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十三:禁忌
上任聞得君的第一天,新垣玄並未感到不自在,這種感覺就像彷彿曾經當過聞得君般熟悉,而那一份呆傻和二愣子的氛圍也從她身邊消失無蹤,見到她的祝女們也沒了以往的輕視,紛紛都會向她問好,這反而讓她感到有些彆扭,她本已經出門要去食堂用餐,但走到半路就見到清泉沐和琴月夜拿著早點來了。
「咦?沐沐、月夜,你們去哪兒?」新垣玄疑惑的問道。
清泉沐和琴月夜紛紛作禮說道,「我們給聞得君大人送早點。」
新垣玄聽其他祝女這麼叫她都有些渾身發癢了,又聽到她們倆這麼叫,更是全身難受,「你們還是叫我小玄比較好一些。」
「不、不可以的,你現在是聞得君,不能這麼隨便的。」清泉沐趕忙說道。
琴月夜也在一旁搭腔,「就…就是如此…。」
「而且聞得君大人是不可以在飯堂用餐的,所以我們正要送去給你。」清泉沐接著說道。
「我…我的天啊…,這麼多規矩。」新垣玄有些頭昏眼花,想不到當上聞得君,就連這些小事情都不能做。
「因為聞得君大人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二人異口同聲。
「夠了夠了,好吧,那就到我那兒一塊吃。」新垣玄拉著二人便往聞得君的住所走去。
「還有,私底下還是叫我小玄吧。」
「可…可是…。」
「難道當了聞得君,就不能當朋友了嗎?」新垣玄有些落寞的說道。
清泉沐趕忙搖頭,「當然不是,我們一直都是朋友的。」
「就、就是啊。」琴月夜也補充道。
「那就好了,既然只有我們,那還是叫我小玄,好不?」
二人點了點頭,「好、好的,聞得…啊,不對,小玄。」清泉沐小聲的說道。
三人便在聞得君的住所吃了早飯,有說有笑的,彷彿這一切就像平常一般,當然,之前來時是武凌瑤住在這兒,總有一股壓迫感,而現在是新垣玄,氛圍就完全不同了。
她們正聊的愉快,忽然有人敲了門,清泉沐趕忙去開,來人讓三人頓時站起身子,正是大王后。
「大王后大人。」清泉沐趕忙行禮,其餘二人也是。
大王后趕忙說道,「免禮,聞得君大人多禮了。」
琴月夜急忙收拾著桌上的餐盤,並將位子空了出來,而大王后並未帶任何侍從,清泉沐和琴月夜二人站在一旁。
「聞得君大人,坐吧。」大王后話畢,和新垣玄一塊坐了下來。
「不知大王后大人有…有何事?」新垣玄想起當初在宮中也是召了自己,不知道這次又是為何。
大王后用餘光瞄了瞄一旁的清泉沐和琴月夜二人,似乎心裡有所顧慮,新垣玄見狀便說道,「大王后大人,放心,她二人是我的這個…貼身侍者,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聽到如此,大王后點了點頭,「好吧,既然聞得君大人都如此說了。」
「從哪兒說起好呢…。」
「聞得君大人,您上次說您的父母都已去世了吧?」大王后忽然問道。
新垣玄一愣,想起自己那住在山洞中的母親,看了大王后旁的二人一眼,琴月夜輕輕搖了搖頭,新垣玄會意便說道,「是的,不知道大王后大人為何如此問?」
「唉…當真如此…。」大王后面露些許悲傷。
「你們…你們真的太像了…。」大王后喃喃自語說道。
「像?我們?」新垣玄不明所以,卻不知道大王后所指的是誰。
「您可知您的親生母親是何許人也?」大王后問道。
新垣玄有些一愣,雖說母親還活著,但自己的確不知道她是誰,只道是某個祝女吧?
「莫…莫非大王后大人知曉…?」新垣玄戰戰兢兢的問道。
大王后點了點頭,「當然,你們…你們如此相似,肯定是!」
「大王后大人所指的你們…是…是指何人?」
「您和您的母親!」
「啊!」除了新垣玄外,其他倆人也發出了驚呼聲,她們不約而同想起了山洞中那又瘦弱又可憐的母親,雖說她也許已不像當年正常時的模樣,但輪廓和五官和新垣玄的確是有些相似。
「大…大王后大人…您、您見過我的母親?」新垣玄緊張的問道。
「當然,您的母親乃當今王上之妹,天孫羽雉!」大王后斬釘截鐵的說道。
「咦?!什…什麼?!」清泉沐和琴月夜忍耐不住、大驚失聲,大王后倒也不在意。
「大…大王后大人…您…您確定嗎?」新垣玄完全不可置信,想不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會是琉球公主?!
