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外面在下雨,你怎麼站在樹下呢?」
晚上七點,當一個國小老師撐著傘下班並走過操場的時候,她看到樹下有一個人影。
此時已經是放學時間,大部分的學生應該都回家去了才對,不過那個人影的身高看起來跟一個小二學生差不多,而且沒有撐傘。
「小朋友,你忘了帶傘嗎?」
老師對著對方再次問道,但是人影沒有說話,依然只是靜靜站在那裡。
老師心想,或許他是忘了帶傘,所以才躲在樹下吧。不過學校裡面的低年級生只有二十幾個,對方的身形看起來卻不像校內的學生。
「小朋友,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跟老師一起撐傘?」
也許是別的學校跑進來打球的也說不定。他不能放著學生不管,於是他邊說邊走向樹下,要邀請他一起撐傘到附近的便利商店。
人影也慢慢從樹下往老師的方向走過去。
然後人影伸出它的爪子,用力撲向老師。
※
這間國小在幾年前就廢校了。
除了少子化帶來的影響還有位置有點偏僻以外,這間學校的操場上事實上還發生過非常難解的殺人事件。
距今五年前,有一個在這間學校任教的國小老師被當晚在學校裡巡邏的警衛發現躺在下雨的操場上。
老師的胸膛遭到某種尖銳的物體貫穿,甚至連內臟也破裂,倒在血泊之中已經死亡數小時。
警方馬上到場調查,但現場並沒有找到那把犯案用的兇器,監視器畫面也只有拍到那位老師撐著傘穿過操場的畫面,最關鍵的畫面竟然變成一片黑畫面,什麼也沒有拍到。
附近的監視器竟然也沒有拍到任何可疑人物的畫面,也沒有任何目擊者。在完全沒有任何線索的狀況下,案件等於走入死胡同。
當初第一個發現屍體的警衛也被視為嫌疑犯帶回去調查。但是警衛老伯不只完全沒有犯案動機,他的住處還有警衛室之中也沒有搜到任何形狀跟兇器符合的工具,最後只能放棄。
到目前為止,這起殺人事件依然是懸案。
在俊平與宛瑄兩個人到這座廢校裡面探險的時候,宛瑄把整個故事說給俊平聽。兩人是男女朋友,平時的興趣是到這種據說鬧鬼的廢墟裡探險。
這天正巧也是個濕冷的雨天,兩人走在東側校舍走廊上,拿著手電筒前進的俊平聽完,不禁打了個冷顫。
「所以那個殺人兇手到現在都還沒抓到嗎?」
「對啊,不知道那是人……還是人類以外的怪物呢?」
「哈哈,如果真的是怪物還是妖怪的話,那今天就中大獎了!」
聽到兩人的談話,校舍某處好像應聲傳來碰撞聲。
「哇、什麼聲音?」
「說不定這裡也有人跟我們一樣來探險啊。好乖好乖,不要哭,大哥哥會保護妳哦!」
「誰要你來保護啊!」
兩人邊在廢校舍裡探險還邊不正經地打鬧嘻笑,反應輕鬆得就像在家庭餐廳點餐一樣。
校舍裡面這時傳來某人很有節奏地敲打著敲壁的聲響,而敲牆的聲音已經來到兩人附近的走廊。
「是誰啊?來探險還這麼吵。」
「可能是要壯膽吧?」
聲音越來越近,結果在來到前方走廊的轉角時卻突然停止了。
「手電筒借我。」
俊平從宛瑄手中接過手電筒,用兩根手電筒同時照向走廊兩端。什麼都沒有,剛才還在敲牆的人像鬼魂一樣消失在走廊上。
「奇怪……走廊上沒有人。」
「真的假的,那是鬼吧?」宛瑄有點驚訝。
再仔細舉起手電筒照了幾次,俊平還是沒見到任何人影。
「哇,越想越覺得詭異,我們趕快到另一邊吧?」
「好啊,我們走吧。」
當兩人轉身要朝西側校舍前進時,兩人眼前的走廊被一道黑影擋住了。
「不好意思,你是誰?」
俊平向對方問道。對方的身高跟一個國小低年級學童相當,感覺像國小生。但這就奇怪了,哪有小學生會在這種時候獨自一人在這種廢校裡閒晃的?
