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永瑡裝作沒事般地回到主桌，對於主母的關心，只說貪杯酒喝多了，導致眼眶紅。在洗手間發生的事，他並不打算裝可憐地跟兄長告狀，好要孟犬替下屬的胡來給個交代，他要真做了，就中了色鬼的下懷，肯定在心裡冷嘲熱諷一番：果然你洪永瑡除了家族撐腰才得以作威作福外，還能有何名堂？
鍾文宇沒立刻回到宴會廳，先是在觀景台上抽菸解悶，欣賞著城市夜景。剛出洗手間，要回宴會廳的路上，正巧遇到許金寶走出來，一名女子挽著他的手臂，小鳥依人地跟他下電扶梯，看樣子是要去樓下的百貨商場逛街。
不知怎的，明明是正常不過的社交，鐘文宇心底竟不太能接受，煩悶下就跑到外邊的觀景台抽菸。
小金是個正常的男性，當然有他的需求，就算他從沒在自己面前提過『女人』，不代表他沒有和女性接觸。總結來說，鐘文宇知道自己在吃醋，無意義的醋。
許金寶和女性在一起，那他們會迎來什麼結局？依正常思維來說，終究是想成家立業的吧，建構屬於自己的幸福家庭。
沒有會酗酒家暴的父親，沒有跟人跑的母親，不用再回去充滿菸臭味的破舊老屋，可能他現在摟著的女生可能不會是未來的老婆，但沒準下個已經在紅線上等待。
尼古丁稍稍緩解了鐘文宇的心結，他轉身要回宴會廳看情況，沒事的話他想離席。
他走出觀景台，打扮華貴的美婦在隨從的擁護下路過他面前，本該擦肩而過，她卻特意停下腳步對站在觀景台入口的人點頭致意，鐘文宇禮貌性地回笑，因為對方沒逗留太久，加上隨從認得鐘文宇是誰家的人，當嫂子是在打招呼並無多想。
「玉嫂，這邊請。」一名隨從恭敬地指引電梯的方向。「司機已經在大門口待命了。」
美婦被身旁的人尊稱為『玉嫂』，光聽名諱就知道她的位階跟宴會廳裡的鶯鶯燕燕不同，她是鴻獅會會長的元配，在洪獅眾多女人中唯一有名分的，由此看來，她在洪獅的心中有一定的分量，間接影響到她在洪家的地位。
鐘文宇想起宴會開始沒多久，看洪獅協同玉嫂上台給主母祝壽，瞧舞台上的兩人貌合神離地故作恩愛，台下與洪獅有段情的女人都在偷笑，笑他們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可誰都不曉得，笑得最大聲應該就屬給洪獅扣大綠帽的玉嫂。
玉嫂在外有私生子，整個宴會廳就兩人知情，一是當事人，二就是替她辦事的人。
一年多前他們在酒吧內碰頭，之後藉由第三方順利搭上線，利益交換下，玉嫂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而鐘文宇得到鴻獅會內部的重要情資，促使孟應凡的地盤被清楚地劃分出來。
孟應凡的主業為地下融資，身為左右手的他們各自管理被分配的產業，細金是娛樂業，色鬼則是賭博業。娛樂相關的產業都趨於合法化，唯獨色鬼的賭博業還是得不時去跟公家部門博感情。
大家都以為孟犬是怕手底下的色鬼管聲色場所容易分心才抓他去管賭場，實際上是看中他的能屈能伸，鍾文宇沒像許金寶那樣有骨氣，打死不折腰，遇到麻煩，多以軟身段解決，加上他沒原則，不太會被惹毛，給他管賭場真的可以省下很多糾紛。
聽起來好像色鬼很好欺負似的，但為什麼叫色鬼，頭一次聽見他外號十之八九會認為他就是因為太好色，才被冠上這諢名，但對見識過他凶狠的人，才能懂得『鬼』字的由來。
