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城的邊上有一間不起眼的小舖子,這間小舖子賣著簡陋的早餐,鋪子的老闆頭禿了一半,專注地做著蛋餅,老闆娘負責招呼客人。這裡來的客人不多,但正好夠一家人生活,顧客基本上都是熟人。他們就這樣維持著簡單的生活,日子倒也平靜。
「老闆,這個蛋餅怎麼賣?」
一位奇異的客人,和另一位客人一起並肩。其中一位他猜穿著保守知識份子的農村打扮,另一個穿的就如一首詩寫道:「雲想衣裳花想容。」他不知道這兩位是怎麼湊在一起的。他聽見那穿著華麗的人開口詢問,不過他覺得另一位客人的體氣更高妙一些。
老闆娘說了一個價,這裡只擺了兩張桌椅。看來只能外帶。
「很好,那我點兩份,外加兩份豆漿,要溫的。」
說完,他們就開始等。又有一個熟客經過過來,對著這兩人東瞧西瞧。
而那位鄉村知識份子,也好奇地看著老闆做蛋餅的手藝。瞧著瞧著,不禁問道。
「你這是用技巧呢?還是有道呢?」
「大概是道吧。」
很快的,蛋餅就被端上盤上。老闆好像有看,又好像根本沒看過這個鍋子般。一切憑心神去操作。這知識份子看的就更有興趣了。「我懂了,我懂了,用志不分,乃凝於神!」他評論道,拿出一本小冊子填上剛想出來的句子。「老闆,你知道,我遇到你的徒弟了。」老周又說。
「我這家店可沒有外傳。」
「不,我不是說這家店的手藝。我是說擂台上的那個。」
「你可能認錯了吧?」
「我可以改善你們的生活。」惠斯登提議。
「謝謝老爺,不過現在的生活挺好的不是嗎?」老闆娘說。「我聽過一個故事,一個富人想讓一個清貧的人跟他一樣煩惱,於是他往這家貧人丟黃金。結果這家做小吃店的店面擴張了,賺了更多的錢,兩小夫妻整天為了錢的是發愁,就跟富人一樣不快樂了。」
「我就說讓我來了嘛!」老周說。「老闆。現在呢,天下有危難了,普天之下只有你有這個本事幫子沐。大王他打算將劍道推上頂峰,當作殺伐戕害的利器。天下蒼生將因劍而死傷無數。請老闆明辨。」
老闆眼睛對看著老周。他沒有答話。老周和惠斯登示意,於是兩人帶著早點變準備離開。
惠斯登對老周講悄悄話。「我們就這麼走了?」
「他沒有當面拒絕我們,這個提案穩了。我們慢慢走。」
「走多慢?」
「要像離開父母之邦一樣慢。」
兩人於是開始東張西望起來,開始聊起天氣轉熱之類的。好在老闆他終於回了話,不然兩人真的不曉得怎麼化解尷尬。
「我已經退隱,不問世事了。」老闆說道。
「我們明白。」
「不過你為什麼要在名望最高的時候退隱呢?」惠斯登問。
老闆發出一陣苦笑。「因為我在天下無敵的當下發現了無敵的真相。」他看著自己的店鋪。「我發現那東西的意義還不如我這家店面。」
「為什麼呢?」
「我們窮劍的奧秘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登上顛峰嗎?還是為了以武會友,有個美滿的家庭,有朋友能談劍縱歌?
「這些在我追求極致劍道的時候都錯過了,我為了劍幾乎放棄了一切,我在想那到底值不值得?所以我才封劍退隱。」
他目光看向老周,問。「你打算怎麼做?」
「希望老闆你能在趙王面前陪我演一齣戲,只有天下第一劍手能說服他,如果我能擊敗天下第一劍,那麼我就有這個機會讓他嘗嘗我的唇槍舌劍。」
「原來是這麼回事。好,那麼我們現在就開始討論下要怎麼安排橋段。」
這一場,賭盤呈現五五波的情勢。當天,身為賽評的陳典這次不是主要講評人,因為他覺得這會有失他播報的客觀性,於是播報台上又多了一名講評。老周帶著工作與其餘兩人來到包廂中。他們希望設計的能夠夠簡潔,但又要足以震撼到趙王,因此他們訂出要在三招間分出勝負。這三招都是驚世駭俗的絕學。不過他更不能錯過這場比賽,畢竟老周原本就是為了比賽而來的嘛!
這次的進場堪稱是冰與火的較量,光與暗的對決。死神靜悄悄的等待對手,王燕也以英雄的身分居高臨下。冷冽的死氣撞上熱情洋溢。觀眾們歡呼起王燕的名字,試圖驅散死亡。王燕發話道。「在你碰上我的那一刻,這場比賽就已經注定了。」
面對王燕的挑釁,死神只是冷笑。那是種蔑視蒼生的冷笑。「你就只有這點想說的嗎?」
「什麼?」
「好吧!你已經說完你的遺言了。」
兩人隔空叫陣就產生激烈的火花。觀眾們又驚又喜!燈光打在兩人身上,王燕迫不及待的拔劍,徐郊也擺好架式。
「先說一下,你是我最討厭的類型。」徐郊幽幽道。
場館今晚要燃燒起來了。
瞬間,擂台被王燕的劍氣包圍。他先聲奪人,電光火石間,已鬥個十三招。只見他不再那麼盛氣凌人,他周圍的劍氣已被另一種看不見的東西給抑制住。那種東西何其寒冷,形同死亡。他沒有多少時間喘息,劍與劍又碰撞在一起。這兇亡之劍突然產生變化了,不再是冷漠的傲視一切,而是渴望鮮血的放蕩。徐郊眼中閃過無情的冷光,但王燕抵擋住了,以同樣熾熱的嘶吼反擊。這是目前為止人們看過最精采的一場戰鬥。
雙方交拚至第五盤,依然難分難解,劍氣四散,凝聚,破裂,鬥個不可開交!那扎人的劍光刺痛著每個觀眾的寒毛。每當其中一方劍招出發生改變,另一方幾乎同時也變化出相反的劍勢攔下,一生一滅,互不相讓。
連天下第一劍的老闆也對這場對決看得出神。
第七回合,兩人流動的劍光漸漸的遲緩下來,那些變化開始停滯,緩慢。生已轉向了滅。
勝負就要在此分出了!
鏗鏘的一聲,一切靜止。王燕的劍被震飛出當場。臉上被劃破一道淺淺的傷痕。
徐郊緩緩地舔過劍尖。
「天啊,我真是不敢相信,少年英雄王燕竟然……竟然……」主播舌頭打結似的,戰敗二字遲遲不肯乖乖從他嘴裡吐出。
這無非是觀眾最不想看見的噩夢。
「我……我敗……敗……」王燕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什麼名劍風流,也不外如是。」
任何人都能聽到那無聲破碎的聲音,那自信崩潰的聲音。王燕甚至需要別人攙扶才能離開會場。
人們都記得他那時露出的陰冷笑容。
「多麼可怕的劍啊!」他為今晚的所有觀眾所演奏了一首絕倫的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