走廊上寂靜得只聽得到外面的大雨聲。
「傢伙準備好了嗎?」
俊平口中說的「傢伙」當然是指打架時使用的武器。在廢墟裡面探險時有時也會遇到把廢墟當成據點的幫派份子,把防身用的東西準備好是必要的。
小學生大小的黑影沒有反應,但俊平感受得到,對方的視線始終看著自己這邊。
「準備好了。」宛瑄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裡拿出警棍與折疊刀,自己也準備好要幹架。
黑影終於有動作,它朝著俊平直直衝過來,長長的爪子已經伸出準備要攻擊他。
「原來你就是那個殺人的怪物啊!」
俊平也打開折疊刀,舉起手電筒與刀就直接攻擊過去。刀鋒跟黑影的爪子擦出火花,一股野獸般的蠻力從刀鋒的前端傳來,看來對方真的不是人類。
宛瑄也拿出預藏在褲子口袋裡的附刀套長水果刀,拔掉刀套就衝到男朋友身邊助陣。知道對方不是人類後,她拿起刀就朝對方刺下去。
黑影發出尖叫,它痛得用力甩開兩人,剛才被刀刺的傷口也噴出帶著腥味的血。
「這血的味道……不是屬於人類的!」
宛瑄舔了一口噴到自己掌心上的血,那血味讓她全身發出興奮的熱量。
「把這怪物宰了!」
「敲它的頭,先把它的頭敲爛!」
「我在敲了啦!」
兩人瘋狂地用武器攻擊準備逃離現場的怪物。現在這裡就是必須殺得你死我活的戰場,如果他們不在這裡幹掉這個曾經殺過一個人的怪物的話,接下來就是他們成為第二個與第三個犧牲者。
宛瑄又再繼續朝怪物猛刺數十刀,怪物的眼球被刺中,讓怪物發出尖銳的慘叫。雖然身形只有小學生那麼大,但意外地相當難纏。
「去死吧!」
俊平大叫,兩人各抓著一把刀捅了快三分鐘,捅到怪物終於連用爪子反擊的力氣都沒有,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為止。
俊平用手電筒照亮它的臉,發現那是一隻看起來像河童,臉部看起來卻又有點像狒狒的動物。簡單來說,就是未確認動物吧。
「它死了嗎?」
「嗯……死了。」
然後,兩人互望了一眼,用帶著振奮而喜悅的聲音異口同聲地喊道:「我們成功了!!!」
雖然怪物被打死了,但接下來的處理才是問題。
「今天要怎麼處理?」
「直接烤來吃怎麼樣?」
「吼喲,不要啦,最近每次抓到怪物都是烤來吃,我們換點別的烹調方式好不好?」
「那……把它的肉割下來,我們這次來試試嫩煎好不好?」
「哦?要走法式料理的路線嗎?好啊好啊!」
事不宜遲,兩人把那頭怪物的屍體搬出校舍,運上箱型車然後載回家。
兩人的興趣除了在廢墟裡面探險以外,另一項興趣就是把在廢墟等地遇見的怪物或野獸獵殺以後,帶回家裡面料理來吃。
俊平拿出大型切肉刀,把河童狀怪物的皮割下,接著把肉一塊一塊用力切下。這隻怪物的肌肉特別硬,要切就有點困難。
肉沖洗過,接著泡酒去腥半小時。等去腥處理完畢以後,宛瑄在怪物的肉的表面裏上一層麵粉,她的平底鍋上已經放了一塊奶油,奶油在熱鍋上逐漸融化。
接著,宛瑄把怪物的肉放到鍋子上煎。肉發出一陣像是野生動物身上會發出的臭味,如果是一般人聞到的話,可能就有點受不了,不過對兩人來說這種不曾吃過的特殊異味也是促進食欲的一種魅力。
「好香的味道呢,越來越期待它煎好的味道了!」
「你靠太近了啦,小心我不分肉給你了!」
「別這樣啦,剛才是我先跟這隻怪物戰鬥的耶。對了,下次乾脆用怪物的肉來煎鐵板燒吧!」
雖然一開始怪物的肉會發出腥味,但一陣子後,肉竟然開始發出誘人的香味。
兩人看著在煎鍋上的未知動物的肉,那眼神就像看著一塊剛煎好的紐約客牛排一樣。
接著,宛瑄在肉上淋了點檸檬汁,接著灑上黑胡椒與鹽調味。
嫩煎未知動物肉終於完成!
「嗯……我等不及要吃了!」
俊平拿出兩副刀叉擺在自己與宛瑄的盤邊,殺了一個老師的怪物的肉,看起來相當美味。
他深吸一口香氣,用餐刀把肉切一塊下來,然後把肉送進口中咀嚼。
「哇……用嫩煎過後的肉,真的很好吃啊!」
「真的耶……我自己也嚇一跳!」
俊平倒了點白酒,煎過的肉搭配白酒一起吃非常棒,他們家的冷藏櫃裡面放了各種適合搭配海鮮或肉類的紅、白酒,在吃獵來的肉的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從出發尋找怪物,跟怪物戰鬥以後再把怪物料理成餐桌上的佳餚,最後把肉送進口中的這一刻,是讓人覺得最有成就感的一刻。
雖然在外人看來這麼做很莫名其妙,不過兩人也沒有因此產生病變還是吃壞肚子,繼續當廢墟獵人也挺有樂趣的。
「再煎一份吧!」
這頭不知名怪物的肉非常美味,煎過以後的口感就像牛排的里脊肉一樣軟嫩,甚至可以用「跟絲一樣柔滑」來形容。以前狩獵過的怪物都沒有這麼軟,這真的是個大驚喜。
「今天的晚餐真棒!」
「對啊!」宛瑄也贊同。
「今天妳刺死那隻怪物也辛苦了,乾杯!」
兩人乾杯,這時宛瑄突然想到這些肉如果再搭配一點康堤起司的話,說不定會更美味。
切了一塊康堤起司後,俊平把起司放在肉上送進口中,接著再喝白酒。
「嗯……還滿好吃的!」
這個下雨天的晚上,兩人心滿意足地享用著美味的晚餐,開懷大笑。
在他們的廚房垃圾桶裡,堆著各種二人吃剩的野獸骸骨。骸骨裡面其實還混著幾隻妖怪的屍體,這兩人連妖怪都會抓來當烤肉材料。
誰也沒想到那麼可怕的怪物,最後竟然落得這種被人類吃掉的下場。
至於那隻怪物在幾年前為什麼要殺掉老師,這段時間它又躲在哪裡,一點也不重要。只要它的肉美味好吃就好。再說怪物死了也等於替那位無辜的老師報了仇,這樣子不就是結局皆大歡喜嗎?
今天兩人也快樂地享受探險後獵捕到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