通常來說，他跟玉嫂該是兩清了，可是她特別待見自己是要提醒什麼嗎？鐘文宇納悶地往電梯的方向看去，竟和玉嫂對視，只見她臉帶笑意地將手舉到胸前輕揮幾下，像在說再見。
鐘文宇這下感到好玩了。『顯然玉嫂很喜歡自己』，這種自戀的想法他可不敢有。假設場景是設定在約會過後，女生因為害羞不說破而給他這種小動作，那他就明白女生期望下次再約她。
可在交換利益過後，時隔多日又得到主動的示好，那就是……合作愉快，有機會再合作吧。
能把握的人脈，鐘文宇從不嫌多，何況是玉嫂這號人物。
位於市區邊緣，通往近郊的四線道上，由於上班人潮尖峰已過，街上顯得冷清，但由於是條筆直的幹道，不時會聽見引擎加速的咆哮聲，由遠至近接著歸於寧靜。
街上有間普通的通訊行，開的位置老實說不好，畢竟不是在住宅區也不是商業區，就僅是連接城市與鄉下的某條大路，沒客人很正常，落地窗式的店面玻璃上萬年貼著清倉的廣告，清了幾年都還沒清完。
劃破街區寧靜的街車引擎聲猛地在通訊行前停下，車主摘下安全帽，來人是剛下課的洪永瑡。他下車後，打量起貼暗色玻璃貼的老舊店面，第一次被輝伯帶來時，真不懂他長輩在搞什麼鬼，不是說要帶自己拓展人脈？怎會來這經營不善，隨時會倒的破店。
進去後也就一般的店家擺設，男店員見到輝伯，立刻起身打開通往後方的門，恭敬地請輝伯往裡走。
他隨熟門熟路的輝伯走向通往地下室的階梯，打開厚重的隔音門後，簡直就落進兔子洞，誰能想到不起眼的通訊行下別有洞天，藏著一間賭場。
洪永瑡不是沒去過非法聚賭的場所，相對於遮遮掩掩的賭窟或賭坊，這裡裝潢得像飯店內設的賭場以外還設置迷你吧檯，牌桌上的客人看上去也非一般的三教九流。
「永瑡，你看也知道，這裡可不是一般的賭間。來這的人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多認識幾位長輩，對你以後有幫助的。」輝伯走到其中缺兩人的麻將桌，先簡單地聊幾句聯絡感情，接著將身旁的後輩介紹給同桌的人。
洪永瑡雖然明白輝伯的用意，可聽大人們互相吹捧，自己插不上嘴，加上自己不愛玩麻將，沒得消遣更無聊了。
「輝仔，你看色鬼，艷福不淺。剛走了一個漂亮的妹仔，沒多久又一個下來找他，在角落聊得起勁。」
聽見身旁的中年男子提到『色鬼』，洪永瑡對於耳聞的名號有些好奇，他知道色鬼跟細金是孟犬的下屬，可活動範圍不同，加上大哥不帶他喬事，他也沒興趣找男人的照片來看，就只知道大家提起色鬼時，總會再掛上和女人相關的事。
洪永瑡往角落瞄去，這一瞄就皺起眉頭，他沒看錯吧……那名正和女子有說有笑的男子，不正是『金宇』嗎？
說來也好笑，照理說他不該記住被修理過的人物，可金宇不同，自從結束那場來的莫名的性愛，他本來沒在意過，以為金宇就此被時間沖刷而去。
就在幾天後，他和同校的女生開房間時，聽著女生連綿不斷的呻吟，覺得有點吵，他納悶地俯視在身下承歡的女孩，好像有哪裡不對……接著他腦中就浮現出金宇抿著唇忍耐，雙眼溼漉漉的誘人表情，耳邊甚至能回響起壓抑的低喘。
回過神來，卻發現那人不在，對金宇最後的印象就是被人帶走時，稍微回頭看他時，瞇笑的眼睛像在道謝，感謝他的放過。
意識到自己在跟人親熱時，總會拿她們來金宇做比較時，洪永瑡發慌了，這不正常，可他又不是對女生無感，對同性也沒興起性致，就算找類似金宇的同性也一樣，金宇的氣質不是誰學得來的，他很獨特。
