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在這寒天難得出現日陽,雖不寒冷也不溫暖,齊皇用著饗宴的理由請來了北國太子;北宸楓當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將此事告訴萬麟給自己多拉一點好感,不過萬麟仍是冷漠地回答:「我自有打算!」
求妻真難!
齊敖軒越過冕旒打量眼前的北宸楓,人雖不高面容俊俏,體格看來偏瘦弱,想來並非練武之人,可他身邊的隨從護衛卻並非等閒之輩,尤其站在他身後的男子也比太子高了不少,然而卻帶著頭紗看不見樣貌。
但那衣著與腰間配戴的家徽顯然是萬家人。
北宸楓是什麼樣的人?流言蜚語自然會有,起初北國可有五位皇子,除了現在的年齡最小的北太子,其他都死於非命,當中傳言可稱這為北宸楓如人皮惡鬼,詭計多端、親手策劃害死四位皇兄。
用完膳,齊敖軒也不打算繞圈子,直問:「不知北太子在這時期遠道而來,有何事?」
北宸楓輕輕放下茶杯,雖面上帶笑,神情哀傷,就道:「並非大事,以後恐怕沒辦法在這般拜訪,不趁這時又待何時?」
「北皇帝時日不多了?」齊敖軒挑眉,目光仍在他身後的萬家人身上。
「今年。」北宸楓簡短道,拿了一塊盤中糕點,「這次來訪想與齊皇談點小事。」
「哦?」
「鄰山萬家自古就與北國有約,吾身旁這位便是下任萬家掌門,北國近山多處不便您也熟知。」
北宸楓說著就將糕點撥了一塊放入嘴裡,嚥下後道:「記得破斷崖陣法靠得還是北國吳陣師,吾此次前來是接父皇之命想與齊皇談邊境之地。」
竟有此事!萬麟渾身一怔,看向北宸楓,衣袖下的手忍不住緊握。
齊敖軒眼眸微瞇,剛才北宸楓身後的萬家人反應似乎有點大啊?
「斷崖有敖谷,近北國,北皇帝也是為了安撫民心與朕合作,北國出陣師、齊國出兵力。」齊敖軒不慌不忙的道,手指摸上茶杯邊緣,「本想將敖谷一網打盡,結果斷崖只剩劉敖飛一人,請北國吳陣師只有浩嶺將知道,就朕所知太子當年與劉軍寨關係不錯?」
「齊皇這話說得可不好聽,既然劉敖飛已是叛國罪人,當年吾與他交集屈指可數,至今又有何交情可言?」北宸楓依然淡定,對於齊敖軒的指控也不感到憤怒,「何況敖谷寨主本就是賊,吾堂堂北國太子為何要與賊交好?」
「呵呵。」齊敖軒忍不住輕笑,「你是指朕的人有問題?那太子身旁這位可沒問題?」
碟子裡的糕點變成數小塊,看起來變得不可口,北宸楓慢條斯理的抹去手指油膩,「吾的人若有問題,還能苟活?恐怕眾位吾皇兄也不會這般淒慘,看來您是不同意答應這件小事,吾也不強求。」
齊敖軒明白,他能用別得方式奪,更何況現在齊國局勢不穩。
「你這是威脅朕?」
「吾豈敢?北國不過小小國家,怎麼能與齊國兵力抗衡?」北宸楓搖搖頭,站了起來有禮在先就道:「還請齊皇莫誤會,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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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國太子浩蕩離開,堂門關上同時齊敖軒掀翻石桌,一位宮女反應不及被石桌砸中壓在底下,其他宮人們嚇得不輕全退開趴跪在地,不敢吭聲。
齊敖軒看著石桌底下的孩子渾身抽搐,口鼻冒出濃郁的鮮血,眼裡不帶任何憐憫,寒氣四溢,最後目光停在剛才北宸楓的小碟子上,一旁散落破碎的糕點。
這北宸楓有點意思!
北國馬車確實回到客居,一路上北宸楓不發一語,面色難堪,裝扮成北國護衛的邵庭與陽山回報,並未找到皇爺內丹,就邵庭所知,齊敖軒會將東西收在御書房一處密室內。
「恐怕齊敖軒有所察覺,吾等先回西譚客居。」萬麟道,轉而看著陽山,「你去探探羅城現在情況。」
兩人應聲,萬麟才轉身要與北宸楓說話,就見他突然蹲在地上,捲曲身子發顫。
「喂,你這是——」萬臨彎腰察看,還以為這太子又耍什麼把戲,然而在這大冷天的北宸楓混身是汗,面色如紙。
「沒事!」北宸楓顫抖雙手努力從懷中拿出藥瓶,然而還沒翻出丹藥身子一歪不省人事。
「快!去找文弟!」
此時西譚客居也不安寧,寨主又不見了!
