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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作者:波爾.汪達│2020-07-06 15:28:45│巴幣:0│人氣:39
下了公車,
輾轉來到了指定地點,
那是西田綜合醫院,
也是小葵家開的家族事業。
規模不算大,
但設備還算完善的一家醫院,
也是理彌阿姨曾就任家庭科醫師的地方。

為什麼神川龍一郎爺爺不去大一點的醫院,
而是選擇住到這裡來呢?
我想理由是不想讓自己的住院的消息外漏,
而做的緩兵之計吧。

龍一郎爺爺住院的消息對外是封鎖的,
許多人都是不知情的,
近期也只有媒體的猜測,
包含我自己,
只是個偶然知道真相一部分的親神派眷屬的女兒,
真實情形也是只有剛剛跟小貴貴取得的情報而已......

「不好意思,我是來探病的。」
「是,請問小姐是.......」
「我是來探望爺爺的。」

給出那封簡訊的下半部,
櫃台人員便很快的發現狀況。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之後離開,
等待一分鐘後回來接待的是一位稍微年長的護理師。

「你好,小姐是神川家的人吧。請這邊走。」

毫不猶豫跟了過去,
那是有著每當去神川家都有的下人迎接客人的氛圍。
就跟熟悉的一樣,
任由引領的管家行延於這如迷宮的走廊,
不時兩旁還有偽裝起來的各個神川家保鑣與女僕,
何況這有些面熟的......

「請問,姐姐你是......」
「在下十坂田,神川家的女僕長,授命來照顧老爺的。對於老爺的狀況,還請雪之下大小姐保密。」

因此,
我便明白她也只是個臥底。
在櫃檯就已經知道了我的身分,
現在不過是行使本家少爺給予的特權,
讓我能親自見龍一郎爺爺一面。

「是。我知道了。」

畢竟是保密呢。
所以才這麼不尋常的住在一樓的隱藏病房,
這是任何外人就算迷路也很難到的一個地方。

「.......這邊請進。」

最後向我鞠躬,
女僕長只帶我到這就讓我一個人進病房了。

那是個採光良好的房間,
一進門就能感受到那裝潢不亞於五星旗飯店的豪華,
富麗堂皇象徵住客的位高權重。
此外,
不特別去觀察還真的無法得知這裡居然這麼接近醫院大門,
眼前跟剛入門前的入夜之夏一模一樣,
就除了現在有了位年長,白髮斑駁的大人物身影望出窗外,
背面留下的氛圍都是哀愁。
倘若我就這麼一直不發出聲響,
世界末日將會提早夜晚一步到來,帶走我們的時間。

「是陽乃?老夫已經從貴也那聽說了.......」

沒有回頭看我,
龍一郎爺爺的聲音比起上次記憶中的硬朗,
卻現在的沉寂更接近生無可戀。

「爺爺......」

直到最後一絲的陽光在山頭處消弭,
留下的餘暉才如轉過身的龍一郎爺爺一樣......
......滿臉愁容,
單憑歲數已無法形容我所見到的憔悴。

「是來聊天的嗎......一個老頭子現在變成這樣也說出像樣的話了吧。」

說著便坐回那巨大的病床上,
這時我也才注意到爺爺身上已插滿了各種用於維生的管子。

「沒那的事~。好久不見,龍一郎爺爺。」
「可以的話......還真不想已這種姿態跟小陽乃見面阿。.......父母是否安好啊?雪之下卿應該沒給你們母女添麻煩吧?」
「拖爺爺的福,爸爸他還是老樣子過得很好,很充實。母親近期也是在四處出差勞碌。」
「也就是說一個人在家阿......不寂寞嗎?」
「回爺爺,不會。家裡還有管家和女僕們陪著我。」
「哈哈,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不用拘束。但確實有好的下人作伴的確是不太容易無聊......嗚咳咳!」

說著,
龍一郎爺爺便開始大力的咳起嗽來。
這讓我急忙地丟下書包,
快速的奔過去撫卹著爺爺的背。

「爺爺請先躺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倒了一杯水走到了爺爺床邊坐下,
並替其扶著其身餵著水。

「......真是抱歉阿。明明小陽乃是來作客的......」
「爺爺說這什麼話~,我明明才是那個任性不請自來的人吧。來.....」
「.....哈哈。」
「爺爺?」

