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們幾人討論如何逃出宅邸期間,宅邸上空開始出現不明的奇怪現象,起先只是往遠處看時會發現空氣有些偏紅,漸漸的,霧卻越來越濃,紅霧瀰漫在周圍造成視覺偏紅的奇異景象。
溫蒂用手抓了些空氣,霧在她的手中划開。怪霧雖然有奇怪的顏色,但並沒有物理上的危害,不過我能感受到呼吸時卻有些微異樣,旁邊的亞斯蘭德感受更加強烈,已經摀住嘴巴和鼻子。
「亞斯蘭德,你還好嗎?」
「霧裡有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我倒是聞不出來。看亞斯蘭德隱忍的表情,不似作假。
溫蒂這時衝過來對我們大喊:「你們有聖光護體的,馬上開聖光護體!」
亞斯蘭德的脖頸和額頭冒出虛汗,在溫蒂說完後馬上施展聖光護體,一層白光覆蓋全身將紅霧阻隔在外,不過我依然擔心他的狀況。
「如果紅霧有毒,聖光護體也沒辦法阻擋毒素吧?」
聖光護體是光元素構成的防護罩,能擋的了物理類的刀槍和魔法,卻對於能滲入空氣和水中的毒素沒多少效果,聖神教庭也因此才會設立銅十字這個醫療組織作為附屬醫療機構。
「總之開就對了,這霧會把人變成剛剛那種蝙蝠頭的怪物,依照過去的經驗,聖力應該可以將紅霧淨化掉,我想侯爵想把我們困死在這裡變成怪物,才故意放出會讓人轉變成怪物的霧氣,不過哼哼,這霧對死人是無效的喔」溫蒂志得意滿的說。
「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會用聖光護體」我舉手說。
「喔對,差點忘了你只是沒什麼用的聖紋士」
「沒什麼用。」這句話是多餘的啦。
溫蒂從裙子裡拿出一只圓鏡大小的環,環薄薄的厚度卻好像黏附著什麼黑色的膠質物,她從環的中央抓起一團黑色的不明糊狀物。
我吐槽都還沒反應過來,溫蒂手抓著一團黑色不明糊狀物,一掌朝我的腦袋糊了過來,我準備大喊「你想謀殺」啊,卻發現黑色糊狀物開始拉長,像是某種可塑性的泡泡將我包裹起來,同時她也將糊狀物苟到昏迷的獸人小姐身上。
「魔導器製造的魔法泡泡應該可以撐到我們破壞宅邸的陣眼為止,在此期間你最好別劇烈戰鬥避免泡泡破掉,那些紅霧會很快會讓你變成怪物」
「所以這東西的成分是什麼?」泡泡宛如淡黑色的透明薄膜附在我身上,但我卻能伸手觸摸到周遭的樹木。
我試著用手抽出銀劍,發現我能正常地使用劍劈砍,正想試試看使用聖紋會不會遇到阻礙時,遠處傳來野獸般的吼叫聲。
「牠們要到這裡來了,快走!」
溫蒂指揮眾人去附近的倉庫避難。自紅霧開始,周圍不斷的傳來怪物般的吼叫聲,忽遠忽近,但足以讓人感到對襲擊的不安與害怕。
我們圍坐在庫倉中休息,溫蒂坐在稻草堆上拿了根樹枝開始在土壤上畫圖,經過了幾分鐘我們的塗塗改改,免強能看出她畫的歪斜橢圓形是宅邸的圍牆,長方形是宅邸,顯然溫蒂也沒有繪圖的天分。
她將兩個位置打上星形。
「外圍的魔法陣是標準的禁錮陣,內部防禦力強、外部防禦力弱,只要能破壞魔法陣的陣眼就能出去,依我的調查,可能是陣眼的地方不會超過兩處,侯爵辦公室、後花園,你們還有看到那些覺得是魔法陣陣眼的可疑地方?」
