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第一次診療
五分鐘後,一位白金色長髮、金色眼瞳的精靈女僕,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
「阿本大人,凱大人,這邊請。」
「真的要去啊……」
「哼,終於能擺脫這個滿是過敏原的地方了。」
「八重,特別叫妳來的用意……懂了嗎?」莉露先生不太情願的說著。
「是的,我會好好監視兩位。」
「嗯,謝謝妳。」
「嘛,八重負責啊……那好吧。」不知道為什麼,玲蕪小姐也信任著她的樣子。
然而醫生早就在他們問八重小姐話的時候,就叼著菸斗,自顧自的出門去了。
「……那我也去嘍。」
「嘿嘿快去快去。」叉起半塊牛排,面頰脹得像松鼠的莉卡,已經完全陷入食慾之中。
倉惶的出了餐廳,關上門後,醫生又再點菸,八重小姐則是面無表情,從女僕裝領口下拉出純白的全罩式耳機,頗有造型的掛在脖子上,起步帶領我們。
「……那是怎樣藏到衣服裡的啊?」
「啊咧?這難道就是性騷擾?」八重小姐面不改色的反問。
「不,單純的疑惑罷了。」
「呼……不是啊……」
「等等,為什麼要失望?」
「女僕,看似美好卻又是那麼孤寂……啊~多麼可悲的愛爾莉莉。」說著寂寞的台詞,依舊面無表情的八重小姐。
──簡單來說,沒有對象。
「總覺得今天才剛遇到一個類似經歷的修女……」
「哼,因為這棟房子大得不像話啊,再加上庭院什麼的,才會浪費不必要的勞力。」醫生環顧了四周,不太滿意地吐出感想。
「沒那回事,不論是這棟房子,或著是我們十姐妹,都是巴維羅迪雅家重要的傳統,啊~多麼聰穎的愛爾莉莉。」
「十姐妹……是指女僕們的名字嗎?畢竟我不覺得你們是真的姐妹。」更何況她說出自己的名字了。
「是的,十個人分別十種戒律,照順序算下來的話是:聰慧、怠惰、馭魔、嗜虐、暴食、寡求、七……七……忘了。」
「真隨便啊,連自己的都還沒數到。」
「自己當然沒忘……我好像是裁決吧?」
「裁決嗎?好帥氣啊。」
「啊,這難道是性騷擾嗎?」
「不不不,只是單純跟其他比起來,相對很帥而已……不過馭魔是什麼啊?」
「對於魔法的駕馭和天分無他人能及……的樣子。」
「原來如此,所以三重小姐才會成為莉塔的隨身女僕啊。」
「但除此之外,勞動方面毀滅性的添倒忙呢,啊~嘴壞的愛爾莉莉。」
──哎呀哎呀,看來剛才會暈倒的原因是過量勞動?問題真的出在老闆身上呢。
「嗚……還是去勸勸莉卡讓兩位換回來吧。」
不過,一重姐對應的是聰穎啊,的確,在我的記憶裡沒有人比她更聰明,料事如神的她,甚至能在我開口之前,就把需要的東西拿過來。
巴維羅迪亞家每個決斷都有經過一重姐的策畫,才能在幾乎沒有收入的情況下靠投資支撐家計,那時候也……咳咳,總之,她現在應該也輔佐著莉露先生吧,畢竟她跟莉露先生可是一對戀人。
所以莉露有老婆的時候,我才會這麼驚訝,莉卡倒是普普通通,難道早在我沒看見的地方,兩人已經分手很久了?
二重姐的話,嗯,跟莉卡相反,是個全身上下都散發的想睡覺氣息的精靈,除此之外,雙腿腿綁上總是有一整排針劑,全部都是幫助睡眠的安眠藥,雖然很奇怪,但莉卡卻意外的依賴她,想來也是個謎。
五重小姐的話……就不予置評吧,也才第一天見面而已,就第一印象來看,是個認真冒失的女僕,扯到料理立刻變一個人……額,喜愛著料理能冠上暴食稱號嗎?莉卡才是真正的暴食吧?
剩下的就沒有見過了。
「那麼,八重小姐的裁決,具體而言是做什麼的呢?」
「一言蓋之的話,就是保鑣和行刑人呢,侵入宅邸的犯人首先由我活捉,接著由四重拷問,確認有罪之後,我會親手……嗯,除此之外,戒備也是我的工作呢。」
……好可怕!
