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高爾的笑容,風暴之刃不禁有些鄙視。
「已經精神失常了嗎?那麼就讓我結束你的痛苦吧。」
暴風之刃仍未察覺到異常,但他的魔法卻先行一步出現了變化。
本應充斥著暴戾之氣的魔法氣息,竟悄悄的被撫平了。
不,是被侵蝕了。
等到這股風暴被侵蝕到一無所有的時候,黑暗已經悄然而至。
「你,做了什麼?」風暴之刃警戒問著。
高爾笑出聲來。
「我的魔法是什麼,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風暴之刃理解了,這並非眼前這人所做的好事。
真正出手的,是來自他背後的黑暗。
之前自己說過的台詞,重新傳入風暴之刃的耳中。
「本來是不想處理你們這些小輩的事,但如果是危害到國家安危之事,那老夫也就不能放著不管了。」
高爾的影子突然開始自己不斷的延伸,除了他和希爾菲之外,黑暗如同無聲的巨浪,無聲地吞噬這世間上的一切色彩。
風暴之刃感覺自己周圍的空氣正在被侵蝕著,黑暗所到之處,有如無盡的深淵,這股力量無聲無息,直直逼近著自己!
意識到的時候,黑暗已經接近腳邊了。
當機立斷,風暴之刃重新凝聚了自己的專屬魔法,比剛剛還要快速、強大且致命。
不管對方是誰,只要除掉女巫,那麼目的就達到了。
絕不能讓神樹的女巫落入他人之手!
風暴之刃解放了自己的魔法之名,以遠古之語詠唱出魔法。
「Strun bah(風暴之刃)!」
風暴之刃身邊的黑暗被蠻橫不講理的暴風不斷撕扯,同時,黑暗也試著侵蝕這不斷想驅逐自己的暴風。
每當風暴撕裂黑暗,就會有原本的景色被恢復原狀,但同時風暴也被黑暗所浸染,出現更多的黑暗覆蓋住被撕裂的地方。
與此同時,希爾菲被高爾護在他的身後,並架起數道風牆。
兩個古老魔法的比拚雖然無聲,但周圍的事物卻被不斷的拉扯、破壞。
光是力量的餘波就將高爾的風牆震碎了好幾道,讓高爾只好不斷的喚出風牆好保護希爾菲。
這時,一條通往森林盡頭的路自黑暗中出現。
「帶著小傢伙離開這裡。」老者的聲音自羽毛傳來。
高爾一邊架著風牆,一邊抱著希爾菲跑了起來。
「休想!」
風暴之刃運轉出更多的魔力,生成更多暴風想要將高爾連同風牆一起絞碎。
「在老夫的領域裡還想弄出花樣?」
黑暗中醞釀出另外一陣暴風,和風暴之刃的暴風對抗著。
「這是...我的魔法?」風暴之刃驚道。
因為相性的關係,一個人是很難掌握多種系統的魔法,到了境界越高之後,越是高級別的魔法更是幾乎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複製使用。
而眼前這片黑暗的主人輕易就打破了魔法相性的問題,將自己的魔法成功複製出來。
此時風暴之刃開始感受到了實力的差距,這片黑暗或許只是這人實力的冰山一角而已。
但即便如此,身為長老的自己也不能就此退縮。
只要達成目的,那怕付出性命也得完成。
風暴之刃不再施展魔法,而是將身邊的魔力向自己的靈魂集中,他如同颶風的風眼,讓周圍的魔力如果漩渦般瘋狂的流動。
「如果你能就此收手,老夫至少還可以手下留情,但若要繼續下去,就休怪老夫無情了。」
曾幾何時,在風之國內身處長老之位的自己竟也有被威脅性命的時候?風暴之刃不禁失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國家,我既然來到這裡,那就得做出成果才不會辱沒自己這長老的名頭。」
魔力不斷向靈魂灌送,原本就充盈的靈魂受到如此龐大魔力開始快速膨脹甚至出現了裂痕。
「一介巫女而已,再選拔一次即可,為何不惜做到這種地步也要阻止?」老者對於風暴之刃的行為感到困惑。
「我們已經沒有那種優裕的時間了,或許在你們人類的眼中我們精靈族是冥頑不靈的,但那也是因為我們只能抓住這僅僅一根的稻草才能苟延殘喘下去,只要巫女還在這片領土,不論生死,都能為我們取得一口喘息的餘地,但女巫要是離開這片土地,那接下來犧牲就不只是女巫而已,而我們精靈族所有人民都要成為神樹的祭品。」
「哼,笑話,不過是藉口罷了。」
「你說什麼?你這是在汙衊我們精靈族的覺悟!」風暴之刃怒道。
「那也是你們自己選擇的末路吧?在你們決定接受所謂『神樹』的庇佑時,早就該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是你們自己選擇要把一族的重擔壓在弱小的女巫身上,你們本應有選擇的權利,把能選擇的選項一個個刪去的人不就是你們嗎?」
老者的話語如同利刃穿透著風暴之刃的覺悟,在老者的眼中,由謊言所堆積出來的覺悟是十分可笑的。
那是老者過去曾經歷過,相似卻又些許不同的信仰後所得到的感悟。
或許自始自終,風暴之刃都不曾懷疑過自己的信仰吧。
因此當有人質疑他的信仰時,才會如此的憤怒,卻又無從反駁。
