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潮間遺留的殘響
祭品少女成為海神大人的妻子已經過了一年的時間，祭海順利誕下一位健康的男嬰。
祭海溫柔地哄著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在媽媽懷中放聲哭鬧的男孩才逐漸平靜下來。
「海神大人快看，這孩子的眼睛簡直跟您一模一樣呢。」
她欣慰地看著那雙蔚藍的雙瞳，透出猶如大海般寬闊、充滿個性的眼神。
「那還用說嗎？他可是老夫引以為傲的兒子，總有一天掀起狂風暴雨，就取名作『嵐』吧。」
「這孩子叫嵐嗎……真是個好名字。」
由海神大人親自命名，賦予了暴風雨的涵義，寄宿著將來會成就大事的期許。
「吾倆的後裔將長久流傳下去，勢必要有個姓氏……祭海，這孩子就冠上妳的姓氏吧。」
雖然龍心大悅的海神大人如此說道，祭海卻面有難色、有些為難的回覆祂的好意。
「那個……實不相瞞，海神大人，我出身貧苦的家族，並不曾被授予姓氏，還是冠上您的姓氏吧。」
當代唯有有權勢的家族才有資格冠以姓氏，身份卑微的平民百姓是不配享有姓氏的，地位更低下的人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是嗎？這可傷腦筋了，老夫可是海神，自不需要所謂的姓氏。不如就交給妳為吾倆的子嗣取個姓氏吧，老夫特此授權給妳。」
天馬行空取一個姓氏，對於沒受過正式教育的少女而言並非易事，只好從自己所知道的姓氏選擇一個為其冠上。
此時浮現在少女腦海的是她在陸地上痴痴暗戀未果的那個人，由於他是地主家的兒子，她所能想到的姓氏也只有他了。
「先島……海神大人，這孩子就叫『先島嵐』吧。」
祭海沒想太多就脫口而出，然而聽在海神大人耳中格外刺耳——他所深愛的女人，心中仍掛念著其他男人。
雖然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既已出言要將決定權交給她，海神大人連個眉頭也沒皺就答應了她。
她果然還對那段沒能成就的戀情念念不忘，但是不能告訴她關於他的死訊，以及他們是兩情相悅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她為此傷心難過。
隔年，他們的女兒誕生了，取作與哥哥暴風雨意義相反的名字，命名為凪——風平浪靜。
由於先前祭海的話語似乎還惦記著陸地，這一年來海神大人都在觀察她是否因此鬱鬱寡歡。
祂注意到即使在祂面前總是會強顏歡笑，仍不時會顯露寂寥的神情，並且小心翼翼不讓海神大人發現。
海神大人為此對她投注更多關愛，以為如此一來她就能放下心中的掛念，但她依然偷偷將這份心情埋藏在心底，隱忍了整整五年的時間。
「祭海，妳想回陸村嗎？」
海神大人不忍見她繼續將苦痛憋在心裡，趁著孩子們熟睡的深夜主動詢問她的想法，她卻是面有難色，久久答不出來。
「我既已將自身奉獻給海神大人，自是捨去思鄉之情，不會拋下海神大人離去……」
「祭海，說實話吧，我倆之間不需再有秘密，若是妳當真想家，老夫也不會怪罪妳的。」
海神大人看得出她是在欺騙自己的感情，說些逞強的話來說服自己不想回去。
心裡的真實想法被海神大人看穿的祭海，淚水不由得從眼眶溢出，如同珍珠般璀璨又惹人憐愛。
「還是瞞不過海神大人的慧眼呢，我當然還是想念在陸地上的家人，時隔多年不知是否尚安好，但是……」
祭海伸手擦拭掛在眼角的淚珠，將這段時日積累的情緒一口氣迸發出來，含情脈脈望向待她如此溫柔的海神大人。
「如果沒有這麼喜歡，就不會如此痛苦了，所以我……」
這番含淚的告白聽在海神大人耳中就如同芒刺插在胸口，曾以為只要與她長年共處，自己可以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然而她對那個男人的眷戀竟堅定至此，令祂深感嫉妒。