「說起來,二重小姐走了之後,沒有找新的女僕嗎?」
──呵呵……轉移……話題了。
要妳管。
「畢竟沒有多餘的錢呢……也想不到請女僕來怠惰的理由。」
「……那就換一個稱謂啊!」
「先不論二重姐,一重姐走了,無疑是個大損失呢……」
「咦?一重姐也離開了嗎?」
「是的,好像是少爺結婚前夕吧,匆匆的就離開了,只留下了幾本女僕心得,也多虧一重姐的心得,就算少了幾位,工作效率也依舊不減。」
「幾本……也太有心得了吧。」
不過,這樣啊,難怪今天整天都沒看到一重姐的身影。
……莉露哥。
我搖搖頭,放棄繼續想下去。
「我說妳,女僕,怎麼沒戴頭巾呢?頭髮可是病毒的不法聚集地啊。」本來只是聽著我們說話的醫生突然發難的說道。
「啊,會打擾到戴耳機,就穿在別的地方了。」
「嗯?的確,五重小姐直接把它當圍巾用了,八重小姐是穿戴在哪呢?」
「……這絕對是性騷擾,是騷擾沒錯,啊~飽受委屈的愛爾莉莉~」八重小姐雖然聲音很生動,但仍然毫無表情。
「到底是穿到哪去了啊……」
聊著莫名其妙的話題,我們來到莉塔的房門前。
「那麼,我在門外等候。」八重小姐站到了一旁,雙口抱在下腹,恭敬的站好。
「咦?八重小姐不進去嗎?」
「不需要,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有自信可以立刻救出莉塔大小姐。」她金色的眼眸閃耀著澄澈的光芒,彷彿話語中一絲虛假。
「哼,一個醫生可以有很多方法能殺人於無形,只要一根毒針,在怎麼強悍的戰神都會倒下。」
「喂,說這種話可是會被趕出去的喔。」
「是的,不過,就算致莉塔大小姐於死地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沒必要擔心。」
「還真可靠。」醫生滿臉不在意的樣子,沒有繼續搭理女僕,敲了兩下門,沒有聽見回應,隨口說了一句「進去嘍」就打開門來。
「喂……醫生,這樣真的有點沒禮貌。」
「難道非得吵醒她才能進去嗎?」
「唔……」他飛快踏進房內,我也只好跟上前去。
本來想說應該不用關門,好讓八重小姐監視,不過。
「咯。」不愧是專業的女僕,連關門聲都像是電視關閉時的靜電一樣安靜。
醫生雙手插進口袋,走到了床前凝視著莉塔的睡姿,同時向我開口:
「哼,真是可愛的睡美人,要是我是她父親,也同樣會想竭盡所能找醫生治病吧。」
「……快點幫她診斷如何?」
「我以為你早就注意到了。」
「什麼?」
「你認為,我為什麼會知道那位惡魔的名字?」
「……」
──同樣是惡魔?
「不,佩剛才也很意外的樣子,所以不可能是同族,我想……你應該是虛者吧?」
「正是。」醫生好像很滿意我的反應,食指腹磨了磨鬍渣,冷冷的笑了。
──……不對……這不可能……我的能力並不能讓你們獨自存在……
「看樣子,那就是他的能力呢?」
──就算是好了……虛者本身只是沒有實體的幻想……除非連肉體都已經完美構築……換句話說,腦袋的外型……內容……臟器的構造……連同部位上存在的缺陷一同創造,這個能力才有用處。
「……也就是說,就算有獨立存在的能力,還是需要先寄宿在我身上,直到創造出肉體?或者說,有肉體願意轉讓為止都必須住在我身體裡……」
──再說……就算真的找到肉體……他也能在腦中與我們「對話」才對,但你看他,傻傻盯著你的樣子……
「不不不,他只是看我自由自語覺得很有趣而已?」
「哼?討論有結果了嗎?」他習慣的從口袋裡掏出煙斗,突然停頓了一下,瞥了一眼在床上安穩睡著的莉塔,又默默的收回去了。
「你是誰的虛者?」
「這個嘛,我想你心裡應該有底吧?」
的確,真要說的話,佩今天潛入一個人的身體裡──占卜師愛諾小姐。
佩當時也說了,是對現在的我有用的願望。
或許在見到莉卡的瞬間,我就已經許下了願望吧。
「你是愛諾小姐的虛者嗎?」
──……什麼?阿本……不是……
「什麼嘛,還真的知道啊,真沒意思。」