「羽雉公主在我嫁到琉球來時,我還是見過的,所以她的長相我當然非常確定,肯定不錯!」大王后回想起當時剛嫁來琉球王國時的那些日子,不由得心中有些厭惡,但也沒有表現出來。
「羽雉公主行為特立獨行,不喜歡規矩,因此常溜出宮,讓王上很是頭疼,在某一次出宮後便…便再也沒有回來。」大王后緩緩說道。
聽到這兒,新垣玄不禁想起自己不也是這般的個性嗎?而清泉沐和琴月夜二人皺著眉頭,但表情彷彿在說,「跟小玄真像。」
「那麼…她…她後來怎麼樣了?我的父親…又是誰?大王后大人知曉嗎?」新垣玄連忙問道。
大王后閉上眼睛,彷彿回到了那段日子,天孫越派了許多人去尋找天孫羽雉的下落,但都沒有得到好消息,後來他終於在某一天收到了天孫羽雉請人送來的信,天孫越一看信上的內容,不由得差點從王座上摔了下來。
信的內容直接寫到,她要結婚了,並且已經懷孕,但是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和這個人相愛是不會得到祝福的,但是又怕自己的大哥擔心,因此寫了信通知天孫越。
「那…那個人…我的父親?是…是何人?」
大王后嘆了口氣彷彿擠出話來般,「冤孽…唉…。」
「那是…是白川氏之人…。」
「白川氏?!」清泉沐和琴月夜再次驚呼,新垣玄當然也是一樣的,三人的心臟跳的簡直快飛出嗓子口。
大王后點了點頭,「正是白川之虎…白川…白川良橫。」
新垣玄腦子一暈,差點就倒了下去,清泉沐速度飛快的托起她的身子,琴月夜趕緊替她倒了茶水,餵了她幾口,二人有些手忙腳亂替她搧了搧風,就希望她感覺好些。
「我…我的父親…是白川氏…。」新垣玄不可置信,喃喃自語的說道。
「但是…但是我聽說…。」清泉沐皺著眉頭,許多島嶼間的流言流語在與那國島也是有的,但那也只是祝女們間茶餘飯後的談話罷了,不會衍生成什麼八卦。
大王后面露悲傷的說道,「不錯…你的父親…前陣子被刺殺了…。」
「啊!」新垣玄又是腦子一暈,她從未想過自己的父母親根本就沒死,一直以來都認為她自己是個孤兒,但當她得知消息時,父親被刺身亡,而母親瘋瘋癲癲。
「聽說…他…聞得君大人的父親…是…。」清泉沐從祝女們的口中聽到是,白川良橫被天孫越派人給暗殺之類的流言,當然事實如何並沒有人知曉。
大王后聽後馬上否認的說道,「那是假的,王上一直想和宮古的白川氏和平相處,還把俘虜都給放了回去,怎麼還會派人刺殺他們的領袖呢?!」
聽大王后這麼一說,三人恍然大悟,但這麼一來,白川良橫又是怎麼死的呢?新垣玄便略帶結巴的問道,「那麼我的父親他…他…。」
「這我…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王上!」大王后語調提高了些許。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想到倆人的命運,新垣玄不禁悲從中來、眼眶泛紅。
「王上一直不希望和白川氏決裂,一部分當然是因為我的關係,另一部分便是因為羽雉公主。」
「他希望透過羽雉公主,能真正結束兩個氏族的仇恨。」
「這…這倒是…一位是天孫氏的公主,一位則是…白川氏的按司…。」清泉沐略有所思的說道。
「不錯,若是當真聯姻,那可比我…比我這個白川氏遠親要有影響力…。」大王后又嘆了口氣。
「那…那後來呢…?為什麼會…?」琴月夜本想問,為什麼羽雉公主會瘋癲了呢?但立刻想起,若是說了不就會讓大王后發現,她們見過羽雉公主。
「詳細是如何沒有人知道,但只是聽說…。」
「本來二人已經要進行婚禮…,這時白川氏內部的矛盾終於爆發了…。」
大王后停頓了片刻後繼續說道,「對主戰派來說,堂堂按司竟然和天孫氏的公主聯姻,那是最大的禁忌。」
「因此主戰派…,主戰派準備暗算羽雉公主,並要連…連還在襁褓的您也一起殺了…。」
三人倒抽一口冷氣,琴月夜脫口說道,「所以…所以才會…。」
大王后沒有發現話中的玄機,又繼續說道,「後來白川良橫連夜派人將羽雉公主給送出宮古,去了哪…沒有人知曉。」
「估計…估計是為了羽雉公主和您的安危,所以沒有透漏給任何人吧。」
想起羽雉公主的遭遇,三人都眼眶泛紅落下了眼淚,大王后只道是三人感情甚深所以感同身受,全然不知那是因為她們都在照顧著瘋癲的羽雉公主。
見三人難過,大王后內心暗喜,話鋒一轉的說道,「放心吧!聞得君大人,您現在貴為聞得君,又是王族後代,即便是白川氏的主戰派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且若王上知曉他竟還有個外甥女,那還不高興到親自趕來?!」
「再說了,我也是白川氏遠親,那麼說來,您和我也是遠親,那就親上加親了,是不是?」大王后握著新垣玄的雙手說道。
「誰膽敢動您,我便和他拼命!」大王后補充著說道。
果然這親人的說法對新垣玄是相當有用的,畢竟她從小就沒有見過自己的親戚,卻想不到那日在王宮上邊,高高在上的天孫越便是自己的舅舅。
這麼一來一往,新垣玄對大王后的好感度是增加了不少,而大王后當然暗喜在心,因為,聞得君便是讓她兒子當上王的重要關鍵,若是用這般的親屬攻勢,想必天孫河當上王,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新垣玄本想告訴大王后自己的母親還活著,但琴月夜向她使了使眼色,新垣玄轉念一想,白川氏雖然可能不會對自己下手,但瘋癲的母親可就難說了,因此便沒有將她還活著的事情給說出口。
又談了一會兒後,大王后這才告辭,臨別前親暱的抱了抱新垣玄,彷彿她便是至親之人,「回去後,我會和王上說明此事,他肯定樂壞了。」大王后笑著說道。
大王后離去後,三人面面相覷,都在思考著是否要將羽雉公主,也就是新垣玄的母親接出那個山洞,因為若當真曝光了她的身份,那麼肯定又有危險,但新垣玄又不想自己的母親住在那不見天日的洞裡。
「聞…小玄…,為了您的母親好,暫時…暫時先…。」清泉沐還未說完,琴月夜也跟著說道,「小玄…我們會好好照顧她的…。」
新垣玄何嘗不知她們的苦心,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我…我會等待時機到來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