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視生命，拒絕毒害✰
----------《台東超載》-12：孤島熱夜
貓頭是黑面媽祖宮董事會副會長的親信，他以娛樂性藥物為營利手段，主力客群是下游盤商與部分固定客人，亦偶爾私下提供便宜的藥物給宮廟底下的陣頭，但由於近年來街廟淨化運動的影響力逐漸擴大，為了不影響媽祖宮的形象，貓頭只好將營利重心轉移至豐樂交界處，並以熱島Club為中心重新打造出他的交易市場。
那間店不是毒蟲俱樂部，真正在嗑藥的人也沒那麼多，可是既然買賣雙方各有需求，那菲哥的老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店內已經夠混亂了，也不缺在多一點狗屁事，但相對的使用者付費，假若有人想販賣助興品，俱樂部就有權抽成，此外交易必須在外部進行，誰都不能在明目張膽地在店內交貨。
李桑通常不是這種急迫型的買家，他以往都會先到俱樂部找貓頭或他的代理人，然後在五樓私人包廂取貨，然而今天的李桑一反常態地要貓頭在角落提供食鹽，現金付款。根據貓頭的說法，李桑在取貨後也沒有立刻離開這個＂充滿外勞的垃圾堆＂，他反而走向了側邊迴廊，那個老毒蟲顯然是想用自己發皺的爛紙鈔買點加強版的虛擬實境歷險——菲哥帶著貓頭去向艙房部門的服務生求證以上描述，服務生也證實了有名符合特徵的客人購買了兩小時的操作時數。
菲哥對貓頭說：「沒事了，快回去睡一覺，今天不適合談生意。」
貓頭呆愣地點頭微笑，隨即昏沉沉地逃離了現場。
而後菲哥改用姆島語向阿煦說明：「小陽先生，你們要找的人就在裡面。」
一知道目標對象就在裡頭，阿煦不經倚在牆邊猛喘了幾口氣，心裡踏實地當下累積的疲勞與疼痛也一股腦地佔據了他的身體。阿煦發顫地拿起電話，他笑著對尚未離線的帕佩琳說：「帕佩琳，我做到了。」
（＂啊不就好棒棒。＂）
「拜託，給點鼓勵吧......」
（＂我這不就是在鼓勵你了嗎？還是你想要什麼特別的......小、獎、勵？＂）
阿煦本來打算再多說幾句，只是菲哥已經先一步把手機給搶走。他對帕佩琳罵道：「死巫婆，你為什麼要讓那傢伙過來？你知道有個只會說姆島語的人出現在這會惹出多少麻煩嗎？」
（＂我能怎麼說呢？這只是意外。＂）
「意你媽的外，趕快過來把這隻畜生給帶回去！」
（＂別急，這是他第一次跑外勤，多給他點信心，好嗎？＂）
「你在打什麼盤算？」
（＂呵呵！還能有什麼算盤，不過就是最近缺了點人手，連貓爪子都得用上了！＂）
菲哥完全不信帕佩琳的說法，他知道那名原住民女性跟很多事情、很多勢力都有牽扯，他絕不可能單純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外來者來當跑腿。本來菲哥也以為傳說中的小陽只是普通的叛逃份子，然而一個台灣人突然只會說姆島語，這就意味著他可能正在經歷同頻化；小陽是個鏡像觀察員，他正在複製來自姆島本體的生理情報。
為了證實這個猜測，菲哥就近查探著阿煦的外貌，尤其是眼睛的部分，菲哥蠻不講理地將阿煦的眼皮給掀開，他發現阿煦深褐色虹膜中微微滲透著不自然的翠綠色痕跡。當時當下，全台東只有一個人有可能發生這種現象。
菲哥在被阿煦反擊前就鬆開了手。他對著手機說：「帕佩琳，這傢伙就交由我接手......他必須立刻離開豐樂。」
（＂你放他離開只會出更多亂子。＂）
這句話讓菲哥查覺到小陽已經被盯上了，又或者他本來就是被某個組織託付給帕佩琳照顧的大麻煩。「......別惹太多事，大慈善家。」
