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國的奧古斯丁大街上,沒人懷疑愛德華的椅子店是全國最好的椅子店。
「他總是能為我們選出最適合的椅子。」
「用過愛德華的椅子後,你就絕對不會想坐其他椅子。」
「連大主教的坐椅都是來自愛德華的椅子店。」
正如聖國常常打趣的話,聖神有七位但屁股只有一個,那麼愛德華的椅子店就是你最好的選擇。
「我挑選椅子的訣竅嘛。」面對記者的專訪,愛德華有些神秘的欲言又止「第一,重點是年齡,普通的椅子店都認為越新的椅子越好,但是,並不是。一個略有年紀的椅子坐下去時,那嘎茲的聲響,和接下來微微的震動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在愛德華的椅子店,有一個展示在櫥窗的非賣品。
純黑色的椅子,愛德華親切的還給她取了名子,『甜心』。
愛德華每次完成重大交易時,總是坐在甜心上,享受點紅酒,聽著浪漫的抒情歌。
啊啊,但是怎麼樣都比不讓輕觸甜心的椅背。
手指一點點的感受甜心豐饒而又厚實椅墊。
比起其他椅子,愛德華對甜心可以說是最高待遇了,不僅冬天會心疼它的龜裂,夏天會擔心潮濕會不會讓它生霉。
鄰居們紛紛打趣著愛德華總有一天會跟他的甜心結婚,但是面對這種質疑,愛德華只是輕踹著這張椅子。
「就是張椅子而已,如果有比它更好的,我明天就銷毀它了。」
但是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事情是,
等入夜後,店門一關,人們入睡時。
椅子們開始說話了。
「吶,羅伯特被買走了啊。買他的不是那個有名的貴婦嗎?聽說她已經坐壞了四張椅子了。」
「唉,願他平安。總比被城西的那個富翁范爾辛買走好吧,我聽說他上次為了炫富,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椅子一個個丟入火爐啊,對吧,老傑克?你那時也在場。」
老傑克是一張退色的椅子,乾枯的骨幹已經外漏了,坐下去時那顫抖的椅子都不知道能撐多久。
他聽到有人提起這件事情時,連忙嚇的直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張椅子。所、所以別燒我,對不起、對不起,我還能當椅子。」
在場所有椅子都在內心裡暗暗嘆息。
自從那次事件後,老傑克徹底瘋了,而後富翁便把老傑克退回了椅子店,愛德華還努力的幫他尋找下一任買主。
要是...太久沒有找到買家的話,椅子們的命運就是被銷毀。
只是這事誰也不提。
最開始說話的椅子望向了櫥窗的甜心「甜心,妳真好啊,既不會被買走,也不用擔心受到虐待。」
甜心不說話,因為一個正常的椅子是不會說話的。
其他椅子自討沒趣的繼續聊天。
隔天椅子店來了新的成員,是兩大一小的椅子。
椅子店的店主愛德華連忙貼上新的廣告——純東方椅,兩大一小,大的五千、小的一千,一組全購一萬,您值得更好的選擇。
椅子們看著這三名新來的貴客,紛紛投以好奇的眼神,但它們知道,有人在時椅子不能說話是鐵則。
數天前,就有椅子說話被發現,因此直接被銷毀。
椅子們還記得那天的那街上,人們拖著那個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的椅子,兩側的人們拿著石頭拋向那張椅子叫罵著。
那張椅子看到椅子店的椅子們時痛苦奮力的嘶吼「說話啊,你們明明也會說話,為什麼你們不說話啊。」
所有椅子都離開了視線,除了甜心以外—哦哦,它永遠都是這麼完美的椅子,從不會因為外界任何因素改變自己。
一個貴婦進來了,她怒氣沖沖的讓手下的人把一張已經散架的椅子扔到地上。
它正是昨天才被買走的羅伯特!
貴婦對愛德華尖嘯「你不是說這張椅子很耐用嗎!?為什麼我才坐一天就壞了。」
「蒙、蒙斯特夫人,對不起、對不起,但是我在測試時,這張椅子的確沒有問題,會不會是您的僕人沒有保養好呢。」
「你現在是在怪我了嗎!我警告你,你今天不對這件事情有個解釋,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不不不,蒙斯特夫人,我沒這個意思,請您息怒。」愛德華打笑得連忙拉出甜心「夫人,您就先在這張椅子坐下吧。」
「!!?這、這不是有名的甜心嗎。」貴婦鄧圓了雙眼「哎呀,不愧是聽說我國裡最好的椅子呢,太舒服了。」
甜心感受了窒息的重量,貴婦油膩的脂肪摩擦著它的背脊。
但是甜心很快就強迫自己忘記這個想法。
—椅子不該說話、椅子不該有自己的想法、會思考的椅子不是椅子。
它彷彿看見了愛德華廢棄那些椅子時的畫面。
那時,每個椅子都說話了,哭泣、求饒。
愛德華撫摸著它的背「親愛的甜心,看見沒,合格的椅子可是知道自己是張椅子。如果你當不成椅子的話,那就只能當燃料了。」
貴婦氣消了許多,滿意的點著頭「這真是我坐過最好的椅子了,愛德華,不如你就把它賣給我吧。」
「哈哈哈,對不起,這是非賣品。不如這樣吧,我最近入手了來自東方的椅子,正常來說是買兩大送一小,但是給您打個折,買一大就送您一小,怎麼樣。」
貴婦看著那三張黃色的椅子,猶豫的片刻才開口「可是啊,我一直覺得黑色的椅子更加牢固,我有朋友就是買了一個黃椅。結果,唉呦,沒坐半天,那個椅子就跨了,我朋友還受了傷。」
「我愛德華的椅子店保證不會。」
為了證明自家椅子的牢固,愛德華刻意用力踹了其中一張黃椅兩腳。
「那好吧,那張椅子我就要了。」
貴婦滿意的結了帳,讓手下的人拖走那兩張椅子。
只是此時,小的椅子突然哭泣了出來,拉住還留在店裡的那張黃椅「不要、不要!媽媽,不要把我帶走,嗚哇哇哇。」
貴婦氣得直跺腳「愛德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張椅子會講話!」
「這、這只是一個意外。喂!你這個髒東西給我放手。」愛德華拿起鞭子一下一下打在那張小黃椅身上「不想死的話就給我放手,可惡,又是一個瑕疵品。」
而被留下來的黃椅此時終於忍不住了,抱住了那個小黃椅,哀求的看著愛德華。
「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的兒子吧。嗚,拜、拜託您了。」
這場交易理所當然的取消了。
隔天多了兩張被銷毀的椅子。
店裡的椅子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最後其中一張椅子開口「所以說,是他們的錯,本來我們椅子就不該在人面前說話。」
其他的椅子紛紛附和。
只有甜心不同——最優秀的椅子木訥看著櫥窗外,一個真正的椅子不用說話更不需要思考,那裡隔壁店的老闆拉著桌子過馬路時桌子被撞死了。
桌子店的老闆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人出意外,雖然損失了我一張桌子,真可惜。」
而駕駛人使勁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既然如此,這張桌子我就買了吧。」
絲毫沒有人在意,倒在地上的那張桌子,鮮紅的血流在地上、呆滯的雙瞳看著天空。
—那跟人長的一模一樣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