龍一郎爺爺這時突然笑了聲,
並在眼角處泛了一些淚光,
這讓我躊躇了會。

「不知道幾年了,上次有人這樣照顧著老夫......結果現在居然是小陽乃呢。」

眼中都是數十年不屬於我的回憶,
爺爺的微笑,
反射了在我孝道的行動上,
即使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爺爺現在狀況不好,有人代勞是應該的。」
「......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女都沒有過。有時候真的很羨慕雪之下卿......有小陽乃這樣的女兒。」

所以爺爺才憂鬱吧。
正常該是由家人,這關係最親的人做照顧這樣的工作,
現在卻是由我這樣關心的外人代勞,
因而觸發了龍一郎爺爺的心酸。

「爺爺......」

此時,
窗戶傳來了不祥的搖晃,
邊緣有著一隻手正粗暴的撥弄,
那是不速之客準備闖入的現象。
但龍一郎爺爺卻一點也不緊張,
反之像是等待著什麼,
就如同這一刻奪窗而入的非善類一樣,
泰然自若,
如死神般降臨並帶來所有的不幸。

「!.....」

是小風留守。
一見狀我便緊張的準備在床頭按下緊急呼叫紐。

「......爺。」

龍一郎爺爺抓著我的手搖著頭,
用很認真的表情要求我不要這麼做,
因而讓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疑惑。

「來了阿......」

但龍一郎爺爺並沒有解釋,也沒有與剛進來的怪客有任何眼光交會,
單單是接受了他的存在......或著說是迎接著。

「......小風小僧。」
「還是一個人阿,老頭子。」

但是我怎麼會期待呢?
這裡雖是醫院,
眼前的小風留守卻也還是小風留守,
那無惡不做的爛人,
一個會選擇從窗戶闖入的人,
怎還能期待禮貌這回事。

「無禮之徒!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啊!還從窗戶闖進來......」
「陽乃。」
「......」

但爺爺卻不在乎,
反倒是阻止了我,
這兩人也繼續對話下去。

「......六風寺家的小姑娘有來過。」
「但重要的人沒有。這代表甚麼你明白吧。」
「......」
「你的實驗失敗了。你在乎的人眼中已經沒有你了。」

像早就有過這樣關係的模樣......
刻意循著漏洞迴避著正門到這的層層把關,
這也才讓我明白,
或許小風留守的到來是龍一郎爺爺默許的,
背後有我所不知道的密約。
所以從剛剛開始兩人之間都沒有我能插話的空間,
只能旁聽,
而細想上去卻是很可怕的內容。

「所以別再做不切實際的夢,遺書趁能寫就趕快寫吧。」
「喂!無禮也要有個限度!不然滾出去!」

同時也讓人很生氣,
因為小風留守沒有給人一絲尊重人、尊重長者的樣子,
但龍一郎爺爺還是不介意的說下去。

「就算寫了又如何?仁美跟仁和的不合又不會因此而停止。就算仁和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還有些懷念的......但是......」

那是屬於家人的眼神。

「唉.......有點想念仁美啊。」」
「別搞錯了,我對你們神川家怎樣一點興趣也沒有。」

然而小風留守卻是如此,
那怕一切都失了秩序,
但為什麼他會來這與龍一郎爺爺碰面,
我現在才有一點眉目。

「實在很礙眼。假借名義請假說謊。」
「他也是政治家的兒子。這種事很常見。」
「你不明白嗎?就是你的自負導致了現在的狀況,你們的方針。......順便告訴你一個事實吧,神川仁美從來沒有回到神川家。」
「.......」

仁美阿姨?
跟仁美阿姨又有甚麼.......

這句話直接讓龍一郎爺爺動搖,
卻也同時讓我好奇這段對話跟仁美阿姨的關聯。

「真的非常醜陋阿,都是為了利益不斷的剝削跟瓜分而已。」
「如果仁美回來的話,一定能......」
「再說,聽說當初就是你趕她走的吧。這樣的結果咎由自取。」
「好了夠了。老夫委託你的只有調查仁美和仁和的事,其他與你無關,沒事可以下去了。」
「錯了......」

爭產了吧......
或許就是現在正在神川家上演的戲碼。
由離開本家已久的長女,
與繼承了大部分地方關係的二兒子為主導。
但龍一郎爺爺卻希望傳給長女,
與勢力與實力最大的長男相違背.......
所以『我住院不在其間,替我注意本家的動向』.......