果然她是想回去的啊，想再見她所思念的人一面，可是她尚未知曉那個人已經不在陸地上了，讓她回到陸村只會徒增悲傷，究竟該怎麼做才好呢？
「無妨，既然妳尚有掛念，就無須在意老夫，回到陸地見妳重要的人吧。」
內心掙扎的盡頭，是放下自己的執念，忍痛讓心愛的女人從身邊離去。
「可是，孩子們還小，我不能拋下他們，而且我對您……」
「別說了，這可是海神決定的事，孩子們的事老夫自有解決之道。」
海神大人不聽她解釋，按耐住心中的苦楚，從手掌閃現光芒奪去祭海的意識，製造出巨大的泡泡包圍住她。
名為愛的覺悟，比原先預想得更加沉重，明明決意想放她自由，恐怕再也見不到她的念想又令祂近乎窒息，一時半刻陷入猶豫。
即便如此，送她回去才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再繼續優柔寡斷只會更難訣別，為了她的幸福著想，不該自私地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祭海，這是老夫最後的餞別，妳所愛的人已經不在了，不要為此悲傷。」
海神大人伸出手，將「喜歡的感情」化作一團光球從祭海的胸口取出，泡泡才逐漸上浮，目送她最後一程。
『如果沒有這麼喜歡，就不會如此痛苦了，所以我……不想忘記與您的種種啊。』
在祭海對海神的心意完全消散之前，淚痕劃過了臉龐——正因接納了海神大人的深情，在與祂共同度過的歲月中日久生情，即使懷念陸地上的家人，她仍不想與海神大人就此分別。
由海神大人親自授予的胞衣，隨著對祂的感情一點一滴剝落，最終全然溶於大海。
當她浮出海面之時，已然忘卻愛人的心，也再也感受不到被愛的感覺，不再感到悲傷、也不再感到喜悅，她的心從那時起靜止了，宛如一片風平浪靜。
再次睜開雙眼的祭海，一絲不掛站在岸邊，凝視杳無波瀾的大海，又回頭眺望格外陌生的陸村，想不起來自己為何會在這種地方。
海神大人並沒有料想到，龍宮是為迥異於人間的神域，時間的流動存有顯著的差異，龍宮的五年就等同是人間的五十年，陸村的風貌與她認知中截然不同，她的家人及朋友們早已不復存在。
喪失情感的她不知是否可稱之慶幸，她的內心就如海平面一般，並無掀起絲毫漣漪，亦沒有為此感到悲痛或絕望。
這天早晨，大海異常的寧靜，海風彷彿凝滯，不禁令人心生畏懼。
一位年約二十多歲、外觀看似有些孱弱的青年，身上綁著簡單的行囊經過海邊，正趕路回家的青年頓時留意到岸邊傳來不對勁的細瑣人聲。
平時的他並不是特別多管閒事的人，不知是否為命運的呼喚，油然而生的正義感作祟，他匆匆滑下沙灘往礁岩處跑去。
果然聽到的不是錯覺，礁岩後方有兩名彪形大漢正包圍住一位黑色長髮的裸身女子，虎視眈眈覬覦著她。
明明身陷險境，那位女子卻沒有特別的反應，眼神中的冷漠似乎是不曉得自己的身體即將被眼前的男人糟蹋。
一想到這裡就相當憤慨，但是就憑他一介文弱書生又能做些什麼呢？手無縛雞之力的他連一人都打不過，更何況對手有兩人，就算逞強也只是挨打的份。
反正是素不相識的女人，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與他無關，袖手旁觀也不會有人責怪他。
「喂！」
當他回過神之時，已經跑上前吼了出來，他對於自己會無意識做出這般正義凜然的舉動深感訝異。
這一吼引起了那兩人的注意，怒不可遏瞥向阻止他們逞慾的弱小青年，慢步走上前露出鄙視的眼神，多虧有他出面才讓只差一步就要慘遭魔爪的女子暫時逃過一劫。
「你這小子是什麼人？想逞威風英雄救美嗎？」「竟敢打擾我們的興致，你是活膩了不成？」
他們兩個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靠近一看身材更顯得魁梧，相較之下青年是骨瘦如柴，雙方的體格差距太大，完全不是對手。
「你……你們想對她做什麼？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名弱女子，難……難道不會感到可恥嗎？」
