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她是被那些惡魔召喚出來的魔女。
也有人說,她是來收復附身在人類身上的惡靈的使徒。
這幾天,有個全新的都市傳說從各縣市的急診室流傳開來,雖然每個版本都大相逕庭、各種加油添醋,但巧合的是,人們在描述傳說裡的「人物」時都有著相同的說法。
“她根本是活生生的西洋人偶。”
“灰燼色的長髮、血月色的雙眼,一身如同夜幕的漆黑哥德禮服。”
“聽到那迴盪在走廊上的腳步聲,腦內就會自動響起恐怖片的配樂。”
“嘴裡不斷低語人類無法理解的咒語。”
──人稱,「喀耳刻的使魔」。
深夜,台中榮民總醫院。
一輛疾駛的救護車殺進急診室入口,抬下一位症狀詭異的年輕人,年輕人有明顯的頭部外傷、生理和思覺失調,渾身不停顫抖和發瘋似的吼叫,根據救護人員敘述他頭上的傷是自殘造成的,事發當下正在自家使用電腦。
「……是、是喀耳刻的使魔!」
女護理師一見到年輕人,立刻掩嘴驚呼出那個最近在瘋傳的名字。
「哈啊?妳在說什麼東西啊?」
急診醫師皺眉。
「醫生你不知道嗎?最近大家都在傳的都市傳說啊!別間的朋友都是先收到這種症狀的患者然後那個使魔就出現了!」
「有這種事?」
啪!
「「!?」」
話才剛說完,急診室入口和醫院周邊的照明就突然熄滅,黑暗馬上湧入原屬於光明的地方。
「哇──!真、真的來啦!」
「別胡說八道了!趕緊救──」
『Non muoverti。』
「……──!?」
一道充滿魔性的女音,頓時讓醫師還沒脫口的話語彷彿變成了石頭卡在喉嚨,莫名而來的僵直感緊緊纏住了每寸肌肉。
眼前的每個人,包括護理師、救護人員、剛送來的年輕人、計程車司機全部像是石化的定格在原地,連因為恐懼而發抖的權力也被剝奪,只剩呼吸和心跳靜悄悄地運作。
……叩,叩,叩,叩……
『……Vaffanculovaffanculovaffanculovaffanculo……』
寂靜中,響起了不斷放大的腳步聲和呢喃的低語,緊接著兩條血色的流光在夜幕上畫出了長長的軌跡。
傳說,真的出現了。
『Dormire。』
使魔的這句話,成為醫師他們最後的記憶。
……
「……?」
當醫師回過神來,醫院已經恢復正常了,跑馬燈上顯示的時間只經過了半分鐘而已。
「…………剛才……發生什麼事……?」
護理師呆呆的看著救護車開走,表情像是剛睡醒。
「……啊,喂!剛送來的病人!」
「啊!對吼!」
兩人這才想起自己站在這裡的目的,趕緊查看被送來的年輕人。
那名年輕人,正一臉安穩的躺在擔架上睡覺。
「「!?」」
在距離醫院不遠的幹道上,有個嬌小的身影正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在馬路中央。
很不巧的,她是個所有特徵都和都市傳說相符的少女。
也很不巧的,她就是那位被稱為「喀耳刻的使魔」的人。
不過呢,少女根本不在乎那些凡人對她的看法,魔女也好、使徒也好……這些稱號她早就聽了好幾百年都聽膩了,而且話說回來,她也早已有個屬於自己的專用稱號。
大家都叫她阿波絲。
「……混帳東西混帳東西混帳東西混帳東西混帳東西混帳東西……」
阿波絲一邊咒罵一邊拖著順手「撿到」的金屬球棒,沾在球棒上的血跡在地上畫出一條殷紅。
她的心情不是很好,因為她已經五天沒睡覺了,眼睛底下的黑眼圈都快變成了浣熊。
「臭小鬼跑來跑去的煩死了……空間術式是這樣浪費的嗎?……想找個人都找不到……是在耍我嗎……?」
她說的小鬼,當然就是和她結盟的少年。
幾天前,安全委員會決定了第二次圍捕少年的時間和人選,阿波絲趁著這空檔要去通知少年做好準備。但這幾天,少年正好沉浸在制裁網路上的砲狗,在全台各地跑來跑去,每次阿波絲好不容易靠著氣味找到少年他就用空間術式跑掉,兩人就這樣玩起一連五天的捉迷藏。
「制裁就算了……還要老娘幫你擦屁股……瑪提雅都不敢這麼囂張啊……與其浪費時間在這群砲狗身上……還不如去制裁比他們更垃圾的人……」
阿波絲滿是怨氣的說著,單手將球棒折彎往後一丟。
在她身後,橫躺了二十幾輛改裝機車和四十幾個飆車族,像是打翻的沙丁魚灑滿整條路,每個人都受到不足以致死但痛到生不如死的傷,不斷哭喊著要找媽媽。