「但是,為什麼你可以這樣……獨立出現呢?是你的能力嗎?」
──不,不對……絕不是占卜師的虛者。
「能力?不,我想不是,雖然知道創造主是誰,也記得有關『我』的人生,但除此之外的記憶卻有些曖昧,本來想說你說不定知道什麼……看樣子是白搭了。」
「這樣啊……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連我家的惡魔也記不得原委。」
──嗚……不關我的事吧!今天一整天,都好像有哪裡……有些異常。
「的確,自從遇到莉卡之後就沒發生過好事。」
──我認為佩老闆應該不是那個意思。
「嗯,先不管佩了,關於醫生你的事,可以跟我簡述一下嗎?」
「哼,那當然,我單名凱,是個草藥醫生,記憶中,我好像是住在偏遠療養所的住院醫生,稻草和樹枝蓋起來的小屋,和病童們一起編織到嫩葉棉花床……啊,這些都不是重點呢,我的專長是用藥草治病,可惜,住在島上的病人都是絕症居多,為了救他們,我每天將各種藥草和其他植物或毒物混合,來研究治療的方法……不過,這些都是假的沒錯吧?」
「對創造主來說,即使不是真的,那些點點滴滴的小故事,也確實的拯救了她們。」
不論是哈麗絲,還是倫倫。
「哼……拯救?那麼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所做的努力都白費的感覺。」
「啊……」
這就好像花了幾個月完成老闆要求的作業,結果完成之後只有一句「嗯,看完了。」就把成果撕掉一樣。
但是……虛者賠上的,是一直生活過來的回憶。
托雷特好像不怎麼在意,所以我沒注意到。
祈菈察覺到自己的身分,所以放棄了意識。
而醫生則是……理所當然的生氣了。
這一切都是出自於我的自私。
「那個……對不起,等莉塔治好,我會叫佩想辦法讓你回去……」
「哼,希望你說到做到,我可是很享受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就跑去採藥草,回來之後調配營養滿分的早餐,然後照顧孩子們的身體狀況,磨製草藥,帶他們做家事,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又要準備非常健康的午餐……嗯?這麼一想,好像沒什麼值得懷念的。」
「我是不是白道歉了?」
「咳咳!我是真的打算回去喔,只是……嗯,沒辦法,就當是修個長假吧。」
「喔~那我們就是互不相欠嘍?」
「哼,似乎是這樣。」醫生用微妙的表情側頭,食指騷了騷頭頂……動作就是個大叔。
「那……我可以問最重要的問題嗎?究竟要怎麼救莉塔呢?」
「藥草學,我想我應該說過了,我能做的只有這個。」
「咦~沒有什麼治療之手啊,人體X成啊之類的超強能力嗎?」
「沒有沒有,至少我的記憶裡沒有。」
「那萬靈藥生成呢!」
「就跟你說沒有啦!」被敲了一拳。
「額……所以就是一般的藥草學嗎?」
「沒錯,依照細胞的感染程度,療程最久有可能會拖兩年。」
「咦~兩年就能治療絕症好厲害喔~」
「你的口氣裡透露著一股失望喔,病原體。」
「嗯……抱歉,你是被我強制拉來現世的,我要相信你才對,凱,請你……救救莉塔。」
「……」
「凱?」
「可不要太過相信我喔,畢竟我也是別人創造的,就像是來路不明的藥品一樣,多少都藏有一絲惡意。」
「啊……不用擔心,這點我已經深刻體會了。」
「哼?從你的口氣聽起來,惡魔已經幫你招喚了許多虛者的樣子?」
「不不不,也就兩位而已,你不知道嗎?」
醫生有點困惑的挑起眉尾,然後小力的搖搖頭。
──跟祈菈剛到時一樣。
的確,不過祈菈倒是適應的很好,俗話說睡得好就是習慣環境,這用在她身上格外恰當。
「所以呢?我的前輩是怎樣的傢伙啊?」
──前輩,嗯嗯。
祈菈發出了很感動的聲音。