（＂當然。李桑跟小陽就麻煩你順便送到威勝保養廠的倉庫區，有人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掛斷電話後，菲哥要部門管理員盯緊李桑的去向，如果對方要離開了就把他給帶到倉庫關起來，接著菲哥要阿煦跟著他去休息室，當下阿煦才準備反抗，不知何時現身的保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後頭扣住了阿煦的雙手。
「你需要重新包紮傷口，還有把你那張醜臉給遮好。」菲哥用姆島語說道。
三人朝著後臺通道而去，通道兩側張貼了各種文宣海報，其中也不乏各類社會運動的標語，上頭大多是和善待弱勢以及族群平等有關的字樣；路底立著一扇裝設電子鎖的綠色大門，以ID卡認證後，三人便進入了另一條讓白色日光燈所照耀的灰色迴廊。那條迴廊就是後台的核心動線，整個熱島Club的大部門都在此交會，現在正是俱樂部最忙碌的時候，動線上自然有不少部會人員在走動，那些人如果不是太忙，他們見到菲哥都會打聲招呼，不過他們目光倒是一刻都沒停留在阿煦身上，似乎是對這類景象見怪不怪了。
後台動線中有道門上貼了一張『不歡迎隨便使用』的毛筆貼紙，菲哥將其打開，保鑣緊接著把阿煦推進房內，順手鬆開了拘束。阿煦在黑暗中觀察了半餉，空間中瀰漫的塵埃味說明這間房間並不常被使用，房間中還擺設了沙發與床鋪，看起來像是個休息室。
「帕佩琳還有跟你交代過什麼事嗎？」菲哥在開燈的同時問道。
阿煦回答：「沒有，我只奉命要把李桑帶回去債務人身邊。」
「坐下。」菲哥下令，接著他回頭對保鑣說，「巖士，去拿急救箱過來，順便叫副經理去處理小偷。」
名為巖士的保鑣二話不說就匆匆去到辦公室拿取物品，而阿煦站在房間中央遲疑了一會兒後才找了張塑膠凳入座。
菲哥一邊檢查阿煦出血的傷口一邊喃喃講著：「為了大家好，以後你就假裝自己是聾子和啞巴，姆島人對豐樂來說太敏感了。」
「你想幹嘛？」
「讓你活久一點。別搗亂、別牽連帕佩琳，完事了就快點滾出台東。」
「我沒......嗚......」
「知道痛是好事，搞不好哪天你連痛的機會都沒有了，申仵煦先生。」
「......誰？」
「讓我想想，他是個頂著一頭骯髒亂髮、左腦少了一塊皮、臉上有大面積擦傷、腰部有個彈孔、全身上下都是挫傷跟撕裂傷而且現在只會說姆島語的神經病。」
阿煦聳聳肩。「你想隨便抓個人去跟警方要錢嗎？剛才那傢伙該不會就是要跑去通報吧？」
「我是讓他去拿急救箱，你這個蠢蛋。」
話才落定，巖士就帶著急救箱回到了房間裡，菲哥粗魯地將阿煦身上髒掉的繃帶與紗布更替好，接著就帶他又沿著後台通道前去被稱之為艙房區VR吧。艙房區內部相當吵鬧與昏暗，各種歡呼、責罵、哼歌與胡員亂與匯聚成一波波暗流；它的內部裝修以船艙為主題，用於營造氣氛的壁面投影時不時會出現魚類游過窗口的景色。
此地的機台大多為獨立包廂，熱島Club的人很自然地把這些包廂稱作小艙房，每個小艙房的空間都不大，只是個莫約一點五平方公尺的長型空間，小艙房僅以莫約兩公尺高的黑色鋁板牆相隔，沒做其他隔音，所以使用者如果不戴上耳機很容易就能聽到隔壁的人在說話。
除了管制藥品管制條例以及遊走醫療法邊緣的操作行為外，熱島Club的VR吧和其他合法經營的VR吧相去不遠，這種商業活動也是繼傳統網路咖啡廳沒落之後最熱門的新興電子娛樂場所，就連不常出門的阿煦也曾去過幾次，但因為他沒辦法解決暈眩症的問題，所以就沒在上過類似的場所了。
「在C33，經理。」穿著藏青色制服的女服務員上前向菲哥報備。
「那傢伙在做什麼？」菲哥問。
「他登入了《綠島深潛導覽》。」
