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我突如其然的抗議，坐在辦公桌前的恩課長先是痛罵了我一頓，隨後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往桌上一扔，側過臉繼續專注那台色偏嚴重的螢幕。
「指派謝準檢當你的助理都是上面的意思，有意見自己去找署長。」
「課長你可能沒聽懂我的意思，我跟她認識，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來歷。」
「白紙黑字都寫得清清楚楚了，妳難道不覺得自己執意的認知有錯誤麼……」恩課長捏著眉間，疲倦的往椅背上躺去，「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搞不好是妳。」
「……」
「總而言之，謝準檢會協助妳偵查過程的大小事，妳的時間有限，趕快回去辦案吧。」
他伸出手，像是趕小狗似的催促我趕緊離開辦公司還他個清靜。
開什麼玩笑。回到座位的途中我不斷在心裡反覆抱怨，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讓上頭准許平民介入偵查，在怎麼樣這裡可是權限劃分清楚的法治國家，公家機關雇用私人協同辦案一事簡直荒唐至極。
況且，如果是請私偵探之類的人物就算了，請一個咖啡館的老闆又是在鬧哪齣戲，署長的腦子難不成是進水了麼！
「……店裡就拜託你了，我稍微有些事情要處理，就這樣。」掛上電話的她把外殼誇張的手機往桌上一拋，轉過身向我露出了討人厭的笑臉，「搞定，沒意外應該會有人去代我的班。」
「什麼意思……」
「總要有個人幫忙許……Ｓ小姐顧店吧，所以我請男朋友去代我的班了。」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一號人物……」
「那不是當然的嗎，」她一邊撇了頭讓鬢角垂下，一手挽著脖子露出妖嬈的笑容，「保持低調可是好太太的美德。」
就當她的話說完的同時，放在桌上的那隻手機像是在抗議Ｌ的話，發出了惱人的震動聲讓場面瞬間陷入尷尬。
「……」
在一片尷尬中，直盯著我的笑顏沒有絲毫動搖，反倒是我忍不住瞥了一眼手機的螢幕，上頭顯示著一個不曾見過的名字，但看的出來對方應該是名男性。
「……妳不接嗎？」
「現在不是在工作麼？」
「那剛才就不是在工作就對了。」
算了。雖然不知道會是哪個被Ｌ拖下水的倒楣鬼，但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把她請出檢署，就算是署長批准的權限，我也不會允許Ｌ參與我的偵查。
「我再問一次，Ｌ小姐，妳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不是說了麼，來幫妳的──」我俐落地抓住Ｌ想拿桌上文件的手，被阻止的她冷笑聳了聳肩，「這十分認真的回答，我敢向……自己的過去發誓。」
「……」
看著她說出這樣的話，臉上頓時難掩心中的感嘆。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覺得她有藥物成癮的跡象了。先不說講話的邏輯相當奇特，在有見到面的記憶裡，Ｌ的喜怒就如夏天的午後，說變就變還不要緊，有的時候快到讓人難以相信，上一秒可能還在刺激妳，下一秒就忽然陷入長長的沉默，甚至有的時候還會當著所有客人的面，發出一聲不悅的咋舌聲，然後就把手上的杯子給摔成了碎片。
不過說來怪異，Ｓ就像是一個母親溫柔的接納有問題的孩子，似乎已把她這樣的行為視為常態，幾乎不會因為她的怪脾氣而動怒。
「那為什麼要幫我。」
我繼續問道。
Ｌ往椅背一靠翹起腳，營造出一股要認真和我說清楚的假象。
「這是舊店的一項不成文規定，」她把話頓了頓，將雙手倚在大腿之間，順勢擺出了一個稜形的模樣，「凡是達成某些條件，在我的店裡說出想要完成的願望，咖啡館的魔女就會替妳完成心願，所言不假。」
被她這句話一點，我忽然回想起昨晚在咖啡館那些無心的發言。
我一手撐著額頭嘆氣，另一手在空中比劃要她趕快離開座位。
「……好，別開玩笑，案子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辦，所以麻煩妳回去沖妳的咖啡。」
「唔……看來妳不喜歡俏麗的助手，」Ｌ拿起手機在上頭來回滑了滑，沒多久，她秀出了正在撥通給署長的通話畫面，「還是妳喜歡強硬一點的角色？」
什麼事。電話很快地就接通了，披頭的第一句話就是了當的問句。
雖然沒有開擴音，但一個神似署長的聲音仍從聽筒中傳出。
「我再思考一些有建設性的建議，想聽看看嗎？」
Ｌ對著電話說道。
「……雖然我答應要幫這個忙，但有些話得說清楚，權力絕不允許無限的上綱。」
「要不是有人不領情，我也沒必要想那麼多鬼主意。」
「……曾芳安檢察官嗎。」
聽到這裡，我忽然心一突，直覺地感受到大事不妙，連忙出手把Ｌ的手機給奪下，掛掉了通話。
我一副啞巴吃黃蓮的模樣，怔怔地看著眼前笑瞇瞇的她。
「算了……要不要跟過來隨便妳，但就是別給我胡搞瞎搞，要是出事情，妳最好是發誓負責。」
當然。發誓的手勢搭配上簡短的回答，Ｌ隨後用左手拿起了方才想拿的文件。
「……嗯？這個是甚麼。」Ｌ忽然一臉疑惑的將目光停在資料中的某一頁，她思忖了半晌，隨之將資料交遞給我，「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呀？感覺快遲到了。」
不看還好，一看讓我整個人嚇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那似乎是恩課長慣例的雞婆行為，他替我安排好了到拘留所探視方惠吟一事。正常來說，這樣緊急的通知書通常會放在資料的扉頁，但百密總有一疏，整理資料處的人員可能是因為連夜的趕工的關係，才導致這種意外的發生。
我看了一眼手錶，隨後急忙整理起需要使用到的文件，雖說還有半個小時可以到拘留所，但扣掉車程，時間上還是有些緊迫。
「需要我幫忙叫計程車嗎？」
Ｌ一邊拎著手機在我面前晃呀晃的，一副看熱鬧的模樣著實的令人火大。
「用不著妳來──！」
她笑了笑，起身披上那件紅色的大衣，隨我快步離開死氣沉沉的辦公室。
創作內容
新刊試讀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