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好像有誰緊貼在身旁。
好重,好像有誰趴在我身上。
好香,似乎是某種蜂蜜加上玫瑰與彼岸花混合而成的獨特芳香。
因為以上原因是整晚都睡不好且動彈不得的夜總算閉著眼熬到了早晨⋯⋯
唔!好痛!是誰打了我鼻樑!?
最後被從臉部傳來的劇痛驚醒,夜整個人彈起上半身。
「──呃!?」
但是受朝陽透過窗戶映照出的光景不禁令他又僵住不動。
──第一個進入眼簾的,是正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到自己被窩並佔據著胸膛的粉色嬌小少女。緊抓住夜的睡衣,滿臉幸福地熟睡著。
緩緩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向右手邊,心臟突然猛烈跳了一下。
在那裡的換成了一名睡姿難看的少女,她的睡衣被掀開到小肚臍上方,黑色長髮披散四處,張大的嘴邊還流出一絲口水。但正因為是這樣與平時相反毫無防備的模樣才更讓人為之心動。
這樣究竟該稱為豪邁還是隨便呢?
一面思考逃避現實似的問題,夜一面抑下油然而生的不詳預感回過頭查看左側,那個令自己左手沒有知覺的來源。
結果,比起前面的兩人,這次的少女更給予他忘記呼吸的衝擊。
宛如絲綢的銀河以美麗的實體型態呈現眼前,晨曦的純白日光使其閃爍光輝卻不會過於奪目,順勢也淋沐在安祥的稚氣睡臉上。窩在棉被底下的溫暖身體完全貼著夜的左半身,僅存不多的知覺甚至能清楚分辨柔軟又突出──雖然十分不明顯──的像小小饅頭一樣的事物。維持穩定呼吸的小嘴飄逸著甘甜清淡的蜂蜜香氣,白皙的臉蛋渲染上一層充滿生命力的紅潮。
夜失神地望著女孩的理由不僅僅是因為過於震驚,也是因為這堪比名畫的綺麗景象。
經過數十秒的靜止,他緩緩恢復思緒的運作。
先不論為什麼她們要偷跑到自己的床上,只要少女們平安無事還可以繼續蹦蹦跳跳地笑鬧他便心滿意足了。
所以夜悄悄地移動了身體,在被信長微微抓住的右手抽離她溫暖的身體同時也小心不打擾到正上方的咲。他以右手溫柔地撫摸兩人的腦袋後露出微笑。
接著將目光轉向,舉起好不容易掙脫的左手。
他輕輕把滑落的純白髮絲掛回小巧耳朵後方。此時,細長的睫毛晃動了。
緩緩撐開眼皮又用力眨了三下才完全讓赤紅的瞳眸適應過分不講理的清晨光線,然後上抬目光,與忘記回收左手的夜在極近距離下凝視著彼此。
如鏡面的漆黑眼珠裡倒映著少女剛睡醒而仍有些朦朧的臉蛋。
一秒、兩秒、三秒⋯⋯⋯⋯
原先混濁的視界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恢復寶石般的光輝,白皙透明的肌膚開始泛紅直到包括頸部在內的小腦袋全都呈現鮮豔紅色為止,嘴巴也扭成了單細胞生物的模樣。
「⋯⋯〜〜〜〜!!」
面對不成聲的悲鳴,夜在微笑中參雜了苦笑。
「早安,小・香・苗。」
他輕聲說道。夜不是摸摸她的頭,而是惡作劇似地依照節拍輕點了香苗的鼻頭四下。
香苗因此變得更加火花,甚至感覺頭頂已經冒出了陣陣白煙。
不過意外稍微冷靜下來的她開合了嘴巴幾下,最後才流瀉細小的話語。
「⋯⋯前、前前前前輩⋯⋯⋯早、早安⋯⋯」
說著說著,她的眼眶濕潤了起來。
「嗯?小香苗,怎麼了?」
「對、對不起前輩⋯⋯」
「咦?」
「⋯⋯我這樣,一定又造成了前輩的困擾⋯⋯⋯⋯」
她低垂視線,看著自己緊貼著對方的身體。
夜無奈地苦笑,伸手拍了拍銀白如雪的小腦袋。
「沒這回事,如果能讓小香苗安心的話要我做什麼都行喔。」
「〜〜〜〜!前、前輩⋯⋯!」
「再說了,比起妳,這兩個傢伙更不知分寸。」
夜用右手指了身上仍然熟睡的咲和雙手抓著他衣服下擺、修長大腿跨到自己腿上的信長。
稍微探頭看見了這一幕,香苗忍不住噗哧一聲發出了壓低音量的輕笑。
「尤其是信長,明明才認識一天左右的時間就不知不覺和我們混熟了,而且還隨便入侵到別人的床上。」
「呵呵,那一定是因為信長小姐本身就很外向的關係吧,還有⋯⋯前輩也很受歡迎的緣故。」
「我、我我我我嗎?才、才沒有那麼誇張啦。」
「呵呵,前輩的臉也紅了呢,好可愛。」
「少、少囉唆⋯⋯」
夜將頭撇到一旁,任憑香苗戳者略些發燙的臉頰。
經過兩秒,他察覺小巧的手指停了下來。
然後,帶著膽怯與溼潤的細語輕輕傳出。
「⋯⋯那個,前輩⋯⋯」
「嗯?」
回過視野後,那個紅寶石的大眼睛倏地逼近令夜嚇了一跳。
能夠感受到彼此的鼻息,甘甜而不膩的香氣直竄入位於上方的夜的鼻腔內,宛如將要接吻般,兩人的額頭輕靠在一起。
呆然了片刻,夜終於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事。
還來不及倒吸一口氣,臉便急速潮紅。心臟劇烈鼓動,夜甚至懷疑香苗是否也聽得見那令人害燥的心跳。
「香、香、香香香香香⋯⋯!」
不僅血液全都流聚到腦袋,連說話也開始結巴起來了。
但是香苗伸出食指,抵著他的唇做了個「噓!」的動作。
「前輩,請小聲一點。」
「抱、抱歉⋯⋯」
「真是的,前輩⋯⋯」
她邊說邊笑著悄悄地持續將櫻花般的脣瓣接近對方。
而手背上的綺麗紋路自然地印入了夜的眼簾。
──對了,話說回來亞瑟王和幽憐呢?
夜思考著這個問題的同時⋯⋯
「────夜!小香苗和學姐跟信長小姐在你這⋯⋯⋯⋯⋯⋯⋯⋯⋯⋯」
正當二人的紅葉僅剩一公分左右的距離
時,伴隨房門被用力打開,一道充滿朝氣及略微緊張的聲音迴響在夜的房間並逐漸減弱尾音直至完全消失在空中為止。
大氣猶如凝固似地,現場的人們都僵住不動。
恐怖的壓迫感支配著十二坪大的房內。
隔了不久,才有另一道帶著呵欠的可愛幼音從突襲者的身後打破像是死亡降臨的沉默。
「哈啊啊⋯⋯⋯嗯?妳在這裡嗎,召⋯⋯主?」
穿着水藍色洋裝的嬌小人影探出佈滿金黃髮絲的小腦袋後,瞠大了碧綠的瞳孔,呆愣原地,剛剛還環抱在胸前的布偶也「噗咚」地掉落地板。
以此作為信號,在達到緊繃臨界點的氛圍裡──
「⋯⋯夜。」
空氣在顫抖著。
「你、在、做、什、麼啊啊啊啊啊⋯⋯!!」
──爆發了貫穿墨藍天空的咆哮與一陣響徹整個住宅區的帶有點女子氣質的地獄慘叫。
就這樣,異常的新的一日再度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