是眼前這倆人的委託內容,也是表面上我所不知的祕辛。

「......你真正的目的,是『調查並讓神川仁美回來繼承當家』。」
「......」
「或許是從學生會長負責安排你的起居開始,就發現到了自己的地位在身體每況愈下後,跟著如夕陽西下消弭。.......自己居然淪落到已經變成由孫子負責照料的廢物。......這是你不信任兒子的理由。」

這傢伙......到底在說甚麼?
到底為什麼.......

「小僧,你到底是甚麼人?」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龍一郎爺爺居然也沒有否定,
還第一次用正眼直視他......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包含誰得到了甚麼。」
「......甚麼時候知道的?」
「從神川貴也的委託開始。」

所以說,
小風留守從一開始就知道小貴貴這一連串的動機都不單純。
為了龍一郎爺爺和對抗親雲派什麼的.......難道都只是幌子......

「這叫我怎麼能相信阿。」

因此我無法不接受。

「你特地讓我來就為了讓我聽這些嗎?.......」

小貴貴為了私事犧牲我犧牲學生會和文化祭,
就為了......
這種事我不相信。

「......你這樣說到底有甚麼證據!」

小風留守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就只是佇立在原地還是那同樣的眼神看著我。

「你說不相信的依據又是什麼。」
「蛤?」
「一廂情願無視所有疑點,寧可信其善的人不就是你嗎大小姐。」
「就憑我認識小貴貴和神川家的時間比你還久,可以嗎!你這外人才是有甚麼資格指指點點?」
「你真覺得我是為而他來?」
「你才是假借委託胡作非為的人吧。」
「夠了。」

龍一郎爺爺出面打斷了我們,
卻也讓他又開始大力咳起了嗽來。

「竟然兩邊都沒有證據,那就也沒有繼續討論的必要了,小僧也請回吧.......嗚......咳!咳!......」
「爺爺不要太激動......現在身體......」

拱著身子,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這讓我放下了敵意,
並擔心的撫卹爺爺的身子。
直到稍微恢復,
小風留守就又繼續了惡劣的話題。

「到底是為什麼才讓你如此執著。況且你真的以為透過這樣的方式,就能改變什麼嗎?」
「剛剛沒聽到嗎?滾出去。已經沒你的事了。」

所以我就想趕了他走,
然而效果卻很有限。

「愧疚是沒用的情緒,還是你就這麼貪生怕死,最後也要維持那微不足道的自尊?」
「給我滾出去沒聽到嗎。」

依然出言不遜,
面對病患甚至是長者依然不保留不避諱的講出令人噁心的話。
這種以下犯上我絕對不允許。

「小風留守小僧,你說你是誰不重要是吧......你.......咳咳!」

龍一郎爺爺又咳起嗽來了,這次似乎比之前還厲害,
不知道跟那混帳講的話有沒有關係,
感覺的到龍一郎爺爺情緒有些激動。
我有些慌張的攙扶爺爺躺回床上,並連忙到了杯水。

「來,爺爺,放輕鬆。你現在該好好休息.....」
「不要緊。雖然我的身體早就不行了,年紀大不得不服老啊......哈哈......」

這次我稍微輕拍龍一郎爺爺的背,希望他能舒服點。
但不識相的王八蛋又講了很難聽的話。

「壽命到了盡頭。人在理解自己的命運還是老實點好。」
「我說!你給我差不多.....」

龍一郎爺爺再次打斷了我,舉起手擋住我的臉,
有意繼續這樣大逆不道的對話,
面對大惡人,龍一郎爺爺眼神也絲毫沒有畏懼的意思。

「是的。老夫是身纏不治之症之人,但至少老夫自認還有尊嚴。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有還有生存的價值,有奮力一搏的勇氣。老夫的一生或許沒能成就太多事,但是也是會有可以傳頌歌名的政績..........」

