定不能讓王上有事，否則…。」
「否則王子間的衝突上升，到時就會死很多人。」玉城未來在一旁接著說道。
聽他這麼說，新垣玄心中一緊，身為聞得君的壓力便是來自這些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就像上次颱風也是一樣的，這種壓力她始終沒法習慣，不由得腦子有些嗡嗡作響。
「聞得君大人…當真得拜託您了。」玉城按司懇求的說道。
新垣玄見狀點了點頭，正想說些什麼，外頭便有人走了進來，眾人定睛一瞧，便是上一任的聞得君，武凌瑤，而門外的祝女面有難色，因為本想攔住她，但一直身為聞得君的武凌瑤，那種氣勢深深的植入在了所有人的心裡，因此祝女也不敢攔住她，只能放任她入內。
新垣玄見狀便揮了揮手，示意讓祝女們退下，門口的二位祝女便退出門去並關上大門。
「聞…，這個，武大人。」玉城按司拱手作禮，武凌瑤聽他如此稱呼，臉色微變但瞬間又恢復正常，見她來此，眾人都相當驚訝，亦不明所以，琴月夜臉色更是難看。
「雖然我還未知是何事，但我聽聞按司大人親自前來，肯定是為了求得神諭吧？放心，聞得君大人對於神諭還不熟悉，但我會指導他的，必然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武凌瑤也未坐下，只是自顧自的說道。
聽她這麼說，玉城按司大為高興趕忙說道，「多謝！多謝武大人，勞煩您了！」
但除了玉城按司之外的其他幾人，都是一臉鐵青的看著武凌瑤，因為她已不是聞得君，但卻以曾經是聞得君的身份來此，這代表著她對於現任的聞得君亦少了些許的尊重，玉城未來見此人雖是武凌瑤，但卻有一股惡意在她身旁，既黑暗又深沉，和以前他所見過的武凌瑤完全不同。
「天色已晚，按司大人和少主便在島上住上一日，我相信在我的指導下，聞得君大人很快就會聽到神諭的。」
「有勞、有勞。」玉城按司感激的說道，新垣玄對著清泉沐點頭示意，她便轉身出門命人去準備房間，而其中一位祝女便領著玉城按司和玉城未來出門而去，那一瞬間，武凌瑤撇見了玉城按司腰間的短刀，那是她當初命人送去王宮的除魔短刀，她不明所以，怎麼短刀會在玉城按司那兒？但她不動聲色，微笑送著他們二人。
武凌瑤見他們離去後，便轉頭向新垣玄說道，「放心吧，聞得君大人，神諭並不難理解的。」
新垣玄點了點頭，「是…是的，武…武大人。」
「晚些，您便到神樹那兒，我回去準備一下。」
新垣玄點了點頭，而琴月夜在一旁戰戰兢兢的看著武凌瑤，彷彿見到了什麼不該見的東西，但她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去，武凌瑤也不理會她，便出門而去。
「那人，已經不是以前的聞得君了。」待玉城按司到了房間，玉城未來便向他說道。
「兒啊，你是說，武大人嗎？當然，她已經卸任，不是聞得君了。」
「不、不是那個意思。」
「那麼你是說？」
玉城未來想了想，便沒有多說出門而去，留下了一臉疑惑的玉城按司，但他想到聞得君可以求得神諭，也許可以救天孫越一命，便又不由得說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琴月夜跟在新垣玄後邊，二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待到聞得君的房內後，新垣玄這才像脫力一樣坐在椅子上。
「武…武大人她怎麼…。」
琴月夜替她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舒緩著她的不適。
