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當太陽開始漸漸西沉時，也是山上的獵人們開始逐一下山的時刻。
在黑夜的山林中行動，本來就是一件不明智且危險的事情。人類的器官都不及動物來的敏銳。就算雙眼能夠多少的適應黑暗，依然與原始動物差了一大截。缺少照明，又不了解地形，如此惡劣的情況下，潛藏於黑暗中的掠食者才是位於食物鏈頂端。
但是，就算是在有太陽照耀的早晨，一般人也不會高速的在草叢與樹幹之間奔馳，就算趕時間也是如此。被樹根絆倒、撞擊到枝幹、踩進坑洞、這樣危險的事情在山林中早已屢見不鮮，雖然山路旁都有小屋來供受傷或來不及下山的獵人休息，但要是傷勢沒有進行立即上的處理，可能會引發後續的感染與惡化，甚至還會因為血腥味引來掠食動物，因此在山路上，安全永遠至上。
然而，我現在卻是同時兼具這那兩項不應該做的事情，用著從來沒想過的速度在山路上奔跑著。
雖然手上的提燈只能夠照明到前方約兩公尺，但這條山路上的所有鮮花、樹木、藤蔓、巨岩、凹下的坑洞、隆起的土丘、長歪的樹根，它們都像是自己告知著自己的位置一般，就連哪些地方有危險生物，我都能確切的知道。感覺現在就算拋棄手上的提燈，也能安全無慮的往前衝刺。
除了這些自然中該有的東西以外，森林中還存在著了另一個異樣物體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它所給予我的感覺非常不舒服，既混濁又邪惡，同時還流露著絕望與渴望的情緒，根本不像是會存在這世界上的東西一樣。
那東西肯定就是我正在尋找的目標－混沌。
隨著奔跑的距離，它的氣息越來越強烈，濃厚到讓我有點頭暈與失去方向，看來似乎就在這附近而已。
我慢下了腳步，緩緩的搜索著氣息的核心位置，也將提燈放在路旁，以免透漏自己的位置。
樹上的枝葉發出了細小的震動，是松鼠嗎？還是葉靈？我感應著氣息，不是混沌那樣的噁心，也並非一般小動物的輕弱，會是甚－
「別出聲，是我。」卡菈馬上將我的嘴摀住，就算我想要出聲也很困難。她繼續說道：「妳怎麼會在這裡…迷路了嗎？」
我搖了搖頭，慢慢的將她的手從我嘴上移開，同時在手上凝聚起咒能。淡綠色的小光球隨著我的意識在手上誕生，提供了微弱的照明。
卡菈身上幾乎沒有任何的創傷，就連衣服都是完好如初的樣子。我細聲的說道：「我是來帶妳回去的，妳的父母很擔心妳…」
「我不能離開。」卡菈馬上回答了我。「我知道他們一定會擔心，但我有我的理由…奎絲忒妳先回去吧，我早上之前一定會回去的。」
「不行。」我下意識的用力掐住她的手臂。「混沌絕對沒有妳想的那麼好對付。相信我！」
卡菈看向了我，臉上露出了有點彆扭的神情，隨後嘆了口氣。「我知道…但我真的沒辦法拋下他，同樣的事情我不會再讓它發生第二次了。」
他？難道除了混沌以外，還有其他人嗎？
我重新感受著四周。混沌的氣息仍然太過於濃烈，幾乎掩蓋了附近所有的事物。我抵抗著永無止境的暈眩，像是在潑開雲霧一樣，一層一層的往深處探去，終於在濃稠如泥沼的地方找到了那完全不同的氣息。
雖然已變得十分虛弱，卻依然保持著高傲。「是遠嚎嗎？它的狀況似乎有點差…我幾乎感覺不到有它的存在。」
她緊咬著下唇，點了點頭，手上的長弓也握得更緊。「他的身體被混沌的角劃傷了，側臉也被腳踩著，基本上現在是無法動彈的。但無論如何，都必須將他救出來，我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自己的家人又一次的在我眼前消逝。」
是啊。無力拯救自己重視的人，那真的會讓自己難受到心肺碎裂，遠嚎已經跟卡菈算是家人之間的關係了，如果它在這邊被混沌殺掉，那－
一股冰冷的顫慄襲上。如果遠嚎被混沌所殺死，那它也會突變成混沌的。遠嚎現在的身軀就十分巨大了，如果再爆裂的成長一次，並更具攻擊性，那會是多恐怖的浩劫災難。絕對…絕對不能讓那種事發生。
但，現在這麼晚的時間，就算馬上下山通知鎮裡的保安隊，再讓他們告知研究學院與騎士團，最快可能也是要到明天清晨才有辦法看到一支完整的對應小組出現
。
到那個時候，遠嚎還撐得住嗎？我不安的開口問著：「卡菈…妳有什麼計畫嗎？」
