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在福陽城的某處,高岩繞著紅石磚牆走,他一步一步的算著距離。在這裡,兒時的他就很明白哪裡才是他要找的位置了。
小時候與玩伴和青梅竹馬一起在這條街上跑。可以說,這裡他再比任何人都更熟悉了也不為過。
走道了一個位置,面對那個位置的紅磚牆。
―――就是這裡。
他抬起手,用力的敲了敲紅石磚牆,讓其發出「咚!咚!咚!」的三聲。
這是個暗號,在還是孩童的時候與她一起約定好的暗號。如果她在也有發現、甚至還記得的話就會回應高岩。
這時,牆內傳來「咚!咚!」的兩聲。
高岩笑了,說
「果然妳在啊!小媛,為何不見我?」
「………」
裡面沒有回應。
這裡的紅石磚牆對面就是李媛的家,甚至是李媛的閨房。尚在兒時就發現,這一面紅石磚牆隔音能力不佳,所以和李媛好玩似的規劃出了這一套交談方式。
高岩說
「妳,身體可無大礙?」
「………廣石你多心了。」
隔了許久,房內只傳來李媛這一句聲音。
高岩自然沒這麼蠢,他說
「既然如此,為何把自己鎖於房中?」
「你為何不問問自己,怎麼不從我家大門進入?非要用兒時的暗道。」
「這個………伯父其實不怎麼樂見我。」
想到這裡,高岩不禁無奈的苦笑。
他言中所謂的伯父,也就是李媛的父親。因為二人小時候就一直相處,高岩自然也見過伯父多次,更知道他是個形象如山般壓迫感十足的人。
雖說伯父曾告訴高岩,他的女兒(李媛)拜託他照顧了。但是,高岩也知道伯父還不是完全的認可他。
………尤其是現在。
「吶!廣石,可否聽我一問?」
「什麼?」
「就是,那日夜晚………」
在牆另一面的李媛坐在床上抱著大腿,雖然她平時總是抱持著從容和善的態度,但是今日罕見的產生了少有的害羞之情。
「我和你,二人一起過夜的那時………」
「………」
說到這裡,二人都尷尬的沉默了。在牆外面的高岩手摀著嘴,想起那一天後卻不知要怎麼說起才好。
那是在福陽城的公務尚處忙亂的時候,無論是內政還是軍務的事情僅憑羅剛主公一人無法順利完成。所以高岩與李媛都各自擔下了最重要的部分,一起在公府忙到了午夜零時。
凌晨回家路上下起了大型陣雨,於是二人都暫時躲入距離較近的高岩自家中。因為高岩父母皆已故,也沒有其他手足。所以高岩暫時讓身為自己青梅竹馬的李媛暫住一晚,還不成什麼大問題。
只是在那時已進入較涼的秋季,且二人都被莫名突如其來的陣雨淋濕需要更換衣物,之後………
「廣石,我身體無恙安好,不必多心。」
回憶才到了一半,高岩的思想就被打斷了,李媛刻意下了逐客令。
「請幫我和主公告知,李媛尚須請假。」
「小媛、小媛?」
接著,不管高岩怎麼呼叫,紅石磚牆另一側都沒在發出任何的聲音。
高岩抓了抓頭,嘆了一口氣。―――那個時候、那個晚上,是自己太躁進了嗎?還是被大雨給淋壞頭了?
不過小媛沒什麼事的話就好了,希望她能快點好起來。
就在高岩離開後,待房間內的李媛把自己包裹在被子中。
「………為何,我不告訴他呢?」
說著,她摸摸自己的腹部。
高岩來到了公府在城中外設的衙役,裡頭的福陽國民兵看見高岩後就端正的敬禮。
高岩聽說這種舉手禮是臺灣人帶來的,已經在福陽士兵中很好的適應了。這應該是小媛她努力進行宣傳的結果吧?
