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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GP

妖精之森的起點

作者:阿提風│2020-02-29 20:53:45│巴幣:541│人氣:379

 
「那麼這些東西就交給你了,阿雷克。」
 
「好的,沒問題。」接過男子手中的一張小紙片,我小心翼翼地收進了我的口袋中,並背起了放在一旁的竹籠。
 
「那麼,三日後我會再來這邊交貨的。」向男子致意後,我便轉身,離開了屋內。
 
走到屋外,徐徐的微風輕拂著臉龐,呼吸時還能感受到些許清新的稻草香。放眼望去,周圍皆是高低不一,用灰色磚瓦建成的矮小樓房,屋頂則都鋪上了紅色的瓦片。
 
這裡是位於拉米拉絲王國邊境,一座不起眼的小小農村。
 
而我則是在這座農村中,一介採藥人。沒有什麼特別的「天賦」,只是一個普通的平凡人。
 
「阿雷克!現在還能委託你嗎?」返家途中,一個青年從遠處叫住了我。
 
年約三十,體格健壯的他小跑步的朝站在路中間的我跑了過來。
 
「是艾利克啊,要看是什麼東西喔,因為剛剛已經收到了其他人的委託了,這樣算起來的話也沒什麼空間可以再放其他東西了。」我向跑來的青年——艾利克解釋著,而他則是搔了搔頭,露出了十分困擾的表情。
 
「啊……因為瑪莉亞最近食慾不太好,也沒什麼精神,想問看看你有什麼藥草是適合她的呢。」
 
「這麼說來,瑪莉亞最近懷孕了對吧?這樣的話……印象中好像有一種藥草很適合懷孕中的孕婦,可以緩解她的氣色的樣子。」艾利克與瑪利亞,是我們家的老主顧了,在我有記憶以來,他們就常常向我們家提出藥草的委託。
 
「這樣嗎!那就拜託你了!」艾利克聽我這麼一說,激動的用雙手握住了我的右手,興高采烈的說著。
 
「不過我不確定這個季節山上有沒有喔,而且我也不算專業的藥師,最好還是要問一下村里的醫生喔?」
 
「啊……關於那個,聽說他最近回到王都,下次回來至少是兩個禮拜後了。」
 
回到王都嗎?難怪這幾天向我提出委託的人特別多。
 
「……好吧,那我會試著找看看的。」
 
「那就拜託你了!」

收下艾利克的委託後,我返回自己的家中,準備進入山中所需要的東西。


「我回來了。」
 
打開老舊的木門,我習慣性的向無人的室內輕聲地說著。兩年前父母相繼過世,如今還留在這家中的,也就剩下我一個了。
 
回想起父親,也是一名採藥人,但與沒有任何「天賦」的我相比,他有著能夠記下所有曾經接觸的植物的「天賦」,是個非常稱職的採藥人,而現在的我,就只是靠著父親留下的筆記,以及從前在他身邊學習的經驗才得以繼續傳承這個身分。
 
所謂的「天賦」是一出生就決定的天賦,有些人出生時便能夠運用,但也有些人是後天才發現的,而我則是經教會確認後,沒有任何「天賦」的平凡人。
 
一邊想著陳年往事的自己,準備好所需的工具後,便離開了自己的家準備上山。
 
在路上,我碰巧遇上了村莊的巡邏隊。
 
「呦,阿雷克,現在要上山嗎?」巡邏隊的其中一人看見了我,稍微跟其他同伴說了幾句話後,就主動離開隊伍朝著我走了過來。
 
「羅恩嗎?你這樣脫離隊伍沒有問題嗎。」
 
深金色的短髮,年約不到二十,身高比我高出一截高大青年,羅恩,是我在村裡少數的童年玩伴,他的父親正好是這個村莊的村長,而他則是自願性的加入了村莊的巡邏隊,擔任了副隊長。
 
「沒問題啦,有跟他們說過了,而且我們正好要解散了。」
 
「這樣啊,然後回答你剛剛的問題,我是正要去森林沒錯,快的話傍晚前可以回來。」
 
羅恩聽到我說的,抬頭看了一下太陽說:
 
「現在也快中午了,你吃過了嗎?」
 
「早上有吃過了,話說你怎麼就這樣跟了過來。」不知為何,羅恩很自然地跟在了要前往森林的我身旁。
 
「嗯?啊,對!你聽我說,我得到許可了!」聽我這麼一問,羅恩突然很激動的抓住我的雙肩說著。
 
「許可?難道說是之前說的那個?」
 
「沒錯!就是騎士學院的入學許可!他們說我夏天的時候就可以入學了!」
 
「真的?恭喜你了,這樣離你的夢想又更進一步了呢!」我露出笑容向羅恩祝賀。
 
羅恩從小的夢想,就是加入王都的騎士團,成為騎士的一員,而他身上擁有的「天賦」也非常適合擔任騎士。
 
「不過這樣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跟你說話了呢。」羅恩說著。
 
「是呢,這樣稍微有一點寂寞呢。」

在與羅恩的你一言我一句中,不知不覺,我們已經來到了村莊與山林之間的邊界。
  
「那麼就要在這段期間先把以後可能會說的量先全部說完!」
 
「那這樣我怕你會先變成啞巴吧?」聽我這麼一說,我們兩個都人都笑了。
 
羅恩拍了拍我的肩後,揮了揮手,目送我上山。
 
又變回一人的自己,一邊踏著前往山中的小徑,一邊想著剛剛友人向自己述說的事情。
 
離開村莊嗎……?
 
對我而言,除了這座山外,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個村莊吧。
 
村莊外的景色,我也只聽過偶爾到訪的商人們說過而已,什麼一望無際的藍色之湖、什麼會噴出火焰的高山,這種有如童話一般的景色,說實在我也十分嚮往。
 
不過,對現在的我而言,目前這樣就足夠了。
 
 
****
 
 
「呼,這樣就夠了吧,接下來明天再上山一趟就好了。」
 
小心翼翼的將最後一株藥草放入竹籠後,我抬頭看向了天空,太陽的位置又比剛剛往下了許多,看來從上山到現在,也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
 
「好,那麼接下來要從哪條路回去呢。」
 
我嘗試照著自己走過的路回去。這時,一株特別顯眼的植物映入了我的視野,遠處的山壁旁,有一株開著淺藍色小花的植物。
 
「啊……那個是!」
 
那株植物,便是我早上才跟艾利克先生說過的藥草,名字叫做水螢花。
 
「好,採回去吧。」
 
我小心翼翼地確認自己的步伐,畢竟就算是天天進入的山林,都有可能會有未知的危險,像是魔物之類的,不過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在這座山見過魔物就是了,不過還是要小心為上。
 
