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歐陽景璿的心情就好多了，只是說到程曦時，都能感受到在場的人極力表現得一如往常。
韓以泰的母親探望程曦的那天，原本打算要待到他放學，想兩人難得地一同吃頓飯，誰知臨時有事，就連程曦那邊也是匆匆地道別，在回山上前她有打一通電話給韓以泰，除了告知他晚餐取消外，還說了關於程曦的事──
「小曦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都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她說她很幸福，我也看得出來她對目前為止的生活感到滿足，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陪伴孩子長大，但她也不擔心，她知道阿寬會好好照顧你們，而且阿寬身邊還有那麼多關心你們的人……」
韓以泰聽著，彷彿能看到母親露出淡淡的微笑，她說人生雖然有很多不盡人意、不完美的事，但程曦回顧過往，難過的、快樂的，都變成很棒的回憶。
「我可以感覺到小曦是真的這樣認為，不是要讓我們放心才這麼說的，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可是帶著笑的呢。」
「那樣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阿姨她會很多遺憾，擔心她心裡過不去。」
「我也擔心她會強顏歡笑，但親眼見到她，我就相信她是真的坦然面對這一切的……」
「……媽，妳要好好照顧自己。」他欲言又止，想要多說點什麼，但覺得有點彆扭。
「你也是啊，媽媽都會很擔心你叛逆，你阿寬叔叔對付壞小孩可是不手軟的，我怕你被打殘了。」
原以為沈甯怡要說怕他叛逆給人添麻煩，結果原來是擔心他被歐陽寬修理，韓以泰忍不住笑出來，對話那頭的人也笑出聲。
「阿泰，媽媽想要拜託你一件事。」
聽到母親的聲音嚴肅起來，他收起笑容，認真聽著。
「阿寬他很愛很愛小曦，除了你們幾個小孩，我想他之後應該會很難過得去……我到時會下山幫忙，但我不在的時候，景璿跟小春要麻煩你了。」
韓以泰聽及此，心都沉了下去，一直以來都沒人敢提「之後」的事，現在聽到媽媽這麼說，他也不太能接受之後的事，但比起歐陽景璿跟歐陽春，他確實感受沒那麼深。
「我……我不知道怎麼做？」
「在他們需要人陪伴的時候，陪在他們身邊就好。」
就像歐陽景璿當時陪著他。
兩人忽然沉默，韓以泰覺得母親應該跟他一樣想起了以前的事。沈甯怡一直對他很愧疚，在失去父親後的不久，母親也離去，才七歲的他怎麼有辦法承受。
沈甯怡在山上寺廟落腳，他們第一次去看她時，她愧疚地向韓以泰懺悔，那時候韓以泰十歲，看著母親傷心難過的樣子，他心中的怨懟頓時消逝，深深覺得母親是真的沒有辦法照顧他，才將他交給別人。
至今他還是沒有問母親當時究竟怎麼了，是真的如他所猜測的，精神狀況不好嗎？但現在問起過去的事，除了喚起不好的回憶外，沒有其他好處了。
當時答應了媽媽的請求，他不擅長安慰，如果是陪伴，他倒是做得到。
歐陽景璿有時候會做惡夢，偶爾醒來是早晨，有時夜半就驚醒，他常常因為這樣精神不佳，不是驚醒後睡不著，就是早上差點睡過頭，排解不了憂愁又得應付學校課業與考試，讓他看起來有些憔悴，還瘦了幾公斤。
「你怎麼又沒吃完？」
「我沒胃口。」
他收拾自己的碗筷，走進廚房給王姨後，再出來就跟還在吃飯的歐陽春與韓以泰，說：「先上去睡了。」
明天是週休，自從被惡夢侵擾，他連假日都用來補眠，遊戲不打了，手機也不玩了。
「景璿葛格最近都在睡覺。」歐陽春認真地用湯匙將荷包蛋切成一半又一半。
「嗯……因為哥哥最近睡不好，都做惡夢。」
「我作惡夢的時候，只要有媽媽一起睡就會睡到流口水哦，不會作惡夢。」她張大嘴巴吃進一片荷包蛋。
韓以泰聽著她奶音奶氣地說話，忍不住彎起嘴角，便問：「那小春今天要不要陪哥哥睡？」
「不要！」她用力搖頭，說：「葛格都會把我抱得很緊。」
他噗哧笑出來，原來歐陽春嘴巴上不說，對親哥過度親暱的作為還是感到困擾的，這孩子真貼心，總是任由親哥抱抱蹭蹭的。
「以泰葛格陪葛格睡就好了啊，景璿葛格以前也說過你會作惡夢，都要跟他一起睡。」說完，塞進一大口飯跟雞腿肉。
「那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不用他陪。」被小孩子這樣說，覺得有點丟臉，他連忙澄清。
「所以長大就不用陪了嗎？那景璿葛格會不會一直作惡夢？」她咬著嘴巴裡的食物，一面對著韓以泰說。
聽了她的話，韓以泰不知發呆了多久，直到歐陽春吃完碗裡的飯菜，叫了幾聲他的名字，他才回神。
「呃，怎麼了？」
「我要喝湯。」她遞出小碗。
韓以泰接過後發現碗裡還有幾塊被切碎的荷包蛋，但還是替她盛了七、八分滿的絲瓜蛤蜊湯。
「要吃完哦，不可以學景璿。」
「我吃得完！我是要跟湯一起吃。」她鄭重解釋。
王姨備完食材與整理好廚房後，兩人也都吃完飯了，韓以泰上樓時特意看了眼歐陽景璿緊閉的房門，想進去看看，但又擔心打擾他睡眠。
深夜一點，韓以泰梳洗完後關燈要入睡，忽然想到歐陽春的話。
陪他睡……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之前也曾這樣過，但自從發生那件事後，偶爾跟他碰觸時都還會想起那晚的事，直到現在他都很在意，歐陽景璿就如同他自己說的，反正他覺得很舒服，不是什麼大事。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他的發言真的很不恰當。
分針指向二，燈已經關了、小夜燈也開了，而他還坐在床邊思考歐陽景璿需不需要人陪的問題。
過了一分鐘，他決定先去他房間看看，歐陽景璿房間沒鎖，房內還是一片漆黑，表示他還睡著。
創作內容
【BL】長篇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