洪永瑡試著去找，但那人遵守承諾，再也沒出現在那間酒吧，可他一個好看有氣質的人，怎會沒人好奇他的來歷？酒吧裡的人都說不認識，或許他就真的只是路過此地，看見玉嫂漂亮就上前搭訕，沒料到給自己搭上麻煩，真是這樣的話，保住小命的他沒道理故地重遊。
結果『金宇』就是色鬼，這玩笑會不會開太大了？洪永瑡看色鬼撩女人，心裡就悶起火來，一想到自己找『金宇』找得沮喪，而他本人卻絲毫不受影響，就他一個人在意，越想越挫敗，而當色鬼被招呼過來時，一臉失憶地裝不認識，他就炸毛了。
冷靜想過後是他不對，他跟『金宇』間的糾葛，又不是值得拿上檯面說嘴，這事他願意認錯，可在洗手間的獨處，色鬼從容以對的不認帳再次打壓他的自尊。
面對曾經羞辱鄙視過的人，要放下身段承認他的嘲諷，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就連用彆扭的說詞去回應也做不到，惱羞成怒下就是引發一連串的肢體衝突，結果就是讓色鬼的印象更差了。
要是那時就厚臉皮地點頭，認了。沒錯，色鬼哥你說得沒錯，我對那人念念不忘，簡直就像是戀愛了。
洪永瑡不太確定執著於他的原因，是覺得被羞辱在不甘心，還是單純想跟色鬼再上一次床，好明白自己只是想念當時的激情。
正當他還在待在門口想事時，店門忽然開了，走出一名年紀比他稍微年長的青年，出來的人似乎也意外有人站在外邊。
沒看過的生面孔，但見他穿著時下潮流的服飾，身後停了一輛會令不同年紀的男生都會羨慕的街車，他的表情高傲，整體氣場就是生人勿近。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疑似店員的人好聲地先開口了。
「找文宇哥。」他沒好氣地回道。
『文宇哥』，這稱呼聽起來有些懷念，他好久沒這樣稱呼經理了。他收起突然的感概，對眼前的人起了戒心。「可以請問你的身分嗎？」
洪永瑡瞧他眼下的黑影，心想文宇哥不會是慣老闆吧，把人操得如此勞累。「洪永瑡，鴻獅會的二少爺。」
『人稱小獅子』他省略不報，畢竟多個『小』字，再威風的名號都變得可愛了。
「啊，原來是小獅子，久聞大名了。」他表面笑著，心裡卻在思考要不要通報或是擋掉，因為前陣子他從學校下課後，賭場服務生就跟他聊了當天發生的小衝突。
刻意不報白費了，還是從這傢伙口中喊出不愛聽的外號，而且不知怎的覺得他的語氣有點故意。
「所以我可以進去了嗎？」
「現在距離營業時間還很早，經理目前在休息，您要改天再來嗎？」
他決定先擋掉，之後再細問經理要如何應對這位貴客。可惜，他敬愛的經理正從屋內往外走以外還喊著他的小名。
「小蛙蛙，你在外面嗎？」
聽見從門後傳出熟悉的聲音。洪永瑡掃了一眼被叫做『小蛙蛙』的人，眼神明顯不爽有人撒謊以外，還要他改天再來，變相送客？
他算好脾氣地先等人給出合理的解釋，可是當下被拆穿的人就怕多說多錯，不如閉嘴等經理來救，起碼他能照經理的意思來圓謊。
洪永瑡內心呵笑，佩服『小蛙蛙』的鎮定。他沒要道歉，沒要辯解，就裝啞巴。
「不是說在休息？那剛是誰的聲音？」
推開店門的鐘文宇正巧撞見洪永瑡在發難。他看兩人僵持在門外，下屬異常沉默，加上一出店就聽見的不滿，他立刻反應過來。
「唉呀，這不是小獅子嗎？」鐘文宇拉高音調，像是訝異他的到訪。「今天一個人來？」
洪永瑡聽他叫自己的外號，心裡漾起微妙的感受，忽然不討厭這外號了，甚至想聽他多叫些，聽著舒服，好似他們的關係很親暱……。
「文宇哥不是在休息嗎？」他問的時候，特意瞥向不吭聲的人。
