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之三:深紅的繼承者】
稍早之前,遇襲的客船上頭,船員正與登船的海盜展開激戰,手癢的沃肯親自上陣,壓倒性的蠻力輕易壓制包圍住牠的人。
「怎麼啦,這麼多人奈何不了我一個?」
他大手一揮,輕易砍下一顆腦袋,嚇得船員們紛紛退後。
「果然一天沒打著旗幟就渾身不對勁,看來收山的事得再考慮了。」
一名負傷的海盜連滾帶爬的來到沃肯身邊,滿臉驚慌地報告:
「船長,走道那邊有個傢伙好厲害,弟兄們一個個被幹掉了。」
「嘖,沒用的飯桶。」
牠一腳踢開手下,呼喊才剛登船的茲察。
「新來的,跟我過來。」
「來了!」
暫時清空走道的提里歐斯,因為急促的腳步聲回頭,看見伊薩帶著悠娜跑了過來。
「我不是要你們躲好嗎!?」
「船艙被入侵,那裡不再安全了!」
「沒辦法,我的背後就──」
提里歐斯感受到殺氣逼近趕緊轉身,一名用四肢奔跑的男子飛身而來。
「這動作,是獸人嗎!?」
他揮刀擊退沃肯,兩人隔了一段距離陷入對峙。
觀察提里歐斯架式的沃肯挑眉,佩服地吹了個口哨。
「原來如此,沒有一絲空隙────那就只好自己製造!」
沃肯抬腿踢飛手下的屍體,狹窄走道不易閃躲的提里歐斯採取守勢,卻被沃肯繞到側邊。
(好快!但是論出刀速度我是不會──)
出乎意料的一腿,將提里歐斯給踢飛出去。
「竟然用腳!?」
悠娜伸手去抓提里歐斯,兩人的指尖交擦而過。
「提里歐斯先生!」
「悠娜──!」
逐漸遠去的呼喊聲,消失在茫茫大海。
提里歐斯一被踢下船,茲察就迅速上前持刀抵住悠娜的脖子。
「小哥,還不快把武器丟了。」
「竟然挾持人質,卑鄙的傢伙!」
「新來的……你在幹什麼?」
近似於質問的語氣嚇了茲察一跳,為了讓他明白,沃肯補上一句:
「我們不留活口,殺了她。」
茲察愣住了,他沒想過要殺女人,更別說是女孩子。
抵在脖子上的刀尖上下顫抖,一絲鮮血從白皙的脖子流下。
圓滾滾的淚珠在悠娜眼眶打轉,隨時會奪眶而出。
注意力放在悠娜身上的伊薩,沒注意到從背後接近的海盜,武器被打飛到一旁,旋即被踹倒在地。
手被緊緊踩住的伊薩,抬頭對著沃肯大喊:
「放開悠娜小姐,要就衝著我來!」
沃肯掏了掏耳朵,一臉沒趣地問:
「抱歉,您是哪位?」
「我是萊沙第十二王子,伊薩‧利修蘭巴爾!」
「哦?被海盜踩在腳下的人,竟然是個萊沙王子。」
故作驚訝的沃肯走到伊薩面前蹲下,定睛注視伊薩的雙眼。
「……有意思,他們還有利用價值,綁起來。」
「伊薩……」
因為悠娜露出擔心的表情,伊薩展露笑容好讓她放心。
「放心,提里歐斯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
將落海的男子打撈上來後,副會長諾德曼作為代表問話。
「你好,我是卡蓮商會的諾德曼。」
全身濕透的提里歐斯,向救命恩人點頭致謝。
「承蒙搭救,我搭乘的客船被海盜襲擊了。」
「那真是太不幸了,我們原本正打算攔截那艘客船。」
在一旁觀望的貝昂,忽然憶起他的側臉和裝扮,上前大聲指認:
「你就是那個抱走悠娜的傢伙!」
「……你是她的什麼人嗎?」
「我是她父親,快告訴我悠娜怎麼了!?」
面有難色的提里歐斯別開眼神,語氣沉痛的回答:
「我不清楚,但是恐怕……」
貝昂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氣得舉起手臂。
「混蛋!悠娜要是有什麼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好了貝昂你冷靜點。」
在提雅的攔阻下,貝昂才收起拳頭轉過身去,鮮紅色的劍鞘出現在提里歐斯眼前,令他錯愕地咬牙。
(那把劍是!?我果然沒有看錯!)
