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三BL】[鍾姜]遺留(上)

當鍾會看見那對率直而單純的眼神，他有些驚訝，但卻也感受到一絲悲傷的氣息，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要與他敵對這件事而感到惋惜，還是因為那雙眸子裡本身附著的、隱隱燃燒的水氣。

「不共戴天之仇……嗎？」司馬昭無奈的表情，落在鍾會的眼裡。
在真正見到姜維之前，鍾會確實覺得很麻煩，就如同司馬師所言，那人也只不過是被過去已逝之人的亡魂糾纏著的凡愚之輩。
而看著眼前怒視著司馬師的姜維，他忽然感覺到，好像還有些什麼……那像水一般澄明的雙眼，竟像是用烈火一般的方式那麼不顧一切。
那並不像是郭淮那種煩人又不知變通的模樣，在那個眼神中，除了盡忠以外應該還有著什麼，雖然說不上來，但總覺得，讓他有種放不下的感覺。

要引起身為菁英的他的興趣，並不是容易的事。
鍾會慣性的用手指繞了繞髮尾，微微揚起嘴角。
剛好，既然被賦予討伐蜀的責任，正好讓他有機會了解這個對手。

蜀的兵並非量多勢強，在鍾會眼中，要拿下蜀，以魏──以及司馬家的能力若真要認真起來，那並非難事，但他有興趣的只是敵營裡指揮調度的那個人。
幾次他就快要接近了，可是每每在闖入敵營，看見姜維的那一刻，周遭就會陷入一片火海。
「嘖！這可是他自己的陣地……！」鍾會皺著眉，望著前方姜維的身形在火影中衝了過來，他勒轉馬頭，撇了一眼。
那簡直就像是──著了火的麒麟兒。但那面無表情的表情，他總覺得，好像是在哭一樣。

─── ＊　＊ ── ＊　＊ ── ＊　＊ ───

這幾次攻蜀不克，一開始他承認是他鍾士季躁進了，畢竟鄧艾那傢伙的動作太礙眼了；而之後的戰事打起來卻是顯得興味居多。
不過，對於至今仍沒辦法好好會會姜維這件事，倒是讓他莫名地有些心急。

一天傍晚，鍾會隻身去探察適合偷襲的地點，沒想到穿過樹叢一個轉角竟撞見了一襲綠色的身影。
來人瞬即擺出備戰的姿態，怒視著鍾會。
「……」居然是他？雖然起初有點意外而警戒的擺好劍陣，但發現姜維也只有一個人時，鍾會緩緩放下手，目光在眼前這人身上掃視了一遍。
姜維觀察著鍾會的動作，雖然感到疑惑，但並沒有放下戒備。
「你是總大將吧，為什麼在這裡？」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鍾會的笑看起來十分完美。
但這人輕挑的表情，讓姜維捉摸不透，令他不安。
能讓他北伐無所斬獲、對峙至今，對手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
之前這幾場打下來，雖然看似蜀以勝利收場，但對方都在火計造成重大傷亡前便及時抽身，保住兵力。這對兵力較少的蜀軍來說並非有利，可說是贏了面子、輸了裡子。
「為什麼……不認真攻打我們？」
若是敵軍一舉進攻，對他來說，倒是能一網打盡……
「憑你們的兵力，若真要精兵盡出，拿下這場仗應該是易如反掌不是嗎？」雖然知道不太可能成功，姜維仍試了試激激對方，另一方面，這確實也是他的疑惑──鍾會那種不乾脆而無所謂的打法，引起他些許不耐。姜維直直的看著對方。
鍾會覺得好笑。「我倒不知道有人會希望敵人盡力來把自己打敗的。」
瞥見對方咬唇不語，鍾會接著說。「你呢？怎麼總是燒自己陣營？」
姜維依舊瞪著對方沉默著，但眼中閃過的一絲波動，鍾會沒有漏看。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看姜維沒有動靜，鍾會更是收下了武器，看似不甚在意的信步走著，然後索性靠在一邊的木欄；但他也並不打算太靠近姜維，以免引起對方不必要的警覺，那並非是他的目的。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與其說背著先人的遺願……不如說更像是被火似的東西附身了吧。」
他自顧自的把想說的話說了，沒聽見應聲，鍾會轉過頭去，發現姜維先是一臉震驚，接著垂下眼眸。忽然他感到有些不忍。
「罷了，我隨意說說而已。」見時辰也不早了，鍾會轉身準備離去。
「喂、你……」姜維忽然才從自己的沉思中驚覺，還沒反應過來就想叫住對方。
只見鍾會轉過頭來，那細長而輕佻的眉眼對他笑了笑，就繼續往回走也並不說話，只是抬手揮了揮。
「後會有期……也是啊。」
那個笑姜維看得不是很明白，但卻讓他有些在意，包括那率性的發語和行動，讓他摸不清。