所以我才如此尊敬龍一郎爺爺。
一生奮鬥經歷了無數事的人,在面對不務正業的年輕人,
終究只是大巫見小巫。

「小僧,你才二十歲不到,是連學生都做不好,還自認是怎樣都不重要的人,你又理解老夫這個『壽命到了盡頭』的老頭子甚麼?又有甚麼資格評斷生命?」

你拿甚麼跟龍一郎爺爺比?
也才是學生的你能有怎樣的經驗,
你又有甚麼資格去評論你從來沒經歷過的人生。

「錯了,人一旦死了就甚麼都沒了。不管最後是坐擁千金,還是屍橫遍野,就算是窒息於夢想,抹殺於社會,死了就是死了。所謂生命的意義,不過是自私的自我滿足。但是對還活著的人不一樣,將死之人也是利益的一環.....曾擁有的不過是令人覬覦的權勢,人類為此爭奪分一杯羹才是天性,肉弱強食的歷史是必然的。」
「.......」
「沒有什麼人不同。圍繞在身邊的都是算計與謀詭,然後踐踏......這是你選擇的人生,也是一直以來的生存法則。所以......一個說謊說了大半輩子的人,在臨終前居然還敢妄想真誠?別開玩笑了。你生命的意義才沒有那種價值。」

然而小風留守比起人更像個怪物,
這是過去我曾領教過不變的事實,
龍一郎爺爺的眼神出現了改變。

「你的時間也快到了,作為餞別禮我就好心再做個推論吧。......為什麼不找熟識的親信,而選擇我來做這委託?」

恐懼瞬間壟罩著整間房間,
此時眼前剩下的都是黑暗的既視感。

「答案是我跟神川家是毫無關聯的外人,此外理解死亡,與甚麼叫生無可戀的覺悟。你奮鬥了大半輩子,到最後關頭卻選擇了我,內心歸咎於直覺與感性,這就是證據。即便那不是真物。」
「.......」
「答案是那裏的盡頭甚麼也沒有,只會發現自身將死之時,才會發現內心如數家珍的東西......。你後悔了,想贖罪,因此才有了賭上性命的覺悟......」
「你又贖過罪嗎。小僧。人生可不全然都是打打殺殺的過程,沒體會過後悔的你,又明白這樣的心情嗎?」
「所以我不會。也不曾後悔,命運該靠自己掌控,我是為此而奮鬥著。輕易的把自身的未來交出去才是錯誤的。」

龍一郎爺爺這時斜眼撇了我一眼,
那具有甚麼樣的涵義,
目光在我還沒能理解就擅自回正結束了。

「等你到我這年齡你就明白了。」
「別說謊了,老頭子你就是不服命運,所以才採取行動。」

來自魔鬼的低聲細語,
震耳欲聾的讓光明的一方毫無還手之力。

「人類真的非常可笑。總是喜歡拿無聊的信念、信條、原則裝飾自身正義的崇高,卻都是假象。」
「對你來說那叫假象?」
「還非常弱小。大話多無疑是弱者的表現。不管是怎樣的理想,若沒有相對應的力量,再崇高都只是偽善、一廂情願。」
「小僧認為老夫我弱小?」
「那感覺一定會很好吧?像是掌握了命運的感覺......所以才反抗了它。直到現在失敗了,而用大話掩飾自身的恐懼。」
「老夫所希望的是這世界的一般常識!」
「你何時才要醒過來?我再說一次,讓神川仁美回來是不可能的了。」
「......」

龍一郎爺爺罕見動了怒,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樣貌......
卻也只能聽著。

「所以我才給你一個能掌握命運的選擇。快寫遺書,趁還有時間趕快寫。」

卻遙不可及......
那壓力與痛苦太過沉重,
一旦常是去理解都會使我無法說出一句話。

「那怕是自欺欺人,可悲的自我滿足而已。驕矜自負還沒獲得救贖,就必須迎接死亡的遺憾將是你的未來。」
「......是不是不可能,話還說太早。只要老夫還有一口氣......」

聽聞宛如死亡威脅的台詞卻還有餘力回應,
龍一郎爺爺並沒有認輸。

「我就這麼問你吧,老頭子。你覺得你躺在多活幾天又能成就什麼?沒有了我你還能依賴誰。......她嗎?外表是很亮麗沒錯。」

這個依附在神川家下庇護下的議員之女......
小風留守這時的言語非常尖銳.....
也是在這時我才從龍一郎爺爺眼中看到那我沒能發覺的眼神.....
......瞳孔中皆是無能與不信任。

才意識到我自己認識了龍一郎爺爺這麼久,
從沒真正進入對方信任範圍中......單只是作為玩賞的......