「是在休息沒錯，不過剛睡醒，肚子餓，才下來找他去幫忙買飯。」鐘文宇拉過身旁的年輕小伙。「順便跟你介紹一下，他叫黑眼蛙，是我的副手。你們年紀差不多，應該很有話聊。」
年紀差不多……？「我記得文宇哥你不是討厭小孩子嗎？怎會雇用這麼年輕的人的當副手，雖然他看起來是有點老成。」他可沒忘記當時色鬼居高臨下時曾說過的話，就算他知曉色鬼是在針對他要不到糖吃就胡鬧的幼稚。
看樣子洪永瑡對黑眼蛙起了敵意，不光是因為年紀相仿而產生的競爭意識，看文宇哥的動作也知道，他們絕非一般的從屬關係。
「我是討厭小孩，可是我不討厭聽得懂人話的小孩，乖巧的小孩得人疼嘛。」
他無辜的回話像根針，扎在洪永瑡的心上，害他瞬間黑了臉。
鐘文宇突然看向身旁的人，故作正經地叨念。「黑眼蛙你聽到了吧？就叫你沒事要跟同學多交流就不要，老跟我混在一塊工作，這下好了，被叫老成了。」他接著將目光移到洪永瑡身上。「你看，小獅子就懂得享受無憂無慮的大學生活，整個人看起來洋溢著青春氣息。」
洪永瑡不想給自己多餘的遐想空間，可他是不是被文宇哥的回馬槍戳中？被拿來比較了？
「文宇哥，我才大一，課業不重。」他忽略掉鐘文宇的惡意，提起特地來此的用意：增加相處機會。「他應該大四了，是正忙的時候，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很樂意過來的。」
看一個啥都不了解的人在自說自話就覺得有趣，鐘文宇沒說破黑眼蛙的經歷使然，他雖然年紀比洪永瑡大，可人還在讀高三，至於大學，就看黑眼蛙想不想考囉。
「感謝你有這份心意，不過現在沒事好忙的。」鐘文宇笑著婉拒。「況且，來我這頂多看一堆臭男人在牌桌前說幹話，還不如跟香香的女生一塊遊玩。」
洪永瑡低哼，他可不是碰了軟釘子就輕易放棄的人，相反的……越不要他偏要。
「文宇哥我把話說白點吧。我們談攏不到半年，不該打鐵趁熱？我是真的想跟文宇哥打好關係才特地來這趟的，還請文宇哥別太見外了。」
唉唷唷，嘴巴變利了呢。鐘文宇的嘴角隱約勾起，難掩想笑的心情。「那你可要收斂脾氣，畢竟哥哥我喜歡聽話的孩子。」
有人非把話說白了，他也不能把話說死，何況洪永瑡把身後的靠山拱上檯面說嘴了。
一直沒法插上話的黑眼蛙隱約感受到經理與洪永瑡有著不清不楚的曖昧，表面裝得熱絡，話語間有過節，卻硬要裝和平。
可按理說……他們該有這麼熟嗎？據他所知，經理很少主動去跟別區的幹部連絡感情，雖然他覺得大家都會來賭場，就在賭場聚聚就好，何必要去人家的地盤上拋頭露面？經理跟小獅子應該沒見過幾次面，可他們之間卻像已經發生很多事，感覺是不太好的事。
「那麼，作為友好的第一步，永瑡能請我們吃頓飯嗎？」
面對身為兄輩的色鬼如此厚臉皮的發言，黑眼蛙的反應比被要求的小獅子來得訝異許多。
在黑眼蛙的印象中，往往都是經理撒錢，沒事就請賭場的人吃好料，他真沒聽過經理要人請客的話，對象還是年紀比自己小的。
洪永瑡昂首抱胸，像是接下某種挑戰。「可以。」
當天下午，他們三人搭計程車來到市區的某間頂級火鍋店，店內是採個人鍋制，三人入座後，黑眼蛙就看經理不停地叫服務生送上高級和牛肉片，看菜單上的價位，經理完全沒在考慮結帳人的錢包。
洪永瑡神色自若地跟著點，黑眼蛙不禁有種這就是出生在富貴人家跟一般家庭的差別，他不在意，自己瞎操心什麼？
