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再來聊聊後續吧。
過幾天我剛放學在外吃飯,安藤打來轉述前陣子南街上的傳聞:說是小輔帶著人馬去某處挑事後就不見蹤影,沒人再聽說他的消息。
那十二個被他請去的打手都說,小輔那傢伙肯定是惹到不該惹的人被埋了,等這傳聞消弭後沒人再提及小輔的名字。
安藤又說,小輔其實是躺進跟輔仔有關的密醫診所靜養。因為他不只全身骨折,還傷到脊椎差點得要一輩子坐輪椅。
另外他被玲姐巴掌打中的右耳近乎失聰,以後那隻耳朵都得戴上助聽器,否則幾乎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醫生表示說,就算小輔恢復狀況良好,要完全恢復到原本的身體狀態至少得復健兩年,這還得從傷勢好到能復健開始計算。
據說輔仔還是挺常去看他的,但每次都指著小輔嘮叨兜唸,小輔的住院生活相當不快活。我只能說,他罪有應得。
還有小輔的同夥們,後來車聚時通通嚴重摔傷,還很要好地重機都摔到全毀——很明顯的事情沒這麼單純,搞不好車聚什麼的只是為背後真相打掩護。
但這群人什麼都沒說,只跟來做筆錄的警察表示是摔車導致連環車禍。
總之他們不只得要支付高額醫藥費,愛車也沒了。就算沒再跟小輔見面,這群人還是很要好地一起躺醫院,這麼一來他們就沒精力再搞怪了吧?
『那是你們幹的吧?』
我說的你們,指的當然是安藤跟玲姐。
『你在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你在裝什麼傻啊?直接講啊。』
『我不知道——我被交待只能這麼說——跟你說這些只是轉述傳聞——』
安藤這副德性真是古怪,我只好打電話問玲姐。
『啊——安藤他跟你說了小輔後來怎麼了啊?算了,畢竟你跟他照過面,他的人還威脅過你跟你學妹,說一聲也好。』
『這是怎麼回事?幹嘛跟我隱瞞這些?』
『沒什麼——總之後來發生什麼事情都跟你無關,懂嗎?事情已經結束了,這樣就好。』
『什麼意思?玲姐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反正無論小輔後來被怎麼了都跟你沒關係,你不用想太多,就是這個意思。我跟個老朋友有約沒辦法再講電話,先這樣,再見。』
玲姐不想再談掛掉電話,我深思玲姐話中的意思。
玲姐她是想讓我跟這件事劃清界線?為什麼?
我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又打給安藤想問個清楚。
『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她交待我別跟你說太多,就算被你追問或察覺到什麼,都堅稱說跟你無關就好。』
『玲姐她到底想做什麼?』
『不知道,我猜是實際狀況跟她預想有落差,她才這麼拐彎抹角的吧?本來她和我去處理小輔時,她特地叫我去買工具,我就知道她沒打算善罷甘休。我還問她要不要買鏟子。她說『來這座城市之前我想用那個,但現在不能用了。』什麼的,我不懂她是什麼意思。』
來到這座城市之前想用鏟子?是說她原本打算直接把小輔給埋了的嗎?
那她為什麼不這麼做了?來到這座城市後,她多了什麼需要顧慮的事?
霎時,我想起我和小林接機時,玲姐見到我們後說的一句話。
『哎呀,小洪明明讓我處理這事,竟然還派了兩個年輕小夥子跟著我,真是壞心眼啊。算了!這也沒辦法。』
我本來還以為她是嫌我們兩個太年輕派不上用場,但後來她的態度完全沒顯露這點,對我們很是信任。我就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幾乎完全忘了。
那麼她說這番話的真意到底是什麼?
接著我又想到玲姐過去犯案的事。
那時候她確實給予真兇最嚴厲的制裁,難道她這次就真的不想這麼做?
『這件事跟你無關——』
我反覆咀嚼安藤跟玲姐一直強調的這句話,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是因為我的緣故。
因為這次行動還有我這高中生打工仔在,玲姐顧慮到我、不想讓我成為殺人幫凶,才適可而止。
搞不好就連小林都是玲姐顧慮的對象;安排我倆幫她做事,為的就是讓她別做得太過火。
我們就是洪叔用來束縛玲姐的枷鎖。
儘管輔仔說要對小輔怎樣都可以,洪叔仍不想對小輔趕盡殺絕,否則他和輔仔之間的情誼跟合作關係終究會有疙瘩。
用這方法讓小輔留下小命,不只不用讓洪叔出面說情令受害的齊叔難堪,還能給輔仔一個面子。
而依玲姐的手段,就算不奪走小輔的性命,仍能讓他好好受苦償債。
「這真是——」
這個洪叔,真是個可怕人物。
要是我的猜想沒錯,他不過是安排幾個人手調度,就達成他想要的結果。
這真的是我完全觸及不到的境界。
我感慨完洪叔的手段後離開餐廳,回程路上忽然注意到某間餐廳裡有玲姐的身影。
餐廳裡玲姐正和一名年約三十歲的女性熱烈交談,那位女性坐在玲姐隔壁舉止很是依賴,對待玲姐就像是和母親撒嬌似的親熱。
玲姐摟著這樣的她,臉上盡是慈祥的微笑。
她的笑容就如裙子上的凌霄花般嬌豔盛綻。
在我看來,那比什麼都還要美。
完
(新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