明知道打架是贏不了他們，但他還是鼓起勇氣指責這些禽獸不如的傢伙。
「可恥？這個女人光著身子在路上走，簡直就是在勾引男人，她才該感到可恥吧？」「立刻下跪求饒的話就暫且饒你一命，只不過多少會受點傷。」
然而他們沒有一絲悔意，反而理直氣壯向仗義執言的青年叫囂，氣勢凌人要他求饒。
事到如今為了明哲保身，青年也只好先乖乖照做，跪倒在他們面前，轉眼間就從英雄變成懦夫使他們忍不住放聲大笑，對他的無能冷嘲熱諷。
他們不僅沒有打算就此放他一馬，甚至變本加厲要他跪著爬過他們跨下，藉此羞辱他的人格。
青年忍氣吞聲，如同一條狗慢慢爬向這些欺人太甚的傢伙，令他們更是瞧不起。
豈料就在青年低頭越過對方跨下之時，冷不防起身用全身的力道頂撞對方的要害部位，痛得那個人發出犀利的慘叫。
另一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撲倒在地、使勁用頭撞向他的臉，一時半刻暈眩得爬不起身。
趁著這兩人都倒地不起的空檔，他趕緊上前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女子身上，帶她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青年拉著女子的手跑了約莫一公里的距離，暫且脫離可能被追上的窘境，才氣喘吁吁停下來稍作歇息，用略顯疲憊的氣音關切她的情況。
「妳……沒事吧？」
女子沉默的點點頭，表情沒有顯著的變化，似乎尚未意識到剛才自己正身陷險境。
「沒事就好，妳家住在什麼地方？我送妳回去吧。」
「我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我只記得自己乘著船被海浪吞噬，醒來後就被沖到沙灘上，雖然附近的地貌看上去應該是我原本住的村子，可是村子跟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樣。」
面對青年溫柔的關懷，面無表情的女子總算是開口回答他的提問，不過內容撲朔迷離，根本搞不清她想表達的意涵。
估計是在海上遇難，被沖上岸時受到衝擊而失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恰好被附近的小流氓盯上而險些失身，他擅自對她的遭遇做出揣測。
「那個……不嫌棄的話，要來我家嗎？」
青年出於好意詢問對方，不過她只是歪著頭望向他，好像是不解為何要去他家。
他思索了一會兒，才發覺邀請來路不明的裸身女子一起回家是件多麼無禮的事，結結巴巴試圖澄清其中的誤解。
「啊，不是……我不是對妳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是……畢竟妳一個人在外面徘徊很危險的，所以才……」
「為什麼你要幫助我呢？」
對於青年頻頻示出的好意，感受不到愛戀之意的女子深感不解，不懂為什麼他要對她這麼好。
他害臊地搔搔紅透的臉，考慮了許久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那個……看到可愛的少女遇上麻煩，我想正常人都會出手相助吧？」
「是這樣嗎？那就承蒙你的好意了。」她並不是很明白對方的用意，但還是很感激對方願意助她一臂之力。
「對了，剛才還沒向你好好道謝呢，謝謝你對萍水相逢的我如此溫柔。」
由衷的謝意，化作雋永的笑顏銘刻在青年的心頭，猶如驟然捲起的櫻吹雪，也許他對她真確的愛戀之意就是由此萌生也說不定。
雖說兩人是初次見面，青年卻感受到冥冥之中的緣份牽引，彷彿有聲音在耳邊告訴他「她就是命運之人」的錯覺。
可是，他搖搖頭提醒自己不能鬼迷心竅，對尚未深入了解的女性動情，簡直跟剛才的傢伙沒兩樣，實在是太差勁了。
正想再次伸手牽著她繼續趕路，猛然意識到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連忙把幾乎握到的手又縮了回去。