她搖了搖頭。「不…它太巨大了，我過去沒有什麼狩獵大型生物的經驗，所以不太知道那東西的弱點。而且講實在的，它其實知道我也在這裡，所以才這樣壓制著遠嚎，沒有置他於死地。為的就是不讓我有任何進攻的機會。」
卡菈轉向了我反問了我道：「奎絲忒，除了那個晶體以外，還有其他能快速制服混沌的辦法嗎？」
輪到我搖了搖頭。「沒有，只有將晶體拔出這個方法。要對它造成傷害的話…一般都是請術士來進行的，因為毀滅咒術好像有辦法瞬間產生劇烈的爆炸或是低溫的凍結。但我能使用的咒能似乎只有治療效果…」
「那如果是單純限制它的行動呢？像是關節、雙眼那種一般生物的弱點。」
「關節…雙眼…」我看著手中的微弱綠光，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那道迷霧所發出的，閃得讓我閉上雙眼的強烈翠綠。
「怎麼了嗎？」
「我沒記錯的話…混沌雖然生命力很強韌，但確實還是要靠五官來獲得資訊。如果有辦法暫時的封住它的視線，那或許有機會…」
「視線嗎，可惡！如果是白天的話，我有自信可以射中他的雙眼，但現在…」
「不。聽聽看我的想法，應該是有蠻大的機會成功的。」
＊＊＊
到現在還是很難以相信，居然連卡菈都這麼的好說服，我不過只是把臨時制定的計畫講出來，她就一口答應了。這已經與口才的技巧無關，根本就像是在操控傀儡一樣…
混沌就在草叢之外離我不到五公尺的距離，卡菈則已經回到了樹上，從上方繼續偵查著混沌的舉動，同時與遠嚎用著它們之間的話語溝通著。
類似晨鳥的聲音從樹上傳來。是卡菈吹響了鳥哨，用來作為計畫開始的信號，她已和遠嚎講好我們所要執行的計畫了。
我停下咒能的運行，手上的翠綠微光也隨之熄滅，僅靠著在混沌身上那散發著紅色光芒的裂痕一步一步的靠近著它，同時也降低自己對於氣息的感應，以免自己暈了過去。
很快的就來到了它的身旁。在一片黑暗之下，那漆黑的獸皮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只能靠著從晶體開始往四周散開的裂痕來判斷它的確切體型。
貼近了距離才發現到，原來當一頭比自己要高出兩到三倍的馴鹿在眼前時，那股壓迫是多麼的令人窒息。
意外的是，它能察覺到在樹上的卡菈的位置，卻完全沒意識到近在咫尺的我。我蹲在它那巨大的蹄前，抬頭看著那反射裂痕紅光的紫色水晶，只要再靠近一點、再往前一步，就到了伸手可以觸及的距離。
如果我直接快速的將晶體抽出，是不是就結束了？
大膽、誇張的想法瞬間出現在腦海中。我搖了搖頭，馬上讓它隨風飄去。
這並不在計劃中的一部分，若是我的亂來讓它做出其他意料之外的行動，或許會對遠嚎或是卡菈造成危險。
我安靜的將外套覆蓋在自己的手上，雙手藏在裡頭握在一起，在手心的部分留下了一點空間。稍微的運行了點咒能，確定光線不會從沒注意到的縫隙透出來後，便正式的開始聚集咒能在雙手中的微小空間中。
接下來，只要等咒能聚集到無法再累積的程度，就吹響卡菈所給與我的鳥哨。她會射出箭矢到我腳邊的土地，讓混沌的目光連同注意力的一起向下，也就是看向我的位置，接下來將蘊藏在手中的強光以極為靠近的距離在它雙眼前釋放，令它產生一瞬間的失明及混亂，替遠嚎爭取逃脫的機會就好。
這樣的作法，其實存在著太大量的不確定因素。倘若箭矢沒有成功吸引到混沌的視線，或是它察覺到危險，直接選擇將遠嚎殺死，再轉向攻擊卡菈，那將會是最糟糕的結果。
但在現下的情況，並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想要救出遠嚎，就只能放手一博，若在這邊拋下了遠嚎，那結果也會是一樣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只能將一切賭在這黑暗中的唯一曙光。
好，差不多了。我把鳥哨放在唇上，做足了心理準備，緩緩的吹響它，發出了悠揚的鳴聲，迴盪在寂寥的黑夜中。
心臟跳動的聲音、草木被風吹動的聲音、鳥哨模仿出的鳴聲。不知是周圍環境太過安靜，還是自己緊繃了神經的緣故，每道聲音都像是在耳邊響起一般的大聲。
哨音漸落，接著跟上的是箭矢抵在長弓上的輕微碰撞聲，最後事拉滿弓弦，細繩縮緊的聲音。