「嗯,完成。」細心的摘下那株藥草後,我也將它放進了竹籠內,確實的蓋上了蓋子,準備返回村莊。
 
『叮——』
 
突然間,身旁傳來了一個奇怪的聲響,有點像是鈴鐺聲,但卻又比那還要輕柔、細緻些。轉身一看,什麼都沒有。
 
「錯覺吧……」
 
『叮————』
 
聲音再度出現,就在自己的正前方。
 
然而自己的前方,除了遠處的樹木外就只有一個小樹叢。
 
忍不住好奇心的自己,緩緩的跨出腳步,走向樹叢——
 
——直接踩空。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明明應該會踩到地,卻感受不到任何著地實感的自己,就這樣直接沿著斜坡滑了下去。
 
「搞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邊、右邊、左邊、右邊,我不斷地向下滑去,緊抓著手中的竹籠,身子不知道為什麼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樹叢,卻絲毫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彷彿有什麼東西就這樣拖著自己的腳一路向下——
 
眼睛也無法睜開,雙手也無法空出來抓住任何東西——
 
最後在剎那的騰空後,我一屁股摔落在地。
 
「痛……」
 
緩緩從地上爬起身來的自己,先確認了掉落到一旁的竹籠,蓋子還好好的蓋著,裡面的藥草雖然有些雜亂,但都沒有受到損傷。

那麼……這裡是……
 
確認藥草沒事後,我站起身來,看向了自己的周圍——
 
自己身處在一個由樹根包裹的半球型空間內,頂端有著一盞不知道原理,照耀著光芒的燈,寬廣的空間感覺就算容納幾十個成年人也沒有問題。
 
我回過頭去,看向了自己飛出來的地方,那個地方理應應該有一個洞口,但如今卻也都被樹根填滿而不見痕跡。
 
也就是說,我現在完全被關起來了。
 
「是誰?」
 
突然間,背後傳來了女性的嗓音。
 
自己身後,原本一無所有的半球型空間內,突然多出了一位少女。
 
我的雙眼,不自覺的被她的身姿所吸引。
 
水藍色的長髮以及水藍色的洋裝,深藍色的眼眸以及年約只有十三、十四歲的外表,最重要的是——那與人類不同,長長的尖耳。
 
「精靈……?」
 
這個世界上,除了人類還有其他的種族存在,但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相異的種族。
 
「……不回答是嗎?」精靈少女微微低下了頭,深藍色的雙眸直直的盯著自己,散發出一股無法言喻的壓迫感,同時間我的雙手、雙腳以及身體開始被樹根所纏上——
 
「啊......那個!我叫阿雷克,只是個採藥人,上山採些藥草而已,不小心就跌到這裡啊!」
 
我驚慌的解釋著,雙手雙腳也試著要掙脫樹根,但緊實的樹根卻一動也不動。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種說詞嗎?」我身上的樹根力道越來越強,彷彿是想把我整個身子直接擰斷一樣,甚至連呼吸都開始覺得困難。
 
「嗚……旁邊……的……竹….籠……」我努力的擠出話語,精靈少女這時才停下了不斷纏緊的樹根,並使另一根樹根緩緩地打開了竹籠的蓋子。
 
同時間,一個翠綠色的小光點突然出現,朝少女靠了過去。
 
「……是這樣嗎。」像是與那個小光點對話一樣,少女對著它輕輕點了頭,同一時間,身上的樹根也跟著緩緩的鬆開。
 
「咳……咳……」
 
「是妖精們的惡作劇呢。」少女朝著我走了過來,看了一下竹籠的內容物後蓋上了蓋子,接著用她纖細的雙手將竹籠遞給了我。
 
「惡作劇……?」一邊喘著氣,一邊接過竹籠的自己,想起了母親在我小時候曾經給我講過的故事,傳說中如果人類或是其他種族誤入了森林中時,有一些妖精會對他們惡作劇後,再指引他們回家的方向。
 
「他們說,原本想馬上放你走的,但我太快注意到了。」精靈少女若有所思的說著,同時間圍繞在她身旁的光點變多了,還有著各自不同的顏色。
 
「然後是……不要動。」聽到少女這麼一說,我老實的僵住了自己的身體,連眼神都不敢隨便移動,我才不想再一次的體會被樹根綁到快窒息的那種感覺。
 
少女緩緩的走到了我的面前靠了過來,伸出食指輕輕的點到我的額頭上,並閉上她的雙眼。
 
一股淡淡的花香飄了過來,無法動彈的自己,視線就這樣被她深深的吸引著。
 
長長的睫毛、標誌的五官,眼前的她就像是個陶瓷人偶般,甚至讓我一時忘記了呼吸。
 
古老的傳說中,時常描述著精靈們那出凡的美貌,無數人類君王想一親芳澤,卻都無功而返,原因無非是人類的傲慢,不然就是名為種族的鴻溝。
 
少女維持著這個姿勢停了下來,這短短的片刻,感覺比我人生中所經歷的十幾年,都還要來的久遠。
 
「看來不是呢。」少女移開指尖,身子也退了開來,與我拉開了距離。

剛剛被少女碰觸的地方,不知為何留下了些許的溫度。

「別再來這個地方了,也別試著想要跟他人提起我,我已經在你身上下了『精靈的詛咒』了。」少女轉過身去,毫無情感留下這句話,同時我手腳周圍的樹根又再度捆了上來--

「--詛咒?欸!等一下--!」

話還沒說完的自己,就這樣被樹根從原路拖回,少女的背影就這樣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回過神來,我就回到了採下水螢花的地方,彷彿剛剛所見都只是泡影。呆然的自己就這樣失神似坐在地上,過了好一陣子,才起身來找尋落在一旁的竹籠。

