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瑪姬,初次見面。」馬車上的女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她順勢下車。女人並不高,約莫一百五十公分而已,淺粉色的頭髮高高束起,前額則是和金鈴一樣有著瀏海。
她首先注意到的康拉德的傷勢,立刻將簾子掀起,「請先進來,請讓我替他們療傷。」
夏佐猶豫了片刻,他實在不想幫助剛才對他和唐恩出手的人,是金鈴確定眼前的人身分沒問題後,說服他後才進了馬車。
車內比想像中寬敞,映入眼簾的是事先備妥的兩張床,金鈴和夏佐分別將昏迷的兩人放到床上,而瑪姬則是拉了張椅子,坐在康拉德面前。
瑪姬的手很纖細,她輕輕將手放在康拉德的額頭上方。她微微皺眉,接著將手往康拉德的下方掃去,接著抬頭看向金鈴和夏佐,「這是那位……,閣下傷的?」
待夏佐點頭後,瑪姬的臉色有些難看,她果斷地從椅子上起身,接著雙手合十,緊閉雙眼。她周遭出現了一圈綠色法陣,就連康拉德身上都散發著微微治癒聖光,草綠光輝如星火般蔓延,就連床下都出現了些許散發綠光的草木。
直至瑪姬睜開雙眼,她轉向唐恩那邊,也用同樣的偵查方式檢視了一次,但結果和康拉德有很大的不同:「康拉德除了部分嚴重灼傷之外,器官有些微麻痺,全身都有嚴重的臟器破裂。」
「雖然閣下身上看似無傷,也沒有內傷,但是……」她微微傾身,將手停在唐恩的眼睛上,「為什麼,氣息有點……」
瑪姬停頓了一下,她找不到可以形容這個狀況的詞彙,她感受到的東西很很紊亂,有許多東西參雜在裡面,「閣下,難道是中庭人?」
此刻,金鈴才重新審視了眼前的女人:「他有沒有生命危險?」
「沒有,也不需要額外治療。」瑪姬搖頭。
金鈴並未答話,而是靜靜看著失去意識的唐恩。
沉默只持續幾秒,瑪姬誠摯地向夏佐和金鈴行了一禮,「剛才因為情況緊急,並沒有主動報上名字,恕我失禮。我是英靈騎士裡的治癒武神,瑪姬。」
「但是接下來,我並不會另外尊稱二位『殿下』,英靈騎士裡的任何人,也都不會如此稱呼兩位。」
「規矩我們自然清楚,妳不必如此多禮。」外交場合去得多了,金鈴習慣在外人面前保有形象。既然身為醫術巔峰的瑪姬,都判斷現在唐恩和康拉德都已無生命之虞,那麼她也沒什麼地方可以挑剔了。
之後,瑪姬向他們徹底解釋為何康拉德要這麼做,目的是為了確保唐恩連一絲想回到過去的念頭都不存在。
她替康拉德、英靈騎士首領,對三位鄭重地道歉。
接下來,她除了會負責替唐恩做完整的檢查和療傷之外,還會帶領他們前往位於格拉希爾森林的英靈騎士總部。
瑪姬在道歉完、確認金鈴和夏佐都有接收到她的誠意了,後便走向前方,拉開前車的車簾坐上前方的駕駛處。不久,馬車便開始移動。這輛馬車顯然被施加了不少咒術,除了內部空間寬闊以外,就連馬車行走時,內座的人也不感到顛頗,車內甚至還配置了床位。如此待遇,英靈騎士明顯器重他們。
金鈴眼簾低垂,看著緊閉雙眼的唐恩。而夏佐則是輕輕撥了唐恩額前的碎髮,接著以他為中心,出現了範圍並不大的深藍色保護膜,將他們三人包圍住。這是靜音魔法。
除了情緒以外,夏佐也能看見別人的魔力。更深入一點說的話,是他與生俱來就擁有能看見魔力的能力,而魔力呈現的狀態,往往代表著那個人的情緒。
在夏佐眼底,唐恩的魔力顏色是淺紫色,如同他的雙眸。
但初次見面時,唐恩的魔力卻是白色。
淺紫色是他漸漸恢復意識時,出現的顏色。
夏佐曾和金鈴討論過這件事,但文獻並無記載這些訊息,他們也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夏佐看著站在一旁的金鈴,「他的魔力又變成白色了。」