「我的名字是提里歐斯‧帕薩德……悠娜的父親,我有話要問你。」
提里歐斯突如其來地拔刀舉動,嚇了眾人一大跳,他用刀尖直指貝昂吆喝問道:
「哪把劍是怎麼來的!你認識基諾的女武神嗎!?」
「……認識啊,有什麼不妥嗎?」
一提到跟席娜有關的事,貝昂立刻就站了出來,銳利的視線與對方交鋒。
「失職的護衛唯有一死,在那之前,至少要洗刷我身為傭兵的恥辱。」
提里歐斯擺出架式,作勢要斬殺貝昂。
單方面被針對的貝昂,為了自衛拔出劍來。
「喂喂喂、是我發現你在海上漂流的,這是對恩人的態度嗎?」
「抱歉了,這份恩情我下輩子再償還──!」
提里歐斯一步上前,刀劍在兩人之間碰撞。
「貝昂!我來幫你。」
提雅才剛伸出指爪,就被貝昂喝止。
「不要出手,這傢伙是衝著席娜來的。」
「那女人叫席娜是吧,很好,你就代替她贖罪!」
對於這場突如其來莫名打鬥,不知所措的船員們只能旁觀,提里歐斯進攻的同時,不忘對旁人解釋道:
「打擾各位了,私人恩怨馬上解決。」
衣服被海水浸濕的提里歐斯,動作遲頓了不少,另一方面貝昂初次遇到突然加速的奇異刀法,一時還沒能適應。
採取挨打姿態的貝昂不忘回嘴:
「你以為我這麼好對付?我才要把你扔回海裡去!」
「外頭在吵什麼?搞得我喝茶的興致沒了。」
困擾的諾德曼抓抓腦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先報告狀況。
「這位萊沙人在海上漂流,他搭乘的客船被海盜襲擊了。」
「是我們在追趕的客船嗎?」
「從方向來看估計是的。」
「所以他為什麼在跟我的客人互砍,腦子進水?」
「似乎是私人恩怨,要出手制止嗎?」
「這樣子啊,那就沒有插手的餘地了。」
卡蓮擺擺手,圍觀的船員們一哄而散。
「就這麼放著不管好嗎?」
原以為卡蓮毫不在意的諾德曼被白了一眼,她指著激戰的兩人,理所當然的說道:
「當然不是,打壞的東西要他們照價賠償。」
將視線移向提雅的卡蓮,停頓了一會才補上一句,
「另外,別讓那瘋子傷到妖精,她才是我真正重要的客人。」
掌握住攻擊節奏的貝昂拉開距離,在反擊之前問道:
「你跟席娜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提里歐斯胸口一悶,激動地不能自我。
「那個女人在戰場上憐憫了我的刀,踐踏了我身為傭兵的自尊!」
考量到席娜的個性,確實有可能放過敵人。
基諾的女武神與萊沙人結仇,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戰士的榮譽是不分年紀的,對我手下留情的那個女人不可饒恕!」
他想起當年那雙充滿同情的眼神。
──為戰鬥而生的傭兵嗎,年紀輕輕卻握著武器。
──那身精湛的武藝,如果用在保護他人上該有多好。
憤怒的提里歐斯重新擺好架式,他已經習慣了浸濕的沉重身軀。
「說起來,妳跟那個女人、跟基諾的女武神到底是什麼關係!?」
觀戰的妖精,不自覺地豎起尖耳傾聽。
「什麼關係……」
貝昂一時也答不上來,千頭萬緒在他腦裡打轉。
(戀人?不,那只是我的憧憬。朋友?我相信絕不僅僅如此……)
他微微垂下頭,眼神顯得十分沮喪。
──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倘若我沒有回來,希望你代替我照顧她,這是我唯一的請託。
「我只是……」
貝昂堅定意志緊握劍柄,在寂靜的亞里亞海高聲宣揚:
「我只是繼承了她的願望────她的繼承者罷了!」
鮮紅的劍刃猛烈襲來,力道與剛才判若兩人。
「什麼基諾的女武神,都是人們隨意冠上的稱號!」
(這傢伙怎麼搞的!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激動的情感迎面襲向提里歐斯,令他無法招架。
「她不過是個痛恨戰爭,為被留下來的人們感到悲傷,心中惦記著孩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母親罷了!」
決定性的一擊,砍飛了提里歐斯的彎刀。
「因此我不許你說她的壞話!」
銳利的劍鋒,直指提里歐斯的眉梢。
這時桅桿上頭傳來船員的呼喊:
「喂、發現先行的客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