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有關注的時事不外乎108歷史課綱、美豬美牛、加利口罩生產線……等等,不過對於「捷克議長來台」是這些議題中,我反而特別關注的。畢竟身為業餘近代史愛好者,難免會拿近在眼前的歷史,去比較反思。
我想到之前吃導生宴時,導師提到「可以跟以往的歷史相互比較,去判斷未來世界的走向」,不過我個人是不太贊同完全倚靠經驗主義,反而會落入《孫子兵法》所言的陷阱:「不可象於事」。
好,我把當事人打碼處理了,雖然這次我覺得好像有沒有打碼也沒差……吧。(以往我這個系列會截圖,好像都是因為對方有非常突破下限的謾罵……)讓我稍微細講一下這樣的想法犯了哪些錯誤:
一、誤判甘迺迪(與採取類似行為舉止的雷根)此舉在歷史學家心目中的評價。
簡單幫各位史普一下,截圖裡所謂甘迺迪的演講是什麼,以及採取類似行為的雷根又幹了什麼。
西元1963年6月26日,背景為冷戰隨著柏林圍牆、豬玀灣失利而升溫,甘迺迪重申美國的「四國權利」,簡單而言就是「柏林是塊大蛋糕,所以我要吃好吃滿」,於是他在西柏林演講時曾說:
「兩千年前最自豪的句子是『civis Romanus sum』(我是羅馬公民)。今天,在自由世界,最自豪的句子是『Ich bin ein Berliner』(我是柏林人)……所有自由人,無論生活在哪裡,都是柏林的公民。因此,身為自由人,我以『Ich bin ein Berliner』感到自豪!」
事後赫魯雪夫表示相當不爽,因為在約莫兩個禮拜前,甘迺迪才剛在華盛頓美利堅大學發表「World Peace Speech」,簡單來說就是對蘇聯隔空喊話「你有核彈,我也有,我們打架會毀滅世界,冷靜一點兄弟」。結果馬上就被甘迺迪跑到柏林打臉,赫魯雪夫不爽到說出:「這世界上可能有兩個甘迺迪總統在做演講。」(Ref: U.S. Presidents as Orators: A Bio-critical Sourcebook)
其實這段演講,後來被雷根拿去借鑒,成了「推倒這面牆」演講。雷根的背景是當時美國把短程「民(ㄉㄠˇ)主(ㄉㄢˋ)」運去歐洲部屬,導致美蘇關係再次緊張起來,於是雷根應邀來到柏林,想要減輕當時的緊張。
時任雷根的演辭寫手彼德‧羅賓遜視察伯林後,腦子有點抽風,加入了「推倒這面牆」的詞語。雖然這麼強硬的語句,被雷根身邊的高級官員們反對,紛紛建議應當刪除,但雷根本人很喜歡——拜託,我大雷根是誰?美國高級段子手有沒有看過啊。
於是雷根就在演講這樣說了:
「我們樂見改變和開放;因為我們相信自由與安全並行,人類自由的進步令我們更努力追求世界和平。蘇聯可以做一件很明顯的事,一件大幅促進自由與和平的事。戈巴契夫總書記,如果你要尋求和平,如果你要為蘇聯和東歐尋求繁榮,如果你要尋求自由:就到這扇門來吧!戈巴契夫先生,打開這扇門!戈巴契夫先生,推倒這堵牆!」
想當然爾,蘇聯當然是不爽了,他們的官媒塔斯社直接譴責雷根發表「公開挑釁、煽動戰爭的演說」。開玩笑,我大雷根是玩火大師欸。
扯遠了。
不論是甘迺迪也好、雷根也好,一些歷史學家認為甘迺迪的年輕氣盛在外交政策上一覽無遺,至於雷根演講本身無助於實際推倒圍牆,真正瓦解蘇聯的是——我稍後會提及。