「所剩的不就是最後幾日的苟延殘喘。你是因接近而理解死亡的人,所以為什麼要說謊?」
「這種心情小風小僧不會明白的.......」
「爺爺.....!好了爺爺,不要在跟那個人爭了。他就是這樣無藥可......」

.......所以才這麼無藥可救。
我來到了這卻甚麼都幫不上,
只能任憑事情往我不希望的方向發展.......

「......還是你就這麼希望老夫離世?」

但這又算不算另一種自殺......?
就如同最近的那些新聞一樣,
反應人類的脆弱.......

「別誤會了,你是生是死我一點也不在乎,就只是給你了最好的選擇。」

......所以這不是自殺,是謀殺。

「沒有那麼困難,就只是一封信、一個動作。若你真的想要至少有那麼一點機會,那在時效過去前趕快留好退路才是對的選擇。這是正確的,對所有人都好,你知道的。畢竟,誰知道你還看不看的到明天的太陽。」

或許還是比起聽過的任何故事還要惡毒的謀害方式......
此刻我正看著他......
對於這豈有此理、泯滅人性之人......
憎惡到心不由衷。
一步步教人推到懸崖邊......
一場不見血腥的恐怖謀殺正在我面前上演......
而我卻甚麼都阻止不了......

所以感受到了爺爺微笑中帶著妥協,
純粹的惡意,
此刻此時我的人生終於見證了是存在的。

「我走前,就再跟你說句實話吧,我在神川家看到的結論......」

別說出來.......如果你還有點人性的話......

「那裡所有人......」

別說了......拜託......求你了......

「都希望你趕快死。」

啪------!

耳光的速度還是跟不上,
卻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是甚麼時候將手揮了出去。
......然而這點程度的正義不過是癡心妄想,
我的手掌從沒有成功擊中惡魔.......
滯留於半空中的只由迅捷的反應力與兩根手指的力氣就能抵擋下來,
絕對的力量差距......
明白自己才是正確的卻不甘自身的弱小......

「你也是,別再欺騙自己說甚麼為了別人這套。」
「什......」
「你從來不是為了他人,而是為了自己。就跟學生會長一樣,需要一個好聽的名號,讓自己行動聽上去很有道理.......所以才利用了這老頭子。」
「才不是!我才不是......」

但不知道為什麼.......
腦中突然浮現了小靜那時說的話......
『我覺得你再怎麼不老實,也不會拿一位重病患當藉口。』.......

「但這跟我無關。不管老頭子信不信任你,還是糾正你的想法都不屬於我的委託範圍。」

在他渾沌眼中的我,
反映出我的醜陋。

「滾出去!你趕快給我滾出去!現在!」

驅離著他,
我歇斯底里的失控狂吼令整間房間充滿了我的聲音。
象徵著唯一的希望,同時也是正義的法槌,
這邊的故事卻是悲劇,沒能成功戰勝邪惡。

「哼。」

......那惡魔最後還戴著滿足的微笑離開。

「......」
「......」

最後留下了我跟龍一郎爺爺倆,
安靜的像靈魂被交易走了一樣。

好想對爺爺說些甚麼......
想讓他不去回想那惡魔的那些話......
就怕當真了......

「爺爺,今晚先好好休息吧~,不要聽那個人說的話。......明天重陽節,我會去一趟貴府的,弄清楚......我不相信仁和叔叔他們跟那個人說的一樣。然後再過來~,屆時親自拿給您的禮物過來,到時候等爺爺康復,我們再一起......」
「陽乃。」
「......」
「別去,我們神川家跟你們雪之下家無關。還有,老夫現在想靜一靜,不想聊天了,麻煩請回吧。明天.......也不要來了。因為,老夫根本不喜歡你父親,當年會讓雪之下家加入,只是看到你......咳咳.....嗚!咳咳.......」

......不允許謀殺就這麼讓他發生,
明知自己才是正論卻辦不到甚麼。
開什麼玩笑......
這開什麼玩笑.....?
如果就這麼認輸了.......離開了......不就變得跟他......

「爺爺......還真是愛說笑呢~。別看父親常常那樣子瘋癲瘋癲的,他可是很努力的在幫神川家建立好名聲,所以叫人家回去甚麼的......」
「你這浪女還聽不懂人話嗎!?叫你給我滾出去!沒叫你來還給我來添麻煩.......咳咳!嗚.....咳咳!」
「爺......」
「滾!滾出去!你這吃裡扒外的花瓶!......嗚!咳咳......」

而這也是終於按下了緊急呼叫紐......
比預期晚了好幾分鐘才發揮作用......