「月夜…，你是她的直傳弟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覺得…。」新垣玄想說的是，不知道她有沒有覺得武凌瑤有些改變，但又怕說出口後，好像是自己厭惡此人一樣，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也從來沒有討厭過一個人，她始終那麼單純，以為人都是好的，但就像玉城未來所說，人也是有惡的。
琴月夜沉默許久，嚥了口唾沫想說些什麼，但始終說不出口，只是擠了幾個字，「她…武大人她…，也許遇到了什麼事吧…。」
新垣玄點了點頭，「或許吧…。」已經多久了？她想起了那張白紙，過了那麼久，武凌瑤當時給的錦囊她依舊帶在身上，但總是開不了口詢問，再者，自己的確在那次之後就沒聽過神諭了，也許武凌瑤當真可以教她訣竅。
黃昏過後、天色漸晚，新垣玄準備些許後便出門去了，清泉沐和琴月夜說什麼也要陪著去，她倆的想法是一樣的，不知道為什麼，總不想讓新垣玄獨自面對武凌瑤。
遠處望去，神樹依舊透著些許的光芒，那種光芒讓人感到祥和，也深刻的感受到，與那國島、不、是整個琉球都受到神明大人「阿摩美久」的庇護，也是因為如此，琉球王國才可以興盛萬年。
到了神樹平臺三人這才發現，除了武凌瑤以外，麻源比、葉川葵、葉川奈也在，三人雖然疑惑，但依舊是走了過去。
葉川葵和葉川奈見新垣玄到，看了看彼此後又偷瞄了武凌瑤一眼，這才作禮，「聞得君大人…。」然而麻源比只是直盯著三人瞧，隨後將臉轉到了一旁去，絲毫不把新垣玄當一回事。
「聞得君大人，您來了。」武凌瑤也簡單作禮。
「月夜也來了，甚好。」她看了一眼琴月夜，這眼神讓琴月夜心裡發寒。
「除了這位祝女以外，你們幾位都算是我的弟子。」武凌瑤口中的祝女，便是指清泉沐。
「關於神諭，我想，便一起告訴了你們。」
新垣玄瞧了瞧其他幾人，若說真正有資格聽取神諭的，倒也只有聞得君而已，武凌瑤知道意思，便又說道，「神諭會降臨在有資格的人身上，聞得君大人在還不是聞得君時，不也聽過神諭？」這話說的直接，新垣玄也無法反駁。
「所謂神諭，便是神明的旨意，若不是特殊情況，神諭不會隨意出現的。」眾人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只有麻源比例外，不過倒是聽的專心。
「若是有資格的人，要聽到神諭倒也不難，閉上眼睛、靜下心來，問出你的問題，並祈求神明大人給你旨意。」
「那個聲音、似遠似近，像是從你腦袋中出現的一般。」
新垣玄喃喃自語，「嗯…的確是如此。」
麻源比聽後略帶不屑的小聲念道，「哼，就憑你…。」
清泉沐一臉厭惡的瞪著麻源比，武凌瑤便說道，「你也得尊重聞得君大人。」麻源比哼了聲，將臉轉到一旁。
「閉上眼睛吧。」武凌瑤指示著說道，眾人紛紛閉上了眼睛，清泉沐也不例外。
「感受風、海的氣息、樹的生命、大地的溫暖，這些都是神明大人的恩賜。」
在這片刻，眾人沒有說話，只有風撫過與那國島的輕柔聲響，神樹略為沙沙作響，對與那國島的祝女來說，神明大人是無時無刻存在於任何一個地方，那不是實體，而是一種感受，並且要心懷感恩神明大人的恩典。
新垣玄在心中問著自己的問題，「請神明大人指示如何能救得天孫越王上？」一陣風從她身邊穿梭而過，而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彷彿回音般的出現。
「命運止此待時機，風雨過後終寧靜。」
「咦？」她在心中驚呼、睜開了眼睛。
「怎麼？聽見了嗎？」武凌瑤見她睜眼便問道。
新垣玄點了點頭，見其他人仍閉著眼睛便沒有說話，而麻源比則皺著眉頭，似乎是不滿著自己的確聽不到神諭，而新垣玄終究是神明大人所選的聞得君。