「這個嘛……」我往莉塔的方向瞄一眼,看樣子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我清了清喉嚨,吸了一口氣。
「回應我,流浪者『托雷特˙厄爾虞。』」
眨眼。
「呦,晚安啊大叔。」
「?!小孩子?這可真是……」凱的肩膀跳了一下,但又故作鎮定的摸了摸鬍渣。
「哎呀哎呀,真是新奇啊,居然能跟其他虛者面對面,你好啊,我是托雷特。」托雷特調皮的嘻嘻笑,模仿他磨磨鬍渣的動作(當然是我幫他代勞。)
「……你的手!」醫生激動抓住我的右手,仔細盯著寶石瞧。
「哎,嚇我一跳,這個……算是我能力的一部分吧。」
「魔杖上的寶石?但為什麼會鑲在手上?」
「呦,也沒有為什麼啦,就是母親……我的創造主設計的。」
「原來如此,真漂亮。」
「跟我的臉比起來是稍微遜色了一點啦。」
「所以,你有所謂的能力?」
「呦,當然嘍,我的能力是看過一次的魔法可以無消耗無限使用。」
「……真是卑鄙啊。」
「謝啦,大叔。」托雷特驕傲挺起胸膛,食中指輕挑眉間,不可一世的笑著。
「哼,那另外一位呢。」雖然對托雷特很有興趣的樣子,不過礙於托雷特嬉皮的個性,對男生來說實在是有點討人厭,所以他帶著微妙的表情提問著。
──對了……阿本,我發現……以現有的程序來說……切換虛者太麻煩了,所以在虛者變身的狀態下……只要講名字就好。
「回應我,祈菈──」我還沒講完就變身了。
太久沒變成祈菈的後果,就是會忘記要先躺下來這件事。
「碰答!」我的臉和地毯激烈的親吻。
「……?」凱醫生對於眼前的景象無法理解的愣住了。
「嗚沒事,嗚呣……」我轉動身體成為側躺的姿勢。
「啊,妳流鼻血了,拿這個先塞著。」看到我的狀態,他才回過神,從口袋裡開了一包新的紗布,幫我拴住鼻孔。
「謝謝。」
「那妳是?」
「祈菈,可以叫我前輩。」
「哼,外國人啊,還真特別。」
「叫我前輩。」
「哼?什麼?」
「叫我前輩。」
「不,沒這個必……」
「叫我,前輩。」
「……前輩。」
祈菈很開心的喘了口氣。
「唉,那麼,前輩,妳幹嘛躺在地上。」醫生無奈低頭,用指尖緩了緩眉頭。
「好暖和。」
「看樣子這不是個可以正常說話的傢伙。」
「抱歉啊,祈菈話比較少。」
「哼,好了,快變回來吧,這種服裝眼睛不知道往哪擺。」
──摸手。
「嗯?」
──幫祈菈檢查。
──啊?!祈菈……居然想玩……大人的遊戲……嗚嗚!
「怎麼會!那個祈菈也變得不純潔了,是倫倫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想起奈德偷偷帶小黃書來學校的那天,整個教室的氣氛都變了,跟現在有點像。
──不,兩位老闆,我覺得祈菈小姐只是想知道身體沉重的原因。
「?!」
──?!
「這、這樣啊,說的也是,嗯嗯。」
「啥?怎樣?」醫生用看可憐蟲的眼神藐視著我,奇怪……?
「祈菈想請你檢查一下她的……嗯,身體狀況。」
「哈啊?請問現在是在玩嗎?」心理一陣刺痛。
「不,那個,其實祈菈一直有身體沉重的問題,這也讓祈菈的身體沒有支撐物就站不起來。」
「原來如此,的確是看上去滿身贅肉的樣子。」
──?!
「怎麼可以說是贅肉!不要太過份了喔!」
「嗯,不好意思,現在到底是誰在說話?」凱抓了抓頭。
「當然是身為主操作者的阿本嘍!」
──殿下,謝謝你。
「波掏洶湧、前後夾擊!充滿肉感豐腴的曼妙身材根本是上天給的禮物!身為一個男生,我不允許你污辱祈菈(身體)!」
──……
──嘛……我是有猜到啦……
──老闆對於慾望誠實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你說的『波掏洶湧、前後夾擊!充滿肉感豐腴的曼妙身材』,從健康的角度看來就是贅肉。」
「那從男人的角度看呢?」
「太完美了,請繼續保持。」
──謝謝。
──就算講得像是讚揚成績優良的學生一樣也不行,變態大叔!還有妳也不要聽到稱讚就道謝啦黑肉女!