「雕像的擺放室有可能嗎?」
「嗯嘛,附身在侯爵身上的邪神應該恨死那座雕像了,畢竟是用來封印他的東西,要說他會把陣眼放在那的機率有點低」
「你說雕像原本是用來封邪神的,那麼能用它來重新封印邪神嗎?」亞斯蘭德找到溫蒂話中的關鍵推理起來。
「不行,我之前偷偷看過,雕像上頭的封印用魔法陣被抹掉大半,已經失去原本的功能,不過我有從冥神殿帶封印用的瓶子過來,就不知道有沒有效果,畢竟之前的封印是冥神霍爾德爾大人設下的,冥神大人的神力我們難以企及」
溫蒂說到冥神時,我不禁想插話。
「你說雕像的封印是冥神設下的,那冥神為什麼不乾脆直接一指頭把邪神滅了,就不會有之後發生的問題了?」
「哈?你以為冥神大人是你讓他出手就出手的嗎?眾神戰爭結束後,冥神和聖神訂下約定,不得用神的軀體親自降臨,干擾我們世界的運行,即使施展神力也必須經過信徒」
「不然現在早就一堆神來到大陸上開派對,大吵大鬧了好不好,也不會輪到這個邪神亂搞,你不知道某些神的神品奇差,連下棋、打麻將都能耍賴」
下棋、打麻將…嗎?
想像著一群偉大的神明圍在麻將桌前,喊東南西北風的畫面,簡直不忍直視。
其實不能讓神明親自降臨的原因,是怕有損神的格調吧?
溫蒂兩手抓著裙擺抖了抖,從女僕裙內側掉出兩個手掌大小的玻璃瓶,瓶子上撰寫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銀色的瓶蓋上還雕刻著一對蝙蝠翅膀和眼珠子,像是某種邪教儀式會搞出來的東西。
「你這瓶子感覺比之前的雕像還要邪門耶」真的沒問題嗎?
「邪你的大頭啦,這是冥神殿的封印用具,你還沒看過瑪娜佩多魔女們的煮湯材料,讓你絕對不會想去魔女家作客第二次」
「乓」倒地聲響讓正在鬥嘴的我和溫蒂紛紛回頭,驚訝的發現亞斯蘭德暈倒在木箱旁,他全身被汗水打溼,彷彿整個人被水浸泡過。
「不好了,霧的侵蝕加劇,他可能撐不了多久」
「我們馬上行動就來的及對吧?你剛剛說陣眼可能有兩處,那我們要分頭行動嗎?我想回去後花園找梵希爾」
「你可以自己一個人嗎?」溫蒂對我的實力感到懷疑。
「我好歹是聖紋士…」
好歹是個能在聖紋和劍術都用下去的雷歐娜老師手上撐過十回合的聖紋士,光是這樣在聖紋士總部裡就沒幾人能保證能在老師手下走過三招。
「好吧」
溫蒂將一把金色的匕首交給我,握柄上頭裝飾著葡萄藤蔓,匕首的刀刃處卻像是沒開鋒一樣鈍。
「這把武器是被施加過祝福的抗魔匕首,把武器往魔法陣陣眼的魔紋上捅,能破壞這個隔絕魔法陣的陣眼,不過你如果想用它來防身的話,不用指望它的鋒利度了」
「沒關係,我也習慣用自己的長劍,如果在路上能找到梵希爾更好」我把匕首別在腰際。
「記得你跟我都只有兩小時,如果發現找不到陣眼,就製造騷動把怪物跟侯爵引過去,給另外一個人破掉陣眼的機會」
「好」
我們兩人決定出發前先將昏過去的亞斯蘭德跟獸人小姐暫時安置在倉庫,並且用稻草把他們的身體擋起來。
情況或許比我預想的還要嚴峻,我在走出倉庫後就遇上第一隻怪物,詭異的是那隻怪物身上還穿著衣服,宅邸傭人的制服。
顯然對方才剛變成怪物沒多久,蝙蝠般的腦袋流著口水,像隻瘋狗似的到處跑,在另一隻怪物出現時牠二話不說抬起爪子把對方的腦袋砸在地面上,失控般地露出獠牙大吼。
