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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光耀 | Chapt.14 時之逆襲(2)

幻藍 | 2020-03-20 00:07:28 | 巴幣 34 | 人氣 206




  身著燄紅色華麗衣裳的六歲男孩向椅中的兩名皇子行禮,雖然六歲的孩子手短腳短的,他行禮的姿勢可是規規矩矩、道地的君臣禮。男孩小小的腦袋記著無數宮廷禮儀,包括著行禮之前與行禮之後一連串的儀式流程,儀式的最後,他走向兩名皇子、轉向二皇子雷那傑士,俯身親吻二皇子鞋尖,低聲宣示他的效忠。

  這畫面令一旁的大皇子拉瑟斯氣得火冒三丈,但他按耐住、不動聲色。

  「起來,伊黎修斯‧米斯特拉達。」那時候的雷那傑士才兩歲半,各式禮儀比起身前六歲的男孩,可一點兒也不差。

  奧斯頓揮退衛士與圍觀的貴族們,喚了聲「老友」,便和男孩的父親握手擁抱;拉瑟斯離去之前,經過伊黎修斯身旁,憑藉著高人一等的身材,不屑地瞅著他。

  「大皇子有何指教?」

  拉瑟斯發現,伊黎修斯的眼和他弟弟一樣是火燄在燃燒,披肩的髮也是一般色彩,看得人眼睛發疼。伊黎修斯一如二皇子雷那傑士,無懼地仰首回視,優雅而溫和地笑著,語言卻一點兒也不柔軟。

  「你會後悔選擇這個雜種的!」九歲的拉瑟斯頭也不回地離開殿堂。

  「那孩子也真是的!」國王奧斯頓向對方道了歉後,喚來兩名男孩,「雷那傑士,你要和伊黎修斯好好相處喔,他將會成為你生活的一部份,成就未來的你。」

  於是,他們開始了一種超越主與樸之間的相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起訓練、一起生活,只有在週末時,伊黎修斯才得以回到位於城郊的米斯特拉達宅邸,——這相處,卻僅有短短的半年。

  「二皇子,叫我伊黎就好。」

  「那伊黎也叫我傑士就好!」那是僅屬於親密之人的呼喚,相識的第一天,雷那傑士卻這樣對伊黎修斯說。他發現兩人的共通點太多,他們幾乎是同一個人,這樣的兩個人之間,不該有祕密。那時候的雷那傑士是這樣想的,但是打破這個想法的,卻也是他自己。

  現在的雷那傑士在試煉中看著年幼的自己,以及那個與自己神似的好友,還有更多更多的是,悲傷與痛苦。

  那短短的半年間,他們常來回兩地、到彼此家裡作客,同進同出,卻有太多的話還來不及說,太多劇本不及演出。即便有著許許多多的約定,天真爛漫的言辭在大人眼中看來,又能代表什麼?年幼而無力的雙手,又能決定什麼?
新曆三年,四月十二日清晨,伊黎修斯踏著匆忙的步伐來到宮中,那時的雷那傑士正換上外出裝,配上短劍,一臉憂鬱。

  「傑士,有件事想跟你說說……」

  「伊黎,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得馬上出門,等我回來再說吧。」雷那傑士披上斗篷,迅速檢查隨身物品是否都已帶上。

  「傑士,我說……」

  「我會盡快回來的啦,伊黎,」雷那傑士扯動嘴角,「明天、後天……不,或許今晚也不一定呢!你等我喔,可別亂跑了。」
二皇子示意宮女招呼伊黎修斯,隨即頭也不回地奔出房門,沒多加理會。

  「傑士、傑士!」

  現在的雷那傑士看著過去的自己犯下的錯誤,看見被留在房中的故友臉上盡是絕望,不禁悲從中來,淚水險些奪眶而出。

  畫面轉到深山中,雷那傑士無助地看著母親再度於眼前死去,看著右手腕上黃橙色的契約印記,契約者卻早已離去;回到家中時,迎接他的是沒有伊黎修斯的空間,好像是命運嗅聞到了契約的背叛。再度跨上馬背的雷那傑士穿過樹林,映入眼簾的卻是焦黑餘燼。