妖精、惡作劇、精靈、詛咒。

腦中一片混亂的自己,還無法消化剛剛在轉眼中發生的事情。

『叮——』

「欸?」

鈴鐺聲似的聲音再度出現,轉過頭去,一個綠色的光點,在我的竹籠上繞來繞去。

「你是……」

我還發現了,在竹籠上,放了一顆紅色的果實。

「是給我的嗎?」

『叮——』

光點發出聲音,在我身旁繞了幾圈後,一溜煙的消失在了森林深處,只留下了孑然一身的自己。

「精靈與妖精嗎……」

也許,這就是一場夢吧。


****


之後,每一次上山時,我都會試著回到原處,試著找尋那翠綠色的光點,抑或是通往那個洞窟的隧道。然而,都如同夢境般,什麼都沒有。

那名精靈少女的身影,卻仍在我腦中揮之不去。這種微妙的情感,並不是思念,也不是什麼膚淺的感情,就只是……

覺得那名少女的身姿,是那麼的寂寥。

從那天之後,過了一個月。

「阿雷克?最近怎麼了?最近常常看到你心不在焉的?」

某日的午後,我與好友羅恩,躺在了村莊中某片草地上,消磨著時光。

「嗯?有嗎?」

「有啊,最近常常看到你會突然恍神,總覺得你有哪些地方不一樣。」羅恩玩弄著手中的四葉草,一邊問向了躺在一旁的我。

「你的錯覺吧,我最近沒發生什麼啊。」我敷衍的回應過去。腦中再度回想起了那天在山中遇到的事情。

精靈的詛咒。

就如同那名少女所言,我的額頭上被她下了一個詛咒。

只要想開口提到那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額頭上就會傳來如被烈火灼燒的痛處。

就連想寫在紙上向他人傳遞也是一樣。

所以我對於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說出那天如夢境般的遭遇。

「對了羅恩,你今天不是跟隊長約好,要去訓練場訓練啊?」

「嗯?有這回——等等等等等等等!我忘記了!」羅恩像被雷打到一般,從草地上跳了起來,驚恐的看向了我。

「你看著我也沒用吧?」我無言的看向了他,

「啊啊啊——抱歉,阿雷克,我先過去了,不然我會被殺掉啊——」

羅恩就這樣頭也不回地朝訓練場狂奔了過去,留下了我一人。


****


閒來無事的自己,提著竹籠,再度進入了山中,找尋著備用的藥材。

熟悉的森林氣味,莫名的能自己沉靜下來,專心工作。

也許是因為太過專注了吧,轉眼間一個下午就過去了,背後的竹籠,也裝了滿滿的藥草。

「回家吧。」

太陽也即將西下,繼續待在山中,最壞的情況下可能會迷失在黑暗裡。

『叮——』

「欸?」

翠綠的光點,停留在了我的面前。

原本指尖大的光點,開始變化成一個小小的人型。

青綠色的長髮、翠綠色的衣裳以及半透明的翅膀,只有不到手掌大小的纖細人型。

每拍動一次翅膀,就有粉狀的綠色光點細細灑落。

這就是……妖精的真正樣貌嗎?

『叮——』

小小的妖精,再度發出了聲音。

她飛到我的臉龐,輕輕地拉了一下我的頭髮,同時另一隻手舉著森林的另外一個方向。

「要我去那裡嗎?」

妖精點了點頭,就這樣帶著我來到一座山壁旁。

只見她在山壁前繞了幾圈,山壁就突然出現了一個大小剛好能讓我通過的洞口。

妖精飛了進去,而我也跟著爬了進去,就如同上次一樣,是個用樹根製成的溜滑道。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在路徑上放著那麼多的樹叢。

沒過幾秒,我再度來到了那個半圓形的洞窟。

翠綠色的妖精,帶領著我,朝洞窟的另外一端飛了過去。

妖精飛往的那一側,原本被樹根封起的地方,隨著樹根的散開,出現了一個能讓人出入的門口。

之前見過的那名精靈少女,從門口走了出來。

「葛瑞絲,你回來——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一看見我的到來,少女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

翠綠的妖精,飛到了她的身旁,像是向她在說明什麼。

「什麼?就算這樣也不能隨便放無關緊要的人類進來啊?」少女皺著眉頭向妖精理論著,但從我的角度來看,妖精就只有發出「叮——叮——」的聲音而已。

「——真是的,而且我沒想到你竟然還願意亮出原型,搞不懂啊。」少女嘆了口氣後,才轉過頭來看向了被晾在一旁的我。

「算了,今天是例外,你跟著我過來。」

我就這樣乖乖跟著少女,來到門後的另外一個空間。

相比剛剛的半圓形空間,這裡就像是一間小小的起居室一樣,旁邊好幾個書櫃、一張樸素的單人床,還有一些簡樸的家具。整個房間也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不准給我東張西望,過來這邊。」

「啊,非常抱歉!」

被少女訓斥的自己,老實的跟著她,來到了床邊的小圓桌。

圓桌上放著一張迷你的原型小床,床上鋪著青草製的被單。上頭躺著一名跟那名翠綠妖精差不多大小,但配色是紅色系的小小妖精。

「葛瑞絲她——就是把你帶來的那個綠色的小傢伙,她覺得你可以幫助她生病的同伴,所以再一次的把你帶了過來。」少女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的撫著躺在小床上,神情痛苦的小小妖精。

「所以,你有辦法嗎?」藍寶石般的眼眸,看向了自己。

突然被精靈少女盯著的自己,一時緊張的說不話出來愣在了原地,過了幾秒才回答她:

「妖精嗎……但我不確定對人類有效的藥草,對妖精有沒有效果。」在父親的筆記中有提到,有些藥草對於其他種族可能會成為劇毒。

「總之,可以告訴我她的狀況嗎?」

「體溫比平常高,然後吃不下東西,連水也沒辦法喝。」少女輕輕的用雙手捧起紅色的妖精,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聽起來很像是人類的發燒,但好像又有哪種不一樣……

那就先看看我身上有什麼藥草吧。

「我稍微出去一下,我要看一下我現在竹籠裡有什麼。」

回到剛剛的半圓空間,我將竹籠內的藥草一株一株拿了出來,平放在地上。

翠綠的妖精好奇的在我拿出來的藥材旁飛來飛去。

「那個……你是叫做葛瑞絲嗎?你可以幫我指出來那些藥草妖精不能食用的嗎?」

聽到我這麼一說,葛瑞絲看了一下拿出來的藥草,接著飛到了一株有著橘色花朵的藥草上。

「嗯,還有呢?」

接著她飛到了一株深綠色的藥草旁。

「嗯,然後呢?」

接著她飛到一株淺黃色的藥草旁。

就這樣來回了幾次,將好幾株妖精不能食用的藥材,放回了竹籠裡。

「原來這些都可以當作藥草嗎?」原本在房內的那名精靈少女,也在我挑選藥材的時候,走出了房門來到我的身旁。

「嗯,有些不起眼、看起來像是雜草的植物,其實都可以被用來當作藥材。」

「是嗎。」

「那麼就先從幾樣藥草開始試吧。請問一下,你這邊有沒有蘋果呢?」我問向了身旁的少女,少女想了一下後。開口向空於一人的地方喊道:

「卡莉、艾絲,能幫我拿幾顆蘋果出來嗎?」不一會兒,一個黃色、一個水藍色的光點,就提了一籃蘋果從某個洞口出現。

「這些可以嗎?」少女問向了我。

「嗯,可以,不如說好像有點太多了呢。不過沒關係,另外我需要一個小碗,有嗎?」一邊問向少女,我一邊從竹籠裡拿出了我平常用的,用來磨碎藥草的工具。

拿起一株深藍色的藥草,以及一朵白色的小花,我小心的將它們放在一起磨碎,接著將磨碎的藥草,放進了少女遞給我的木碗裡。

接著用小刀切下幾片新鮮的蘋果肉,放在碗中用木棒榨出果汁,與剛剛的藥材一同混在一起。

「接下來,讓她吃一點這個吧。」

我將碗遞給了那名少女,但少女就只是困擾的皺起眉頭。

「那……要給她吃多少呢?」她問。

「我怎麼會知道妖精需要多少呢。」我笑著回答她,接著說:

「普通成人大概是需要一湯匙的量,妖精的話大概更少許多吧?這個我想你比較清楚,然後剩下的也保存起來,每天早晚吃兩次應該差不多。」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去給她吃看看。」聽完我說的話,少女拿著木碗站起身來,走回了房間。

而我則是靠在了牆邊,稍作休息。

「呼,沒想到會有一天要調藥給妖精呢。」

『叮——』

翠綠的妖精,靠了過來,停在了我的肩膀上,用她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臉頰。老實說感覺不太到什麼,就只有一點癢癢的感覺。

『叮——』

葛瑞絲又發出了聲音,但聽不懂的我,就只能隨意猜測她想表達的意思。

「嗯……是想跟我道謝嗎?」

妖精點了點頭,接著就在我的肩膀上,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剛剛的黃色與水藍色妖精也飛了過來,像是在與葛瑞絲交流一般,發出了悅耳的鈴鐺聲,不一會兒,她們倆也化為人型的樣子,開始在我的身旁繞來繞去。

是覺得我很新奇嗎?他們一下扯著我的頭髮,一下戳了戳我的臉頰,一下又摸了摸我的衣服。

「我不懂,為什麼妖精們會對你這種普通人敞開心房,甚至讓你看見他們的人型。」精靈少女突然出聲,她似乎已經讓那名妖精吃下了藥,才從房間走了出來。

見到一群妖精圍繞在我的身旁,她標誌的臉龐,透露出了一絲的困惑。

「嗯……這樣很稀奇嗎?」我一邊伸出手指逗著妖精,一邊問向了那名少女。

「當然,妖精們理論上應該不會親近人類的,而且你還是個什麼『天賦』都沒有的平凡人——不然就是你太平凡了,連妖精都覺得親近你不會有什麼問題。」少女前半段的話語還讓我感覺到難得的優越感,但後半段卻直接澆了一大桶冷水在我的身上。

「哈……是嗎……」我苦笑道。

「總之還是謝謝你了,其他妖精說你的藥應該會有效果。」少女有些不情願的說著,臉別到一旁,隱隱約約可以看的出來,她似乎不擅長對他人表達感謝。

原來她,還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想到這邊,我不小心露出了笑容。

「笑什麼?」她冷冷地看著我,就像是在看著什麼髒東西一樣。

『叮——』

肩上的葛瑞絲突然飛了起來,直接朝精靈少女的臉衝撞過去——

「欸?!」

「啊!」

不管是我,還是少女,都因為葛瑞絲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葛瑞絲!你做什麼——我知道好嗎!但也不用這種方式吧!你難道不會痛嗎?蛤?先幫自己放了魔力屏障——」

少女生氣的向翠綠妖精破口大罵,一邊還摀著自己被衝撞的臉頰,而葛瑞絲也不甘示弱不停發出聲音回擊——雖然我聽不懂就是了,但這個畫面不管怎麼說還是十分好笑。

「你笑什麼啦!」

「抱歉,因為這個畫面真的蠻好笑的——」

「你再笑我就要把你趕出去囉!」

「好啦,抱歉,我不該笑的。」

儘管我這麼說,但少女還是鼓著臉,一臉不滿看著我,直到葛瑞絲再度提醒了她什麼,她才清了清喉嚨向我說:

「總之,謝謝你了——『受到人的幫助,就要回報同等的感謝』我的母親是這麼說的,你今天幫助了我的朋友,那麼我也該回報你一些東西——說吧,在我能力所及,我會盡量完成你的願望的。」少女微微地向我致禮,但說實在我從沒想過要什麼回報。

「喔對了,不過要是你敢提什麼奇怪的要求,我可以立馬讓你變成這座山的養份喔。」少女露出了一道令人發寒的微笑,令我有一瞬間背脊發涼。

就這樣我左思右想,片刻後,我的腦中閃過了一個願望。

「那……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欸?」

精靈少女聽到我說的話愣住了,深藍色的眼睛呆然的看著我,傻在了原地。

「……嗯……就這樣嗎?不選一個其他的嗎?」也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吧,她雙頰微微地染上了紅暈,別過臉去難為情的說著。

「嗯。」

「好吧——莉薇絲,這是我的名字。」少女輕聲說道,這時我身旁的兩隻妖精,也飛到了她的身邊,像是要她代替她們說什麼的樣子。

「然後這幾個孩子你大概也知道他們的名字了,那個常常給我鬧事的綠色妖精是葛瑞絲、這個水藍色的是艾絲、黃的是卡莉。」少女接著依序介紹著身邊的妖精。

「那我也重新自我介紹吧,我叫阿雷克.米凱,就是個平凡的採藥人。」我微微的向他們鞠了個躬。

「總之,就先這樣吧,現在也已經入夜了。卡莉、葛瑞絲,阿雷克就交給你們了,要好好的帶他離開山裡,知道嗎?」

『叮——』

兩名妖精,就這樣帶著我離開了山裡。


****


幾天後,當我因為委託再度上山的時候,葛瑞絲又跑來找我了。

「要等我採完喔?」看著在我身邊繞來繞去的她,我輕聲地提醒著。

『叮——』

就這樣,她從早上陪著我在山林中到處繞著,中途她有一下子突然不見,仔細一找才發現,她跑進了我的竹籠裡呼呼大睡。

下午,收集完藥草的我,跟著她再度來到了莉薇絲的家。

而這一次,原本一無所有的半圓形空間內,多出了一張桌子以及兩張椅子。

當我到的時候,莉薇絲就坐在椅子上,用手肘靠在桌上,悠閒的咬著蘋果。

「嗯?怎麼又來了?」

精靈少女撥了撥長髮,有些無趣的看向了這邊。

「因為你上一次沒有跟我說不能再來啊?」我走上前,將竹籠放到了一旁,往椅子上坐了下去。

「反正不管我說什麼,葛瑞絲她們也會帶你過來的。」莉薇絲咬下最後一口蘋果,同時牆壁上伸出了一根樹根,接走了剩下的果核。

『叮——』

一隻有著鮮豔紅髮的妖精,突然飛到了我的面前。

「欸?你是……」

「她叫做芙蘭,就是前幾天的那個孩子喔。」莉薇絲露出微笑說著,一邊用手指戳了戳芙蘭的背部。

『叮——』

芙蘭拍動著翅膀,飛到了我的肩膀上坐了下來,而剛剛不知道跑去哪的葛瑞絲,也飛到我的頭上。

這個時候,我想到了這幾天沒上山時,我一直在家所準備的。

「啊對了,有個東西想要問你們。」我從竹籠裡拿出了一本老舊的小冊子以及一本全新的筆記本。

「那些是什麼?」莉薇絲問。

「我父親留下的有關藥草的筆記。然後這本是——空白的筆記。」

「我這幾天想了想,或許可以試著做一本妖精可以使用的藥草筆記。」

聽到我這麼說,莉薇絲露出了些許驚訝的表情。

「為什麼?其實你也不必為我們做這些吧?」

我與莉薇絲也沒認識多久,她會這麼問,也是理所當然的。

「嗯……我也不知道呢,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這麼做。」

也許,是因為妖精對我的友善?還是說,因為被莉薇絲所吸引?我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這麼做。