所以風暴之刃只能如此回答:「即便你說的沒錯,但那也是我們風之國的事,容不得你們外人來插手!」
風暴之刃以自身作為魔法的媒介,化為一柄利刃,筆直的衝向黑暗。
老者聞之一嘆,不再多語。
平靜的黑暗在深處不斷湧動,在風暴之刃做好犧牲的覺悟時,老者也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手段。
風暴之刃如今已經成真正的風暴之刃,他以勢如破竹之勢,不斷斬斷黑暗、勇往直前。
現在能支撐他行動的,只有自己所能堅信的覺悟而已,那麼最後能做的,也就只有貫徹這份信念罷了。
「可憐哪。」老者哀嘆著。
不論風暴之刃的破壞力有多驚人,在老者的黑暗中,也僅僅是原地踏步而已。
風暴之刃眼中的勇往直前,實際上也只是移動數步。
湧動的黑暗已蓄勢待發,老者意念一動,如浪濤般的黑暗淹沒了風暴之刃,將他所化身的劍,毫不留情的被蠶食殆盡,連聲音也被一併吞噬。
對於這場毫無懸念的戰鬥,留下的只有老者一聲無奈的嘆息。
***
逃離森林的高爾,帶著希爾菲馬不停蹄地奔向王都。
很快的,他們來到了王城的接見大廳。
老者慵懶地坐在王座上撐著頭,眼神瞥向高爾身旁的希爾菲,嚇的她躲到高爾的身後。
此人便是剛剛和風暴之刃戰鬥的老者__希特王國之主,摩根。
老者的本體並沒有離開王都,和風暴之刃戰鬥只不過是老者利用高爾手中羽毛為媒介進行魔法的施放而已。
高爾蹲下低頭向摩根行禮,一旁的希爾菲見狀顯著十分不知所措。
特別是老者身邊周圍人們的視線令她感到相當不安,那是一種打量物品價值的眼神。
「那麼,老夫該如何處置這個來自他國的女巫呢?」
這是國王見到高爾後的第一句話。
希爾菲的行為令周圍的人不禁皺眉。
「區區蠻族之子,何等無禮!」老者身邊的大臣怒斥著。
周圍的士兵走向希爾菲問罪。
希爾菲身子一縮,緊張的揪著高爾的衣服不放。
羅根舉手調停。
「無妨,你們先下去吧,這不是在審問罪人,不需要這麼大的陣仗。」
「是。」大臣向摩根行禮後,領著其他大臣和衛兵們離開了大廳。
其實羅根大可在一開始就把所有文武百官調離,會這麼做是在藉由威嚇希爾菲對高爾進行表態。
別忘了自己現在身處在何處。
高爾也明白摩根的用意,因此始終跪下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待眾人離去,摩根才嘆口氣說道:「老夫派你去風之國當使者,你卻直接把人家的女巫給綁架過來,這是打算開戰嗎?」
「在下並沒有這個意思,況且如今的風之國自顧不暇,也沒有進行戰爭的力氣,這點請陛下放心。」
「欸...說說你這幾年的所見所聞吧。」
「是。」
高爾說明了這幾年風之國的政治運作變化與神樹的異常,同時也將逃亡時沒能說明清楚的地方也解釋清楚。
摩根聽完後,微微點頭。
他在心中得出結論,或許再過個幾年,風之國就會名存實亡了吧。
「總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處理這個女巫是吧?」
聽到處理二字,希爾菲慌亂無助地看著高爾,後者摸摸她的頭安撫著情緒。
「小女孩,過來吧。」摩根向希爾菲招招手。
「沒問題,快去吧。」高爾輕推著希爾菲示意她往前。
儘管有些害怕,希爾菲還是聽從高爾的指示慢慢走到摩根的面前。
摩根見到兩人的互動,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那個每天只會鑽進書堆研究魔法的高爾竟也會有今天的舉動?
「那個...」希爾菲諾諾的看著摩根。
「別緊張,放輕鬆。」摩根撫著希爾菲的頭,藉此觀察她的靈魂狀態。
小小的靈魂中有道如蛛絲般的細線正在吸收著魔力,摩根在手中生成一道印記刻印在這道細絲上。
這時,希爾菲手上的半月印記終於消失了。
「今後就由你來照顧小傢伙吧,沒有意見吧?」
「是的,多謝陛下!」高爾興奮地向摩根行禮。
「另外,今後老夫打算建一所魔法學校,急著需要一名人才替老夫管理...只是建造學校之後國庫就會顯得相當匱乏,我想依你的氣量,一定會為老夫擔憂吧?」摩根的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和藹笑容。
「...是。」
就這樣,從風之國回到本國的使者,數年後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單親爸爸和無薪教師。
所謂痛苦並快樂著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據說,後來國王還是有付薪資給高爾,只是遠遠不及其他教師所拿到的數字,因此高爾不得去冒險者公會接取任務賺外快,不過這又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