他眼角偷瞄坐在身旁的經理，嘴巴似乎沒停過，平常在聚餐的飯桌上，經理都是吃個意思，沒料到原來經理挺能吃的……還是故意一直吃，不給人打擾的機會？
三個人坐在同個餐桌，除了點餐外沒其他聲音，黑眼蛙不懂經理要小獅子請吃飯的用意，滿腦子在揣測，自然是無心在美食上。
鐘文宇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納悶地問了一聲。「怎麼，肉不好吃？」
被關心的黑眼蛙連忙回過神，連忙點頭說好吃，只是不小心發呆了。
「難得有人請好料的，多吃點，別辜負別人的心意了。」鐘文宇笑著說完，給黑眼蛙點上幾盤肉。「我吃飽了，出去抽根菸。」
鐘文宇一離席，餐桌上的氣氛立刻變得尷尬。洪永瑡抬起頭，不避諱地釋放出敵意。
「你剛是故意的嗎？」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黑眼蛙涮起了牛肉片，經理幫他點的，他得吃完才行。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面對黑眼蛙的困惑，對他來說真是太假了。「這次要算你運氣好還是不好？」
黑眼蛙的推託之詞被發現是因為色鬼在不對的時間點出現，卻也因為色鬼的解圍而沒事。
「看來您還是覺得我在說謊？」黑眼蛙無奈地微笑。「讓你感到被冒犯，我跟您道歉。」
「不用了。不愧是色鬼一手教出來的，表情語氣都虛偽。」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我以後不會再問你色鬼在不在了，反正我若要在賭場等，你也奈何不了我。對了，你應該聽說過我的脾氣不好，所以這頓飯你別客氣，盡量吃。」
被下馬威的黑眼蛙好像懂經理為什麼要小獅子請吃飯了，不趁此時敲他點好處，以後沒機會囉。嚴格來說洪永瑡沒像賭場內的老奸巨猾，他很明白地表露自己的個性，對人喜好分明，沒有不好相處，可就是煩人……因為互看不順眼。
鐘文宇抽完菸回座後，用餐時間也差不多到了。結帳時，洪永瑡就一張卡遞給服務生，結束這頓只顧著吃的飯局。
回到通訊行前，洪永瑡在離開時問了吃飽飯正在打哈欠的人。「文宇哥覺得那家好吃嗎？」
「滿好的。」
由於打哈欠的關係，鐘文宇的眼睛泛起點點淚光，加上愛睏的慵懶語調，沒了充滿戒備的虛偽笑臉，看起來有點傻。
洪永瑡開心地湊近他的臉。「那我下次帶文宇哥去吃更好吃的，下次見了。」要不是有顆電燈泡在這，他其實想趁文宇哥沒注意時偷親。
他戴上安全帽，熟練地跨騎上車，引擎隨著油門的催動發出蓄勢待發的聲音，等他騎上道路，原本沉悶的引擎聲瞬間拔高聲浪，沒幾秒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黑眼蛙等人走了，終於按捺不住地轉頭問準備要回辦公室的經理。
「經理，您早就認識小獅子了？」
不管是稍早前的對話，或是離去前的問候，這兩人間的氛圍完全不像剛認識的那樣生疏。
「很早就聽過他的大名啦。」
經理明顯的迴避令黑眼蛙有些小受傷，但也知道那不是自己能干預的範圍。
「那之後他來，我要如何應對？」
「反正我在是沒話說，我不在就看他想怎樣。放心，他就傲脾氣，頂多嘴巴壞了點，不會太為難你們的。」
鐘文宇回到辦公室，打開窗戶邊抽菸邊望向洪永瑡離開的方向。
看來在洗手間的衝突沒打散洪永瑡的糾纏，他還不請自來地表明想要交好的意圖。