總覺得,如果自己不做的話,就不會有人替他們做了。

「好爛的理由。」她無言地說著,但妖精們早已好奇的圍繞在筆記旁。

『叮——叮——』

「她們說,感覺很好玩所以想幫忙。」莉薇絲代為轉達了妖精們的意思。

「好,那就開始吧。」

然後我就與妖精們、莉薇絲一同開始了筆記的製作。

「喔~原來這個妖精不能吃啊。」

「是啊,吃下去會中毒喔。」

我就這樣,一邊與他們對照藥草,一邊將結果紀錄在新的筆記本上。

「欸,對了,人類的文字,你們看得懂嗎?」

都已經寫了好幾頁,我才想到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莉薇絲可以說人類的語言,但我不確定她能不能讀懂人類的文字。

「我看得懂喔,妖精們的話不喜歡讀書,估計不會想學吧?」

「這樣嗎……啊,對了,妖精們明明可以聽懂人類的語言,為什麼他們不會向我說話呢?」

回想起剛開始遇到妖精們,似乎都能了解我想傳達的意思,莉薇絲也能用人類的語言與他們對話。

「妖精們啊,不需要透過言語就可以了解其他生物在想什麼喔?」

「欸?」

莉薇絲的回答,令我十分驚訝。

所以說,就連我現在在想的這些事情,她們也能了解嗎?

我看向了站在桌上的芙蘭,她就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半透明的翅膀,對我綻開微笑。

「......搞不懂呢。」

「是吧?妖精們啊,就是這樣的生物。」

莉薇絲看著妖精們的身姿,有點些心不在焉的說著,甚至沒有察覺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

漸漸的,每當我需要入山時,都會到莉薇絲的家中。

甚至是,只是為了去看看她和妖精們,都會成為我上山的理由。

不知不覺,這樣的生活就過了將近一個月。


「阿雷克,你最近上山是不越來越頻繁了?」

某日,午餐時,羅恩突然這麼對我說。

「有嗎?」我心不在焉的咬著麵包,想要隨便敷衍過去。

「有喔,而且看起來挺開心的?」

「也許吧,最近有想完成的事情。」

我也沒對他說謊,妖精專用的藥草筆記也快完成了,只是我沒有說是什麼而已。

「是嗎?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值得開心了。」羅恩不知道為什麼,安心似的笑了。


這一天,我又來到了莉薇絲那邊。

「阿雷克,我覺得應該還是必須要跟你說才行。」

藍寶石般的眼眸閃爍著,似乎有些不安。

「必須……跟我說?」我困惑的問,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就只是示意著我跟她過去。

然後,她帶著我來到另外一個我從沒見過的空間。

與她的起居室、或是半圓的那個空間都不同,大小比半圓空間小了些,但地板皆是由石磚砌成,上頭爬滿了藤蔓與樹根,而在這個地方的中心,有個石製祭壇——上頭,插著一把劍。

「那個是……?」

莉薇絲帶著我,朝著劍走了過去。

「你,從沒問過我為什麼一個人會居住在這裡、在這裡一個人待了多久。」

她沒有看著我,就只是注視著那把劍,臉上是說不盡的憂愁。

我其實,一直想要問。但是我不認為那是我可以知道的事情,我只是個平凡人而已。一直以來沒有向我述說的話,那麼我也不打算去問,對我而言,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你聽過,勇者的傳說嗎?」