「那種無解的事就先別提了。你應該先說明,為何只有迎賓廳下了暴雨,整個宮都聽見了奇怪的低鳴。那不是唐恩的能力吧?」金鈴隨手拉了張椅子,也指了瑪姬剛才坐著的位置,示意夏佐也坐下。
「是我沒錯。」夏佐攤開了唐恩的右手掌心,他的手依舊冰冷,而黑色六芒星圖騰還是存在。
和萍水相逢的唐恩不同,金鈴和夏佐自幼一起長大,自然知道他當時許下的願望是什麼。金鈴很清楚,這樣的願望根本不會被實現;換句話說,就是夏佐到現在都還沒許願,夏佐是懶得對外解釋,才會直接說他沒有天賦。
此次天空中出現的異象,便是他許願獲得天賦的證明。
「是什麼天賦?」
「我還不知道這是什麼能力。」夏佐據實以告。
他確實能感受到空氣裡瀰漫的風與水元素,若催動魔力,便能控制元素的排列組合,讓前方出現狂風暴雨。那時夏佐看見的守護神,甚至能使用雷電的力量。
金鈴些微停頓,回想起在趕回珀特宮的路上,珀特宮上方迅速聚集的烏雲,她靈光一閃:「天氣?」
窗外突然響了聲雷鳴。
夏佐愣了一下,他拉開一旁的窗簾,外頭已經下起了微雨。
雨水溫和地滋潤了大地,就連迎面而來的風都如此溫柔。
綿延的細雨順著綠城持續數日,一路伴隨前來格拉希爾森林。
格拉希爾森林深處的英靈殿內,也能清楚聽見此刻正落下的雨聲。英靈殿辦公廳內的窗戶尚未闔上,室內能感受雨水帶來的些許潮濕氣息與涼意。
辦公廳放著兩尺長桌,長桌兩邊坐著一名黑髮男人,以及一名眼睛被布矇住的銀髮少年。桌上有兩盞茶、泛著藍光的奇異玻璃瓶,以及簡單的白紙和鵝毛筆。
少年開口,「克勞德大人,瑪姬即將抵達瓦爾哈拉。」
「布拉德里克先生也寫了信給您,上面寫著……」
克勞德舉起茶杯,與少年異口同聲,「成功覺醒。」
銀髮少年神色並無異常,似乎並不意外克勞德會知道。少年持續說下後面的內容:「所以,請你不要對他太過嚴苛。」
「寫信給他吧,我得好好謝謝他。」克勞德輕啜一口茶,茶的香氣蔓延至口腔,他半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似笑非笑。
「把慈父的角色,扮演的真好。」
當少年寫完克勞德說的話,便小心地將紙對摺再對摺,直至紙張小到無法再摺起時,那張紙便憑空消失了。
克勞德留著一頭及腰的深藍長髮,瀏海微微蓋住了他如海的深藍眼眸。他的外表和實際年齡有著不少差距,如果沒有明說,肯定會以為他只不過三十初歲。事實上,他的年紀甚至比布拉德里克大上十餘歲,早已六十多歲。
身為英靈騎士的首領,最重要的並不是個人能力有多強,而是這個人的影響力有多大。克勞德實力雖然不及武神,但黃昏的人能毫無顧慮殺死武神,卻沒辦法直接殺死克勞德,正是因為他背後勢力太過複雜,無論是各國勢力,抑或是世界會議、世界政府等聯合組織,全都是克勞德在背後支持成立。
雖然世界慶幸克勞德協助建立更完善的秩序,但如此危險的存在,理所當然地成了國際的隱憂。為了壓制英靈騎士這個太過強大的組織,各國在世界會議時和英靈騎士達成協議,彼此維持合作關係,世界政府提供錢財,而英靈騎士們提供武力,協助各國維持國內秩序。
但騎士們也並非各個驍勇善戰,也有像是銀髮少年這樣,雖然擁有特殊能力,但這些能力並不適合作戰。他們大多被分配到幕後,負責協助準備戰鬥的騎士們。
只是能被安排到克勞德身邊的人並不多,銀髮少年單純是例外,他的對外身分是克勞德的兒子,自然被安排在克勞德身邊。
此刻,英靈殿的門外傳出了敲門聲,以及外頭騎士們的匯報,「大人,瑪姬與康拉德已經歸來。三位新人目前暫時安置在偏殿。」
克勞德將玻璃瓶高高舉起,透過燈光,折射出奇妙的藍色光芒,整個室內彷彿在海底般,充滿著奇異波光。
銀髮少年和克勞德一同起身,直至克勞德走至門口時,銀髮少年就此駐足,目送克勞德離開英靈殿。英靈殿只留下那特殊的藍色波光,以及少年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