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特別新聞報導,『白銀沙灘連續殺人案』的疑犯在昨日深夜於白銀沙灘附近的公路被警方遞捕,據報從疑犯搜出部份被害者的殘肢以及作案的兇器,警方將於今日下午於記者會.‥‥」
一則在電視機上突然插播的新聞引來了街上途人的駐目,而上面所報導的消息有如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就讓整條街道的人議論紛紛,霎時之間人們不是在打電話告知親朋好友的,就是在瘋狂的敲在手機屏幕上把消息傳開出去。
在一輛黑色的貨車裡,一對眼睛冷冷的觀察著這街道上人們的各種反應,隨後眼睛的主人,—一個長相十分怪異的老頭對著車廂的另一個人陰陽怪氣的道:「我是真沒想到你們居然找了個死刑犯來做替死鬼,這麼多年來你們處理這事的手法一點都沒變。」
坐在老頭對面的是一個如同公務員打扮的人—西裝、長褲、皮鞋,以及臉上一副得如同機械人一樣毫無表情的臉:「我認為眼下這種做法對所有人都好。真相是不適合公佈的,無論對於什麼人來說。」
「而且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不是麼?」
老頭嘿嘿一笑,沒接過他的話,只是重複他話中的三個字:「所有人。」
「對,所有人。」那公務員一樣的人也重複這三個字,不過雙手卻是緊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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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為那個沙灘又偏僻又鬧鬼的白銀沙灘有什麼值得我們去!去白金海岸不好嗎?!又近又方便又多美女!」少年一邊滑著手機一邊向他的同伴抱怨道。
他的同伴沒好氣地嘆息道:「你這是怕鬼吧。都叫你少看點怪談那一類的書籍,明明白銀沙灘只是因為人流減少才關閉而已。而且正因為人少才不要跟其他人擠啊。白金海岸那有多迫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我才不是怕鬼啊,有很多書很多傳言都說那裡可是真的——」
「咦咦咦咦!!你看看論壇這帖子!」少手哇哇大叫著把手機遞到同伴眼前,指著屏幕上的畫面道:「你看看你看看!還說要去那裡,這不就有人出事了嗎!」
「什麼出事......」他接過手機,快速地掃視著裡面的內容:「白銀沙灘又失蹤一人,警方稱會就失蹤持續進行調查,目前推測有連環殺人犯作案,勸喻如非必要切勿前往該地—」讀到一半的時候他身後的少年忽然搶過手機,拇指往下滑了幾下又遞回給他:「你接著讀讀下面的留言!」
「嗯,我看看。果然又失蹤了?已經有五六人了??隔十多年就會這樣大規模失蹤?沙灘傳聞有鬼有怪物有地底人?」
讀到有地底人那條留言他便禁不住抬頭把手機塞回給對方,然後給了他一個白眼:「這些留言也太能扯吧,什麼地底人啊難道是拍電影嗎。」
「不過那裡原來已經失蹤了這麼多人嗎......為什麼先前好像沒有報導這件事似的?」
「哇你看看!!」少年又一次把手機遞給對方:「這次連事發片段都有了!!這還不是有鬼就是有怪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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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陰暗處走出來的老頭的長相怪異得很,眼睛如金魚一樣的鼓漲,嘴巴如安康魚一樣的寬,皮膚如魚類一樣的水潤,若不是有人類的五官鐵定會被人認為是外星人,或者是魚人什麼的。
但偏偏長相有如此異種風格的老頭卻是一副道士的打扮,跟長相配合一看令他異樣的別扭,總之就是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
公務員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自己從那副長相中回過神來,然後才想起來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二人的交流尚算順利,老頭雖然長得怪但倒也不難相處,所以很快就進入正題,很快的完成交易,很快的付諸行動。
他們來到這片沙灘如同其名,大片的沙子在月光下映射出不尋常的白銀色,遠看上去彷彿是舖上了水銀一樣,壓根看不出沙子的質感,反而看久了會覺得那是個池子,裡面的銀色「液體」在緩緩流動著,或者說是蠕動著也行。