既然青梅竹馬都這麼努力了,自己也要更加油才行。
「關於新的入籍戶口,是否是那些明安城百姓?」
「是的!高大人,明安城的百姓都在簿子中。」
役所的福陽國民兵從所內拿出了一本簿子,外表看上去並不舊,尚還是嶄新的一本書簿。
上頭記載著近來想要入籍福陽成為福陽公子民的人名,其中佔最大宗的是從附近的明安城過來的移民。
因為前些陣子明安城遭受了變故,大量的人流離失所。比起對他們見死不救的大晴朝廷,老百姓們多轉而投靠鄰近的福陽城。
「這些民兵大多希望加入福陽國民兵,那大人的意思是?」
「日後再議,我會再向主公報告。」
「是!」
其實要入籍福陽主要經過高岩的處理流程就行了,雖然不可能一天兩天就完成,但高岩在這件事上有決斷的權力。
不過若要加入福陽國民軍,那可就要李媛去處理了。她現在無法處理軍務,只能讓主公親自定奪。
「目前最先入籍福陽的大多是百姓自發組成的武裝團體,除了姓名,還有身世、家庭、關係,這些什麼的都要一一誠實上報。」
高岩盯著手中的名簿說著。
這是參考了臺灣政府給的意見,因為在很多的情況下,戰爭的間諜都會假借其他名義進行入侵。
在臺灣所在的原世界是有先例,入侵跟滲透是最難處理的。
在新政策頒布後,自然會引起民眾的討論。但反正只要他們不造反,羅剛也沒限制他們怎麼說。
高岩對著剩下的國民兵交代完事情,就讓他們回去辦事了。
夜晚的衙役所,為了照明在中央設起了電燈。這光源對於習慣了燭火與燈籠的大晴國人來說有點刺眼,但便利的也讓人無話可說。
高岩繼續處理明安城民兵的入籍事項。
過程中,不免會有其他想入籍的明安城百姓前來詢問相關事宜,但高岩也只能一個一個得按照新的法律程序來。
按照主公跟他說的,這叫做法治。當某條法律制定了以後,一切便依法行事。
連定法者都要被迫遵守,看來是個十分強硬的原則啊?
以前的大晴國是臺灣所稱的人治社會,領導者說了算的時代在那個臺灣社會已經過去。聽他們說,這是已經是一個十分落後的制度了。
高岩認真的一個一個的比對資料,按照程序完成每一個人的案件。
這時………門外來了一個人。
「嗯?」
高岩懷疑的抬頭看著他。
「敢問是明安城的民兵嗎?若也是要入籍請稍後,在下會提供幫助。」
之所以高岩會這麼以為,是因為那個傢伙穿著跟明安城民兵一樣的簡易護甲,所以自然也就會被當成明安城的民兵。
那個陌生人一言不發,慢慢地走向高岩。
高岩再抬頭看一眼那個傢伙。
「那裡是機密圖資,請你遠離那裡。」
「………」
來者沒有聽進高岩的話,不只無視高岩的警告直接接近了,他甚至直接將整排的書架資料簿給翻倒在地,抓起一旁桌子上的燭火丟下去燒。
「你!你做什麼?!」
高岩氣憤地衝上去制止他,然而就在高岩的手抓住那個傢伙的瞬間。高岩想起來了,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傢伙?
當他正面面對這個傢伙的臉時,那副充滿惡意的猥瑣笑容,勾引起了高岩的記憶。
―――是他!這個男人,這個傢伙!
「蕭………」
就在高岩想起來的瞬間,一股冰冷的刺痛穿入了自己的腹部。還來不及回想,某種溫暖的感覺如噴泉一般的湧出。
是刀,這傢伙手中的刀刺入了高岩的身體。
高岩從口中吐出鮮血,他已經回想起這傢伙是誰了。雖然雙腳已軟,但他抓住這個男人的衣領,即便他無力阻止。
這個人,刺殺者。他拔出刺入高岩身體內的刀,接著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把刀刺入高岩的體內,彷彿在洩恨般狂刺著。
高岩的意識陷入昏迷,這時他回想著的是那個十歲小女孩樣貌的青梅竹馬。
………小媛,抱歉了。
隨即他的意識沉入黑暗,從此消失。
被抓著狂刺的高岩已經死亡,他將刀刺入高岩的脖子,直接將頭割了下來。殺人者―――蕭德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而他手中的刀,印著霸王軍的圖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