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該是個充滿歡笑和平的日子。
阿諾德至今還沒見到想一起度過節日的對象,他在高塔等了五天,依然沒有那人的任何消息,看其他守護者們團聚在一起的身影,讓他感到一絲失落。
雖然羅伯以前也常消失幾天,但絕不會缺席重要節日,這些日子總有人需要守護者幫忙,尤其是伊娃。她是個貼心溫柔的人,為了高塔的人們與守護者,總是在維持這些節日,大家都喜歡她,也從沒有人能拒絕這位女士的請託。
羅伯理所當然也是其中之一,不管是多困苦的任務、多遙遠的行星,這位覺醒者一定會在當天趕來。但自從凱德離去後,他就沒像以前那樣常回高塔,連上次的亡靈節都只是短暫停留幾天,就再也找不到人。
這件事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所有人都是。
「羅伯?」突然在人群中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梳理整齊的頭髮與乾淨完好的裝備,跟以往沾滿煙硝與戰損的服裝相比,今天狀況看起來相當良好,這讓獵人有點驚喜。
「嗨,阿諾德。黎明日快樂。」術士轉向他露出許久不見的柔和笑容。
「嗨...黎明日快樂?」要不是對方雙眼下顯露出一點疲憊的痕跡,阿諾德又會以為自己發生記憶錯亂的故障。「很久沒看到你,還以為你又去了什麼危險的地方。」
對方放鬆的態度讓阿諾德有些驚訝,他們很久沒這樣打招呼了,這幾個月內幾乎說不到什麼寒暄話,大多都是關於糾纏之岸的狀況。更別說這笑容,他上一次這樣笑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只是在太陽系裡繞了幾圈收集材料。」羅伯理所當然的說著,眼裡保留了幾分專注,像是在思考什麼。
「材料?」
「這個。」覺醒者拿出了一個裝飾漂亮的中型用具,「伊娃給了我她們的家族烤箱。我在各星球收集材料,才有辦法烤餅乾。」
「你在烤餅乾?」
「現在的話,更準確的說是在研發。」羅伯並沒發現阿諾德語氣中的疑惑,只是自顧自的繼續接話,「我已經把目前食譜上的全做過一次,順便改造了這個。變成大師之作後配料的配選上方便很多。」
「你還把這烤箱改裝成大師之作?......真的是......哇喔。」
對方乾澀的回應讓羅伯注意到兩人間瀰漫的違和感,他轉頭看向阿諾德,那原本專注的神情參雜了幾分尷尬,勾在嘴角的笑容也垂了下來。
「......太誇張了對吧?」
「什麼?不、我不是這意思。」
眼見對方已經將烤箱收起,阿諾德趕緊接話,「說實話......我蠻懷念你這樣的,自從那件事之後,很久沒看你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事上。」阿諾德越說越感到尷尬,他很清楚那雙發光的雙眸正注視著自己,他不確定現在是不是坦承這想法的時機,但也忍耐夠久了。
「我不確定你繼續下去是不是好主意。」
「......你說的沒錯。我也該回去做正事了,已經浪費太多天......」
「不不不! 我說的是這個,"正事"。」話題切入的可能有點太快,阿諾德緊張的腦子正快速運轉,他感覺機體裡的機油加快了流動速度,喉嚨裡的零件也在顫抖。
「我......」他雙手在空中擺出了許多姿勢,但依然沒有想到讓自己滿意的動作,最後只好垂在腿旁握緊雙拳,「我不希望你太專注在糾纏之岸,尤其是那個......蜘蛛王,我不太信任他。」
「我跟他有談好條件。」
「我知道、對。但......」
「還有,其實我現在是在千夢之城,與佩特拉一起。」
「等等、什麼?」
「這有點說來話長,但佩特拉給了我一個損壞的護身符,並說蜘蛛王知道怎麼修補,修好後發現這是一把能通往千夢之城的鑰匙。」
「好......」阿諾德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並努力消化掉這龐大的資訊。「這件事我們之後再來好好談談。」這確實是需要了解的事,但不是現在,不是在黎明日的期間。
「其實我的重點只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回來高塔幾天。」他希望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會有太多情緒,阿諾德不想把場面搞的自己像是個被遺棄的可憐人。
「你現在太過專注在任務上,感覺快把自己逼瘋了。」
很少見的,眼前這術士表情稱的上是錯愕,或許他真的沒意識到自己極端的生活方式,羅伯不自覺低了下頭,眼神開始四處飄移。漸漸的他的神情越來越冷靜,像是隔絕了感情一樣 ── 這是他帶凱德遺體回來時的表情。
「時間不會停止。」羅伯的聲音變的平板而且冷靜,「那些潛行者、邪魔的侵略不會停止。總有人需要留在那裡。」
一瞬間,阿諾德甚至忘了他們正在黎明日的雪景下交談。
「但我跟其他守護者可以分攤這些,你該好好讓自己放鬆一下,不用一直......」
「我可以。」羅伯的口氣異常堅定,他依然沒看阿諾德,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一個人在那就好,不用其他支援。」
那總是獨自向前的身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突然,阿諾德理解了羅伯堅持的理由 ── 他或許還在糾結凱德的結局,那些薩瓦拉說的後果,他想獨自承擔這些。
獵人以為時間能夠淡化一切,但他忘了守護者最容易遺忘的就是時間,他應該早點發現的。
「凱德不會想看你變成這樣。」
覺醒者的肩膀因這句話顫抖了一下,但阿諾德更感到意外是,自己竟然對這名字陌生到可怕的地步,整整4個多月他沒再提起這名字半次,或許自己也一直在逃避。
「你幫他報了仇,已經夠了。」他永遠不會忘記羅伯親手用黑桃A射殺烏德蘭時的表情,一次又一次的放任術士去做選擇。他當初應該搶下那把槍的,至少給一次由他來承擔後果的機會。
「我......」覺醒者頓了頓,像是忘記組織詞語的方法,笨拙且不知所措,「我......只是想為他做點什麼,艾寇菈還在痛苦,她與薩瓦拉的關係也已經變質。」羅伯的手臂因大力握拳而顫抖,阿諾德忍不住牽起那雙手,輕柔的安撫著。
「而我......我想我只能繼續......,我不能再失敗了。」
他們在外待的太久,白雪已經沾染在術士的頭髮上,他的臉頰與鼻子也已經凍的通紅,但本人卻絲毫不在乎,他不安的尋找著自己內心的真相,久違的悲傷逐漸在臉上顯現。
「我不希望這一切變得更糟。我必須繼續....」
獵人只能將眼前的術士拉入懷中,感受對方的顫抖,與那破碎的呼氣聲。
❈❈❈❈❈❈❈❈
「其實這次烤餅乾我是想實驗一個東西。」當一切重回往常,他們到了屋頂上觀賞被旅者籠罩的城市與佈滿夜色的天燈。
「什麼?」阿諾德很享受此時的寧靜,他滿意的摟著身旁的術士,並刻意用頭去蹭了蹭那紫色的髮絲。
「你覺的他會喜歡什麼口味的餅乾?」
最後他們選用傀儡奶油與美味大爆炸烤出獨一無二的口味,並在餅乾禮盒上貼了黑桃的圖案,放在那永遠屬於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