──哎呀哎呀,佩老闆只有在對男性生氣的時候不會吞吞吐吐耶。
「啊,扯遠了,繼續剛才的話題,請你醫治莉塔。」
「哼,那當然,既然許下了願望,我會負責完成治療。」我和凱相望而笑。
──嗚哇~這兩個色胚還想強行把話題轉回來……
不過當然,凱那邊是聽不到佩的酸言酸語,他轉過身,快步的往莉塔納走去,單手伸進口袋翻找,另一隻手則是掐住了莉塔那多了份骨感的手腕,測量脈搏。
「解除。」變回原本的身體之後,我輕盈的站了起來。
「……哼。」醫生飛快鬆開莉塔的腕部,又急忙將食中指壓上喉頭各處,從口袋裡抽出一片雞蛋大小的球狀葉,稍微壓開莉塔的小嘴,將球葉垂放進去。
「那是什麼植物?」
「綠蜥蜴蛋。」
「咦咦?!居然不是植物!」
「你個單細胞,這當然是植物,這種植物的葉子會偽裝成蜥蜴的蛋來引誘蜥蜴的天敵來吃,所以才叫綠蜥蜴蛋。」
「喔……所以吃了對身體很好嗎?」
「怎麼可能?這個葉子的重點就是模仿呼吸,用和蛋殼一樣的呼吸頻率來騙其他生物,而且會因為二氧化碳比例、以及環境狀態不同,產生變色啊,脹大等等改變,很適合用來檢測身體狀況。」
「喔喔……還有這種植物啊。」
「哼,時間差不多了。」醫生取出植物,牽著口水絲的綠蜥蜴蛋變成了枯黃色,還有點縮水。
「怎麼跟剛才差那麼多?」
「……植物沒有辦法呼吸嗎,真糟糕。」
凱醫生的表情非常臭,眉頭擠到都出皺紋了。
「什麼意思?」
「連這種生存力很強的植物都選擇靠儲存的養分,那表示她的身體相當缺乏資源,就像是把莉塔小姐的口腔當成沙漠一樣,也就是說,她現在的狀態就跟昏迷沒兩樣。」
醫生把手輕靠在莉塔的額頭。
「脈搏相當微弱,身體也很冰冷,髮梢間卻冒著汗……」
「是因為我們剛剛太吵了嗎?」
「那我們應該要更吵一點,她醒著都比這樣的狀態好。」
「類似……感冒那樣嗎?」
「不……在我看來,更接近休克,沒想到真的有生物能在這種狀態下活著,哪天閉上眼睛就睜不開也是完全有可能。」
「……」
「不准慌,病原體,她不是還好好的撐著嗎?豈有你先放棄的道理。」
「……但是……如果連虛者都沒辦法……誰還能救得了她?」
──……阿本。
「誰說沒辦法?我說過了,我會負責治療,實現願望。」
「這世界上哪有這種魔法一樣的草藥啊!現在已經等不了兩年那麼久了,對嗎?」
「……說實話,是否有一個月、不,一個星期都不知道。」
「……唔!」
──殿下,請鬆手。
什麼?