眼前都是那次晚宴的既是感,
但這次是我明確感受到來自喜愛之人的純粹惡意......
如今我已無法分辨這是否是病魔的原因而已......

幾秒鐘後,
守在門外的神川家下人才進來,
代替了原本是我安撫不適的龍一郎爺爺,
以及看見情況引領我返回正門離開的十坂田小姐,
替主子倒著歉,
那是雙方都明白故事將會以悲劇收尾而獲得充分沮喪與悲憤的情緒。
現在才終於明白.....
討厭的預感就是不知道能否再有機會再跟龍一郎爺爺見面......

行屍走肉著,
拖著魂不守舍的身軀,
腦海中的畫面都是方才在病房中龍一郎爺爺對我的侮辱......
......但那是否又等同恨?
回憶都是開心的過去,
理性上卻不斷的想歸咎於他人,感性面也一直覺得現在無比真實......
......最後現在也已經無法確認那是否都是謊言。

而也是此時我在停車處看見了他。

那比人渣更惡劣的罪魁禍首,
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人......

「喂。」

恨不得現在就想即以其人之道,還以其人之身。

「喂!我在叫你聽到沒?」

就算支離破碎也一樣。

「還要幹嘛。」
「蛤?還要我回答嗎?還是人嗎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剛剛做了甚麼?」
「我可不為你們畸形的寵妃關係負責。那是你們的問題。」

說著便開啟車門準備上車,
但我強行將其關閉,
留下他......怒吼著,
背水一戰的氛圍在這四下無人的背景下展開。

「才不是那個問題!還有我跟龍一郎爺爺才不是.......」

卻說不出任何值得一提的道理.......

「還記得鈴華有個祖父吧。」
「......」
「仔細回想暑假那時他對你說過的話。」

因為在剛剛那一刻,
我一直深信的忘年交已被汙染成泥......
開心的過去,
現在已經想不起來......

「所以你到底在悲憤甚麼,選擇了充滿謊言人生的人不就是你嗎。」

為什麼我這麼難受?
發現一直認為是美好的事情實際上這麼汙穢不堪嗎.....
已經不想去追究是偷聽......還是從單純的朋友那聽來的......
只是不想接受而逃避著現實。

因為過去只要在這男人面前.......
......這世界認識的雪之下陽乃都會一點點的崩壞,
暴露出前所未有的破綻而荒了步調。

「我想說的不是我,想說的是龍一郎爺爺......」
「那還真是抱歉。因為對我來說就只是是否屬於委託的範疇罷了。」
「別開玩笑了!是怎樣的委託會詛咒對方去死的。我就說吧,假借委託名義把別人的人生弄得亂七八糟!就跟那時候一樣......明明是錯誤的事......卻還......」

強忍舊傷復發的痛苦也要面對著,
簡直只有刻骨銘心才能形容。

「人一生都做了的正確決定,方能有現在的高度。然而卻在最後關頭因兒女私情躊躇不決,迎接失敗的結果。所以我替他刪除了不必要的煩惱。死亡也是個解脫,我認為我沒有做錯。」
「才不是那樣!......」

去影響他人的人生......
尤其還是這麼人渣的行為......
還這麼道貌岸然的了無良心......

「那老頭子要我替他理解本家意向,好為下一步鋪路。而我就這麼做了,給了他最好的選擇,一個所有人都滿意的選擇。不然就這麼一事無成死去,人生就失去意義了。」
「叫別人去死才不是最好的選擇!你這怪物!」

......但我的理由又是甚麼?
良知?
理性?
私慾還是公道.......

「你自己剛剛不都說了嗎......人一旦失去了生命就甚麼都不剩了。人類跟野獸不一樣,是懂得憐憫,明白良心,相互扶持,不讓利益輕易左右個人價值......,就是接受了......理解了........有了人性,我們才有作為人的意義。所以......」

我的正義是否存在為此奮鬥信仰......