當時會發生關係單純是情勢所逼，以及小獅子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情況下演變而成的插曲。他當然不會拿石頭砸腳，挑明地問洪永瑡是不是就想幹砲？要是被食髓知味，弄得彼此的關係越來越複雜就難解了。
他不懂洪永瑡為何會對一夜情的對象耿耿於懷？可別是那種什麼『第一次』給了誰，誰就要負責，小獅子看上去可一點都不純情，純情的小孩才不會在口袋裡放保險套好嗎？！
鐘文宇冷著臉將菸捻熄。反正，站穩立場，不給任何遐想的機會，碰幾次軟釘子後就會知難而退了。
自此，洪永瑡沒事就到色鬼開設的賭場，遇到色鬼去巡店場的時候，就會等到他回來，為了不白跑。
由於太常跑賭場，洪獅不免關心起他的生活。順著哥哥的意思，洪永瑡回到主宅，先去跟主母請安完後才去哥哥的書房。
他敲敲書房的門，得到允許後才入內，書房內沒見到大哥，倒是看見玉嫂正在泡茶，對眼前的女子，他不當玉嫂是大哥眾多的女人之一，當她是洪家的夫人，他敬愛的嫂子。
「永義去忙事，怕是趕不回來，就託我來關心你了。」玉嫂要他坐到對面，遞上剛泡好的龍井。
「關心什麼？我倒覺得我上大學後很安分了。」
怕他故意裝傻，玉嫂就笑笑地問，要他輕鬆點。「永瑡，今天就我跟你兩人，至於你哥那邊，我哪次沒幫你講過話？說吧，最近常去色鬼的賭場，是打算偷偷做壞事？」
洪永瑡喝著茶，著實有點為難。說是對賭博有興趣才去賭場，自家底下難道就沒開設賭場？有何緣由非要去『色鬼』的賭場？
「去那邊拓展人際關係的。色鬼在這方面很厲害，黑白兩邊都有，難得喬好的關係，不好好利用太可惜。」洪永瑡將喝空的茶杯放回茶盤。「畢竟他大哥斷我們的金源，斷得可不手軟，我蹭點好處不過分吧。」
「永義不是要你別太插手組內的事了嗎？」玉嫂替他添茶，有些無奈。「何況那些毒店總是要收的。」
「但也不是由外人來收，我知道我該做的事是什麼，但你們很清楚，不管怎麼洗，黑底仍存在，要完全捨棄的話，是不可能的。我的體內有洪家人的血，我本來就黑。」
玉嫂聽完，不禁有些閃神地瞧著默默喝茶的孩子。
洪永瑡出身黑道世家，卻又比出身類似的同輩來得獨特，主要是他被細心地栽培，教育給了他知識去分辨是非，家族勢力卻又給了他驕縱的資本，一邊在純良的學校學習品格，一邊目睹家族的非法勾當。
洪永瑡早知道自己是個矛盾的人，無庸置疑的。大哥跟玉嫂對他來說就是天秤，他想著誰多一些，就會往哪邊站，可現在右邊的玉嫂旁多了一個人，要他當個聽話的乖孩子，不對……因為他喜歡聽話的孩子。
玉嫂不想深問，只要永瑡腦子清楚，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好了？「說得也是，那當我多慮了，我會幫你跟大哥說的。只是踩在人家的地盤上，做事別太衝動了。」她用提醒結束洪獅要跟弟弟談的事。
「我知道。」
洪永瑡沒急著走，在書房和玉嫂聊了一會才走。玉嫂獨自待在書房，不知為何對他方才的話耿耿於懷。
『我的體內有洪家人的血，我本來就黑。』
「本來就黑嗎？」玉嫂感到好笑地哼聲。「洪家的男人的確一般黑。」她本該不屑的心情卻夾雜著對小獅子的疼惜。「可我覺得你不一樣，拜託……別讓我失望。」
創作內容
【BL】輕浮的獅子_04
BL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