──祈菈小姐是說,你握拳的雙手。
我才注意到,我的手掌被指甲深深的壓刺了進去,毫無用處的脈動血氣方剛的跳動,像是主張存在一樣。
「不過,如果是像魔法一般的草藥,或許並不是不存在喔。」
「……啥?」
「精靈語讀作『杜克席榭˙宓佐郁』大概吧,那音調有點難學,總之,那是一帖調適身體的靈藥,雖然不能治好病,根據描述,其效果能暫時將身體機能回復正常運作,如果同時搭配能治療宿疾的藥,持續做療程……」
「等等,暫時回復正常運作……怎麼想都很奇怪。」
「不,這裡的意思是『讓身體回復成可以吸收藥性的機能』對現在的莉塔小姐來說,不論什麼藥,都只是劇毒而已,她的身體並大概已經失去了正常消化、排毒的功能了。」
「有這種藥嗎?」
「嗯,記錄在『花草珍藥論』裡,我記得是在最後幾頁。」
「花草……珍藥論,我記得,梅蒂娜妲女士留下來的謎題,也是節錄於這本書的。」
──對……我們去圖書館找過……只是當時……沒能讀到。
「那麼,打電話給倫倫就能確認了,啊,不過書也許不在身邊。」
「喔?有人也讀過嗎?那正好,你去確認看看。」
「……抱歉,我明明應該要相信你。」
「哼,不要緊,換作是我聽到,大概也會疑惑吧,就醫生的觀點來說,靈藥什麼的根本不可信,不過……」結束診斷的凱敲敲後腰,發出了老人般的嘆息,並沒有說明白。
『不過大概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他或許想這麼說吧。
我跟著退後到窗邊,打了通電話給倫倫。
「哥哥?」
「啊……嗯,晚安。」
「怎麼了嗎?有東西忘在店裡嗎?」一片安靜,這個時間點倫倫應該還在店裡吧。
「不,那個,有點事想問你。」
「呣嗯,什麼事?」
「你還記得花草珍藥論裡面,有個叫『杜克席榭˙宓佐郁』的草藥嗎?」
「嗯?那是精靈原文嗎?杜克席榭……杜克……宓佐郁?啊!對了,目錄上有!我記得是最後一頁。」
「真的嗎!你還記得藥效嗎?」
「不,那本書並沒有翻譯完全,大約有三成是原文的,但是那些原文的頁數,都被撕下來了,只有目錄有留下誰的筆記,寫上了大概的讀音,哥哥說的那個,在目錄的最下面,所以我才勉強有印象。」
「被撕下來了?」
「管理的修女說,有部分的家長反應孩子因為讀了書,而對精靈文有興趣,所以有包含精靈原文的書,就算沒有下架,也要被撕頁。」
「嘖,只會在這種地方下沒用的功夫。」
「啊,對不起,哥哥。」
「你不需要道歉,這跟你無關,不過,真的存在啊……那是怎樣類型的草藥?」
「未分類那一區的。」
未分類嗎,如果真的有凱說的功效,的確也說不上是治療藥物。
「我知道了,謝謝小天使。」
「不會喔,感覺我也沒有幫上忙。」
掛斷電話後,我繼續翻著電話簿。
「再來是……希望有誰可以幫我翻譯一下這帖藥的名稱。」
我看著老媽和學姐的名字,不知道要打給誰。
但是……依照老媽的敏銳程度,還是別問她了吧。
這麼一來,就只剩下學姐了。
「……誰呀。」接電話的是一個老沉沙啞的女聲。
「嗯?那個,奇怪,我打的是手機吧,抱歉,我好像打錯了……」
「蠢孫女的話,正躲在房間裡看漫畫。」
「蠢孫女……啊,您是學姐的奶奶嗎?」
「正是,你,啊啊,小姬的兒子啊。」
「小雞?不,我是姬子的兒子。」
「那不是一樣嗎。」
「??那個,我要找學姐……」
「要找她約會嗎?」
「哈啊?!才、才不是!」
「唉,那蠢孫女果然沒人要啊。」
「不是的,如果有機會當然是想啦,不過我最近有點……忙。」
「哼嗯哼嗯,那麼,找她還能有什麼事?」
「您還挺小瞧她的呢……我想請她幫我翻譯一段精靈文。」
「哼嗯,那個蠢孫女的程度,余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精靈文的翻譯就讓余來吧。」
「咦咦!?真的可以嗎?」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我知道了……但可能不是很標準喔?」
「無訪。」
「杜克席榭˙宓佐郁~」
「無須故意抑揚頓挫,余能懂。」
「對不起……」
「余記得這是……一帖古老的藥方,余有聽醫官說過。」
「真的嗎?!請您告訴我!」
「『欺瞞死神獵捕的秘密』大概是這個意思。」
「欺瞞死神……那您知道效果是什麼嗎?」
「這余就不清楚了,不過那位醫官說,這帖藥只會用在生重病的精靈身上。」
「我知道了,非常謝謝您!我先掛斷……啊對了,幫我跟學姐問好!拜拜!」
「啊!臭老太婆,別隨便拿──」
嗯?好像聽到學姐的聲音,可惜已經掛斷了。
不過似乎是真的有這帖藥的樣子。
我下意識的點點頭,然後轉身回到公主床旁。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