  他們找到三千四百一十三具完好無缺的屍體,一個個面容安詳的死去,然後他看見拉瑟斯臉上得意的笑,真恨不得給拉瑟斯一頓教訓。只是那時候的他沒有,此時的他則無法做到。
於是,他成為孤單一人,即使是薩伊的陪伴,也無法平復他自責的心。

  「如果我能停下來,聽聽他想說什麼,那結果就會不同了吧。」

  過去的雷那傑士、現在的雷那傑士兀立在林木之間,注視這片不可思議的景況,恍惚間,身後傳來不尋常的水聲,他於是回過頭,十六歲的他回過頭。七歲的伊黎修斯站在那頭,火吻的痕跡攀爬在伊黎修斯同樣火紅的衣裳上,沾黑了華裳,也在孩子白細的皮膚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紅痕。男孩慘遭斷首,頸上血肉模糊的樣子看來可怖,而他捧著自己的頭,哀怨地注視著雷那傑士,鮮血仍不斷由切口處汩汩流出,滲過指隙,滴答滴答……

  「伊黎……」

  「傑士,禮物,」伊黎修斯將自己的頭高舉,笑得燦爛,「三歲生日快樂,雖然晚了一天,還是希望你能開心地收下喔!」

  「伊黎……」

  「怎麼,你不喜歡啊?你不喜歡我嗎?」伊黎修斯的嘴角泛起殘忍的笑,一步步朝著十六歲的雷那傑士接近。

  「別胡說了,伊黎,別胡說了!」

  「胡說?怎麼會呢,我是認真而誠摯的祝福著你呀!」伊黎修斯在雷那傑士身前幾步停住,眼眸的顏色說是火燄倒不如說是鮮血,七歲的孩童臉上,又怎麼能有如此扭曲猙獰的神情呢?

  「我認識的伊黎修斯不是你這樣的人。」雷那傑士故作鎮定地別過頭,但有太多記憶在心底作祟,情緒飄忽不定。

  「喔?你認識的伊黎修斯?呵呵呵,你認識的伊黎修斯是怎樣的人呢?傑士,你真的瞭解我嗎?我真的懂你嗎?喔我的傑士啊,難道我讓你看見這寧靜無聲的場景不好嗎?難道你就真的那麼殘忍無情的,必須要建到那樣的畫面,才想相信站在這裡的是我?傑士,那……我也只有讓你看了,不是嗎?」伊黎修斯燦爛地笑,笑得好像他想讓雷那傑士看的,是什麼翠綠林木、碧色湖泊似的。

  但當雷那傑士轉過頭去,臉色登時蒼白一片。原本遍地屍骨不復在,取而代之是分不清誰是誰的肉體,伊黎修斯父母的首級被插在門邊長矛上,任由風吹雨打日曬。雷那傑士不由自主走近些,看見伊黎修斯月族的母親趴在門口——缺了頭的屍體究竟如何知道誰是誰,雷那傑士其實也分不清,但當下的他就是知道那就是伊黎修斯的母親——,那是具少數沒被分割得太過火的死者,赤裸的軀體找不到一點纖維燃燒後的殘留,顯然在生前就被扒光了。伸長的手就像是努力爬向外頭,想求救卻依舊被敵人逮住,而究竟是被凌虐致死的,或者被大火燒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一瞬間,雷那傑士的情緒竟平靜下來,發現自己又回到三歲的自己的身體內。他想起了什麼?這時候他才想到,自己有些東西必須要想起,而那些東西從十三年前就進駐他的記憶,從來沒有、也沒有打算要離開。雷那傑士從來沒有忘記。

  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假象蒙蔽了視線、也蒙蔽了思緒,但現在的雷那傑士知道,是時候該問問自己:那麼真相是什麼呢?

