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 一年以來的軌跡 (3)
「哇！好燙！」
徽彥剛將串燒塞進口中，就熱得用手連忙搧著嘴呼氣。身為女友的蜜諾連忙遞上冰水：「真是的，小心點呀。」
在危機解除後，徽彥輕喚了低頭吃著丼飯的瑞爾：「對了，瑞爾，兩個月後開學前的迎新說明會能麻煩你嗎？」
「咦？我？」瑞爾指著自己，一臉不在狀況內：「我不知道要做什麼啊。」
「只剩一些行政程序要跑，其他的你能參考去年我寫的計畫。」徽彥嘆了口氣解釋道：「原先是德雷答應要做的，現在──」
「我知道了，我接手。」想到德雷現在的狀況，瑞爾二話不說就點頭：「現在已經確定明年要辦哪些活動了嗎？」
「唔，大致上都跟去年一樣。」徽彥搔著頭，語氣中藏不住迷惘：「就只有春之祭還不大確定要不要辦，畢竟今年……」
他話都還沒說完，對面的佳蒂就一臉尷尬。反倒是身為前任會長的久韶哼了一聲後翹起腳：「有什麼好停辦的？今年亂歸亂，結果不也不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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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祭可說是T大數學系每年的重頭戲。當日所有參賽者會聚集到校內的露天體育場進行公開的Server VR對戰。對內是驗收大家一年來的鍛鍊成果，對外則是最好的宣傳──本該是如此單純的慶典，今年卻因某個傢伙從中作梗而一波三折。
作為T大數學系的系學會長，我最重要的工作莫過於確保春之祭順利進行。但事前我也聽到風聲，比我小一屆，二年級的布爾逢‧納瑟西斯早已磨刀霍霍，不只想搶下春之祭的冠軍，還劍指之後的會長選舉。
早在春之祭開始前幾個禮拜，他就用提議春之祭應該讓參賽者配戴麥克風為藉口，獨自到系學會辦公室向我宣示主權。
那傢伙雖然總是親切熱心，一副傑出青年的形象，但其實通通都是裝出來的。在早就看穿的我面前，他也沒打算裝下去。
(摘自2-3)
納瑟西斯在會議桌旁翹著腳說道：「時間過得很快呢，久韶。等到三月中春之祭結束，也差不多是要準備下一任系學會選舉和交接的時間了。」
「這麼快就在思考選會長的事情，會不會太急了些？」
「呵呵，我又何必急呢？我們二年級這屆也沒有其他人有意願，要是照不成文的往例，下一屆學生會長就是我的囊中物。」
「真有自信呢，你這傢伙。」久韶噗地坐在辦公椅上，把口袋裡的手機輕輕放在桌角，兩手微微交疊著：「你以為這位子這麼好坐嗎？」
「還沒坐過，但我會告訴你感想的，」納瑟西斯優雅地衝著久韶微笑著：「在我達成你所辦不到的事情之後。」
「你已經做了不少。像是到處收買、攏絡人心之類的，我可做不來呢。」
「哼，我就暫且把這當作是現任會長對我的稱讚吧！」納瑟西斯聳了聳肩，輕嘆了口氣。
在兩人的沉默間，納瑟西斯雙手枕在腦後，蠻不在乎地望著久韶身後的藍天：「哪，久韶，你覺得這地方有趣嗎？」
「有趣？」
「我呀，原本填志願的時候瞧都沒瞧數學系一眼，誰知道我一時興起，在志願卡上多填了一格──那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有趣的決定。」
邊輕撫著腕上的Connector，納瑟西斯微瞇起眼，語氣中掩不住陶醉：「能夠把推論化為武器相互戰鬥，甚至還能用Real Mode將其化為現實，能做出多少好玩的事情哪──只可惜一切被把持在一群無聊的死腦筋手上。」
儘管建議者是納瑟西斯，當時的我認為讓參賽者配戴麥克風確實能讓賽事更精彩，同時也能減輕做為賽評的徽彥和蜜諾的負擔，就不以人廢言地答應他。
那是我作為會長，最大的失態和失誤。
到了春之祭當日，進入八強賽的納瑟西斯對上了一年級的佳蒂。戰況一開始由擅長遠距牽制的佳蒂佔了上風，當時觀戰的我從沒想過那傢伙為了勝利竟然無所不用其極。
(摘自2-4)
「雖然是從其他高中畢業的，但妳的實力絕對不輸以前妳那些國北女高出來的同學。」納瑟西斯看似不經意地笑道：「而且離開她們也不是妳的錯。」
