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約定
「……必須要用一人的死亡來換取另一人的離開？」
小紅帽複誦著管理者的那句話，同時驚愕夾雜困惑的心情深入心坎之中。
並不是給予兩人一起回去的辦法，而是更加殘酷的，必須要犧牲其中一方，好讓另一個人順利離開迷霧森林。
然而，惡意並不只有這樣子，管理者此時追加一件更加殘酷的事實。
「另外再告訴你們吧，若待在迷途之森太久，身心靈就會被殺意侵蝕，最後漸漸地，變成那些只渴望殺戮的怪物。」
「……待太久還會變成那些怪物！？」
「呿，愛講什麼就講什麼，也太囉嗦了吧。」
雖然半信半疑，但不管是小紅帽還是大野狼都不願變成那種噁心怪物。但若要避開那種結果，就必須要犧牲其中一人的性命。
「如何？決定好要由誰來承擔所有罪孽，換取另一人的存活了嗎？」
從容的黑髮精靈將雙手放在背後，他不帶情緒的面容沒有一絲惡意與憐憫，就如同一名審判者，觀望著這場罪人之間的修羅場。
然而現在，別說是做決定了，對小紅帽而言，她根本做不了這種事。
「……要我和大野狼先生互相殘殺嗎，那種事，怎麼可能做的到啊！」
小紅帽那樣大聲斥責著，不過……此時一旁的狼耳少年，卻沒有打算肯定她的說法。
「喂喂，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讓我殺掉小不點，就可以放我離開這個鬼地方是吧？」
「……欸！？」
原本還在為這個難題苦惱的小紅帽，此時聽到大野狼那番話後不禁面露詫異。
「等等，大野狼先生？你是認真的嗎……！」
大野狼無視小紅帽的疑問，牠繼續看著安然自若的黑長髮精靈，而他的秀髮上下晃動，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表達肯定。
「是的。」
「不是騙人的吧？」
「如果你具有讀出別人心思的嗅覺，那應該很清楚我有沒有說謊吧。」
「呿，該死的混帳啊……」
彷彿被管理者玩弄於股掌間，令大野狼不悅地砸嘴一聲。牠此刻嘆了一口氣，緊接著，再將牠那經歷無數戰鬥而沾滿許多鮮血的爪子給舉起。
「那只能先和小不點說聲抱歉啦。真是的，就算要我們打起來，結果不也很明顯嗎？」
「等等……大野狼先生你是認真的嘛！？真的要這麼做嗎！」
危險的警訊此刻在小紅帽心中作響，她下意識對著大野狼後退兩步。而野獸則是搔搔後腦杓，就像「這一切也是沒辦法的事」那樣無奈著。
「我才懶得管那麼多，肚子都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趕緊離開這裡才是最重要的事。」
最後，牠緩緩轉過身體，露出不祥的笑容時也順帶將兩顆兇惡的獠牙顯露的一覽無遺——
「如果真要從之中選一個人去死的話……」
「不……別衝動啊！冷靜一點，大野狼先生——」
「——那當然是先找你開刀啊！混帳東西……唔！」
隨後，大野狼以疾風的速度衝向一旁的管理者，但在爪刃揮下去之前就被他給抓住了手腕，讓這場偷襲以失敗終幕。
「無聊的小把戲，以為這麼做我就會鬆懈嗎？」
「該死的傢伙！要不是因為肚子餓到使不上力，不然才不會輸給你這……嗚啊好痛好痛！」
管理者將右手扭轉，試圖將抓住大野狼的那隻手給扭斷。不過他並沒有真的那麼做，但關節被反方向扭轉的痛苦也讓大野狼不禁發出哀號聲。
「你剛說紅帽兜女孩和你打起來沒有勝算是吧，那把這隻手扭斷的話是不是公平點？還是說順便連雙腿一起打斷？」
「快住手！不要欺負大野狼先生！」
「…………」
小紅帽大聲喊道，面對連大野狼也完全沒轍的冰冷男子，她就像個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孩子，要求眼前的黑髮精靈停止惡行。
不過，就在現場氣氛的沉默過去後，管理者也慢慢鬆開抓住大野狼的手了。
放手後的他依然沒有流漏任何表情。即便看起來是個沒有心的人，但不管是實力還是智慧，都證明了管理者具有絕對的優勢，要從中打敗他是不可能的。
然而所幸的是，正因為他身上並不存在著殺戮和毀滅的想法，才沒打算直接消滅掉他們兩人。不過就在這時候，管理者又重新叫住了小紅帽。
「紅帽兜女孩。」
「……？」
「如果妳願意，我也可以替妳處理掉大野狼，然後讓妳回到原本世界，順利完成妳的復仇之路。」
「——」
或許是看在小紅帽沒有親手將別人的血肉給撕碎的勇氣，管理者在此時道出這番話。而聞言後的小紅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妳難道不恨，那個毀了妳未來的人嗎？」
「——」
「為了自身利益，讓妳最愛的親人遭到殺害，甚至還不用受到懲罰，安然地生活在祥和的森林小屋之中。」
「——」
「僅僅只要一句『同意』或『不同意』就好，如果同意的話，我不會讓大野狼感到痛苦的死去。而且只要一個瞬間，妳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然後向那個最痛恨的人復仇。」
「可惡……你到底有玩沒玩啊啊啊！嘎哈……！」