「到目前為止有什麼變化嗎？」
「監控數據一切正常，客人的腦波狀態正處於第一層深度。」
「叫工程師把他弄醒。」
「沒問題。」
女服務員以小跑步的姿態朝著中央控制房過去，同時另一個艙房部門的男服務員來到菲哥前面位他們帶路，四人悄悄地來到C33小艙房前。艙門擺了一張背對著的活動躺椅，椅子前方配置了一張桌子與一面投射螢幕，螢幕的功能是用來顯示體驗者的生理數據與正在進行的播送內容，平常也能做為普通的觸碰螢幕來使用，只是一般使用者大多都會直接在虛擬平台上操作就是了；被稱之為潛水罩的模擬器眼罩上方連了三條粗線，線頭順著椅身隨興地收在右側的木架子上，使用者將順著那三條線沉溺在伸手可及的幻境中，他們的手會在操控版上輕輕彈跳，念念有詞的嘴則對著電子訊號表露悲喜。
阿煦很在意李桑怎麼會臨時起意來這種地方鬼混。仔細思考當時的狀況，李桑依約上了餐廳二樓並找到了帕佩琳，那時帕佩琳向站在樓梯口的李桑揮手，阿煦也跟著回過頭看了看受託人的模樣。李桑是個年約四十歲的瘦弱中年人，他留著茂密的短髮，那雙下垂的眼睛看似焦慮，好像在尋找什麼，而那個男人起先還急朝帕佩琳所在的位置過去，但李桑疾走的腳步不知為何縮在半途。
當下阿煦注意到對方的眼神飄了飄，像是在閃避某人的注視，接著李桑就逃走了。
是有目的性的逃跑、還是被什麼東西給嚇跑了？逃跑走前李桑還曾把目光放在阿煦身上，那時他的神情充滿了一絲驚喜——阿煦擔心，李桑向帕佩琳求助，目的只是為了確定那位鮮少出現在豐樂街頭的小陽是不是那位被通緝的申仵煦。
「經理，工程師已經啟動強制離線了。」男服務員向菲哥耳語。
菲哥示意要那位高大的巖士進去把從夢中清醒的李桑給抓出來，李桑在途中也沒反抗，就這樣讓人給揪到了走廊上。由於藍酒的作用，李桑正處於半醉狀態，熱島Club提供的注射型藍酒劑量不高，從藥力生效到衰退平均在十分鐘後至一小時內這段時間，微量的服用型長效藍酒的則平均在半小時後至兩小時內，李桑使用的是注射型，現在這個時間點正好處於藥劑巔峰，是問什麼答什麼的狀況，但要說這是可參考的自白，恐怕連小學生聽了都會覺得可悲。
「......豪多人......在海裡......」李桑喃喃著。
菲哥嘆了口氣，他比了手指要阿煦自行拎著這個大型垃圾，隨即又要巖士去準備車子，他們還得把垃圾送到垃圾處理場去才行。
「完工。」阿煦說道，同時他俐落地將李桑的手用拘束帶反綁在後頭。
「安靜，記得我說的嗎？閉嘴，當個啞吧。」菲哥帶著阿煦往回走，他們要從側邊貨梯進入地下停車場。
到目前為止，除了挨一頓打之外都還算安好，阿煦對自己的首次出勤感到心滿意足，他甚至有種自己還能幹下一筆工作的野心。外頭風風雨雨，每一篇新聞每一則快訊都在談那名逃亡的兇殺犯，他的人生醜態與祖宗十八代全都攤在陽光下，而這裡只有小陽，他被關在某人的籠子裡，重新感受工作的快樂。小陽當然知道這是某人下的項圈和狗鍊，等時機成熟，他就要成為祭壇上的祭品——但在此之前，小陽能快快樂樂地吃著狗糧、享受放風的樂趣。
可悲，但不壞。阿煦想著，臉上露出難看的微笑。
移動的途中菲哥接起了電話，講著講著他們的腳步也拐出了原本的路徑。阿煦不知道他們原本要往哪走，他猜一開始菲哥是想去搭電梯，但電話的另一頭有人提出了警告，所以菲哥臨時改變方向朝著後門的位置移動。
菲哥問阿煦：「你知道我現在要幹嘛嗎？」
「快猜著了。」
「雖然我想幫帕佩琳，但我也有我的難處。」
「沒關係，大家都有難處。」
「你人蠻不錯的，其實。」
「帕佩琳說我在講姆島語的時候就像個紳士。」
「會吃檳榔的那種紳士嗎？」