一處的民營客棧房內,幾名漢子站在一桌周圍,他們雖身穿齊國民間服飾也不難看出是南境人,其中兩人壓著劉洛飛的肩膀,對面就坐著南境太子。
這般包圍劉洛飛覺得自己顯得瘦弱,抬眼看著未曾見過的羅慎隆,這人與羅城長得相似,同樣魁武,仔細想想羅城身邊的隨從年紀都尚小,體格也還沒長好,自然沒有像這些人一樣如此……可怕。
肩膀很痛啊!屁股下的板凳似乎在哀嚎,發出吱吱聲響。
他剛才還在客居的,誰知經過一處暗道,結實的雙臂將他死死捉住,一手還壓著口鼻,隨便一句:「太子有請!」
然後他就在這裡了。
為什麼總是莫名其妙就被帶走?
劉洛飛無奈想動動肩膀,身旁兩人壓得更緊了,「兩位用不著這般粗魯……」
羅慎隆一直在打量眼前的敖谷寨主,雖然總能從羅城口裡了解這位人物,見面還是第一次,這看起來如此瘦弱的男人居然讓羅城跟了這麼久!
「聽說敖谷寨主武力高強,沒想到才兩個人就讓你不堪負荷?」羅慎隆啜了口茶,面上雖帶著微笑,這話說得非常瞧不起。
「太子說笑了,若比力氣,恐怕不及身旁兩位兄弟,但吾受得住不代表板凳受得住。」劉洛飛不怒,抬頭左右看了眼南境護衛,嘴角露出笑意,倏然抬起雙手就抓住兩人手臂。
板凳發出巨響,就各自分離,兩護衛一驚鬆了手,劉洛飛趕緊雙腿一蹬後退數步,背後卻重新撞上厚實的胸口,在那名護衛動手捉住的同時他蹲了下來,灰溜溜的跑離回到桌邊。
「有話好說,吾不得動武。」劉洛飛說著,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看著羅慎隆微微一笑,「不趕緊回去,有人會生氣。」
「敖谷寨主還有人管得著?」羅慎隆哼笑,擺了手勢讓這些護衛停下動作。
「非吾所願。」劉洛飛暗自鬆了口氣,從剛才開始羅慎隆字句諷刺,不太懂自己到底得罪這位太子什麼,想起被押著的羅城,就道:「不知太子有什麼事?」
「自然是為了本太子那不成材的弟弟,敖谷寨主可知道本國與齊國的關係?」
劉洛飛皺皺眉,發現沒了板凳他只能站著,這高傲的南境太子也不讓人再去拿一把,索性將屁股靠在桌沿,側身看著羅慎隆,這舉動毫無禮節,「當然知道,不就為了南邊外境封地,搞得兩國關係緊張?」
「既然知道,要奪位一事羅城自然不能幫你!」
劉洛飛放下手裡茶杯,眨眨眼就道:「看來羅城很信任你。」
「你想說什麼?」
「雖作為寨主,吾可未曾命令他做任何事情,其他人也是。」劉洛飛站好身,想了片刻,羅城應該在這客棧的某間房裡,「你會找吾,怕是羅城不願意聽你的話?」
「墨印書信、害死百姓,憑你能當上好帝君?」羅慎隆嗤之以鼻,同樣起身一步靠近劉洛飛,兩人面對面,相近咫尺,「九年前你成了軍寨,敖谷就散了,斷崖被破,連最後的領地都被奪走,你還異想天開要當齊國皇帝?」
「吾欲要奪位當不當皇帝——」劉洛飛道,氣勢不減,「與你何干!」
「不管如何,本太子要你讓成王死心!」
「我不要。」劉洛飛毫不留情地拒絕。
「你!」
「羅城又不是三歲孩子,你勸不了,吾能勸?再者這是他自己該做的決定,不是吾能左右。」劉洛飛哼氣,「至於兩國之間非戰不可?是南境愛好面子?還是齊國喜愛爭鬥?爾等現在攻來可是大好時機,要不太子趕緊把握機會?」
「這可是你說的!」
劉洛飛雖沒笑出聲,面上滿是笑意,「吾只是區區寨主,隨口說說,太子聽聽便罷!」
羅慎隆氣笑,話中之意,南境太子既然看不起敖古寨主,又怎麼能聽敖谷寨主的建議!