傳說中,每過一段期間魔王都會出現在人間,而相應的都會有「勇者」去討伐魔王,守護人類與其他種族的和平。

勇者也並非只有一人,在古老的傳說中,有三把與勇者之名相應的「劍」

由至高的神明,親自給予祝福的的聖劍,席卡立歐。

由古老的龍族,獻出「牙」鍛造的龍劍,庫魯塔斯。

還有——被妖精們所守護的,妖精劍,阿爾法。

然而在傳說中,聖劍,在與魔王一戰中,用盡光輝而碎裂。

龍劍在戰後,還給了古老的龍,被永久封印。

妖精劍在其主人死去後,失去了下落。

「難道說……」

走近一看,那是一把,純白之劍。

沒有任何裝飾的劍柄,就像是在說明它的高潔一般,與劍刃一同閃耀光芒。


「妖精劍嗎…..」

「嗯。」

被它的光輝所吸引,我不自覺地伸出手來,想要碰觸它的劍柄——

「不能碰!」

莉薇絲突然激動的制止我,嚇得我馬上將手縮了回去。

「啊……抱歉……我……」

一個忍不住就伸出手的自己,在她看來想必與其他人類沒有差別吧。

「……不是那樣的。」是查覺到我的愧疚嗎?她走上前去,低頭看著那把銀白之劍。


「這把劍,被詛咒了。」



那是,傳說中沒有寫到的事情。

妖精劍的原主人——阿維克斯.那烏迪斯是名人類。是名受妖精祝福的人類。

普通的人類是無法理解妖精的聲音的,然而在他一生下時,就能與妖精們相互理解。

這樣的他,愛上了一名精靈——夏莉娜。

在與魔族的戰爭中,他說服了久避人間的精靈們,成為了人類的助力。

戰後,他活了下來,與那名精靈,立下了永恆的誓言。

然而,這才是一切的開始。

不管是人類還是精靈,抑或是其他種族,本質上其實都是一樣的。

歌頌著「勇者」事蹟的人們,也不一定都是懷抱著感謝之心的。甚至有些人,看上了精靈、看上了那把純白之劍。

戰後,有些人類開始假冒著「勇者」之名,接近了精靈們。

一些天真、爛漫的精靈們被這些惡意的人類哄騙,失去了財產、自由與生命。

所謂的仇恨,是會不斷擴散的。

隨著同族的人不斷被欺騙,精靈開始排斥外族——尤其是人類。

不管懷抱著何種意圖,所有想接近精靈的人類們,都被他們的魔法、弓箭所驅逐。

最後,人類與精靈的衝突,一觸即發。

當阿維克斯想要介入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兩個種族,發動了戰爭。

阿維克斯他,愛著人類。同時也愛著精靈。

無法容忍這一切發生的他,孤身一人介入了戰爭。

那是一場沒有被載入任何史冊的戰爭,只有擁有久遠壽命的少數精靈們仍繼續傳承著。

勇者在那場戰爭中站到了最中心,握著「妖精劍」獨自一人擋下了兩軍的攻擊。

他沒有傷害任何人,就只是純粹的——阻止生命互相傷害。

他一個人,阻擋了兩軍兩日,最後當昔日的夥伴好不容易調停兩軍,帶著夏莉娜奔赴戰場時,勇者他仍佇立著——卻早已失去了生命。

『為什麼——!』精靈少女哭喊著。

兩軍的指揮官,漠然的看著聲嘶力竭的少女,不發一語。

——太晚了。當精靈與人類,意識到自己愚蠢的行為時,一切都太晚了。

抱著勇者屍首,哭得肝腸寸斷的精靈少女——最後自殺了。

手握妖精劍,詛咒著奪走所愛的那些人們——不管是人類抑或是精靈。

無垢之劍,染上了少女的詛咒。她詛咒著精靈與人類永遠無法相互理解;她詛咒著不管是精靈還是人類,誰也別想再握起這把劍。


「——然後就如同詛咒所言,在那之後所有想握起那把劍的人,都被詛咒侵蝕,失去了生命。最後這把劍,回到了夏莉娜的家族,為了不讓這把劍與自己再陷入紛爭中,他們選擇了離開同族、在妖精們的庇護下隱居著。」

「然後在兩百年前,魔族侵入了我們的家園,很多人都死了,母親帶著年幼的我與這把劍,逃到了這個地方。」莉薇斯靠在了牆邊,雙手抱著膝蓋,低下頭緩緩的說著。妖精們也都停在了我們的肩上、腿上,聽著少女述說著只有他傳承的傳說。

「——然後我的母親,以生命為代價,將這把劍,封印在了這邊。」

沉默,籠罩了我們兩人之間。

她到底是懷抱著什麼心情,向我述說這些的呢?

葛瑞斯靠到了她的臉龐,將她的小臉靠了上去,試著想要安慰那孤單一人的精靈少女。

「母親說,總有一天會有人能穿過結界、破除詛咒,然後拔起那把劍的。她還說了,那個人出現的時候,我會知道是他、妖精們也會知道是他。」莉薇絲將頭別了過去,也許是不想讓我看見她的表情。

我想起了與她第一次相遇,那時她用指尖輕輕的點了我的額頭,也許就是在確認我是否具有資格吧。

然而,我並不是那個人。

「所以你……在那之後一直一個人?」我,看向了別過頭去的少女。

「有妖精陪著我。」少女故作堅強的回應。

「一個人度過兩百年?」我窮追不捨的問。

「沒有,有妖精們……」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將頭埋進了雙腿間。


「……拜託…….不要看……」注意到視線的她,發起了小小的反抗。

「嗯。」我別過頭去,但偷偷的將身子往她那邊移動了一點,然後將手輕輕的放到她的頭上。

順著她的髮絲,我溫柔的撫著。

「…..誰說……你可以……碰的……」莉薇絲有氣無力的說著,但她並沒有推開我的手。


只活了二十年不到的我,是無法了解獨自一人經歷兩百年的時光的。儘管有妖精們陪伴,但那不代表她不會感受到寂寞。

這兩百年來,她有多少次,從期待變成失望呢?


我也許,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吧。


****


又過了一個禮拜,我們的村莊,剛好遇上了不定期會到來的王都商隊。

每到這個時候,村民們都會興高采烈的來尋找新奇的事物。

「阿雷克,有想買的東西嗎?」看著擠在廣場的人們,羅恩問向了我。

「嗯~筆記本之類的吧,你呢?」我想起了為了製作那本妖精用的藥草冊,我用了家中最後一本筆記本。

「哼哼,當然是劍囉!我正好想要一把新的劍呢!」羅恩搔了搔鼻子,高昂的說。

「但我看到這次的劍好像沒幾把喔?」我指向了一旁,商隊堆著貨品的地方。

「欸?真的假的——」羅恩聽到我這麼一說,直接擠進去了人群中,加入了一片嘈雜聲中。

——而我,其實還有件東西想要買。


****


「莉薇絲,能幫我叫妖精們過來嗎?」

當日來到莉薇絲家中的我,立刻就叫莉薇絲幫我召集妖精們。

「可以是可以?但要做什麼?」

「等等你就知道了。」

不一會兒,葛瑞絲就帶著芙蘭她們出現,則是將我準備好的東西,放到了木桌上。

其中一個,就是我們從一個多月前就開始寫的筆記。

「我昨天完成了筆記喔!」

「欸?但我記得前幾天看不是還有好幾頁的樣子?」

「哼哼~」我得意的看向了飛在半空中的葛瑞絲,而她也發出愉快的聲音回應了我。

「欸?難道你們偷偷的——」莉薇絲摀著嘴巴,驚訝的問。

「沒錯,而且我還加上了一些精靈能食用的藥草!」

那一天莉薇絲告訴我妖精劍的傳說後,我便偷偷的拜託葛瑞絲,願不願意幫我增加筆記中,精靈的部分,因為對我而言,我並不能幫助莉薇絲什麼,就只能以這種方式來安慰她。

「接下來是這些。」

接著,我拿出了一個又一個迷你的小小花圈,這個是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所完成的。