「混帳……好想睡覺啊……要是再找不到人乾脆就放生……」
登登等~登~登~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喂喂,族長大人嗎?我們找到他囉。」
港都,八五大樓。
在大樓裡某間沒有人預訂的環景套房,五天沒睡的少年正大辣辣的癱在雙人床上睡大覺。
少年這幾天過得很充實,他不眠不休地幫社會減少了五百多個砲狗,身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而這一切的功勞,都要歸給烈鋒帚。
那天,少年被網路口水洗了滿臉後下定決心要制裁那些砲狗,因此他來到火車站前的電腦街,想要找看看有沒有什麼軟體或儀器能幫助他找出藏在網路後面的砲狗們。
但想當然的,這種東西不是能隨便在市面上找到的,跑遍整條街都沒結果的少年轉而思考備案,無意間閒晃到了專賣電腦書籍的書店。
從零開始學習一直都不是少年考慮的方案,雖然他昨天才很神奇的只用一個晚上就學會了所有熱門網路遊戲,但少年還是知道,遊戲和學問可是天差地遠的差別,那可是無數人用時間累積下來的知識,絕對不是像玩遊戲一樣那麼簡單。
不過就在臨走前,少年出於好奇隨手翻了一本有關C語言的書,沒想到神奇的事再次發生了。
那些應該是完全不懂的文字居然像拓印一樣直接刻進了記憶裡,它們在腦中不斷編排和融會貫通,轉眼間就讓他完全理解的內容。
驚訝的少年下意識拿出放在口袋的烈鋒帚,這才發現它正散發著黯淡的紅光。
這下少年總算明白了,這是烈鋒帚回饋給他的能力,那些被殺害的學生和教師不單只是餌食和重生的能量而已,他們曾擁有的記憶力、學習力等等的「角色數值」,全都儲存在烈鋒帚裡並加成到了自己身上。
於是,少年就這樣花了短短一天成為精通所有程式語言的達人,並寫出了一套名為「砲狗飛彈」的追蹤程式開始全台走透透的制裁之旅。
「他這是睡死了嗎?」
「根本沒有防備嘛,族長還要我們小心一點。」
然而,只顧著追蹤砲狗的少年完全沒有察覺自己也被追蹤了。
他的床前,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在交頭接耳。
「要叫他起來嗎?」
「當然要叫起來啊,族長交代一定要當面跟他講。」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要怎麼叫?」
「嗯……直接硬上了?」
「欸~?可以嗎?他會不會死掉啊?」
「族長說他死不了,所以可以盡量吸喔,這是給我們的獎賞。」
「那就……決定囉?」
「嗯,一、二、三──」
「「啊姆❤。」」
「──!?」
一陣又刺又麻的感覺從脖子傳來,瞬間讓少年驚醒。
「哦哦,醒了醒了。」
「晚上好啊少年。」
映入眼簾的,是兩位同樣有著銀白髮色和血紅雙眼的姐姐,她們一左一右的趴在床上,妖豔的舔著嘴角上的鮮血。
「幹!!!」
少年立刻伸手去抓放在床頭櫃上的烈鋒帚,但在他碰到前,就已經先被兩位姐姐壓制住。
「喂,冷靜冷靜,就算是異能者被我們咬到也是會暫時沒力的。」
右邊留著短髮的帥氣姐姐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們是誰吧?我們是來幫族長傳話的,雖然不是盟友,但也不是敵人喔。」
左邊留著長捲髮的美麗姐姐說道。
「族長……?」
少年困惑的皺起眉頭,重新審視了兩人顯眼的特徵,馬上想起了他曾經聽過的故事。
「妳們……是艾絲特莉?」
「Bingo。」「答對囉~」
姐姐們露出開朗的笑容。
會和艾絲特莉有關係的,不是就只有她了嗎?
「……是阿波絲姐有事情要跟我說嗎?」
「是的,你明白了就好說話了。」
「你可要仔細聽好喔,這可是很重要攸關到你的性命呢。」
兩人輕巧的跳下床,各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開始一搭一唱的轉述阿波絲的訊息。
少年的表情逐漸僵硬。
「……幹,沒時間睡覺了。」
終於不是月更了。
在急診室前阿波絲說的都是義大利語,翻譯分別是「不准動」、「fuck you」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