結論:「我是柏林人」跟「推倒這面牆」都太強硬與挑釁,如果沒有一套連環技combo配合,其實是不建議模仿的。
二、誤判捷克議長模仿甘迺迪/雷根的「我是柏林人」演說,帶來的效果。
要知道一件事情:美女拋媚眼你會很爽;醜女對你拋媚眼你會想吐。同樣事情,由不同人做,效果不同,配合後續不同動作,真正的作用也會不同。
捷克議長的模仿,總讓我想到歷史小說《主公是信長》中一段篇章〈桶狹間之戰再現〉,主人公右近以為粗劣地模仿織田信長成名之戰,也不顧地形差異,結果讓部下們去送人頭。
你知道捷克議長的模仿,像極了什麼嗎?右近因為信長在當初戰前拿了一隻鶴(嗎),告訴下屬「這是吉兆」,於是右近也去抓了一隻鶴,結果抓來一隻雞。雞根本不會飛,被右近拋起來後差點摔死……超像的好嗎。
「我是柏林人」演講仗恃的是美國重申的「四國權利」中,除掉美蘇外其他兩國都與美國統一陣線;「推倒這面牆」演講憑藉著美國早就在歐洲部屬了短程「民(ㄉㄠˇ)主(ㄉㄢˋ)」,先下一城,自有優勢。請問一下「我是台灣人」演講,捷克議長有何「壓箱寶」,讓他有底氣這樣說呢?
抱歉,傳錯圖。
就更不用說上面截圖中那段言論,還以為捷克能拖著歐盟一起反中……拜託,甘迺迪跟雷根這樣做,一些歷史學家都覺得母湯了,捷克要怎麼拖著整個歐盟一起反中?何以見得呢?應對自己的總統都來不及了呢。
三、以雷根為例,誤以為只要有這類演說,就能抵抗中共,殊不知雷根當時採取其他外交措施作為輔助。
我大段子手、創造「雷根經濟學(註:原詞是貶意,只是雷根本人反倒不以為意地拿來引用)」的雷根,在瓦解蘇俄時除了嘴砲之外,還採取了不同於以往「圍牆政策」的概念:「推回(Rollback)」。
大家如果知道「代理人戰爭」的概念的話,那「推回」就好解釋上許多:雷根靠著政府擴大軍備,給予當時的反共集團許多援助,遍及阿富汗、安哥拉、柬埔寨、尼加拉瓜等地,甚至還在1983年成功的入侵格瑞那達——現在知道為啥「推倒這面牆」聽起來比「我是柏林人」還囂張了吧。
不過雷根也不是一昧地把蘇聯講成「邪惡帝國」,事實正好相反,他倒是很積極地與戈巴契夫來往,古巴飛彈危機後設立美蘇兩國熱線是個啟示:不論最終目標為何,兩極強國必須密切往來,才會有外交上的彈性。研究雷根的外交政策,可以發現雷根是軟硬兼施,才有辦法逐漸瓦解蘇聯。
當然不得不提,蘇聯施行計劃經濟,一昧發展軍事武裝力量,然而內部經濟瓦解也是一大因素。相較於雷根放寬許多經濟限制,讓自由市場去運作,政府只管擴大軍備這種市場通常給不了的共有財(註:這裡說法不太精確,但我不特別展開論述了),蘇俄的計劃經濟不顧自身資源限制,又違反了《孫子兵法》的「立於不敗之地而後求勝」,最後也只有面臨瓦解的命運。
那請問一下捷克議長在說完「我是台灣人」之後,還做了什麼嗎……?
抱歉,又放錯圖。
總而言之,感謝吳斯懷議員正確示範聽到這種白嫖言論,應該要怎麼反應。甘迺迪曾說過「國家利益比意識形態還重要」,恭喜捷克人因為一句「我是台灣人」,換到五條口罩生產線,剛好一個字一條。古人有一字千金,今有「一字一條口罩生產線」,小朋友,學會了沒?
最後,我們看點輕鬆的東西,看雷根說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