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身體反射本能趕上了紅流炸音的摧殘。
原先佇足的位置被來自上方的腥紅光輝貫穿,挾雜高溫的風壓瘋狂吹打著暗殺者的身軀,一度奪去了他的視野以及對身體的掌控。儘管沒有受到能夠一擊穿透至地表的光束直擊,他還是暗覺不妙,因為這表示自身的行蹤已經被掌握明瞭了。先不想敵人是如何辦到,重要的是之後該如何執行任務。
Assassin再次睜開雙眼時,一道人影出現於相同的房間內。嬌小但充溢霸氣,在無燈的空間中格外醒目的鮮紅眸珠若似孤冷高淡的血月,兩者僅隔灑落真正月光的大洞,相互凝視,審視對方。
不知道是因為受到少女過於美麗的臉蛋吸引,還是明白少女那伶人畏懼的強大力量,Assassin屏著呼吸,不敢輕易動彈。
【氣息遮斷A+++】依舊開啟著,《妄想夜殺》的效果也未曾中斷,是Assassin刺殺失敗時流露的短暫驚愕、動搖出賣了他的存在。
面對沉重得要壓垮腳下地板的靜默,Assassin評估了身周礙事光線亮度,打算運用寶具和技能悄悄離開前⋯⋯
「⋯⋯喂。」
少女纖柔且宛如蘊含莫名魔力的聲音打破黑暗無音。
「你是來暗殺Master他們的吧?」
「⋯⋯」
「哼,看來我們被小看了呢。」
「⋯⋯⋯⋯」
少女的眼神掃蕩四周,像是在警戒可能到來的突襲,Assassin卻知道那是對方掌握不到自己準確的位置而故意展露的表現。剛才潛行房間的行動被識破大概是因為門窗都被裝設了感應陷阱吧?
Assassin正躊躇著究竟該暫時撤離還是展開暗殺的時候,少女仍持續無人回應的話題。
「憑你們召主那粗糙的戰略難不成就以為可能暗殺成功?既然事先讓我們知道了你的存在,真當我們不會有所防備?」
「⋯⋯⋯⋯⋯⋯⋯⋯」
「再者──────」
少女咧開嘴角,綻放魔王般殘酷的笑容,眼神直直地望向刺客駐足的那一小方寸地,將鎗口瞄準面前搖曳的一團黑暗。
「──你以為這一次我會輕易地放你走嗎?」
「⋯⋯⋯⋯──────!?」
赤紅如地獄業火的強光吞噬了視界,伴隨破滅的響音,漆黑的影子撞碎牆壁摔落草坪。因為維持不住魔力紊亂,其寶具也自動解除,白色骷髏重新淋沐在月光之下。
少女──身為King職階的從者(Servant),探出嬌小的身軀,居高臨下睥睨著狼狽不堪的暗殺者。
不見平日的活潑頑皮,只留下絕對的冷徹──那道目光令Assassin不禁感到一陣從頭皮竄至全身上下的寒意。
就當刺客的細胞都在尖叫著哀鳴時,他回想起自己Master們曾預料過這樣的場景而制定的「真正計畫」。
他撐起稍有負傷但不影響劇烈運動的身子,足下一點,作為深夜裡的一陣疾風向遠離兩地戰場的一方逃去──
「休想逃走⋯⋯!」
緊盯刺客行蹤的信長低吼一聲,立刻踏開腳步,依賴耳中迷你通訊裝備能夠聯繫暗處的Caster而不顧前方是否藏有陷阱,直追一分神便會消除存在的影子。
「守,你那邊還順利嗎?」
『嗯,雖然那傢伙(Rider)好像有點不爽,不過都在預料之內。他有好好地牽制住Saber。』
「是嗎⋯⋯哈桑(Assassin)快要到達指定地點了,隨時做好準備執行下一步。」
『好咧!話說老爸,看他們戰鬥的場面真的是超震撼的啦!那些好萊塢電影什麼的根本就不算什麼東西!老爸你沒看到有夠可惜的!』