他……在說什麼？佳蒂的攻擊節奏不由得因躊躇而緩了下來。
「不是國北女高？」瑞爾還記得相當清楚，去年制服日時，佳蒂一身國北女高的墨綠色制服看得她都捨不得離開目光。
「相反地，我認為妳相當了不起喔！我聽說多虧妳，好多好多人都得救了。」見到佳蒂表情出現動搖，納瑟西斯越發肯定自己的做法：「那時國北女高來了一位剛畢業，看起來年輕有為的男實習老師，很多人都被他迷上了。結果沒想到他竟然會把學生約到家裡，還對她們──」
「布爾逢‧納瑟西斯！別再說了！你所說的東西和比賽毫無關聯！」
「學姊，司儀不能插手比賽吧？」納瑟西斯望向轉播室的方向，雖然他沒瞧見，但從剛才蜜諾惶恐的語氣聽來，她的臉色一定相當慌張。
納瑟西斯聳了聳肩，頗為無奈地說道：「很多人受害後沒有聲張，多虧了有學妹妳鼓起勇氣站出來，才把整件事情解決掉的呀！」
為、為什麼他會知道那件事？佳蒂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在顫抖，先前的意氣風發被慘白的雙頰取代。照理來說自己從來沒和納瑟西斯講過話，他也沒其他管道能查到這些事情才對。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時候自己和那男人間什麼都沒發生！
〈當時我和他根本──〉
佳蒂話講到一半就發現不對勁，她慌張地拍了拍胸前的麥克風，什麼聲音也沒有：前一秒鐘還運作如常的麥克風突然消音了。
「真的很了不起，只是難為你了吧！從此之後你就不敢再碰觸男人的肌膚。」納瑟西斯嘆了口氣，語氣裡充滿心疼，就只差沒掬一把同情的淚水：「我能理解的，畢竟遭遇過那種事情。」
〈等、等一下，我沒有，那、那種事情……〉佳蒂鼓動著雙唇，卻只能吐出些不成句的詞語。不願回憶的畫面配著撕心裂肺的吼聲，有如壞掉的電影膠捲似地纏繞在她腦海。
他和負責音響，同樣是二年級的露黎‧伊湜塔勾結，在戰鬥中關掉對方的麥克風，單方面地將對方不願公開的過去赤裸掀開。為了瞞過我，他們還故意疏遠了幾個月，何等讓人作噁的執著。
當時的佳蒂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別說是VR對戰的結果，那樣的訊息不論真假被散播開來，對她而言根本是公開處刑。我一方面氣憤自己的不慎，另一方面也因在規則內找不到處罰納瑟西斯的方式而懊惱，只能讓比賽進行下去──或許也不是壞事，因為他四強賽的對手絕對比我還想狠狠修理他一頓。
(摘自2-5)
「讓你久等了，納瑟西斯。」瑞爾臉上完全沒有笑容，一字一句都隱隱地帶有怒氣。
「別客套，來，我們開始吧！」納瑟西斯絲毫不為所動，迅速地將Connector湊到嘴邊，不料瑞爾就馬上叫停他：「慢著。應該有很重要的事情還沒做吧？」
「什麼事情？」納瑟西斯反問道。而瑞爾則從口袋中抽出手，才剛放到腹前，納瑟西斯就倏地會意過來。在瑞爾走過來之際，他也優雅地伸出手。
「是呀，都還沒跟你握手呢！請多──唔！你……」納瑟西斯的手一碰到瑞爾的手，就感覺到被瑞爾全力一握。他在感覺痛的同時，才瞥見瑞爾忍不住得意微揚的嘴角。
「多多指教呀。」瑞爾哼了一聲，隨即退回場地另一端。
真調皮呢，這傢伙；不過我很開心喲！納瑟西斯活動著發麻的指尖，那股疼痛伴隨著惡意，化為他內心的鼓動與澎湃。
等著吧，這只是開胃菜而已。瑞爾嫌惡地瞪了冷笑著的納瑟西斯一眼，隨即望向觀眾席的方向，剛才佳蒂頹喪的樣子還在他的腦袋揮之不去。
「你剛才對佳蒂做了那種事情，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瑞爾指著納瑟西斯的鼻頭宣言道：「布爾逢‧納瑟西斯。我會擊倒你，在這裡，在眾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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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雖然平常看不出來，但春之祭那時的瑞爾真的挺帥的喔！」
