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五十六萬七千三百二十五 - 那是,被封印在少女安格夏體內的靈魂的數量。
按照安格夏的說法,那些是【被培養出來的虔誠靈魂,無法被解放。他們是在知情的情況下,接受了女神的命令而成為[棺],在少女體內虛幻的天堂中過著享樂的日子】
那個混有女神托莉奴與巨龍漢佩卓之血的安格夏是這麼說的:我不希望犧牲這些人。
她認為這些靈魂是沒有罪的,不該再承受更多的痛苦。
即使某方面來說、他們一開始就是為了被犧牲而存在的 - 她也不希望他們消失。
結束了一整天的治療藥水調和、現在坐在書桌前整理筆記的桃滿無意間看到幾天前某個任務結束後、為了將新情報記錄下來而留下的筆記 - 忍不住掩著臉、沉重的嘆了一大口氣。
那個任務是真的夠嗆,瑪波小姐被魔化也就算了,還遇上敵人首領的克赫蓮,好不容易撐到魔眼之母撤退、抵達安格夏遺跡的龍心 - 然後從那位據說之前只看過幻影的少女口中得知一堆衝擊性的情報,桃滿腦子差點轉不過來。
眾多情報之中最讓桃滿驚訝的自然是關於棺的真相 - 比起【瑪波是被整容過的】或是【龍少女就是安格夏而且還是神龍混血兒】這些相對來說枝微末節的小事 - 【安格夏不是單純的守護者、而是她本身就是封印著巴羅爾的棺,並且體內還有為數龐大的靈魂並被用於強化封印】這種駭人聽聞的情報還是更讓他感到頭疼和無言以對。
老實說這種封印強化方式讓桃滿想起了某些種類的【賢者之石】。
賢者之石是鍊金術的最終追求之一、連只是藥劑師而非煉金術士的桃滿都知道、許多人終身夢想的【概念存在】。因為賢者之石的定義、用處、製備方式在不同流派和各家學說中各有不同,所以被冠以賢者之石這一名稱的器物其實不少,從外形到內涵都有所差異 - 為了方便理解、學習和紀錄,桃滿用自己的方式(所以也只有自己在用的、)給各式各樣見過聽過甚至自己做過的賢者之石做了多層級的分類,而這分類的第一步便是分辨是否為【血賢者】、或是【非血賢者】。
雖然理由並不是為了製造賢者之石、而是要強化封印以增加安全性,不過【消耗了眾多生命、使用祂們的能量來強化】這一點和血賢者的基本原理是一樣的,過於沈重、讓人難受。
雖然說答應了要幫忙保護安格夏 - 但是基本上是出於【戰術考量】和【對少女與其雙親的請求於心不忍】,而不是為了那些萬千靈魂。要說為什麼的話...
『那些人早就死了吧...以【人類】而言,那些人在千年多前就已經死了吧。』
在他們被獻祭的那一刻,身為人類的生命就已經結束了。就算還保有自我意識也無法向外界展現、不會再對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正面或負面的影響、也無法延續自身的血脈 - 以身在體內世界之外的桃滿的角度來看,那些靈魂早就已經死了,現在只不過是被利用來封印無敵之軀的能量體而已...了不起算是彌留狀態:沒能死透、但也不能算是還活著。
如果、只是如果,那些獻祭的靈魂和巴羅爾那無敵之軀沒有關係的話 - 其實桃滿很想乾脆去殺了安格夏,殺個一千三百五十六萬七千三百二十五次,一直殺到所有靈魂都離去、只剩下真正唯一的那個安格夏。畢竟他很討厭【靈魂被拘束】的概念。從桃滿的觀點來看,靈魂被用作祭品所受到的痛苦遠勝於死亡,何況這還是個已經持續了千年之久、未來還會繼續維持的無盡囚牢。
遺憾的是:世上沒有如果這回事,那萬千靈魂在犧牲的那一刻就已經成為世界之鎖的一部分,如果祂們被解放、內部封印著的巴羅爾之軀亦會重見天日,那樣可能會帶來更大的災害,造成更多生命消逝 - 所以再怎麼樣不可能冒著風險去殺安格夏。
『話又說回來...這也只是我一相情願的想法而已...就算扣掉無敵之軀的問題,如果對祂們來說,成為棺木(祭品)算不上囚禁的話,將祂們擊殺就不是【解放】而是【謀害】了 - 』
千年前那時是神魔戰爭、巴羅爾和其眷屬的強大無庸置疑,據說神明那方被打的節節敗退、又無法處理那無敵之軀,最後才會祭出把信徒拿來做封印這種最終手段。而且為了不讓犧牲的住民們感到痛苦,還特地把安格夏體內設置成能讓祂們享樂度日的天堂 - 不過這是安格夏的說法。
安格夏的體內到底真正是什麼樣子,除了安格夏自己那句【虛偽的天堂】以外,沒有別的任何證據或跡象可以得知裡面的狀況。
如同前些日子瓦連京提醒的那樣 - 誰知道真實情況是怎麼回事呢?那個封印中是真的幸福嗎?如果他們還有能夠渴求享樂的意識在,那幾乎不可能在千年後還維持著天堂狀態...除非他們沒有個人的意識存在。
除了那些靈魂的精神狀態、還有其他無法理解的點 -
那些人真的全都是自願的嗎?有沒有可能只是無力抵抗?當初是真的別無他法了嗎?其他的神明至今都在做什麼?總不會都在那個據說屬於瑪納南的洞窟那邊、和他一起騙錢發大財吧?誰又能保證,這些所謂的神明不會突然發瘋、嘴上說著為了正義或保護世界而抬手一揮、隨後就把人類給殺光拿去獻祭了?畢竟他們是神明而非人類。
會不會突然像諾爾斯的奧丁那樣,理智的、殘忍的、以正道的名義幹邪道幹的事,讓人類自相殘殺、甚至是主動出手的殺死了無數人 - 就為了搞軍備競賽。雖然安格夏看起來溫柔而善良,目前也不打算再犧牲更多人的樣子 - 但其他神明的立場還是不明朗、加上敵人強悍的勢力,難保不會節外生枝搞出什麼意外。
思緒飄到這裡 - 桃滿想起了那時在諾爾斯看見的碧綠光柱。
炫目奪魂的綠色,伴隨著無法抹滅的仇恨和悲痛。
那是桃滿有生以來第一次討厭某個顏色 - 直到現在、看見鏡子裡自己的眼睛還是會忍不住想起死去的朋友們 - 這對必須經常接觸綠色植物的藥劑師來說已經是妨害工作的程度了...雖然說還沒到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地步,但也足夠讓人煩惱了。
如果在這裡也發生類似的事情...
『不過...防止那總事情發生、就是我們...所謂冒險者的工作吧 - 至少這次目標很明確,只要能保護著安格夏小姐的話...不過要保護到什麼時候才不會再有人想來盜墓...』蓋上了筆記本,桃滿決定趁還有空去多做幾顆結界石 - 比起擔心不知道的事、在天邊又出現綠光或其他類似的東西之前 - 把能做的做一做還是比較實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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