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壓著她憂傷又柔軟的乳房，儘管她顯得無聊且毫不在乎，但亨利認真而懇切地按壓著，接著他開始專注、虔誠地揉捏，雅琳娜輕笑了一下，鄙夷地，亨利看見了，但他不在乎。
雅琳娜盯著亨利汗濕而油膩的額頭，瞥過他稱不上醜陋但庸俗不堪的臉，接著往下打量他孱弱而鬆軟的肉體，上頭佈滿濡濕的薄薄的汗珠，隱隱地散發性荷爾蒙的腐臭。
雅琳娜敬業地發出性感的呻吟，亨利像是受到了刺激，動作開始急切了起來，既愚蠢又狂亂，激動地像隻被打了腎上腺素的癲瘋老猴。他急躁地扳開她滿是疤和針頭傷口的蒼白大腿，繃著長年壓抑的欲裂的絕望，狠狠捅入原始交媾帶來的生命實感之中。在進入女體的瞬間，他沒看見傳言中的天堂，而是另一種地獄，不斷啃食他的意識，他只能像紐約巷裡骯髒的野狗一樣發狂地擺動他瘦弱的腰臀，企圖攻擊這座地獄，攻擊他無能苟活的四十年，攻擊他的悲傷，讓身體忘記靈魂，焚毀他的蠕蟲似的蒼白的一生。
雅琳娜閉上眼，讓靈魂融化進窗外乾淨清爽的夜空裡，她想起早晨吃的失去水份而乾硬的貝果和苦澀的黑咖啡，她想起下午在街上看見的心儀的昂貴的紅靴子，她想起鬆餅的香氣，她想起小時候穿的仙女服，想起高中男友的菸草味的吻，想起微雨中朦朧的街燈......她不斷地想起，再想起......讓靈魂忘記身體，消蝕於人間並重生然後發痴於幻覺裡。
破爛的房與廉價的悲哀在夏夜裡顯得濕重而悶臭，被困在這間房的空氣們都在無聲乾嘔，倏忽，一道尖銳的警鈴聲正氣凜然地打斷空氣們的乾嘔，割破了酸臭的被單以及上頭兩具蠕動交纏的肉身，雅琳娜不慌不亂地推開濕黏的亨利，紫紅色的唇開口吐了兩字：「警察。」
亨利愣了一下，警車的鳴笛聲響起，慘澹的靈魂才不情願地回歸慘澹的軀體。他慌張地穿上衣服和攤皺在地上的褲子。外頭傳來鏗鏘的腳步聲和有力的叫囂。
雅琳娜打開窗戶，風粗暴地灌了進來，窗外早已架著斑駁的逃生梯，紫紅色的唇說：「快跑。」
亨利瞪著雅琳娜，喘著氣，突然哭了出來，大喊「殺了我吧。」他瘖啞的嗓音像是被刮傷的破銅。
「你還有路要走，寶貝。」雅琳娜溫柔地看他回答，枯瘦的腰肢和身型，被窗外的月色摸過了輪廓，竟有種奇異的病弱的美。
亨利往前飛奔，直接抓住窗框跨過窗口一躍而下，他幹到女體了，他可以算是圓滿的死去了。
落地後，他聽見雅琳娜的尖叫聲，亨利動了動手腳，除了背有些疼，全身竟然還是完好的，亨利這才想到他在櫃檯付錢後爬了三層的樓梯就到雅琳娜的房間了，剛剛的絕望、衝動與為數不多的奮勇就這樣被自己的愚蠢給戲弄了。他一面痛恨自己一面爬地而起。
「那裡！」身後遠遠傳來男音。亨利轉頭，看見一名警察指著自己。
「幹。」他罵了一聲後拔腿就跑，兩三個警察見狀邊吹哨邊追了過去。
亨利踏上妓院旁廢棄長滿野草的鐵軌，繼續奔馳，他原先停在妓院門口的車已被警察包圍。
「幹幹幹幹幹！」亨利叫罵著，奮力跑在鐵軌上，風聲刺殺著他的耳膜，整個夜晚都在對他尖叫，然後他聽見自己在尖叫，整顆頭顱只剩鼓擊似的心跳和喘息，他奔馳到忘我的狀態，好像一切美好了起來，好像再跑下去，不見的想望和激情就會回來，童年的冀望、幸福的悸動與渴望，都會回來。只要他再跑下去，人生就可以重來，他可能會活成更健全飽滿的人。
亨利邊跑邊想起今天早晨吃的吐司和牛奶，他想起今天本來是他決定自殺的日子，想起早上他問自己死前有什麼想做，想起下午他回答自己幹一個女人，幹一個廢棄鐵軌旁的妓院的女人，幹一個，他處男四十年從未碰過的女體。亨利想到這裡揚聲大笑了起來，他汗濕的髮在後腦勺隨著步伐狂舞，亨利心臟一陣暖意祥和地升起......
或許這就是亨利的天堂。
「啪。」亨利被一顆陳舊的枕木絆倒摔死在鐵軌上，他的頭殼被軌道撞裂。他身後的警察停下腳步，開始對著對講機說話。
除了美國政府沒有人發現亨利的死去。隔天雅琳娜又吃了貝果當早餐，並用亨利光顧的費用買了心儀的昂貴的紅靴子。
——————————————————
寫的時候一直反覆重播Arctic Monkeys的《505》
太久沒有打文章，好生疏。
《美麗新世界》好好看。
在高雄除了睡覺以外無事可做。
創作內容
《兩小時，雅琳娜在三樓505號房》
老許的臉書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