但是神諭的意思，貌似指天孫越會昏迷便是命運，只要等時間過了便會好轉，這讓她放心了不少，「稍等便將這消息告訴玉城未來吧？」她在心裡想著。
一試便成功這讓新垣玄充滿了信心，於是乎她又閉上眼睛，這一切好像如此的熟悉，這個聲音、這種和神明大人相當接近的感覺，似乎一直都在身邊，只是自己以前不知道該怎麼樣觸及罷了。
她嚥了口唾沫，在心中問了那困惑她許久的問題，「神明大人，下一任王的人選是…何人？」
新垣玄心中緊張，雖說不論是天孫弓或天孫河當上王，對於自己可能都不大有影響，但好奇心使然，還是讓她問了這個問題。
但那聲音的答案卻讓她始料未及，她一睜眼跌坐在了地上。
「怎麼樣了？」武凌瑤走過來蹲下身子詢問，只見新垣玄滿頭冷汗、打著哆嗦，武凌瑤略顯擔心替她抹了額頭的汗水，新垣玄兩眼發愣，只是不住的搖頭。
眾人聽聲音似乎不大對，紛紛都睜開了眼睛，清泉沐趕忙跑了過來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罐讓新垣玄聞了聞，這才讓她呼吸緩和下來。
「是不是聽到了不好的消息？」武凌瑤問道。
新垣玄皺著眉頭喃喃自語，「不、我不知道、不知道…。」
麻源比見狀略顯得意，「嘿，就你這樣子還當聞得君？」
葉川奈在一旁小聲說道，「師姐，要尊重聞得君大人…。」麻源比聽後瞪了她一眼，葉川葵趕忙摀住葉川奈的嘴。
「莫非是王上嗎？」武凌瑤又追問道。
琴月夜見狀半勸道，「武…武大人，不如讓聞得君大人休息會吧？」
武凌瑤轉過頭去怒視了她一眼，彷彿在說「就你敢命令我？！」但那眼神稍縱即逝，卻也讓有碧眼的琴月夜看的一清二楚，讓她不敢再說。
「也罷，聞得君大人，您先歇會吧。」武凌瑤站起身子，清泉沐和琴月夜扶起了新垣玄，一起送她回家去。
待三人一走，武凌瑤便問道，「你們，有聽到神諭嗎？」
麻源比沒有說話，倒是哼了一聲，而葉川葵和葉川奈都搖了搖頭，武凌瑤嘆了口氣，「唉…莫非當真只有她有資質？」
「武大人的意思是？」葉川葵問道。
武凌瑤想了想便說道，「事到如今我也和你們直說，以她的心理狀態，擔任聞得君讓我有些擔心。」
「那倒是，不過是個壞消息就這副德性。」麻源比搭腔著說道。
葉川奈小聲的說道，「不過…聞得君大人是神明大人選的…。」聽到這兒，麻源比又瞪了她一眼。
「小奈說的沒錯啊…。」葉川葵見狀趕忙發聲，雖然不算瞪，但也白了一眼回去。
「若是她不適任，神明大人也會有所安排吧。」武凌瑤緩緩說道。
「真的嗎？」麻源比一聽大為興奮，葉川葵二人則是一臉狐疑。
「雖說歷史以來有一案例，不過…。」
三人對於聞得君的歷史和傳聞並不清楚，畢竟關於聞得君的記載，有些是不可外傳的，這時便拉起了耳朵仔細聽著。
「不過那是因為那時的聞得君死去了。」
「啊！」三人異口同聲發出驚呼。
「根據記載，應是那時的琉球王國連年天災，導致聞得君承受不了而自殺…。」
「自殺？聞得君大人？」葉川葵和葉川奈不可置信的發出疑問。
武凌瑤點了點頭，「所以說，若是聞得君大人的心理狀態不夠堅定的話…。」
「就等著她死，對吧？」麻源比略顯得意的說道。
葉川葵和葉川奈一聽，不由得背脊發冷起來，彷彿麻源比會對新垣玄下毒手一樣，但她二人轉念又想，麻源比好歹也是祝女，應該是不會做這種違背神明大人旨意之事。
「這樣倒也太過，終究是聞得君大人。」武凌瑤說道，但話中意思彷彿新垣玄肯定會出事一樣，葉川葵和葉川奈沉默了，聽著二人的對話，好像有哪兒不大規矩，但眼前一人是強硬的師姐，另一人是曾經的師傅便也不好說什麼。
未完待續...
創作內容
琉球物語 - 君手摩逸聞 - 之五十七：始動
聖真修仙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