蜜諾輕掩著嘴笑了聲，反倒是當事人不禁哼了聲：「學姊，前面那句就不需要了啦。」
「那時你被納瑟西斯打成那樣，連我都以為快不行了。」徽彥喝了口茶後續道：「沒想到你是藏招暗算他。」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啦，是用技巧智取。」
「而且聽說之後你還說了一大段熱血的台詞咧。」當時不在場的亨利克辦調侃地說道：「如何？再表演一次吧？」
「教、教授！」
瑞爾撇過羞紅的臉，卻恰好和身旁的佳蒂四目交接。在佳蒂輕輕點頭後，他才釋然地嘆口氣：「那……要來嘍！」
他一手握著拳，輕閉雙眼，醞釀情緒後倏地睜開：「追求勝利並沒有錯，但是當你為了勝利，不惜利用弱點來殘害人時，你就只不過是被欲望遮住雙眼而已。」
「你大概從沒想過被你傷害過的人的感受吧？」瑞爾高舉著右手，重現著當時火焰彷彿有意識地往他手上流去，最後和狂風一同凝成一把透著閃耀橙光的劍的情景：「接招吧！這就是他們的悲鳴和我的怒火！」
「天呀，真的當著所有觀眾的面這麼說喔？」
瑞爾才剛說完，亨利克就一手捂著嘴，因為憋笑而身軀微顫。
「不只咧，那時候納瑟西斯還不死心，攻擊瑞爾的舊傷，結果他……」
徽彥邊說，目光再度掃向瑞爾。而他索性好人做到底，撫著胸口繼續重現當時的台詞。
「對！多虧你，那道舊傷現在痛到受不了！但那是我為了保護重要的人所受的傷！」瑞爾按捺下激動的情緒緩緩道來：「我或許跟你剛才說的一樣，什麼也做不到，才會害自己受傷。不過也因為如此，那道傷口每作痛一次，就是再提醒我一次還必須繼續變強，才能守護他們。而這──」
「就是我戰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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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番話，看到他擊倒納瑟西斯的瞬間，我就知道不該再和他進行冠亞軍戰：他當之無愧就是那天的贏家。尤其當我知道瑞爾明明收到我事前錄下，可以用來揭穿納瑟西斯真面目的音檔卻避而不用的理由時，更是讓我明白自己輸得徹底。
(摘自2-5)
「你剛才早點把它放出來的話，就能摘下他的假面具。那本來是我自己打算用的王牌。」久韶冷笑了聲說道：「結果你竟然沒有用它？這麼有自信。」
「才不是自信的問題咧。」瑞爾搖了搖頭：「確實像你說的，我能在場上放那段錄音，讓他難看。但是呢，」他看向久韶，淡淡地微笑著。
「這麼做和他對佳蒂做的事情有什麼不一樣？」
然而，即使在春之祭上重挫納瑟西斯的銳氣，卻沒改變他參選系學會長的決心。不如說正因為他在春之祭上用了那種招數，幾乎沒人敢再與他爭。
在問過幾位屬意人選都被拒絕之際，我從沒想到最後跳出來的竟然是徽彥。為了給我驚喜，他還秘密籌畫了一陣子，不僅找了春之祭的第三名，二年級的諾莫‧戶羽當副手，連如何在政見發表會上攻防都找了同樣想找納瑟西斯報一箭之仇的瑞爾沙盤推演。
雖然和預想的有些差別，瑞爾和徽彥的計畫仍在大家的即興發揮下成功，阻擋了納瑟西斯的野心。據瑞爾事後所言，應該暫時不須擔心那傢伙近期會再搞小動作了吧？
(摘自2-8)
納瑟西斯自知再逼問瑞爾也問不出什麼，也只能搖搖頭，拾起擱在一旁的背包，倏地站起身：「那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會再糾纏你們，井水不犯河水。」
在離去前，納瑟西斯不忘回過身，用他人前一貫的優雅姿態揮手微笑：「祝新一年的學生會一切順利。」
那笑容究竟是真是假──說不定連納瑟西斯本人都不知道了。
至於納瑟西斯會不會守信，就我看來實在難說。不過在他再度添亂之前，就別杞人憂天了，畢竟作為系學會長，需要煩惱的事情永遠都不嫌少呢。
創作內容
魔都妖探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