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坐床靠窗邊，一語不發聽雨聲。
掛在耳邊的耳機尚未播放音樂，耳邊就已經有雨聲傳來。
陰沉房間掛白燈，孩童恍惚眼朦朧，迷茫如斯卻只是心靈空虛。
沒有情傷跟困惑，沒有興致與雀躍，他就只是平靜地瞭望著窗外風景。
隨著時間過去，從白日多雲變成了白雲遮日，他的表情與姿勢都沒有變動。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在轉動，唯有他什麼都不做，只是呆愣地看著窗口。
隨即豆大雨滴沾濕柏油路，濕悶空氣為此改變，孩童依舊無語。
床邊書本從未翻過，裡面的勵志語錄更是半句都沒讀過。
「媽媽，化為塵土會是怎樣的感覺？」
然而他難得打破沉默，外頭隨即傳來女性的號哭。
不同於少年在房內的平和，女人在房外的情緒相當激昂。
在房外崩潰跪倒的女性是他的母親，而他自己則是患上絕症的孩子。
年僅十二歲的他明白自己早就罹患絕症，也已經知道自己人生不再擁有目的。
呆若木雞的孩童也不再懷有希望與絕望，而是坐在床邊枯等最後的時光耗盡。
當明白一切都毫無意義，只剩死亡降臨身邊時，心靈已如海面平靜。
還得不到回應，孩童卻已經闔上雙眼，平靜地躺回床邊。
但願一切歸於虛無，留在世間的也僅有窗邊淚痕。
但事不如願，變成少年的孩童還是睜開了雙眼。
「結果還是沒死嗎。」
那個時候還是下雨天，但身邊的一切卻隨著自己的醒來而變調。
只見闔眼前留在窗邊的淚痕早被雨水沖刷，而他只是短促地嘆一口氣。
隨後瘦弱的少年靠在窗邊，再以如柴乾扁的手臂劃下一條淚痕。
「落地的雨水永遠都能回到天空再重聚，但我死後又有什麼地方可待啊？」
滿意看著窗邊痕跡，虛弱的少年再次闔眼，卻不知道下次醒來會是何時何地。
據說在真正撒手人寰的瞬間，面對死亡的他還是沒有哭出來。
我想可能是他覺得時日不多，再哭也都沒有意義，不如讓別人為他哭泣了吧。
當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時，他已經坐上輪椅，不再是仰望天空的孩子。
「我那可憐的朋友還沒活過青春期，就在眾人的憐憫下獨自夭折。」
在死之前，他的雙足無法動彈。
「之後看見他在窗口外揮手，而我也在充滿霧氣的窗邊劃下笑臉。」
在死之前，他的雙手不再久舉。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每當我一指畫完，那張笑臉都會流出淚痕。」
在死之前，他的情感喪失殆盡。
「好像死後的他在用畫面告訴我『自己終於懂得如何哭泣』一樣。」
距離與他永別的日子已經有十年之遙。
若還有輪迴重生，我希望他可以過著哭笑無悔的人生。
（完）
創作內容
隨興創作集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