「伯約！」身後傳來夏侯霸前來尋找他的呼喚聲，姜維才從腦海中烙下的那張難以看透心意的高傲面孔中回神。
「被火附身嗎……」
姜維喃喃自語著，像是有些心痛似的揪住胸口，扯動的嘴角不知是帶著自嘲還是安慰。然後轉過身離開。

過了一陣子，魏軍真的大舉興兵，那數量確實驚人。
雖然這讓蜀軍負擔加重，但就如同計謀的預期，敵人的兵力集中損傷也愈大，尤其是仗著聲勢而頗有幾分輕敵、炫耀之意的軍隊。
就在姜維帶著疑惑但仍滿意於戰情時，看見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鍾會微微喘著氣拖著腳步走，大概是受了傷，他好像在找什麼、但又搖了搖頭像是放棄了似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表情卻隱約帶著……笑？
他在笑？姜維有點不敢相信，雖然不知道是苦笑還是什麼，但那表情在陷於敵營的敗將臉上太突兀。
在他還意外著，那人身旁一片著了火的帳幕已經倒了下來。
「嗚！……」雖試著躲避，但大概因行動不便的關係，受到波及的鍾會摀著左臂皺著眉。
姜維瞇了下眼，像是有些不忍。但……對方明明是敵人，不是嗎？
看著鍾會吃痛的表情，他心裡的這個疑惑卻越擴越大，但接下來他下意識忍不住去做的事，大概是會令戰場上所有人甚至是對方都會感到不可置信的行動吧──他向鍾會跑了過去，將對方的手環過自己肩頭，扶著他往自己營帳走去。
「為什麼……？」鍾會的眼中先是閃過了一絲訝異，不過其中倒似乎帶了幾分欣喜。
姜維並沒有看著他，只是直直的往前走。「……我只是還有事情想問你。」他板著臉喃喃說著，像是想要說服自己一樣。

確實，他應該是有理由可以這麼做的，像是探聽敵情，尤其對方算是決策等級的將領，或許甚至可以拿來對魏做些威脅或交易，對蜀軍應該也是有利無弊吧？姜維想著，試圖對於現在這個人坐在自己帳內找出合理的解釋，但最後只是嘆了口氣。
為了不驚動他人，姜維親自幫鍾會包紮了傷口。腳上的箭傷、左手的燒傷，還有多處大大小小的擦傷……
「……喂，你，有必要這樣皺著眉嗎？我可不知道我有受了什麼需要你這樣的重傷。」看著專注於包紮的姜維，受傷的人卻是不太在意的樣子。
「況且，我不過是你的敵人。」他對姜維露出嘲諷的笑，像是想要掩飾自己的不堪，還有……他不否認，對於姜維意外而單純的反應和為他包紮的神情，他是有些心動而暗喜的。
經鍾會一說，姜維似乎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和下意識流露出的擔心，他有些尷尬的轉過頭去。
「我才想問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嗯？」
「派出眾多兵力，深入敵陣……」
「這……有什麼奇怪的嗎？」鍾會將眼神移向別處，避開姜維的質問。
「你明知道──」
「憑我國兵力，一舉徹底擊潰敵人，應是輕而易舉之事，這是我所知道的。」他打斷他的話。「只是輕忽了你的計謀，如此而已。」說完，鍾會做出可惜而無奈的表情。
「你……」這人是明知道自己的意圖，還照自己的話出兵。到底為什麼要故意這麼做？
「或許……也是對帶著執念的火能做到什麼地步有點興趣罷了。」鍾會摸了摸已上了繃帶的左手臂燒傷處，臉上是調侃似的笑容，姜維不懂。

沉默了一陣子，姜維才又緩緩開口。
「上次，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那些？」明明是敵人，卻是那麼深刻的觀察和回應。
「……你還真是好奇又愛追根究柢呢。」這麼一說，鍾會倒是被問倒了。
確實，對敵人說那些話根本無濟於事，應該說，沒有必要。只是當時看著姜維，讓他忍不住直接說出自己所感受到的罷了。
這時候的感覺和當時有點像，他看了姜維索求著回答的表情一眼，富饒興味的挑了挑眉。「誰叫你一副……孤軍奮戰、沒有人會了解你的孤單模樣……」
「我？什、什麼！」
鍾會大笑了起來，引起姜維慌張的左顧右盼和一陣瞪視。
「好了，多謝你幫我包紮。」他站起身。「那，我走了。」
「……」姜維似乎是在思考著、有點猶豫的樣子，但也沒起身攔他。
鍾會看了看那張困擾著、帶著天真氣息的臉，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雖然覺得很惹人喜愛，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在姜維還沒做出決定前就先自行地步出了營帳。
「……還會見面的。」背對著身後越來越遠的營帳，鍾會勾起了唇角。

<待續。>

後記：

寫這篇時，還是六代姜維的形象去寫的www
我對六代姜維的印象真的就是...天真可愛小甜姜www
又愛看星星(?)又天真好奇認真不恥下問

因為是依照無雙外型去寫的，所以鍾會才能說他像個孩子XDDDD(不然他整整小人家二十歲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