但那箭矢劃破空氣的清脆響聲遲遲沒有出現。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對於狩獵這件事來說，卡菈應該是不會有猶豫的。
「奎絲忒，快往後跳！它的目標是妳，當心！」
什麼？
眼前那紅色的發光裂痕突然動作了起來，雖然黑暗籠罩了四周，但依然能辨認出它將兩隻前腳抬起，用後腳支撐了全身重量的站了起來。
「奎絲忒！快躲…」卡菈的聲音被混沌巨大的吼叫給遮掩過去。同時，它也將舉起的前腳快速向下採踏。
沈重的步伐撞擊在地面上，大地震撼，枝葉掉落，塵土飛揚。
「咳…咳咳…卡菈！我沒事！我…」揚起的塵土使我不停的咳嗽著，但眼前那巨大鹿蹄與它所踩踏出的凹陷使我一瞬間忘記自己所要講的話。
就只差那麼幾公分，自己的雙腿就被它踩碎了。這…是我要面對的敵人嗎？我到底在想甚麼…這不可能是人類能應付的。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必須逃。
顫抖的雙手扶著泥土地，剛才聚集的咒能不知何時已消失在空氣中。
快逃。
我挪動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向後移動。
還退不到幾公分，漆黑的影子又一次的從眼前閃過。皮革被劃開的聲響與來自腹部被切割的劇痛同時送到了腦門，下一瞬間，巨大的衝撞力道從側面襲來。
狂風吹襲著全身，完全無法知道自己身處何方，直到某種撞擊到硬物所產生的清脆斷裂聲出現才停下。
＊＊＊
「奎絲忒…奎絲忒…快醒醒…快點醒來…奎絲忒……」
是誰在叫我的名字，是卡菈嗎…還是那團迷霧呢…算了，不想管了，是誰都好吧。
頭…好暈，也好想吐。怎麼會這麼的難受，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混沌朝我發動了踏擊，應該是沒有擊中吧，我的腹部最後怎麼了，還有那難聽的斷裂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頭怎麼會這麼的暈。
算了。
好累，好想休息。四周好暗，甚麼都看不到，現在應該是能睡覺的時間吧。等醒來之後，再來想其他事情吧。
「打從見到妳的那刻起，妳都是這樣悲觀消極的態度想法，虧妳還是被奧拉‧露爾菈提雅一手養大的，究竟是她的期望太高，還是妳真的不成材。」
純白的巨鷹俯視著我，看起來好像比之前所看到的還要更加的巨大。
什麼意思？
「如果是奧拉，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
我又不是她，而且…先別說媽媽那精湛且卓越的咒術能力，我可是連一丁點實戰的經驗都沒有。那樣巨大危險的敵人，根本不可能贏過它的。還是你有辦法，你要教我嗎？
巨鷹繞到了我的身後，像是沒聽見我說的話一樣，它繼續說道：「妳自己也說了，在妳的時代都是靠著術士來對付混沌的，這也是為什麼妳會突然的被攻擊，因為妳對它來說實在是太過於危險了。」
一陣巨大強烈的光芒從我的身後發出，雖然好奇心驅使著我回過頭去看，但一隻人類的手掌從上方壓住了我的頭，阻止了我的動作。
它靜靜的，聲音中似乎是帶著微微的憂傷說道：「真可惜啊，妳沒有傳承到奧拉的那份倔強，她似乎是不想讓妳步上相同的道路，所以只在妳面前呈現溫柔、慈愛的那一面，早就提醒她很多次，這樣只是對妳不利而已，真是可悲…又愚蠢。」
你認識媽媽很久了嗎？
「說不上久，但肯定比妳久。她年輕時的個性可是與妳所認識的截然不同。在她還是與妳現在差不多的實習生時，曾經在一次的外出任務中差點喪失了性命。當時她的右肩與右腿都受了重傷，既拿不起長杖、也無法正常走動。就在她要被咬殺的那一刻，我將她強制拉進這裡，就像現在的妳一樣。」
咬殺…雖然聽聞過很多關於媽媽的事蹟，卻從來沒聽過這件事情，也沒聽媽媽自己提及過。你們都可以這樣觀察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嗎？
它沉默了一晌，但沒有開口回應我，只是繼續說道：「與妳不同的是，那時她不但一口拒絕了我所主動提供的幫助，還說出了『接受了你的幫助，只會讓我停滯不前，永遠是個在庇護之下的弱小存在。』這樣大言不慚的話。」
