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吉鎮作為商人的集散地,確實流通不少好東西,但要跟盧布里索相比,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再怎麼說,盧布里索是抵禦由東方遊牧民族建立的國家——諾爾斯汗國的最前線,除了王都方面提供的物資源源不絕,坐鎮於此地的領主——克里斯多福‧馮‧安德森伯爵更是透過招募諸多能人異士,並將其安排在對應的位置上,使得盧布里索成為王都以外,軍備、經濟最為強盛的城市。
這些關於地方與人物的軼事,愛莉莎或許從妮可菈那邊聽過一些,但要像蓓絲描述得這般生動、彷彿親眼所見,實屬不易。
「所以呀,在妳們要去極地之前,最好先去這幾間店問問,他們會幫忙打點些好東西的。」若不是身披魔導士長袍,就算蓓絲被誤認成是當地嚮導也不奇怪。
「蓓絲,謝謝妳。可是,這樣好嗎?我是說、妳來陪我們⋯⋯」
知道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一旁的妮可菈隨即上前打斷兩人的談話:
「蓓絲小妹,妳想幫我們找東西的心意,我們心領了。可是,真要這樣準備,兩個禮拜都不夠用啊。」
「妮可菈阿姨?」就連愛莉莎都聽得出來,妮可菈是在拐彎子趕人。拉了拉妮可菈的衣角,愛莉莎希望她別再說下去。
「咦?還好吧?既然妳們的目的地是北方極地,還是多打聽點比較好唷。別看這裡被那位領主大人治理得不錯,還是有些三流商人躲在這裡騙吃騙喝的。」
蓓絲這番言論,一半出自於哈爾瓊斯的經驗,另一半則是來自於家庭的提醒。真要說起來,這或許是蓓絲難得會感謝唯利是圖的商人父母、使自己的說話增添說服力的一次。
「用不著妳操心。我來過這裡幾次,他們騙不了我的。」
妮可菈本想乘著這股自信,帶著愛莉莎一起離開,卻沒想到後者竟拉住自己,滿臉擔憂地問道:
「妮可菈阿姨,妳還是要去上次那家,賣次級品給我們的店嗎?」
此話一出,輪到妮可菈笑容僵硬,眼眸中投射出驚訝與不解。
「那次是我沒注意到,讓店家準備錯東西了。所以,這次絕對不會錯的了。」
在蓓絲看來,妮可菈說得輕鬆、平靜,絲毫看不出破綻。只要那股氣勢能再撐久一點,蓓絲也只能打退堂鼓。
也因爲如此,愛莉莎的反應成了關鍵。要不是愛莉莎眯起雙眼、死盯著妮可菈不放,蓓絲也沒有機會聽到這段往事的經過:
「那時候,明明就是妮可菈阿姨心軟,沒有叫他們重新準備就算了,還多買了那些過期乾糧。結果到後來,那爐子用到一半壞掉、連乾糧都發霉了,害我們只能獵兔子來吃⋯⋯」
先不談兔子與乾糧間的美味差距,單從愛莉莎充滿不捨的神情中,不難看出她對兔子的喜愛,絕對不是以肉的鮮甜為標準。
「所以我說,這次不會出錯了。」妮可菈堅持。
「只要不換地方,多得是機會出錯。」愛莉莎也不退讓。
「愛莉莎!」
「⋯⋯」
這段互不相讓的結果,是妮可菈火氣上湧,打算靠長輩的威嚴逼愛莉莎就範。無奈在這段爭執中,愛莉莎也下定決心,說什麼都要讓妮可菈知道這件事:
「那就讓蓓絲來幫我們啊!」
不知為何,扣除掉趕時間,妮可菈就是不願意接受蓓絲的幫助。出於氣憤,妮可菈拋下一句『明天再說』後,隨即快步離開。
「小、小愛,妳不跟上去嗎?」
出乎意料的,一向緊跟著妮可菈的愛莉莎,這回竟動也不動,默默注視著妮可菈遠去的背影。
「反正妮可菈阿姨一定不會走遠。」
蓓絲本以為這已經是愛莉莎能做出、最大的抗議,不料當愛莉莎回過身,一把抓住蓓絲的當下,那異常綻放的笑容,讓人感受不到半點欣喜。
「既然妮可菈阿姨不想準備,那就我來準備。」
緊握蓓絲的小手,愛莉莎笑得燦爛、笑得蓓絲心底發寒。
「接下來,蓓絲要好好幫我唷★。」
§
再怎麼憤怒、不解,一旦愛莉莎不在自己的感知範圍內,妮可菈便反射性的提高氣場、在不驚動到周遭的狀況下,搜尋愛莉莎的氣息。
在那裡!蓓絲小妹也在。因為長久下來的照顧,讓妮可菈能快速辨識出愛莉莎的氣息。至於蓓絲,只要這孩子信守諾言,就一定會陪在愛莉莎身邊。
為什麼,愛莉莎這次會不聽我勸呢?不就是準備點東西,非得這樣子嗎?回想自己這些年來、對愛莉莎的教導,就算手邊盡是瑕疵品,也能物盡其用、使其發揮出預期中的功效。以此為出發點,妮可菈對於物品的規格值的接受範圍,比起常人要來得大。
何必為了那點差異,讓蓓絲小妹跑來瞎攪和、浪費我們的時間?其實妮可菈已經透過直覺,幾乎找到真正的原因,但妮可菈不願承認。
明明,都這麼多年了,為什麼偏要選在這時候出狀況?是遲來的叛逆期、還是我管太緊?不對!那些危機,都是因為我的決定正確。所以說⋯⋯
斜倚在巷弄出口的牆邊,妮可菈的視線微微偏移,從愛莉莎轉到蓓絲掛著苦笑的側臉上。
問題,一定是出在她身上。沒有多餘的起伏,妮可菈平靜的收起結論,就連內心的湖泊也沒收到半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