三人行經設備品室，設備品室緊鄰著後門的監控室，而它的藍色大門立在廊底的拐彎處，裡頭存放的多半是文宣品與備用的電器零件，平常很少有人進出，此時有個員工正好抱著兩箱文宣品走了出來，瓦楞紙箱遮住了他的視線，但對方仍勉強找探了個頭向菲哥問好，菲哥也以手勢回應對方的問候。
菲哥的手勢在半空中伸展，同一時間阿煦以右手朝著菲哥的腰側猛推，剎那間有道刺耳而短暫的爆破聲劃破空氣，而菲哥失衡的身子才緊接著在牆邊發出一聲悶響。
偽裝成員工的殺手在失手之後很快地就把目標轉移到了阿煦身上，他將藏匿手槍的空箱子扔了出去作掩護，接著殺手抓穩槍桿的手依照預判向阿煦準備閃躲的方向又連開了三槍。
子彈與目標相隔不過兩公尺，殺手可以肯定地子彈最後的落點絕對不會偏離他最初預設的位置，除非對方是個瘋子或怪物，很不巧的是阿煦兩者都是，所以瘋狂的他讓大腿挨了第一槍、怪物的他讓身子閃過了後來的第二與第三槍，接著不自然的爆發力強迫阿煦的重心向前挪移，那個男人帶著火炮似的衝擊力將敵人撞倒在地。
這個意外的舉動刺激著殺手的策略引擎，殺手判斷自己暫時無法在貼身戰取得勝算，他失去了施力點，再過不足半秒就要被擒抱壓制了——當下，殺手旋腰翻身，讓自己墜落時不至於被壓制在下方，接著他彎起膝蓋定柱阿煦的上腹部，像塊三角積木一樣對撞擊對方的腹腔神經叢，這個重擊力道不夠大，僅僅只是讓阿煦產生些許呼吸上的障礙，但這一點點契機足夠讓殺手重整氣勢，況且阿煦是帶傷之身——他們在地上纏鬥，不久後殺手反制在上，他的雙手掙脫束縛，隨即便以槍柄側擊阿煦的太陽穴數次，確保對方短時間內無法再有任何反應。
依照經驗，阿煦不可能還有足夠的反抗力，他會像個傻子一樣在暈眩中迎接人生中最後的黑暗，但阿煦不是如此，他有點反常到難以理喻，那個男人的眼睛始終沒有失焦，而且他握緊的拳頭甚至比先前更加有力。
砰！收尾的鐘聲終於響了。
「......呼喝......幹你娘機掰......呼......呼喝......」阿煦躺在地上猛烈地喘息著，繃緊的心臟在胸口瘋狂彈跳。
殺手的屍體壓在他的身上，對方的血弄濕了他新包紮好的繃帶。儘管阿煦混亂之際給自己列出了一張髒話清單，其內容主要反應著身上又多了一兩個洞、腦震盪、劫後餘生、以及擔心那具屍體身上是否帶有任何血液疾病等等的重大議題，但他最後選擇了罵出了一句幹你娘機掰，這可能也是阿煦目前唯一重新想起的中文字詞。
站在一旁的菲哥仍舊驚魂未定，但原因不是他的俱樂部裡死了個人，而是有人想把他幹掉——不對。菲哥又重新思索著現況，接著他打電話給副經理，要對方派人過來處理入侵者的屍骸，同時徹查俱樂部中的可疑人士。
「看來我也被當成是用來激起輿論的小按鈕啦。」菲哥一邊喃喃著，一邊看向在坐地上神遊的李桑，李桑雖然被流彈打中了腳，但痛覺因為藍酒和毒品的關係而遲鈍了，他的靈魂還在綠島的珊瑚礁前飄盪，等過了一會兒後，李桑才意識到自己的小腿開了個洞。
「......所以，你原本想要幹嘛。」阿煦問道。他推開身上的屍體，順道檢查著腿上的傷口。剛才的子彈貫通了右大腿，彈孔僅有少量出血，看來是幸運地避開了大動脈；阿煦的右前臂上綻開了一條橫疤，那是為了就菲哥而被子彈劃過的傷口，不過他手上的傷疤已經夠多了，再多一條其實也沒什麼好值得紀念的地方。
菲哥盯著阿煦思索好一會兒，而他才準備開口，阿煦不知為何就硬撐著身體把菲哥和在地上哀號的李桑一起拖進了備品室。菲哥還不懂阿煦在搞甚麼把戲，他只看見那個男人一臉嫌惡，彷彿知道接下來還有更糟糕的事情；過了莫約一分鐘，大樓停電了，而副經理找來處理屍體的員工也遠處趕來。那兩個人在殺手的屍體旁逗留了一會兒，兩人看了看、找了找，隨後他們用手電筒的燈光探詢著死者躺臥的血泊以及從血泊中爬出個幽靈，幽靈留下的足跡一路通往備品室，無助的血跡在門把前寫下了註記。