挑選小型的花朵,曬乾後編織成的迷你花圈。

「這些是給葛瑞絲你們的,因為你們也幫忙完成了這本筆記喔。」

聽到我這麼說,妖精們一個一個拿起了小小的花圈,放到了自己頭上,快樂的在我身邊繞來繞去,一邊發出悅耳的鈴鐺聲。

「她們很喜歡喔。」莉薇絲說,此時的她也露出了笑容。

隨著與她相處的時間越久,她也越來越願意在我面前露出笑容,儘管有時還是會露出落寞的神情,但笑容越來越常出現。

「最後,是給莉薇絲的。」

我最後,拿出了一個銀製的手環。沒有多餘的裝飾,就只是利用兩條細小的銀條交叉編織,所製成的手環。

「欸?」她呆住了幾秒,才怯生生的接過了手環。

看著那個手環的她,臉上泛起了紅暈。

「不戴上嗎?」

聽我這麼一說,她才將手環戴上了左手,並舉起手來,看著手環在自己纖細的手腕上閃閃發亮。

「喜歡嗎?」我看著她那個樣子,感覺自己的內心也被什麼給填滿。

「嗯!」莉薇絲將左手抱在了胸口,就像是在對待寶物一般——也是第一次,她沒有轉過頭去,而是對我綻放了如花般的笑容。


這時的我才發現,自己的目光,已經無法再從她身上移開了。




然而我所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在三天後,全部崩壞。



****



「——阿雷克!阿雷克!」

夜裡,睡夢中的自己聽見了急促的敲門聲。

從床上起身的自己,除了急促的敲門聲,還聽見了外頭劇烈的敲鑼聲以及人們的呼喊聲。

「羅恩?發生——」有不祥預感的自己,打開了門看見了全副武裝的羅恩。

「不好了,魔族!魔族攻過來了!」

魔族?等一下,雖然說我們的村莊是在邊境,但照理講會有駐紮在邊境的軍隊啊——

「軍隊呢?騎士團呢?」

「不清楚!總之目前要讓全村的人撤離到隔壁城去!」羅恩一邊說,一邊將我拉出了屋外,整個村莊到處都出現了火光、濃煙,路上到處都是急著要撤離的村民們。

「阿雷克,你聽好,你現在也跟著馬上去避難,我跟巡守隊去擋下那些魔族幫你們爭取時間!」羅恩緊抓我的雙肩,雙眼如炬,那是充滿決心的眼神。

「——等一下,羅恩,那你呢?」眼看羅恩轉身就要離開,我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臂。

爭取時間,代表著他們很大機率會失去生命。

「我,會活下來的——所以你也要好好活著啊,阿雷克,我的摯友。」

留下這句話的他,甩開我的手,往村莊的另外一頭直奔而去——

「——羅恩,你也要活下來啊。」

而我,也還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


「——葛瑞絲!芙蘭!」

在山林中狂奔的自己,不斷的叫喊著妖精們的名字。

山中的動物們也似乎察覺到了危機,通通都開始躁動著、奔跑著。

我沒有選擇去避難,反而朝著反方向直奔而去。

必須要去通知她,去通知那名少女才行。

全力奔跑的自己在夜色中摔倒了好幾次,膝蓋、雙腳彷彿都在哀號著,但那些都無法停止我的腳步。

『叮——叮——!』

視野中,終於映入了翠綠的光點。

「葛瑞絲,帶我到莉薇絲那邊!」

『叮——!』

一瞬間,自己被一股力量拉進了地下,滑進了隧道中。


就這樣飛出洞口的自己,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頭暈目眩,一時之間無法好好起身。

「……你怎麼,沒有去避難。」

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一抬頭就看見了那雙藍色的眼眸。

「莉薇絲,不好了——」

「——我知道。」

面對驚慌的我,她就只是如此淡然的,回應這麼一句話。

「——但是!」

剎那間,洞窟的牆壁發出了悲鳴。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撞擊著這個空間。

「……可惡,連結界都這麼快嗎。」少女看向了聲音那端,喃喃自語。下一秒整個牆壁,就被撞出了一個大洞來。

那是一頭,全身被漆黑的皮所覆蓋,身高幾乎是成人的兩倍以上,頭上還頂著一跟尖角的巨大魔物。

『吚————————————!』

魔物的叫聲,彷彿要震破我的耳膜般,響徹了整個空間。

「葛瑞絲,阿雷克就拜託你了。」少女一邊說著,一邊向魔物跨出了步伐。

「莉薇——」

『森林之神啊——給予我等勇氣之光吧』

魔物向莉薇絲揮出了右拳,但全身上下包裹著淡綠色光芒的她,一個墊步就繞到了魔物右側。

『火之音、風之聲——熾烈的炎光燃燒大地!』

一顆巨大的火球從莉薇絲的左手憑空出現,直接炸向魔物的正臉,但魔物就只是向後退了一步,毫髮無傷。

「可惡!沒用嗎!」

魔物舉起左拳發起攻勢,莉薇斯輕輕的跳了起來,踩到了魔物的左手上。

『水之音、火之聲——刺骨的冰息凍結生命!』

魔物從左手開始凍結,精靈少女用力踏了一步,跳往空中。

『光之音、火之聲、地之光——』

少女的雙手架在身體右側,發出了金色的光芒——

『——閃耀的聖光射穿大地!』

金色的長槍,貫穿了魔物的心臟。


「可惡,果然是這樣嗎——」落地的莉薇絲咬緊牙關,轉過頭來看向了我這邊。

「葛瑞絲,來幫我重新部署結——」

『吚——————————!』

「什麼——」

原本心臟已經被貫穿的魔物,再度站起了身來。左手的冰霜開始碎裂,右手握住了插在胸口的金色長槍,一口氣拔了出來,長槍也隨之消散。

「這樣都不會死嗎!」

魔物胸口大洞開始癒合,鮮紅色的雙眼死盯著莉薇絲不放,濃烈的殺氣連遠處的我都能感受的到。

「這傢伙不是普通的魔物——葛瑞絲、芙蘭、艾絲、卡莉!」莉薇斯大喊的同時,妖精們紛紛用最快的速度飛到了她的身邊,綠、紅、金、藍四種顏色的妖精圍繞在她身邊,閃耀著光芒。

『遙遠過去的眾妖精啊。』

魔物起身直接朝著莉薇絲衝撞過去,卻被一個半透明的牆擋了下來。

『追逐新月,手握星光。』

魔物奮力的不斷衝撞著牆,牆開始出現了裂痕。

『木之型、火之音、光之聲、水之光——』

樹根盤上魔物的身軀、火焰燃燒魔物的雙眼,水流阻擋魔物的雙腳。

『——開闢吾等之路吧!』

劇烈的光芒充斥了整個空間,讓我睜不開眼;劇烈的暴風隨之而來,將我吹倒在地——

過了好幾秒,我的視力才漸漸的取回——映入眼前的是,只剩下下半身的魔物,以及伸出右手,佇立在原地的莉薇絲。

魔物的殘骸漸漸地化為了黑色的灰燼,飄散在空中,而少女則是無力的跪坐在地。

「莉薇絲!」

爬起身來的自己,衝向了少女身邊。

「——嗚,果然沒辦法習慣嗎……」少女一手扶著額頭,冷汗直流,而另一手扶在我的肩上,不斷顫抖著。

「沒事嗎?莉薇絲?」

「用太多魔力了,有點暈眩……不過要趕快先離開這裡,不然——」

話還沒說完,剛剛那隻魔物突破的洞口,出現了好幾隻漆黑的狼犬。

「可惡……」

少女舉起右手,頓時大量的樹根化為牆壁阻擋了破口。

「快走,這只能拖時間而已。」

『叮——』

我扶起莉薇絲,帶著她快速移動到了隔壁妖精劍的祭壇。


****


「阿雷克,你快走吧,不要再待在這裡了。」

一進到祭壇,莉薇絲就推開了我。

「那你呢?你要繼續待在這裡嗎!」我激動的問向她,腦中浮現了一個最糟的情況。

「當然!我必須要守護這把劍才行!」莉薇絲咬著牙,握緊雙手,低下了頭。

「難道不能帶著——」

「不行!要解開封印的話,就必須再用一個人——」

講到這裡,莉薇絲就別過頭去,不願意讓我看見她的表情。

那天她說了,她的母親,用生命將這把劍封印在這裡,這意味著……

「我,沒關係的。」我感覺的到,莉薇絲正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然後,葛瑞絲、芙蘭,你們也快走吧,你們也沒有必要該繼續留下。」

