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到血味的時候，毛耀翻過……一半的牆，僵立在牆頭。
牆的另外一邊，一名少女手裡握著菜刀，半跪坐在另一人腰部上，分明是疑似開車現場，然而濃重的血腥味與少女手上銀刀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毛耀結結巴巴的開口。
「任莎……同學？妳、妳在做什喵？」
「看不出來麼？」名喚任莎的少女與平常沉默低調安靜的模樣不同，墨色的眼瞳倒映銀光如刃。
「殺人啊。順便還想放個火。」
為什麼這人可以把犯法的事情說的這麼理所當然喵？難道現在殺人放火已經是日常人人必做的事情了嗎喵？就跟上廁所刷牙吃飯睡覺一樣理所喵然？只不過高中畢業一天而已他就跟時代脫節了喵喵？
毛耀咕嘟一聲嚥下口水，連這樣的聲音都在耳邊回響宛如轟雷，他怯怯地開口，問。
「那、那妳要殺了目、目擊者的喵……嗎？」
任莎那雙比平日更加死氣沉沉的眼眸瞥了少年一眼，動作乾脆俐落的拔起插在屍體上的一把又一把的菜刀，語調漫不經心。
「我殺的掉你嗎？妖怪同學。」
毛耀聞言微愣，低頭看了看自己冒出長指甲又覆上毛皮的手，感覺到開始晃來晃去的尾巴、以及比灌入耳中呼呼作響的風聲──
「喵嗚啊啊啊──」
他慌裡慌張的掩住耳朵，隨著手裡傳來的柔軟觸感與之相對的是突然搖晃的身體和前傾的失衡感──毛耀一頭栽下牆，啪地摔在還溫熱的血泊裡。
任莎神色冷漠地看著狼狽的摔在地上的少年，在對方苦著臉撐起身體的時候淡淡地道。
「我覺得你可能要跟我一起參與毀屍滅跡的行動。」
「喵嗚──為什喵啊？」
「死的人是我們的班導。」
「喵？妳幹嘛殺了蔡老師？」
「以及你現在整個人身上都是血，有可能還落下毛髮什麼的，如果你不跟著我一起處理現場的話，那麼最後被抓住的犯人肯定是你。」
「那、那到時候我把你，供出來喵、不就……好了嗎……」
在任莎極具壓迫力的眼神與她身側的包裡逐漸增加的菜刀數量下，毛耀囁嚅著問，一邊防備的退後，尾巴緊張的炸起。
「我沒有留下證據。」
少年這才注意到，少女手上居然帶著一層塑膠手套。
注意到毛耀的視線，任莎拔出第七把，也是最後一把菜刀，垂下眸，聲音很輕且毫無波瀾。
「預謀殺人總要做些準備的。」
她走到附近的腳踏車棚旁，竟然從角落裡提出一瓶汽油，從陰暗的車棚角落走出來的少女簡直跟魔鬼沒兩樣，感覺她的眼裡都還閃動著腥紅的光──毛耀憂鬱地想。
──到底誰是妖怪啊喵？好哀傷喔。
他低頭看了一眼臉部已經被不知道什麼重物給砸的稀巴爛的、曾經熟悉的老師臉龐，壓抑著想要嘔吐的心情轉過頭隊盯著汽油瓶沉思的少女問。
「妳到底為什麼要殺蔡老師啊？」
任莎投來平靜的一眼，嚇得毛耀夾緊了尾巴。
「一年半內，我墮了兩次胎。」
「墮、墮……胎喵？」
「高二上學期最後一個月，我被蔡老師強姦了。」
「……」
「畢業前一個月，蔡老師說是最後了，這一個月除了周末之外每天我都在被他強暴，不戴套的那種。」
「妳、妳可以跟妳家人說……」
「我家人都忙於工作、班上同學還霸凌我。」
任莎身上纏繞著幾乎要變成實質的黑氣，話音逐漸冰冷。
「如果不是高二上學期她們那票人太過份，跑步的時候讓我摔傷擦破皮了，沒有膝蓋破皮流血以至於進了保健室的話，你以為我會掉進蔡老師的陷阱嗎？」
「……喵……」
毛耀的耳朵朝後轉，尾巴垂了下來。
「本來我是不想提這些的。」任莎按住腹部，手有些顫抖，「其實我還挺喜歡你，毛耀。」
毛同學的耳朵一瞬間動了起來。
「在全班都在排擠我的時候，只有你會過來跟我一起作小組作業、或者是打掃時間等我掃完一起倒垃圾。」
毛耀長出鬍鬚的臉爬上緋紅。
「所以……毛耀同學，你的爪子夠鋒利麼？」
「唔喵？要幹啥喵麼？」
「或者是你作為一個妖怪，會什麼稀奇古怪的魔法嗎？」
「……不會……」
「那起碼爪子夠鋒利吧？」任莎從她那個特別大的包包裡抽出裝大型垃圾用的黑色塑膠袋，「分屍了再丟吧，是我思慮不周，在這裡潑油放火還是會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力的，哪怕現在半夜一點。」
她張開垃圾袋，又往裡面套了幾層。
「來吧，先切下頭。」
似乎是被這麼理所當然的命令語氣所帶動，毛耀乖巧的伸出爪子，像是切豆腐似的將成年男性的脖子給切了開來。
「等等接個水管沖一下這裡吧，我記得那邊角落有排水孔，往那邊沖。」
「為什喵任莎同學妳這麼理所當然的語氣，還如此熟練……」
把被切的一小塊一小塊的人體裝入垃圾袋，怕滴滴答答的血跡溢出又撕開一個大垃圾袋往上套的少女沒有錯過毛耀小聲的嘀咕，她一邊忙碌的動手一邊說。
「昨晚我已經殺死王同學了，這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嗎？我想趁被抓前再去殺了張同學，如果可以在一個月內把這群噁心的人渣全清理了最好。」
少年清秀的臉上滿是錯愕。
「妳要把全班都殺、殺光喵！」
「怎麼會是全班？」任莎裝完最後一個人體部位，地上零零散散的躺著數量大小不一的垃圾袋，每一個黑色垃圾袋在毛耀眼中都是血紅血紅的肉塊。
少女詫異的瞧了眼少年。
「我喜歡你呀，怎麼說都不會殺你的。班上一些同學沒有欺負我我也不會殺的。」
她乾淨的手扯了扯毛耀沾著血的耳朵，淺淺地笑了起來，死氣沉沉的眸子溢出點點水光，宛若月下的芍藥盛開。
貓妖少年愣愣地望著她的笑容出神。
「清理完就快點走吧。」
「唔喵、嗯……」
「說起來你今天半夜潛回學校做什麼？」
「老陳借給我的R18漫畫放在櫃子裡忘了帶走了……喵！喵喵喵！」
炸毛的毛耀少年摀緊嘴巴，看著微愣後低聲悶笑的少女，臉上滿是窘迫。
明月當空、血光遍地，雖然是在這麼詭異又血腥的場景下，但難得開懷的少女的臉龐卻如此皎潔美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