「不管是誰,又是甚麼理由.......都沒有資格叫他人放棄生命的。生命在誕生那刻起就有了價值、被賦予了尊嚴.......落地生根接觸的每一刻都付出了愛與歸屬,並為此奮鬥著,而有了信任。......傷害是不被允許的,更別說唆使他人死亡。人要活下去就要相互扶持,是生存在這世界的不二法門,就算一切都是謊言......都是偽善也是......」

.......不允許這樣的惡,
我內心更希望允許法外制裁的存在。

「所以,像你這樣不了解這道理的人才是真正該......」

惡毒的話我卻就此打住。
深怕說了出來自己將變得跟他一樣醜陋......
幼稚......無知.......
導致連恨都無法好好表達.......

「你是想說,你比我懂生命,懂什麼叫人生,什麼叫道理。卻還是很想我這樣的惡人死,沒錯吧?」
「......」

但這樣又跟他有甚麼差別?
.......加上心虛才是我脆弱的原因。

「......拿著......」
「......!」

強抓著我的手腕,
那予取予求的渾沌眼神直接喚起了不願想起的恐懼......

「不要!.....你要幹甚麼......放開!」

就跟那時一樣......
想掙脫想哭喊卻礙於自身的弱小而無能為力......
害怕而遺忘了那些正義......那些信念......

「拿著。握好。」

其餘剩下的是沉重的利器,
以及粗暴不堪的手掌,
操弄著持武的我的右手向我不願的正視的方向刺去.......

「不要......你在幹甚.....」

感受到刀身劃過,
並緩緩的刺入沒有知覺的肉身.......
他的左手臂濺出的血隨著刀口的擴大、深入,
因為是怪物本身......
而漸漸不止成了炙熱的注,
滴濺在行兇的我的右手上.......那是變相自殘的過程。

「放開!......為什......」

腦袋一片空白......
甚麼都無法思考.......
就只是聽著......
看著......
聞著.......
並感受著生命的鼓譟,
然後正一點點的流失。

早已從手中脫落的刀子,
掉落至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響,
最後被放手.......
一睹了沾滿血漬的右手......
空氣中飄溢的陌生的腥味。

「你知道為什麼萬物流出來的血都是紅色的嗎,因為那意味平等。但這世界很噁心,會因不同人,也對不同人而有價值上的差異。」

驚魂未定的......我跌坐到了地面......
方未能從驚魂之中鎮定,
而只能沉默著。

「你不是很討厭我?不是恨我恨不得我趕快死嗎。現在機會有了,也讓你知道方法了,表現出來的覺悟卻不過如此。這就是你的傲慢。」

......還是哭泣著?

呼吸凌亂.....
眼前的景象只剩下模糊的朦朧,
那是由脆弱而導致的低頭。
失去黃昏的柏油路上,
襯托著還有上頭滴落下來的血雨,
以及一潔一污的雙手,
和滯留於旁的染血武器......

心很痛......卻沒有一滴血是屬於我的。

「沒有付出代價,還理所當然的高談論闊。都是想吃肉、想生存下去卻都不願把自己手弄髒的偽善者。.......然後剝奪、既得利益......在以相互扶持去掩飾人性的醜陋,這是在那山上我所見到的真理,面對死亡畏首畏足才是真面目。別給我小看生命了!雪之下陽乃!」
「嗚.....嗚......」

可怕.....好可怕......
那吆喝的聲音......又無助的感覺......
但明明......
明明發過誓......我卻......
...
..
.
......就這麼待在原地很長一段時間,
人.....刀......車無一早已離開許久。
身體安然無恙就除了遭粗暴對待的右手,
上還留有的生命,與其緩慢消逝的證據。

飽受驚嚇或許能當第一次哭泣的理由,
但細想,
或許那是對自身無能為力而流下的眼淚,
又一次......
感受到任憑他人左右自己的命運這種事......
在評斷對方的錯誤時,
沒接觸過的我又有何資格去指責對方呢?

恢復平靜,
我才重回自己的人生道路上,
並在途中洗去污漬。

......很驚訝阿,
現在心情居然一點也不恨小風留守。
別誤會了,
對於他做過的惡事還是恨之入骨的,
又一次正面對決的失敗還是懊惱的......
只是......

......想不到理由。

遊蕩於夜裡的星空下,
行梭於燈火的闌珊處,
有種看開了生命無常的體悟,
因而頓悟,
像是第一次啟蒙了而理解甚麼那樣,

無常,原來是種情緒......
給你短暫而平靜的失憶,放下了所有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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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蘇魯的黎明》0679.虛假看更多我要大聲說6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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