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斜倚在車廂裡, 瞧著對面的心眉大師和田七, 似乎瞧得很有趣, 忽然忍不住笑了.
剛說到這裡, 他的手還未按下去, 突聽健馬一聲驚嘶, 趕車的連聲怒叱, 馬車驟然停下來.
車馬奔行甚急, 此刻驟然停下, 車子裡的人都不禁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腦袋幾乎撞在車頂上.
他的頭探出車窗, 嘴就閉上了, 臉色也變了!
積雪的道路路旁直挺挺的站著一個人, 右手拉住了馬轡頭, 健馬長嘶跳躍, 他的手卻如鐵鑄的動也不動!
那人身上穿著件青布袍, 大袖飄飄, 這件長袍無論穿在誰身上都會嫌太長, 但穿在他身上, 布還蓋不到他的膝蓋.
他本來就已長得嚇人, 頭上卻偏偏還戴著頂奇形怪狀的高帽子, 驟然望去, 就像是一棵枯樹.
一隻手就能尸挽奔馬, 這份力量實在大得可怕, 但更可怕是他的眼睛, 那簡直不像是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竟是青色的, 眼球是青色, 眼白也是青色, 一閃一閃的發著光, 就像是星火.
突聽拉車的馬一聲驚嘶, 趕車的一聲慘叫, 車子斜斜衝了出去, 「轟」的撞上了道旁的枯樹.
李尋歡淡淡的道: 「你能救我, 我為何不能救你?」
心眉大師道: 「可是 ---- 可是我離死不遠, 遲早總是一死.」
李尋歡道: 「你現在還沒有死, 是麼?」
他不在說話, 卻自田七懷中搜出一柄刀.
一柄很輕, 很薄的小刀.
一柄小李飛刀!
李尋歡嘴角似乎露出一絲微笑.
車廂已傾倒, 車輪猶在不停的滾動著, 發出一陣陣單調而醜惡的聲音, 在這荒涼的黑夜裡聽來分外令人不愉快.
李尋歡喃喃道: 「這車軸早就該加油了...」
此時此刻, 他居然還會想起這車軸該不該加油的問題, 心眉大師越來越覺得這人奇怪得不可思議.
他活了六十多年, 從未見過第二個這樣的人.
這時李尋歡已扶著他出了車廂, 刺骨的寒風猛然吹上了他們的臉, 那感覺就好像刀割一樣.
心眉大師嘆道: 「你本不必這樣做的, 你....你還是快走吧.」
李尋歡卻倚著車廂坐了下來, 天上無星無月, 天地一片沉寂, 寒風吹著枯樹, 宛如鬼魅在迎風起舞.
心眉大師用盡目力, 也瞧不見一個人的影子.
只聽李尋歡朗聲道: 「極樂峒主, 你來了麼?」
寒風呼嘯, 卻聽不見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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