他抓住劉洛飛的衣領,眼裡不善要殺人似的,劉洛飛自然也不甘示弱,冷目與他對視。
「既然如此本太子就當作是西譚皇的建言!」
劉洛飛眉頭抽了一下,好你個的南境太子!
「既然如此!南境太子未免太過無禮?」劉洛飛倏然抓住他的手腕,雖力氣比不過,抓對關節位置也能讓對方不得不鬆手,僵持片刻,劉洛飛藉著他持續發力的手更加靠近彼此。
羅慎隆一驚,兩人之間幾乎貼近,劉洛飛毫不猶豫地出拳就往他的下巴揮去,他硬生生地接下,痛得齜牙咧嘴,踉蹌數步,護衛趕緊上前纏扶,在場所有護衛各個提劍防備。
「吾要做什麼,與你無關,莫要多管閒事!」劉洛飛甩甩手,看了眼發紅的關節,「要攻打邊境與成王之事都是爾等的決定!與吾無關!」
話落不再理會羅慎隆殺人似的目光,轉向擋住去路的護衛怒斥:「滾開!」
然,羅慎隆動手一揮,所有護衛都提劍上前攻向劉洛飛,而他不慌雙腿一躍閃過無數刀刃,但這房雖大,屋頂高度有限,護衛向在半空準備落地的他揮劍,他靈活地轉身抽出腰間髮簪抵住利刃,一腳踢向對方頭部讓人失去意識。
狠!
劉洛飛落地摸著胸口感到不適,但其他護衛不會給他緩過的時間,利刃在前他趕緊退開。如果他不反抗可能會死,可體內陰丹已不穩定,要是再使用內力走火入魔,他也可能會像之前那般失控!
怎麼辦?
「聽說敖谷寨主可是武力高強,怎麼現在像個甕中鱉?」羅慎隆緩過疼痛衝向前,一劍就往劉洛飛心窩刺去。
「呵。」劉洛飛輕笑,手袖一揮纏住利刃,又往羅慎隆臉上揮去一掌,然而還沒打到,就被羅慎隆抓住了。
「你真愛打臉!」
劉洛飛氣笑道:「你欠打!」
兩人僵持之際,房門倏然發出巨響,成了無數破碎的木塊,劉洛飛藉機將纏住劍身的手袖發狠一折,將劍硬生生折斷,劍包裹在衣袖中,反手將劍端抵住羅慎隆的頸脖。
「寨主!皇兄!」羅城看見兩人僵持感到心驚,環視周圍對著護衛怒斥:「這是做什麼!你們這些混帳還不收劍!」
「咳咳——」劉洛飛最終耐不住胸口疼痛,收了抵住羅慎隆的手,劍身失去阻力而落地,伴隨鮮紅滴落。
羅慎隆發現那血液不是從他的手而來,而是他吐血了!
劉洛飛抽回手,不在乎的用衣袖擦擦嘴,眼裡依舊不善,「南境人可真好鬥!」
羅城趕緊上前隔開兩人,攙扶劉洛飛擔憂不已:「寨主……」
「……該聽到的沒聽到的去問太子吧。」劉洛飛輕輕推開他,「你自己想清楚你是什麼人?是敖谷?還是南境成王?若是選後者,就別再參與奪位這件事了。」
羅城一怔,寨主與皇兄的對話他在隔壁聽的一清二楚,現在這話聽起來就好像他要被拋棄了?
劉洛飛抬眸對視,面無表情的模樣確實與原主一模一樣,然而那雙鳳眸殺意未退,讓羅城感到心驚,「好好想想。」
沒人阻止劉洛飛自己走進了暗道離開,羅城看著地上的鮮血,抬首瞪視自己的皇兄,他明白自己並不聰明,然而寨主的意思也只能理解一半,他既是敖谷的人,同樣也是南境成王!
他並不喜歡宮中生活,但看看齊國現在的狀態,寨主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會這麼嚴重?死這麼多人?就像皇兄說的,犧牲真的是必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