年輕時的她，是狂妄卻又不失冷靜。為了目標，她會大膽奔放的嘗試著其他人不敢去做的事情，但卻從未出現過意外事故。這也造就了她在咒術領域的偉業。」
妳在當時…不擔心媽媽丟失了性命嗎？
「她的性命對我來說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我仍尊重她的決定，雖然有一部分也是好奇著她會做出甚麼樣的舉動就是。」我感覺到壓在頭上手掌移開了。
它回到了我的面前，依然是巨鷹的樣子，那剛才的手掌是？
它振了幾次翅膀的飛到空中，回歸了那平靜的語氣對我說道：「時間也差不多了，如何，需要我幫你一把嗎？」
你對我有自信嗎？
「我只給予建議，不干涉決定，如果連決定都要由我來，那妳要不要直接吧性命奉獻給我算了。
說實在的，沒有。妳自己也說的沒錯，妳確實是什麼都不會，別說咒術，連咒能的基礎都沒有，到目前為止都是靠著天份用出的雜技而已。但妳很特別，所以我也不確定，可能還有點機會吧。」
特別？
「別再問了，我很討厭別人用問題來回答問題，沒有下次。」
黑暗迅速的退去，一睜開眼就看見卡菈兩眼帶著淚水，雙手扶著我的肩膀不斷輕搖著。
「奎絲忒…快醒來…求求妳…」
原來是她在喊的嗎…
來自身體內部的劇痛不斷刺激著大腦，簡直就像是強行推開其他的感官一樣，除了痛意外的感覺都很難察覺到。
「卡菈…沒事的，只是點小傷而已。」我用著手肘，忍著痛處的把發疼的身體撐起。
「奎絲忒…妳…醒了？太好了…我還以為妳快不行了…太好了。但妳受了這麼重的傷，先躺下吧。腹部被割傷，還被混沌用頸部直接撞開，馬上又撞到了樹幹，肋骨恐怕是斷了。雖然腹部我已經應急的止血與包紮了，但內傷的部分可能要去醫院才能⋯奎絲忒！妳在做什麼！」
我沒有理會卡菈，繼續的拆著在腹部上那濕透的布製繃帶。
腹部的疼痛。我自己也有印象，而卡菈也做出了包紮的動作，應該是確實存在的。但從醒來到現在，我幾乎感受不到任何來自腹部的疼痛與不適。
終於把纏繞在身上的繃帶給取下，我順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小提燈來照明。
當火光一照耀到身上，卡菈馬上的倒抽了一口氣。「傷口呢…？我很清楚有受傷啊，而且還是不小的傷口，但現在…怎麼會…」
卡菈會有這樣的反應完全是意料之內。我看著自己那在微弱火光之下，幾乎完全看不到受傷跡象與傷疤的腹部，自己也發出了小聲的驚嘆。
或許是之前都用切割傷來做再生訓練的緣故吧，對於刀傷的適應與復原相對的快了些。
我撐著一旁的樹幹，吃力的站了起來。雖然腹部的傷口已經再生了，但還是有著來自於身體內部的疼痛，雖然好像沒有剛醒來時的那麼劇烈了。
卡菈瞪大雙眼的看著我，似乎是被我的行為嚇到了，這麼說來也是，一個才剛受到這麼嚴重傷口的人，馬上就能站起來，連傷口都憑空消失了，應該任何人看到都會嚇到吧。
我搶先卡菈一步的開口說 「傷口的部分…我之後再解釋吧。遠嚎與混沌呢？」
「混沌為了攻擊妳，所以對遠嚎的壓制也變弱了。在妳遭到攻擊後，遠嚎馬上就撲了上去，但視線實在太糟糕了，沒有馬上看到它們的位置，但一路上應該都有碰撞過的痕跡，應該可以一路追蹤折斷的樹枝與腳印來找到它們。」
我將提燈高舉過頭，確實如卡菈所說，爭鬥留下的痕跡就在不遠處。雖然想和剛才一樣去感應混沌或是遠嚎的氣息，但卻什麼都無法感應到，就連周圍植物的氣息都消失了。
「你覺得它們跑多遠了。」
卡菈馬上回答道：「從妳昏倒到醒來大概是五分鐘的時間。如果不做偽裝與潛行，加快腳步很快就能追上了，那麼大的體型是很難自在的在森林中移動。」
不愧是在森林中狩獵多年的經驗，明明不久前還是流著淚的驚慌狀態，現在卻能馬上給予行動的方針。在森林中，應該沒有比卡菈還要更令人安心的同伴了。
我將提燈伸了出去，卡菈馬上的就接手過去。「那恐怕要麻煩妳帶路了，我需要點時間來…來恢復。也趁這段時間，我來跟妳講講我的來歷，以及傷口究竟是怎麼不見的吧。」
創作內容
【Witness】第六章－黑影襲擊－上篇
日常札記 (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