為了化解彼此間的尷尬，他顧左右而言他試圖敷衍過去，不過僅是單方面的自作多情，女方並沒有感到絲毫的難為情，亦無法理解他會如此緊張的理由。
「爸爸——唔！」
青年帶領女子回到自己的家中，一位年僅九歲的小女孩興高采烈出來迎接，但才踏出家門就見到生面孔，性情怕生的女孩先是愣住幾秒，而後踩著小巧的步伐躲到門扉之後。
注意到女兒略顯不安的反應，他慢步走上前，蹲低身子輕撫她的頭頂，輕聲告訴她不需感到害怕。
「小澄，乖喲，跟大姐姐打聲招呼。」
原本嘟起嘴唇不願出來的女孩，在爸爸的安撫下才稍稍卸下戒心，牽著爸爸的手用僵硬的動作緩緩走向不認識的姐姐。
「妳……妳好。」她扭扭捏捏的向她問候，面對初次見面的人連一般的對話都有點困難。
「妳好。她是你的女兒嗎？相當乖巧呢。」
「是啊，她叫作澄……啊，抱歉，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潮留清，只是個不值得一提的落沒書香門第之子。妳叫什麼名字呢？」
「啊……我……祭……」
女子正要回答青年的提問，卻覺得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卡在喉頭打轉，似乎忘記什麼很重要的事，但是再怎麼努力回想仍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誰？
「原來妳叫作茉嗎？真是個好名字。」清面帶靦腆的笑顏，殊不知自己誤把對方的名字呼作發音近似的詞彙。
「茉小姐，妳是在船難後喪失了記憶吧？如果想不起來也不需太過勉強，只要好好休養，再過一些時日應該就會回憶起某些事物吧？」
女子自身也不確定自己的名字為何，不過既被對方如此稱呼，就暫且當作是這樣吧，反正只不過是方便稱呼的方式。
雖然在她模糊的印象中，自己本來應該是住在這個村落，可是跟她記得的村子差距太大，並且村裡也沒人知曉這號人物，她只得認定是自己的記憶出錯。
受到她的請託，清將他所知道近幾十年來的村子歷史鉅細靡遺告訴她，也許可以使她回憶起什麼關鍵的線索。
這座臨海的小漁村本是默默無聞，但相傳在五十年前，從這座村子被選中的少女作為海船祭的活祭品獻給海神大人之後，便終止了陸地上長年不休的旱災及戰爭。
人們重拾過去已然忘卻的海神信仰，自此這座村子就成了陸村與海村交流的重要樞紐，被命名為「鴛大師」，與鄰近的海村「汐鹿生」對應。
「……嗯。」
總覺得聽起來有點熟悉，她應該要知道他說的這些事才對，可是當她試圖更深入去回憶，卻只能感受到腦海中徒留一大片空白。
「那個……茉小姐，妳往後有什麼打算嗎？如果不嫌棄的話……」
清用有些暗示性的話語希望能留住她，不過對方稍微皺了下眉頭，露出些許困擾的表情。
「不，借宿一晚便不勝感激，不好意思繼續叨擾你們。」
「這怎麼行呢？妳沒有其他去處吧？總不能讓女孩子獨自流落街頭……」
「其實，我從剛才就想問了……為什麼你對我如此關心？就算我遭遇到不幸，應該也與你無關不是嗎？」
她直白地說出心中的疑惑，絲毫沒有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從初遇就對她抱持著相當的好感。
「抱歉，是我太多管閒事了……」
太過直白的拒絕，令清感到強烈的挫敗感，原本鼓起的勇氣頓時縮了回去，他臉上掛著尷尬的笑顏，膽怯地躲回自己的房內。
她獨自坐在玄關思索著自己是否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即便是喪失了情感，至少她還看得出對方的表情有些難過。
正當她感到困惑之時，原本躲在門後的小女孩悄悄探出頭，緩緩移動腳步靠近爸爸帶回來的陌生姐姐。
雖然小澄盡可能放輕步伐，可是木頭地板發出的嘎吱聲響令她行跡展露無遺，聽見腳步聲的女子不禁回頭瞄了一眼。
