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墨御軒愈發的忙碌,到最近幾日忙碌到幾乎無法與上官璃見到面。即便是自己忙沒錯,但他又好奇、他沒時間去找上官璃,為何上官璃也不會主動來看他或是盯著他呢?尤其,又是在如玉出現之後......
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是太信任、還是不在意......他總是希望她能多在乎他一點。
書房裡,墨御軒坐在書案前,手裡翻著帳本、可是腦海裡浮現的都是上官璃那日蒼白的小臉。又憶起如玉來的那日她看起來很沒精神,而且最後居然是讓沉香扶著走路......上官璃無疑是強悍的,怎麼會到要讓人攙扶著?
「墨華,夫人最近不舒服嗎?」他放下書卷問道。
「呃,沒有聽說,屬下......現在去查?」書案前墨華躬身說道。他一面說,一面偷瞄著自家主子,雖然他沒說出實情,但也不算說謊。畢竟,夫人交代這事只能她親自告訴主子,不許任何人代勞。
「不必,我親自去看看。」
語畢,墨御軒便離開書房前往主院。步行在府裡重重回廊上,他想著這幾日張羅洋行之事實在太過忙碌,回到府理都已過子時,都沒時間好好與上官璃說說話,連她是不是病了他都不知道,也許等洋行的事情告一個段落,再帶她去一趟靈山遊玩,那兒的湖光山色她一向很喜歡。
心裡盤算著後面的計畫,不自覺加快腳步想快些見到她,想親親她、抱抱她、聽聽她溫軟的聲音,但方步入主院庭園他便駐足了。宛轉悠揚的銀箏聲響自前方傳來、餘音裊裊悅耳動聽,但來人原本歡快的氛圍卻驀然變換成凝重螫人的壓迫,令周身氣場沉得讓人無法喘息。
跟在後方的墨華查覺不對勁,問道:「主子?」
而後他順著墨御軒的目光看過去,即見著高聳古樹綠蔭下,上官璃枕著藕壁側躺在草坪上假寐,順眉展目、緋紅的唇畔掛著清淺的微笑、甚是愜意,一旁沐如風神色怡然的席地而坐、姿態慵懶地背靠著樹幹撫琴,清風吹拂而過、樹梢婆娑,一對璧人相伴,和諧靜好、如詩如畫,郎情妾意。
至此,墨華不由身子一顫、惡寒點點自膽邊升起。明明是炎熱仲夏,卻寒涼得讓墨華硬生生的泛起一片雞皮疙瘩。
糟糕,這沐如風就是主子過不去的那道檻,這......
他喉結不自主地滾動一下,又瞥向自家主子。只見墨御軒貌美英俊的臉龐陰沉得都要滴出水來,一雙深邃如淵望不見底的眸子透著滲人的陰森狠戾,那目光宛如淬了毒的箭羽,分分秒秒便能將人萬箭穿心置之死地,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兇狠得饒是跟了他多年的墨華都心生畏懼。
「讓夫人來房裡找我。」墨御軒說道,他平靜的語氣裡,竟也帶出了刺骨的冷意。
隨後,墨御軒步履生風、拂袖而去!
駐留原地的墨華目送主子離去後,憐憫地望向上官璃,默念著:佛祖保佑,儘管他無信仰......但他想夫人真的很需要被保佑。因為,他從沒見過主子這麼生氣。
而這時在樹蔭下睡得香甜的上官璃,對於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卻一點兒也無所覺......
臥房裡,墨御軒一人獨坐在他倆的床榻上,輕撫著錦繡軟被、鴛鴦枕頭,在這裡曾有的那些面紅心跳的畫面、她的撫媚、她的情動,宛如書頁一般在他腦海裡篇篇揭過。
沐如風之於他、如玉之於上官璃,為何感到嫉妒的總是他,為何上官璃總一點反應都沒有?
圓形半雕花窗櫺外從天光燦燦亮白至浮起漫天紅霞,上官璃遲遲未來,墨御軒坐在床榻邊動也不動,一雙桃花眼長而捲的睫毛半垂,望不見底的眸裡隱含的神傷晦澀幾乎要奪眶而出,自遠處望來那削瘦的背影顯得格外孤寂、蕭瑟,令人心疼。
上官璃急忙趕到臥房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她輕步慢移一路裙角搖曳,來到墨御軒身後。
只聽他道:「上官璃,若我不去尋妳,是不是妳便不會來?妳心底可還有我?」
墨御軒並未看她,低沉的嗓音品不出鹹淡,但這話卻涼薄的令人發寒。
「我......」上官璃輕咬下唇,她知道、這次她真的把墨御軒惹毛了。
她也不是刻意不立即來,是她實在太疲倦、墨華來通知她的時候她還在睡,沐如風沒讓墨華叫醒她,等她醒來了才告訴她墨御軒找她,她便馬上來了、只是......已經太晚了。
她瞥了眼渾身冷凝的墨御軒,琢磨著要不要開口,但是又覺說了也只是像藉口......恐怕更惹人氣結。
「妳到底有沒有心?妳可以花時間陪沐如風,就不能來找我?」他抬眸,又道。若黑夜星辰一望無垠的眼底,彷彿起了濃霧讓人看不清,是怨懟還是憤怒,抑或著是兩者皆有。現在的他像只發了狂的獅子,毛髮豎起、讓人無法靠近。
上官璃美目斂起,凝睇著眼前豎著毛的大獅子,她有些腦疼。墨御軒小性子發作的時候是很折騰人的,這下該怎麼安撫他好?倏然,一陣暈眩感襲來,她自覺站不住腳,伸手扶著後方的桌緣在椅子上坐下。
她揉著腦仁,虛軟無力地說道:「子安,你、冷靜一點,如風只是師兄。」
墨御軒盯著她貌似無奈的神情,思忖著眼前的女人現在是否連應付他都懶了?於此、心口似火爐那般燒起熊熊烈火,若現在再添點油,他肯定能與上官璃燃得同歸於盡。
「他對妳的心思可不只是師兄!妳就這樣讓他登堂入室,待在妳身邊?」他咬著牙說道,那一字字幾乎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
妊娠反應讓上官璃暈眩得胸悶想吐得厲害,饒是再思維敏捷的她,此刻腦袋裡也是渾沌一片,她不假思索便道:「你、你不也把如玉帶回府嗎?我都沒說甚麼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也許上官璃只是直覺反應,但這話對墨御軒卻像是把鍍了冰霜的長劍,直直刺進他的心臟!
至此,心痛了、也涼了。人說哀莫大於心死,若心能死那該多好?便不會有期待、盼望,他有多想完完整整的擁有上官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常想是不是只有他倆骨灰層層疊在一起的時候才能辦得到?
兩人對峙、一時無話,房裡空蕩蕩沉寂半晌,墨御軒冷冽的嗓音才響起,薄薄的消散在偌大的房裡,比冬天清晨的寒風還要透涼。
「妳是甚麼都沒說。」墨御軒冷笑。
天知道那天他還真希望她能說些甚麼,偏偏他夫人一句都沒說,他又道:「所以,妳就可以跟別的男人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對我不管不顧?」
見墨御軒情緒越來越高張,上官璃揉著發悶的胸口、壓抑想吐的衝動,試圖耐著性子跟他講道裡,她說:「子安,你在無理取鬧。」
墨御軒狠戾地掃了她一眼,他從沒用這種眼神看過她,讓上官璃不禁心跳漏了一拍,好似有甚麼東西正在從她手裡流失。
「無理取鬧?呵,上官璃......算妳狠......」他忿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