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誌的採訪?」
對於這種請求,綠髮的青年流露出了顯而易見的錯愕,對於為何是找上自己感到困惑。然而他也沒有拒絕,思量半晌後還是應允了,「可以是可以,不過要稍等我一下就是了。」他還得想想該怎麼回應才好……
雖說冒險者們來此的目的多是為了支援戰爭,各種各樣的,在森林或遺跡裡爆發的衝突。但比起這些,他自覺自己更常接觸的好像是這個國家的其他部分,那些與戰事無緣的。
他的回應讓採訪的記者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啊,不是今天就要採訪的,看什麼時候比較方便配合,再在會館這裡碰面就好。」
原來不是現在,那他可以先回去思考一下順便再吃掉點東西了,「主要都是食物部分的感想可以嗎?」仔細一想,他會去什麼地方好像也都是衝著食物去的,如果要提供什麼旅遊的心得,那也只有這些能說了。
「當然,畢竟旅遊介紹的一環也包括食物。」
得到肯定的答覆並與採訪者約定時間後,他返回暫時的居所整理屆時要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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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者會館一隅,清淺光輝悠然流淌。
來自瑪那南的海洞窟裡的蓬鬆光鳥打理起自己的絨毛,未收斂嚴實的光輝使牠成了十足惹眼的目標,前來尋訪的魔眼族記者很輕易地便從茫茫人海裡找到了牠,與牠的主人。
在那名魔眼族接近時,鮮紅眼珠瞪向來者,愈發刺眼的光讓莫名被瞪的記者默默地開啟了噬光能力將過量光源盡數吸收。
然而光鳥敵意依然頗為濃烈,就算魔眼族本身抗光甚至能將之化做魔力源,老被這樣瞪著依然讓人感到怪異——直至發覺異狀的主人輕拍牠的腦袋,牠才啾啾兩聲把敵意收起,並減弱身上光亮。
「抱歉,牠對某些族群有點……敵意。」歉然一笑,越青縕揉揉光鳥頭顱,示意牠冷靜。
「沒、沒事,我能理解。」身為魔族的採訪者自然有著某些自覺,畢竟也不是第一回被其他種族厭惡了,即便那讓人相當無奈,也不是現下該在意的,「那麼,回歸正題吧,今天的採訪……先從你最有印象的食物開始談如何?」
由於是雜誌的採訪,現場只應用了錄音器材與紙本,一個置於桌面,一個則在採訪者手上,將重點與主軸寫入。
聞言,越青縕眨了眨那雙野獸似的眼,沒有考慮太久便給出了答案。
「傑哈兔?是叫這個名字吧?」他記不太住非植物類食材的具體稱呼,畢竟菜單上寫的都是料理的名稱,而非食材,「我上次在附近的餐廳吃過生的,味道還挺……出乎意料的。」
他還真沒想過會在兔肉裡吃到油花,那種東西一向藏在他較少接觸的牛肉裡,但兔肉?可真是奇妙的體驗。
找不到太多形容詞,但那倒不是什麼令人卻步的味道,就是出乎意料地美味,足以讓多數人忽略牠生前的可愛模樣而大啖其肉,他也不例外。
不過對於野獸而言,外型本就不是誘發憐憫的主因,不論那是什麼都能輕易視為食物。對於其他多種肉類料理,道理亦同。
「只提到肉類料理似乎不太夠。」詢問進行了一段時間,採訪者很快在歸類內容時發現了一個關鍵問題,「對其他食物的看法如何?還有調味料的部分,有特別推薦的口味嗎?辣味之類的。」
「啊?因為我是肉食性的嘛,其他類型的食物的話……」越青縕陷入思索,「蜂蜜和薯塔也不錯,不過真要推薦的話,還是野味和肉類料理吧。」
「至於辣味我不太能接受就是了,但如果只是加少量的椒花油我覺得還可以。」
沒辦法,太刺激性的味道對他來說很不舒服,但椒花的味道比許多辣味溫和不少,對他的感官而言尚在認為可以接受的部分,也成了他偶爾會選擇的口味之一。
偶爾,亦即通常而言他仍然傾向於選擇其他調味料,如威特菇或西德菇,或是同時混入而製成的料理。
「說起來,用菇類來做調味料很特別呢……這應該也是特色之一吧。如果要和人推薦的話,這部分也很能吸引喜歡新奇食物的客人,我會推薦甜和酸的口味。」他覺得菇類可以特別寫進採訪內容裡,因為真的很妙。
呃,不過收不收錄好像不是他能決定的。
速寫,採訪者的手速快得令越青縕望而生畏,「那麼,你覺得包香草雞、弗西魚和醉生夢死這些食物如何?」翻揀出幾種先前沒被提及的肉料理,採訪者再度發問。
提及包香草雞時,光鳥又瞪了魔眼族採訪者一眼,但沒有繼續加強亮度——大概是不想被吸走吧。
主人完全沒察覺異樣,據實以告,「雞肉的話沒什麼腥味,如果是喜歡香料味道的人應該會覺得很好吃;弗西魚除了肉質以外骨頭口感也不錯,而且吞下去沒有消化不良的問題。最後一個還沒吃過不曉得。」甲殼類要剝有點麻煩,直接吞味道又不好,他才一直沒去吃。
聽說那好像有點貴,但味道不錯,或許採訪完後他可以作為晚餐選擇。
再那之後,他們又談起了諸如下午茶、蜂蜜酒之類的食物,越青縕一一對此道出了自己的感想,與推薦的程度。
「百果蜜酒唯一的缺點應該只有濃度吧,酒量不好只能淺嘗。」他簡單地為此做結,「我有特別印象的就這些了。」
點了點頭,採訪者振筆疾書。
看看採訪者手上的紀錄,比他預料中的厚實了點,是錯覺嗎?還是真的記了不少東西下來呢?
「那麼,這回的採訪到此結束,非常感謝你提供的紀錄!」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啦。」能把這些食物推薦給別人,他也挺開心的,「到時候如果刊登出來了,記得通知我一下。我挺好奇成品的。」
其實他也不知道最後這些採訪內容會以什麼方式被刊登出來,裡頭大概不會提及他的名字——他自己不想張揚的——而只會以不具名的冒險者一詞帶過,反正被採訪的冒險者有好幾個,全部以一個統稱來表示好像也很合理。
他們給人的觀感應該都差不多。
送走記者後,越青縕轉頭望向身旁。對光線的感知不甚明朗,他常常隔了許久才發覺身旁的明暗變化。
——光鳥,那被他以神獸命名的坐騎,再次不知所蹤,帶著那燦爛的光一起。
「啾啾又跑去哪裡了啊……」
輕嘆一口氣,他站起身,循著氣味與光亮找自己的坐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