天真無邪的女孩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會被對方發現，性情羞怯的她隨即掉頭逃跑，卻不小心摔了一跤，狼狽地撲倒在地。
「妳沒事吧？」茉很自然地上前扶起她，溫柔的舉止令怕生的女孩稍微卸下了戒心。
「嗯……謝謝姐姐。」小澄的臉稍稍泛紅，不自覺抿起嘴唇。
「姐姐不想住下來嗎？是不是爸爸惹妳不高興了？爸爸沒有惡意的。」
乖巧懂事的女孩大致上知道剛才的情況，試圖替爸爸說話。
茉被如此問道，一時間愣住答不出話，明明並非對他有所不滿，卻拒絕了對方示出的好意，就連自己也沒辦法釐清其中的矛盾。
「我明白清先生不是壞人，他不僅對我有恩，也待我相當溫柔，可是我不能理解他對我這麼好的理由。」
「大概是因為姐姐長得很像媽媽吧？」小澄盯著她的臉，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媽媽？」
「自從媽媽去世之後，爸爸總是愁眉苦臉、很寂寞的樣子，看到姐姐就不自覺想起媽媽，才特別喜歡妳的吧？」
「喜歡……？」
再也無法感受到愛慕之意的茉為此感到更加困惑，不能理解她所說的「喜歡」究竟是指什麼？
但是，她總算可以理解為何他會平白無故對自己這麼好，原來是把她當成認識的人了。
對他心存感激的心情無法否認，不過沒有理由卻一再接受對方的幫助會令她有些過意不去，既然知道背後的緣由就感到舒坦得多。
「繼續留宿真的不會麻煩兩位嗎？」
說這種話似乎有些厚臉皮，不過她確實沒有其他的歸宿，如果對方不介意她這個陌生人借住幾晚的話是再好也不過。
小澄聽了便搖搖頭，面帶陽光般的燦爛笑容回應她的顧慮。
「一直留下來也沒有關係唷，不只是小澄，爸爸也會很開心的。」
對於失去母親的那孩子而言，多了一個大姐姐陪伴是何樂而不為，而且爸爸也對她特別中意，大姐姐也不至於無家可歸，對彼此都不是壞事。
總算徵得茉留下的意願，小澄興高采烈跑去找爸爸這個好消息，就像是多了一個家人般，心中的雀躍無法平息。
即使是不再產生波瀾的心，也因這孩子純真的可愛模樣掀起漣漪，多虧了這對善良的父女倆才使她冰冷的胸口感受到些許暖意。
在清還有小澄的挽留下，茉成為了他們日常的一部分，不知不覺中更融入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在已然找不到過往足跡的村落尋回自我存在的價值。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相近半年的時間，直到那一天的到來，三人的關係再度產生了劇變——
「茉小姐，我非常喜歡妳，請妳跟我結婚……來當小澄的媽媽吧！」
隨著這段相處的時光日久生情，清更確定了自身對她的心意，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向她求婚。
他曾因對亡妻不忠之故感到無比煎熬，但小澄相當喜歡三人共度的生活，時常像是對親生母親般向茉撒嬌，茉雖然對人的反應總是略顯平淡，卻也十分疼惜這個孩子。
眼下如此美滿的情景，他深怕總有一天會淪為一場空，才總算下定決心想與她結下續絃之緣。
「清先生，我並不是很懂所謂『喜歡』及『結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我很感謝也很珍惜與你們共築的點點滴滴，如果你們不嫌棄我成為你們的家人的話……還請你們多多指教了。」
茉考慮了許久才答覆了他的求婚，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以報償這家人對她的深厚恩情。
隔年，小澄多了一個弟弟，取名為「拓」，寄宿著向明天拓展的意涵，往後將延續潮留家的燈火，直到遙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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