被砸在地上的怪物趁著攻擊空隙往牠臉上一爪,怪物摀住臉抽離,地上的怪物趁機起身,還能看見牠被壓扁的腦袋血肉糢糊,用著牠那還完好的半張嘴撲過去撕咬對方。
牠們在紅霧中纏鬥、撕打,不時鮮血與碎肉飛濺,簡直就像是野生的魔獸般瘋狂且殘暴,行為完全沒有任何理智可言,在牠們的身上找不到曾經是人類的痕跡。
我吞了口口水繼續前進。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群瘋狂的野獸間壓低自身的存在感,避免被發現後被當成闖進狼群裡的兔子圍剿。
梵希爾應該能在這群怪物底下安然脫身,我並不擔心梵希爾隱藏自身的功力,闇影魔豹是天生的刺客,我只是擔心自己還有沒有命能找到牠。
但是,這份期望也似乎過於奢侈。
在我摸到廚房的外牆時,低吼聲立刻將我嚇得縮手,回頭,頭髮擦過迎面撞過來的拳頭,短短不到公分的距離,怪物的拳頭將牆壁砸得龜裂,碎石噴飛,此時我立刻往右側一滾,拔起銀劍。
怪物一擊不中,抽出陷在牆中的拳頭,不知道是不是情緒緊繃而產生的錯覺,我居然覺得那東西在冷笑,扯開恐怖的大嘴,對我冷笑。
另一隻手化成毫不留情面的拳頭向我招呼過來,我立刻用旁邊的樹做閃避,轉身到怪物後頭,從背後砍了牠一劍,想再次戳向牠的心臟,差點被牠像是蛇尾般的尾巴給掃到地上,只得作罷。
怪物惱怒對我咆嘯,四肢伏地撲過來,我彎身,抬劍想刺中牠的胸口處,牠像是有所察覺立刻用雙手摀住胸口,壓過來。
側身閃避,拉開與怪物的距離。
之前就已經深刻體會過怪物的恢復力,銀劍無法給怪物造成真正的傷害,所以我在心中估算著逃跑的機會。
此時怪物做了件我從沒料想過的事情,牠的背後凸起,蝙蝠一般的灰黑色薄膜從肩頰骨處竄出,翅膀伴隨著鮮血噴湧擴展開來,然後牠如同是搭在弦上的箭矢,飛射向我。
我閃掉了近逼的獠牙,被牠的爪子抓住胸口,怪物另一隻爪子抓著我的脖子壓到牆上,撞擊力道之大讓我差點把胃裡的酸水吐出來,隨著怪物手勁越來越大,肺吸不到空氣,我的呼吸越發困難,。
「叮─」
眼睛朦朧間,我看到玫瑰花形狀的金鍊子掉到草地上。
怪物這時卻停下掐住我脖子的手,牠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玫瑰形狀的吊墜,渾然忘了自己正想掐死一個人。
「是你…嗎?梅芙…」我忍住喉嚨的疼痛,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出來。
「吼─嗚」
怪物聽到最後的名字像是觸電般,手抽離開我的脖子,不斷後退,接著她彷彿在逃離牠不想面對的記憶,丟下我倉皇逃逸。
遠去的叫聲似是狼嚎卻又聽起來像是在哭泣。
我從沒有那麼盼望過自己跟地面接觸,落地時彷彿全身的骨頭都在斥責我的行徑,喉嚨的疼痛已變成麻木,意識漸漸朦朧,即使在心中努力叫喚也無法阻止沉重的眼皮闔上。
陷入黑暗世界前夕,我看到了一個眼上蒙著黑布的男人走到我面前。
【待續】
2020.9.21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