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級(7)
七級：下僕 ──
幾乎用不到魔法，只會一些基本勞力如小型攤販、低階勞工、農林漁牧、修修補補等賴以為生的階層。一天約莫賺取5喚黃以下，工時長如日出日落。
巡官呼叫了好幾個巡兵開始搜索室內，身穿制服的巡兵自入口湧入，在四周散開，還有兩個巡兵守住入口。一些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其他人左顧右盼，想搞清楚為何「鱗渠」老爺的宅邸會有巡兵進入，抱怨聲音出現，甚至有的人大聲斥責那些巡兵。我們趁此小心翼翼躲在陰暗的柱子後面，一面跟上快將遊走的玻璃窗外的魚。空間正中央，艾蒙爾．西克伊威德仍舊站在原地，巡官薩爾蘭斯雖然走離了但並不遠，他在不遠處的柱子下使喚巡兵，不時將目光投射在艾蒙爾．西克伊威德身上，明顯是要牽制他不去做些預料以外的事情。一個巡兵卡在我們前方的位置，我們不得已只好繞開，如此卻更靠近那個巡官一些。
碰。亞里的腳趾撞上柱子，黑暗中的悶響清晰得令人寒毛直豎。巡官薩爾蘭斯的影子很明顯轉向，開始朝我們走來。
「亞里！」洛芙尼嚇得用法書遮住嘴唇，小聲驚喊著。
我趕緊抓住洛芙尼的手，面向巡官的方向謹慎後退，同時向後張望有沒有柱子，艾蒙爾．西克伊威德眉頭皺起，眼神緩緩飄向我們。我將腳步放到羽毛般輕盈，巡官的影子拉長，向我們逐步逼近，而我們快退到有光的柱子下，影子如將臨的命運縮短。我們兩方之間只相鄰一根柱子，只要他繞過來……
……然而走到一半，影子卻停住了。我們悄悄縮到一旁的陰影中避開光線，同時向外窺看。巡官嘴唇微張仰望著一旁的柱子。我發現那是我先前跟那名菲瓦特女士摩擦的地方，他的注意完全被吸引住，沒有再靠近我們。
我們再度悄悄潛進黑暗，安全的沉默淹沒了四周。
白鯉魚帶我們到一處靠牆柱子形成的凹室，接著牠向下游，不斷點著下方，像是要我們對凹室做動作。我瞥見隱藏的一對把手，先看著巡官──他正飛奔回宅邸主人旁，指著那根柱子大聲質問些什麼；接著是四周──沒有巡兵。看來現在是安全的。於是我指示洛芙尼使喚亞里拉開把手，隨著沉重悶響與灰塵一同拉起，張開的活板門露出向下的幽暗階梯，我們趕緊躲了進去，亞里將活板門歸位，離開了危險的扮裝會室內。
步下階梯，密道天花板竟也是玻璃，走廊左右兩側的浮光燈球明亮，然而水底玻璃幾乎被水藻完全覆滿，難怪我們進來時根本沒有注意到。空氣中傳來陳舊的灰塵氣味，鞋底與木偶腳步聲迴盪，幽暗走廊領著我們逐步遠離宅邸，也遠離巡兵和巡官。走了一會兒，走廊開始呈現上坡，走廊終點也清晰可見：另一道階梯與弧形活板門。我們趕忙步上台階，洛芙尼再度使喚亞里舉高活板門，我則先是露出半個頭，確認外頭沒有多餘的巡兵，接著才浮出幽暗走廊，站在少許點點星芒的夜空之下。原來我們走出來的位置是木橋底部，蛙鳴與蟲類仍悠悠響著，設置在木橋兩旁的浮光燈球維持全開，明亮得能看清整座木橋，跟我們進來時相比簡直相差太多。亞里蓋上了木橋，我們走向出口，那兩名守衛依然背對我們站在門口，看來還沒注意到我們以及我們的腳步聲。
「那個薩爾蘭斯巡官真的搞事了，真是魔神的，竟然還有臉搜查宅邸，老爺沒有把他扔去餵魚太客氣了。」其中一名守衛忿忿不平抱怨。