「呵呵,我等會兒就能親眼見到了,你給我好好藏好,別被發現了。」
文月公一郎結束以左耳掛戴的耳麥和文月守的通話,再次拿起手中軍用望遠鏡眺向未遠大橋盡頭。今晚的冷意明楚,大樓頂層更是凜冽肆虐,媲美槍彈的狂風撲打著男人,但那覆有迷彩服的精壯肉體分厘不為所動,依舊嚴肅地於腦內解析戰情。不把身後的吵雜螺旋槳轉動聲與部署叫喚當一回事,他一面看著橋端上無法理解的絕世戰鬥,一面吐出溫熱白煙,隨後一反平常輕浮口氣地開口說道:
「棋,有聽到嗎?」
『是的。』
耳麥另一頭傳來相似卻不同方才的文靜聲音。
「Assassin的狀況如何?」
『似乎有輕微負傷的樣子,不過不成影響。』
「這樣啊⋯⋯記得聽我指令執行下一步。」
『明白。』
「還有⋯⋯⋯⋯好好顧家啊。」
不等對方回覆便切斷通訊,同時下屬的呼喊才總算傳遞進他的耳裡。
「⋯⋯官!長官!直升機已經暖機完畢!」
「知道了,辛苦你們啦。」
「不、不敢當!」
公一郎放下望遠鏡,轉身面對行著禮、穿著相同迷彩服的下士。
伸手套上預先準備的迷彩外套,正好將胸前口袋上方縫有三顆金星的軍徽遮蔽。
「長官,請恕我失禮。但是這次行動是為了什麼?」
真是不懂自身身份的下屬呢,上司要做什麼、執行什麼任務還必須跟你報告嗎?入軍伍只需聽從長官的命令並執行就夠了,不需要多餘的思考。
公一郎稍稍一瞥部下的側臉,但看在他是朋友兒子的份上,確認了對方顯露緊張神情的眼神後便嘆息似地說道:
「是和『異常』的作戰哦。」
「異常?」
「是啊,是你絕對無法想像的異常喔。」
「⋯⋯?」
「勸你不要再繼續問下去了。」
「是!」
「啊啊,對了。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他將手啪一聲放到部下肩上。
「是的!請問有何吩咐?」
「如果我沒回來的話,就拜託你爹照顧我兩個麻煩兒子了。」
「⋯⋯⋯⋯⋯⋯⋯⋯是。」
彷彿感受到長官接下來要面臨的危險,下士語帶恭敬地回應。
「謝謝。」
簡短道過謝,公一郎走進大樓頂層停機坪的AS-332裡。
注視窗下景緻逐漸縮小,街道喧雜鬧音、店舖招牌及車頭燈混織的光害、妄想手觸天際的大樓群⋯⋯等等不過數十秒的旋昇便已像一盤沙渺的模型般擴佈眼簾。
「往預定目的地直飛。不管待會看見聽見什麼都無視。」
「遵命!」
下達完指令的同時,耳麥也響起一道急促卻字字清楚的男性嗓音:
『公一郎大人,我已經將目標引入目的地之內了。現在正戰鬥中。』
「我明白了,撐下去,直到援軍抵達。」
『是。』
公一郎切換通訊頻道,聽見『父親。』『要上了是吧?』的答覆便點了點頭說道:
「守、棋,現在要使用令咒了。不准猶豫!」
將刻畫著血紅纏繞似戒指的令咒的左手伸到面前。
從頭到尾,僅有三道的絕對命令,在開場不到一星期就必須使用掉一次機會,但不這麼做後續便排除不掉那幾個孩子了。
『明白。』『好哦!』
三劃紅紋糾結、溫柔又挾帶一縷悲戚宛如無法掙脫的心結一樣,絞痛心扉一瞬。
公一郎率先開口,三人的聲音近乎重疊一起──
「『『以令咒之名下令────!』』」
鮮豔的光輝綻放於日常的夜空上,為漆黑墨布添染了凡人未知且不存腦海裡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