兩人拿出預藏的槍械準備進門探索，想不到鄰門的牆上炸出兩聲巨響，兩發子彈貫穿薄弱的隔間牆，第一發擊中了其中一人的肩膀，第二發子彈則像長了眼似地轟過另一個人的頭部。
在倖存者反應過來之前，躲在牆後的阿煦又連開了三槍，然而接下來的攻擊都失了準頭，只有最後一發僥倖在對方舉槍回擊前打中了他持槍的手臂。
此時門驟然一開，菲哥高舉鐵摺椅襲向門外的敵人，他鼓足呼吸以喝叫出力，劃過半空的銀色便讓對方睡了個好夢。
「下次我要弄一台腦波偵測器，」菲哥氣喘吁吁地抱怨，「我他媽的一定要搞一台，這地方的維安漏洞真幹你老師的多！」
阿煦抓著李桑探出門外，他說：「三個殺手，你肯定很顧人怨。」
菲哥知道阿煦是故意裝傻的，不過他也懶得跟渾蛋吵架了，於是菲哥選擇先找李桑討個說法。「你收了誰的錢？」
清醒的李桑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正在氣頭上的菲哥索性給了他一巴掌當作語言矯正。
菲哥又問了：「這些人是誰？」
「......挖......挖母災啦！拜託！放挖幾條生路啦！」李桑哭腔地回答。
「放你娘咧！」菲哥反手又打了對方一巴掌，隨後他拿起不斷傳來來訊通知的手機查探。
發出通知的是通訊軟體，來訊者是前台總管，她說場外突然有突襲檢查，副經理努力正在應付那些警察。
＂突襲檢查＂——菲哥看見這四個字差點就暈了過去，他覺得自己的胃快爛掉了。
他想：現在這裡是怎樣？這裡剛剛才發生了一場槍戰，槍戰後現場多了兩具屍體與一名昏迷的重傷傷患，此時下了殺手的通緝犯還在俱樂部經理身旁耍智障，而最可悲的是那名經理沒辦法把通緝犯交出去就了事，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把一切都藏起來當作沒事發生。
『有人在後門打翻果汁桶了，叫清潔工過來打理一下，順便把沒翻的桶子拿去冰箱放著。』菲哥向總管留下了這則訊息，總管則以一個渾圓的貓咪貼圖做回應表示了解。
菲哥吆喝著要立刻帶著李桑跟他一起行動，同時他打了電話給保鑣巖士說道：「巖士，直接把車開出去，我們在街邊碰頭。」
李桑說他沒辦法走路了，菲哥氣得又踹了李桑一腳，心裡還想著乾脆把李桑扔在原地給清潔工一起收拾掉會更好，但菲哥不想讓帕佩琳為難，畢竟帕佩琳在承接仲介工作時也算擔任了客戶的擔保者，如果被客戶出事了，帕佩琳也不好說什麼話。
「殺人魔，扛個人還行吧？」菲哥問。
阿煦聽見後便把手掌擺在自己的腿傷前，隨後又張開雙臂聳起肩頭，菲哥見了也只能撇頭嘆氣，隨後他和阿煦一人一邊扛著李桑緩緩走向後門監控室。
監控室反常地空無一人，溫哥和家豪都不在裡頭，桌上的雜物也淨空了，摺好的傳單不知被搬去了哪，不過阿煦瞥見有張傳單落在了桌子下，它的金色標題字沾上了幾滴飛濺的檳榔汁，阿煦不用四處張望就能知道留下這攤污漬的溫哥就死在監控台下，他被藏在雜物堆後面，身上還蓋了一條掩飾用的粗毯，這些偽裝並不嚴謹，只要走到附近就能看出個端倪，但他的遺體仍要四個小時後才會被人發現。
「他死在那。」阿煦忍不住說。
菲哥詫異地看著阿煦。「誰？」
「那個當班的警衛......麻煩找個人給他闔上眼吧，四個小時實在太久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
這是他們倆今晚的最後一段對話。
創作內容
奇幻短篇故事群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