「聽說大到連二級巡官都出來說要暫時收走他的部下。」另一名守衛說道。「希望不會對城裡的治安造成什麼麻煩，聽說──」他停下來，突然轉向靠近的我們。他瞪大眼睛。「嘿！你們是怎麼出來的？巡兵應該──」
「這個，」我邊說邊從口袋掏出筆，將它高舉至前。「是宅邸主人給我的。你們不會看到我們和人形木偶從宅邸離開，甚至可以說從未來過，知道意思嗎？」
他們幾乎是遭到雷擊般跳開，還將腰彎到直角以表他們對我發出的命令理解。先發制人，就如同「雷光」的行事風格。
於是我們離開宅邸。不知何故，我的心底已對「雷光」這個身分的去向昭然若揭。我緊握法書，腦海裡盡是自己的正義形貌。
我們並沒有多花我們太多時間回到旅店，當回到房間時，我們發現瑪斯佳正坐在床上讀信，信看來陳舊無比，當房門一開時，她便將信優雅地折起收好，接著向我們詢問今天的概況。我當然跳過自己抗議隊伍時私自施展魔法的內容，只將抗議人群的行動全都歸咎於那個薩爾蘭斯巡官一人身上，瑪斯佳也接受這個說法。「我也聽說了這件事情，有些病人預付了喚黃跟我買外用藥煙，看來那個薩爾蘭斯惹出的事情的確不小。」她邊說邊將喚黃塞進她放錢的抽屜，現在那筆錢如同金庫一般。而後是扮裝會的消息：「雷光」失蹤的訊息已經在私人圈子傳開，而我認為再過不久，這件事情就會在歐威郡城流傳起來。
瑪斯佳點頭。「我想我們只能盡快做出決定。」
隔天一早，我獨自出門，瑪斯佳同意洛芙尼暫時不要和我一起到街上，以免招來更多麻煩。我安撫著搖頭嘆氣的洛芙尼，答應會在每天睡前給她講故事，她才恢復笑容跟瑪斯佳一同待在房間內。於是我到了街上，一邊查找可能有賣書的店家、一邊聽聞消息。大部分商家都沒有在周末開門營業，少部分的比如報社，只單純賣那些每天都有販售的官報，假日的報社人潮稀少，我在付錢買了一份〈群獅報〉之餘同時不忘左顧右盼，確認沒有任何綠髮巡官身影。接著我到了昨天洛芙尼和我光顧過的服飾店，那個亮橘色捲髮的女孩依舊坐在店門口前。幾乎是看到我接近，她突然舉起手誇張地指著我。
「嘿！就是妳！」她大聲說道。
我嚇得後退一步。「什麼？」法書幾乎是立刻舉起。
「妳和妳的朋友啊……」她將手指對著我開始畫圈圈，我的眼珠跟著她的手指繞來繞去。她到底要做什麼？「……害我們店裡的黑色布料沒了！」
我對這種答案毫無毫無準備。「呃……」我緩緩放下法書。
她雙手抱胸，「這可是很嚴重的！今天一早開門營業，馬上就有大批大批的客人要跟我們店裡搶黑色布料，聽說是有兩個傢伙跑去一個叫『鱗渠』的大人物家裡扮『雷光』，結果呢，那個大人物特別喜歡那身裝扮！所以大家就開始把我們店裡的黑色布料都搜括走，準備做頂尖頂帽子！我就在想，一定就是你們了！」她邊說邊指著店內，果不其然，架上所有的顏色填滿，唯獨黑色不見蹤影。「客人搜刮完黑色之後就跑啦！現在根本沒有客人。說起來，妳到底在那個大老爺的宅邸裡做什麼啊？」
我緊張地笑了笑。「我只是回答『鱗渠』老爺一些問題而已。」
她彎下嘴唇，嘆了一口氣。「好啦，其實也沒什麼，至少庫存很多的黑色都有著落了。不過呢……」她將兩隻腳縮上木板條箱。「希望『雷光』的名號有點用處，據說城裡以南的貧民窟區域裏頭，盜魔團現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