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了歌聲。
有些微弱，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但那確實是一首歌，或一陣旋律，在這有些空曠的地方迴盪著。
他凝神辨別了許久，總算抓住了那跳躍著的音符尾羽——是從他的上頭傳來的。他不由得抬起頭張望四周，稍嫌微弱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並不燙人，只是在柔軟的沙灘上拖成一道長長的薄影，然而他沒有找到他的目標，視線所及仍是只有藍白兩色。
歌聲仍在繼續，緩慢而穩定地變得更加清晰，他索性在沙灘上坐下來等待，一些埋在砂礫間的小生物似乎被他嚇著了，倉皇地從他身旁竄爬而過。他捻了捻身下的細沙，指尖無意識地應和那陣樂音叩著節拍，直到他的視線中出現了幾個黑影，伴隨著不需屏息便能聽清的協奏。
黑影距離他尚有好一段距離，他們——或者說，牠們——在一個他從不敢設想的高度遊動著。
那是最接近太陽的距離。
他只在故事中讀到有人去過那麼高的地方，卻不曾親自體驗過，那對他而言更像是個傳說。
那些在高處唱著歌的旅者們速度並不慢，不一會，他便能辨認出牠們的身形，隨著視野逐漸清晰，他不由得瞪大眼。
那是一群、非常巨大的魚。
是他不曾見過的大小，巨大得彷彿能覆蓋整個天空。
不，是確實能覆蓋天空。
本就不甚強烈的陽光很輕易的便被這群大傢伙遮擋，投下了大片大片的陰影，淺青色的天空被分隔成好幾塊，頑強地在罅隙間掙扎，隨著牠們鰭翅的擺動忽大忽小，他能看見牠們白色的腹部與其上的條紋，因共鳴而顯得更為多變且動聽的歌聲籠罩了這片區域，他張了張嘴，卻是連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太震撼了。
他頭一次見到如此巨大的生物，而如此巨大的生物竟然能在那麼高的地方泅游飛翔，簡直不可思議。
他似是失了神，怔怔地望著這群巨大的歌者悠然而不算緩慢地掠過他的上方，逐漸遠去，直到僅剩些許餘音纏繞在四周的空氣分子上，撩撥著那股直擊心靈而尚未褪去的悸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發現他的母親來到他身邊。
他嚥了口唾沫，試著找回自己的聲音。
「媽媽，那些是什麼？」
「那是鯨魚。這個季節是座頭鯨洄游的日子。」
「他們游在好高的地方，那裡不會很熱嗎？」
「等你長大有能自己體驗囉。」
他的母親說著，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牽起他的手。
「太陽快下山了，我們該回去了。」
他應了聲，視線仍望著那群鯨魚離去的方向，只是下意識地擺動尾鰭跟上他的母親。
＊ 靈感是來自霹靂的雲鯨。XD
＊ 另一個靈感是之前看一個類似腦筋急轉彎的問題：如果一隻螃蟹在海底看到魟魚從牠上面游過去，會覺得魟魚在飛嗎？
跟
《香水》一樣，是之前「給我一個名詞，我告訴你一個關於這個名詞的小故事」的還風。
是說如果有人有耐心看到這裡也有興致回我的話，請告訴我你們在哪裡開始意識到場景是在海裡……XD
雖然我猜應該都很前面就知道了ry
不用惹。
創作內容
座頭鯨
隨寫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