不死心的大野狼又再度展開奇襲，但立刻又被管理者一腳給踢飛，讓牠撞到一旁的樹幹。
同一時間，聽完管理者那番話的小紅帽緩緩垂下頭，瀏海遮住了她的雙眼，讓一股低氣壓環繞在她的周遭。
「我恨她，不管說什麼我都絕對不會原諒那個毀了我人生的奶奶……」
「果然如此，那麼我就視這句話為妳的答案，替妳將大野狼——」
「——但我不同意。」
「……什麼？」
聽到意外的答覆讓管理者難得挑起雙眉。同時，小紅帽終於抬起頭面對他了。雖然她雙眼仍含著淚光，但眼神卻堅如磐石。
「雖然我很討厭她，但是……我更不希望大野狼先生死去！」
「那麼，是打算讓大野狼殺掉妳嗎？」
「那種事也不會發生——我不會讓大野狼先生死掉，也不會讓大野狼先生痛下殺手。」
「小不點，妳這是什麼意思？」
坐倒在樹幹邊的大野狼聽到矛盾的回答也不禁面露困惑。明明是二選一的抉擇，但小紅帽卻任性的說不會讓任何一邊發生。至於那個理由，也在她接下來繼續說道後揭曉。
「多虧了管理員先生那番話，我好像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緊接著，小紅帽往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而她這簡單的動作，卻讓剩下的兩人頓時像是凍結一樣，難以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事實。
——小紅帽撿起了一顆毒蘋果。
多汁可口的外表下，卻是含有大量劇毒的毒蘋果，小紅帽一邊清理表面上的塵土，一邊有如在思索著什麼般靜靜的看著。然後接下來她再回頭看向大野狼。
「大野狼先生。」
「不是吧……喂，小不點難道妳打算……！」
「雖然認識大野狼先生的時間並不長，但你是除了親奶奶之外，第二個讓我打從心底去依賴的人。」
「——」
「抱歉，明明約好等我們逃出去後，會做很多肉料理給你吃的，但我好像沒辦法履行約定了。」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止不住的眼淚現在已經乾了。小紅帽雙瞳反射出大野狼錯愕的臉龐，接著她露出苦笑——
「從這裡出去後，要好好大吃一頓唷，大野狼先生。」
最後，她張開小小的嘴，將蘋果一口咬下去——
……………………
不對。
蘋果在那之前被一道身影給搶走了。
「……欸？」
等小紅帽回神後，才發現手上的蘋果被一道黑影給強行奪走，而當她望向黑影的方向時，她看見了一名狼耳少年的背影。
——而且他的手上拿著自己方才撿起來的蘋果。
「喂喂，我說小不點啊，妳完全搞錯重點了吧？」
大野狼緩緩轉動臉龐，但最後只是以側臉來面對紅帽兜少女。
滿是傷痕和繃帶的臉此時不再是猙獰的化身，牠溫柔地像是對待親人般，接下來，雖然仍止不住牠心口直快的說話方式，但牠將自己真實的想法，傳達給一旁錯愕的小紅帽。
「希望我死也好，不希望我死也好，我才懶得管妳怎樣看待我。但是，可別忘了我是大家最討厭的大野狼，我殺了多少人、吃了多少肉……所有森林裡的生物都畏懼著我，隨便放我出去的話，可沒法保證又有多少人會死在我的獠牙下。」
「那、那我再和大野狼先生約定好！等你從這出去後就不要再吃人了。」
「妳就是那麼天真啊。」
「可、可是……」
「妳以為飢餓那麼好控制嗎？老實和妳說，其實這段路程讓我好幾次產生想吃掉妳的念頭。」
「…………」
「但是，我努力去想著和妳的約定，靠著那個約定來壓抑自己的衝動。」
大野狼將蘋果反覆往上拋，就像把玩般重複這個動作，然後，牠接下來這麼說了——
「但忍耐實在是太累人了，所以還是趕緊把約定做個了斷吧。」
「……什麼意思，喂！大野狼先生！」
原本以為不會再流下的淚水，此時又再次集中於眼眶中。小紅帽終於明白大野狼搶走蘋果的真正意圖。
「不行，絕對不行！」
接下來，為了阻止大野狼做出無法回頭的決定，小紅帽向前邁開步伐。
就在彼此無法觸及的距離下，也仍然想要抓住什麼而伸出右手。這一刻有如變得非常緩慢，小紅帽含淚的雙瞳中反射出了揚起苦笑的狼耳少年的側臉。
「雖然不是肉、也不是什麼豐盛大餐……」
「——！」
「——但我們的『約定』，就用這顆蘋果取代吧。」
最後，沒能趕上的小紅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野狼——
……一口咬下了毒蘋果。
哦哦哦哦大野狼啊啊啊！QAQ
為了小紅帽，大野狼犧牲自己吃下了毒蘋果，究竟接下來的故事會有什麼轉變呢？下一集這短篇童話故事就要完結了~！
我很喜歡大野狼這種角色，充滿野性和狂氣，但實際上心地很善良，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很可惜這是短篇故事，如果是長篇的話我會花更多心思和空間去著墨角色的。
那麼，這篇故事集將要結束了，請各位期待最後一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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