  當年調查的結果顯示,沒有人是活著被燒死的。

  雷那傑士低身親吻屍體的肩,想起當自己趕到米斯特拉達宅邸時,那濃烈的黑魔法氣息讓自己不可承受地昏死過去,直到薩伊找到自己。三千四百一十三人都是在被黑魔法殺死後,才被火燄燒得焦黑的,這之中自然包含了伊黎修斯的母親。屍體應該是完好無缺的,沒有人被斬首、更沒有人試圖逃離。

  「伊黎……」雷那傑士再度轉過頭,揚首迎上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烈燄紅眸,同時也想起,在火燄之中,並沒有找到伊黎修斯的屍首。

  「是你害的,是你害死母親大人、父親大人,害死這三千四百一十三條人命。傑士,你好自私,為了什麼令你拋下這許多人命?你好殘忍哪……你不是說要守護你的子民,卻怎麼守護成這副德性啊,嗄?」

  雷那傑士異常冷靜,感覺到三歲的自己與十六歲的自己似乎同時存在於一個空間中;他一手抓著項鍊,一手搭上劍柄。

  「你想幹嘛,傑士?殺了我?」伊黎修斯身形驟長,抓住雷那傑士右腕,露出契約印記,「你背叛我,不但不想聽我說話,還和別人訂定契約!你背叛了我,傑士!我苦苦等待,想在你三歲生日時和你訂約,你卻背叛了我!」

  男孩哭了。憤怒與淚水交雜一塊兒,他哭了。

  「伊黎……」

  伊黎修斯的身體突然爆炸開來,鮮血灑了雷那傑士滿身;豔紅花朵包覆里奇形骸,長劍刺下,穿過米諾和基亞軀體。

  雷那傑士來到選賢會的夜晚,奧爾納帝的街道上,耳際迴響著愛將死亡前痛苦的慘叫聲,以及迪爾塞德菲莉雅和藍髮勁敵「未知者」的笑聲。

  「痛痛——」基亞血淋淋的手扯住少年步伐,金色眸子中溢滿淚水。

  雷那傑士的眉皺了一下。他緩緩闔眼,卻抹不去畫面,但聰明如他,閉眼後的世界令他思路清晰,他漸漸的找回自己的意識,然後才可以革除腦中雜音;哪怕記憶仍在,畫面也變得無聲,色彩亦轉而黯淡,僅餘白色輪廓挪移、殘影舞動。他能夠告訴自己什麼。

  「祈月神之保佑。」過去的已是過去,難以追回,而未來的步伐太過遙遠,只有觀望期待,但是今日卻不同。

  燄眸猛睜,凜然而犀利。

  少年背光而立,柔軟的烏黑髮絲隨著微風輕揚,右手腕上是燃燒如火的契約印記。皎淨月色為景,他高潔猶如傳說中才會出現的聖者。——記憶太過鮮明,畫面太過模糊。

  少年輕擁單跪於地的雷那傑士,十六歲的雷那傑士。

  「不要倉促前進,偶爾給自己一些獨處的空間,偶爾與大夥兒同樂。傑士,你能做得很好的!相信你自己,相信你所相信的一切,好嗎?」幾乎遺忘的嗓音,令雷那傑士輕微顫抖,有那麼一刻,雷那傑士以為自己是個三歲男孩,回到過去的自己。

  目光一閃,雷那傑士幾乎失去記憶,然那印象是如此清晰可見,他感覺到胸前聖獸垂墜正鼓勵似的發光發熱,鞘中神器亦微微顫抖、發出鳴響,更重要的是,雷那傑士感受到某種源自心的力量。他知道,那是自己與精靈薩伊心靈相通的緣故。

  當所有感官恢復正常,身前不遠處的金髮少女顯得意外真實,而那張漂亮容顏猶似久旱逢甘霖般,瞬間佈滿笑意。雷那傑士看著瑟蒂,不由得愣了。

  「太好了、太好了……史達羅德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創作回應

冬雪
(」・ω・)」うー!(/・ω・)/にゃー!
2020-03-20 22:58:15
幻藍
(ノ>ω<)ノ
2020-03-21 10:01:52
水墨靜
他們幾乎是幾乎是同一個人
再度與眼前死去……
2020-03-21 00:09:47
幻藍
謝謝提醒QQ
2020-03-21 10: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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