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墓園的佩拉,立刻來到競技場,她在選手大廳的布告欄前,確認近幾天的賽事,上面完全沒有第五位的名字。
她看見昨天那位老人在角落打掃,於是上前詢問:
「老先生,你知道米列斯‧托里爾人在哪嗎?」
「要找第五位的話,現在應該在觀眾席,只要有前十位的比賽,他都會前去觀賽。」
「我知道了,謝謝你。」
「小妹妹,妳有事找第五位嗎?」
老人微微皺眉,出聲喊住了佩拉。
「…………」
「那位小哥的事我很遺憾,但是在這待久了,就算不死也會落個殘廢的難堪下場。」
老人斜眼看向自己的右腿,褲管底下露出的皮膚仍能看見許多縫合的痕跡,作為佐證自己的話,那隻腿再合適不過了。
「用命作為教訓確實是太殘酷了點,我不會要妳忘記傷痛,有時候看不見的傷口,遠比血肉之軀的痛來得煎熬,甚至一輩子也無法癒合,然而絕不能停下腳步,別讓妳的時間就此停住了。」
佩拉沒有理會老人的話,只是再次邁開步伐,朝競技場內走去。
競技場內舞著細劍的金髮妖精提歐,正與作為挑戰者的劍鬥士過招,雙方打得不分軒輊,佩拉卻完全無心觀賽。
她站在最後一排往前眺望,除了站起來呼喊加油、擋到後方觀眾的巴巴萊克外,沒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因為是一般的前十位挑戰賽,現場觀眾沒有像之前那樣擠得水洩不通,很快就找到坐在一般觀眾席的米列斯。
佩拉挑了能夠清楚觀察米列斯的後方位置,就這麼持續監視他。
只見米列斯很普通的觀看比賽,時而轉頭與身旁的老婆婆有說有笑。
米列斯在比賽結束後就離開競技場了,由於今天沒有其他的前十位的賽事,佩拉判斷他應該會回家,因此一路尾隨在後。
但是米列斯途中一下幫老爺爺搬東西,一下和三五成群的婦人聊天、之後又到神殿祈禱。
開始感到不耐煩的佩拉,跟著他往下城區移動,直到對方走進一間民房後,就沒有再出來了。
她原以為米列斯住在繁華便利的上城區,沒想到和自己一樣住在下城區。
為了確認是不是真的住所,佩拉悄悄靠近窗邊,結果米列斯突然開門走了出來,手裡還拿了一把長劍。
躲到屋子側面的佩拉以為行蹤穿幫,握住藏在懷裡的小刀準備迎擊時,才發現對方只是要到庭院進行鍛鍊。
米列斯擺出不符合身形的奇特姿勢,在屋前的空地裡舞弄長劍。
佩拉探頭進窗內,從床鋪和屋內的生活用品來看,的確是住家沒有錯。
確認完這一點的佩拉趕緊離去,在心中擬定好了計畫。
晚上夜深人靜時,佩拉來到米列斯屋前,拿出準備好的工具,沒幾分鐘就打開了門鎖。
耶格坦曾被稱為孤兒的地獄,著名的富商貝巴奇,在萊基戰爭結束後以行善之名後到處收養孤兒,暗地裡則訓練他們從事各種不法勾當,並在年紀稍大體力足以負荷粗活時,改為使喚他們作為低廉勞工。
在少年期進入工廠以前,這些孤兒都曾替主人幹過不法勾當,大部分的孩子負責行竊、能幹一點的甚至有過下毒暗殺的經驗。
失手被逮到的孩子,不是被切割關係入獄成為罪犯,就是帶回去好好拷打調教一番。
不善與人交際的佩拉,在進入紡織廠前,每天的任務就是開鎖闖空門。
佩拉輕輕推開門,確認細微的聲響沒有吵醒米列斯,才赤腳走進屋內。
床緣靠了一把劍,還有細繩綁在兩個櫃子之間,可見對方十分提防夜間遭人暗算。
佩拉跨過細繩,來到米列斯床前,拿出預藏的小刀。
她盯著米列斯因呼吸起伏的胸口,嚥了口口水,碩大的汗珠滑過臉頰。
(機會只有一次,心臟、不,對準咽喉刺下去。)
佩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兩手緊握刀刃,慢慢的舉至頭頂。
忽然間,從棉被底下伸出的手抓住佩拉的小腿,將她整個人拋了出去。
砸毀架子的佩拉趴倒在地,架上的雜物散落一地,在幽靜的夜裡發出吵雜的聲響。
睜開一隻眼睛的米列斯,慢條斯理的從躺姿改成坐姿,或許是判斷對手沒有威脅,所以並沒有拿起床緣的劍。
還沒適應黑暗的視線,米列斯瞇著眼睛看向爬起來的暗殺者。
「是白天跟蹤我的傢伙嗎?跟蹤技巧實在有待加強。」
「你一直在裝睡嗎!?」
佩拉將小刀架在胸前,擺出戰鬥的姿勢。
「在你走到我家門口前,我都還睡得挺香甜的。」
他搔抓背部,緩緩從床上下來。
「有一陣子沒殺手來過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少開玩笑了!」
佩拉衝過去施展一記突刺,手腕被一把握住,刀刃停在米列斯的面前。
看清對方長相的米列斯,面不改色地問候:
「……原來是第十位的小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嗎?」
被用力一扭,佩拉痛得鬆開刀刃,在米列斯鬆手後往後跳開單手貼地。
「你殺了艾魯,我要你償命!」
「那孩子是你朋友嗎?劍鬥士死在競技場上,恐怕怨不得誰。」
「閉嘴,我說什麼也要殺了你!」
「劍鬥士之間私鬥,可是會被除名甚至入獄的。」
「我才不管那麼多,只要能替艾魯報仇就足夠了。」
佩拉摸到一塊破碎的陶片,並將它藏進掌心。
「再說,我警告過那小子了。我絕不放過任何覬覦第五位的人,即便是個孩子也一樣。」
語氣肅穆的米列斯向前一步,僅僅散發出的威壓就壓制住佩拉,令她難以呼吸,渾身顫抖不已。
「真的想殺我的話就到競技場上來,我可不想因為被復仇蒙蔽雙眼的蠢蛋,失去劍鬥士的資格。」
佩拉下意識鬆開的手讓陶片落地,清楚喪失戰意的佩拉不可能就這麼赤手空拳的攻過來,米列斯決定放她一馬。
「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他直接躺回床上,背過佩拉蓋好被子。
好不容易才止住顫抖的佩拉,察覺到是個好機會,於是撿起小刀再次發動攻擊,在刀刃碰到米列斯之前,又被抓住小腿,這次則是直接丟出窗外。
被碎玻璃割得滿身傷,佩拉狼狽地起身,雖然憤慨不已,但也只能咬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