而的確有什麼在裡面?二人都聽到了輕微的,有東西潑動沙子的聲音,這聲音十分的輕,只要稍加走神,或者周圍有大一點的聲音就會忽略掉的。
但是附近,該說是圍繞二人卻是寂靜無聲,安靜得壓根不是在郊外之中,就算是深夜也好,總不會連一丁點活物的聲音都沒有。
「這就是一切的元兇了。」
老頭的嘶啞聲音突然打破了這片寂靜,彷彿提著他的衣領搖了幾下,把他猛的從這片沉默之中掀出來。
「抱歉我有點失神了。」雖然失神了,但公務員的表情依然沒變,一片麻木之下看不出他有過一陣子的恍惚。
老頭嗤笑一聲,嘴裡的二排尖牙泛起森森白光:「都說你不要跟過來,你一個普通人,待會出什麼事我可管不了你。」
公務員沒搭理老頭的話,倒是反問起他來:「所以你剛才說的元兇是?」
「......」
不想把話再說一遍的老頭從袖子裡伸出濕潤得泛著水光的手,指向那個沙灘。
「沙灘。」隨著公務員輕聲唸出這二個字,遠處的沙灘彷彿在呼應他的話似的,水銀色的「液體」流動的幅度變得大了一點。
「真的是存在什麼怪物嗎?」
老頭譏諷的笑聲又再傳來:「知道裡面有什麼對你有幫助嗎?讓你事後向上級寫所謂的報告順利一點?」
「你的上級不會想知道的,他們會想既然付了錢那就享受成果就可以了。」
「但我總得知道,已經平白無故失蹤了這麼多人,總不可能是無來由—」
「為什麼不可能?」老頭的話冷不防地打斷了他的話,他咧開嘴巴,笑得頗為得意洋洋:「為什麼要有理由?」
遠處的那白銀色的池子如同讚成他的話似的變得更加地翻滾開來,像是在笑一樣。
「為什麼沒理由?因果關係不就是—」
聽到這老頭笑得更加厲害,笑聲甚至打斷了他的話:「那不過是你們這種人的習慣,你們習慣了任何事都像數學題一樣答案吧。」
「真是可憐呢,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答案、理由、或者規律這類東西不過是你們的保護傘.......」說著這句話的同時,老頭拖著身子,頭也不回地邁向那片白銀色的沙灘。
「安定的世界.......」
「穩固的世界.......」
老頭如同夢囈一般地說著不明所以的話,來到了沙灘邊上,無視掉,或者說是不在意那變得如同水池似的地面,然後一腳踏了上去。
「這不是什麼......」
「這什麼都是......」
該說是符合這池子的物理性麼,夢囈著的老頭沉下去了,冷不防的,猝不及防地就從公務員的眼前消失了,甚至他還未來得及咀嚼老頭的話,對方就已經不見了。
「這到底是......」公務員平淡的語氣有了一絲抖擻,他甚至懷疑這一切會不會是夢。
但從池子傳來的嘶啞笑聲讓他知道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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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姐的情況比上星期又好了不少,再試試看問不問出什麼吧。」
公務員的雖然腦海裡回響著上司的話,但心裡卻是抱著別樣念頭的走進了白色一片的病房。
白色的病床上躺了一位身材消瘦,混身被繃帶包裹著的人,那是他的姐姐。
「姐姐。」他輕輕地喊了喊對方,但病床上的人卻是毫無反應,靠近點就能看見她二眼無神地盯著白色的天花,像是在說話一張不斷地張開,又閉上嘴巴。
「姐姐。」當他再喊一聲時,病床上的人頓時把頭扭向他,一字一字地道:「你好啊。」
看到無論是語氣,動作,和說話內容都幾乎跟上星期,上上個星期是一模一樣的姐姐,他眼神裡閃過一絲厭倦,這時對方卻發瘋了似的大叫起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白色的銀色的!」
「融化了!匯聚了!」
他姐姐的上半身猛地從病床上彈起來,雙手緊抓著他的雙臂:「在那沙子裡的我融化了,死去了,但我又聚合了,復活了,這是同一時間的麼?!這是同一時間的麼?!」
「又死了,又生了,又散了,又聚了......」
「東南西北都混在一起,前後左右都分不開來,我到底在那地方?我其實什麼地方都在。」
「啦啦啦啦啦啦......」既天真又快樂的聲音充滿著這個房間,但在他聽來卻是無比的苦澀。
「夠了!」
他大喝一聲,猛地把姐姐的手扯下來,然後反過緊緊地抓住著她的手臂,力度甚至大得她叫痛。
「夠了。」
他再歎了一口氣,鬆開了手,輕輕地把姐姐的身子放回床上,再替她蓋好被子。
「夠了......」
他最後在心裡念著,從懷中取出了槍,然後將槍口向對準了姐姐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