『叮——!叮——!』妖精們,反駁著她。

「就這樣!不要再讓我說了。」

反駁著妖精,她用全身的力氣大聲吼著。我的心,也被一種莫名的感情搪塞住。

「……莉薇絲。」

我走上前,輕輕的,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她沒有任何反抗。

低下頭的她,斗大的淚珠不斷滑落,一邊忍住哭聲。

這是第一次,我看見她哭的樣子。

我到底該怎麼做呢?已經沒有時間了,明明想帶著她離開,我卻什麼都做不到。

被聖劍束縛的少女,兩百年來都只能靜靜的等待那個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人。

從未知曉,也沒有機會看見外頭的景色。

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人。

懷抱著複雜的情感,我再一次的開口——

「莉薇絲,我——」

劇烈的撞擊聲,打斷了我。

一頭比剛剛更巨大的魔物,突破牆壁衝了進來。

「快走!」

少女再度推開了我,隻身一人朝怪物衝了過去。

「莉薇絲!」

我,無法接受。

嬌小的少女與魔物戰鬥著,弱小的我卻無法幫助她。

我,無法接受。

孤獨的少女,就這樣迎來如此悲傷的結局。

我,無法接受。

為什麼,自己就不是那一個人呢?

這樣的自己,看向了一旁插在祭壇中的妖精劍。

『叮——?』葛瑞絲發出了困惑的聲音,但我就只是跨出腳步,一步一步走向那把被詛咒的純白之劍。

我,要拔出那把劍。就算僅僅只是拔出來,都有可能殺死我也一樣。

「阿雷克——你想做什麼?!」

看見朝妖精劍走去的我,莉薇絲扯開喉嚨,激動的向我大喊。

站到祭壇上的我,伸出手來,握向了劍——

「阿雷克——不要!」



僅僅一瞬間,全身上下傳來了刺骨的痛楚。

僅僅只是握劍,我的身體就彷彿要分崩離析一般,更別提拔劍——

下一秒,我陷入了黑色的世界。

那是一名女性,我看不清她的身形、也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我知道——她是誰。

『為何,拔劍?』

女子問向了我。

「因為,我不能接受,她即將以這樣的理由逝去。」

女子的面容,漸漸浮現,那是一名,有著水藍色長髮的精靈。

『明明,只是個什麼都做不到的人類。』憔悴的面容,毫無感情。

「正因為做不到,才會想拚死嘗試」

我很平凡,沒有任何「天賦」,就連用劍的才能有也沒有——

——所以,這樣沒有用處的我,就算一秒,不對,就算我的生命只能夠揮動僅僅一劍,我也想要去嘗試。

『即使你用生命拯救了她,她也依然會被束縛在此——這樣也無所謂嗎?』

這一次,是一名金髮的男子,問向了我。

「嗯,因為不這麼做的話,什麼都無法改變。」


『那麼——就破例讓你揮動一劍吧,只要你能承受這一切』

最後,純白之劍向我宣告。

同時地獄般的痛楚,再度充滿了全身上下每一處,彷彿有無數的手在用力扯著自己每一塊肉、無數的怨恨撕裂著自己的內心。

「嗚——」

看不見周圍,視野一片黑,甚至連拔劍都做不到——

『——加油』

悅耳的鈴鐺聲,在耳邊響起。

『不要放棄』

『你可以的』

『為了那個孩子』

綠、紅、金、藍的光點點亮了眼前的黑暗,從沒聽過卻又無比熟悉的嗓音,給予了我一股熱流——

雙眼漸漸取回視野,想守護的那名少女,正被巨大的魔物逼到了牆角——

雙手的肌肉,彷彿快要崩解,但我仍咬牙拚死的將劍拔了出來高高舉起。

一邊的視野被鮮紅染紅、肺部無法呼吸到空氣、雙腳連站都站不穩——

『請幫助——那個我們所愛的孩子吧』

妖精的一句話,給予了我力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垢之劍閃耀著各式各樣的色彩,整個空間的魔力彷彿都被吸了過來,那頭巨大的魔物,也被我吸引了視線,停下了動作——


「上吧——!妖精劍——阿爾法!」


我用最後的力量,揮下了劍。

世界,被色彩所填滿,我也同時感受到自己的意識被快速抽離——

最後的最後,我還有句必須要像她傳達的話語。

如果是妖精們的話,一定能替我好好轉達吧?




--『我喜歡你喔,莉薇絲。』




就這樣,我用盡了生命。



****


皎潔的月光,撒進一片狼藉的祭壇。原本包圍著祭壇的牆壁,如今破了一個大洞。

傷痕累累的少女,抱著一名了無生氣的少年,不斷啜泣。

「為什麼……」

『他』

『很努力了』

『雖然不是』

『那個人』

四隻妖精停在了兩人旁,他們的言語,只有少女能夠理解。

「我不知道啊……為什麼啊……明明…..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傢伙。」

少女的眼淚,滴在了少年的臉龐,但少年早已無法回應她任何一句話。

「告訴我啊——為什麼啊!」

少女仰天大叫,卻沒有任何一人回應她。

「為什麼,要奪走他的命啊!為什麼啊!」少女向插在地上的純白之劍吼著,但劍,沒有回應她。

自己明明已經活了兩百年,但這兩個月與少年相處的記憶卻是那麼鮮明,不斷地浮現在自己腦海裡。

——莉薇絲,其實在更早之前,就知道阿雷克這個人了。

獨自一人生活的她,能分享的對象,也只有身旁的妖精們。

她所居住的地方,是沒什麼人會到的山林,也因此,阿雷克的存在就顯得格外突出。

明明已經告誡過妖精們了,但那一天,葛瑞絲還是擅自將他帶了進來。

她曾經懷抱著希望,但很快的,希望就如同流星般落下。

就如同對待那些誤入森林的人一樣,她在確認後,對少年施下了詛咒。

誰知道一個月後,為了救助如家人般的妖精,她默許了少年的再度來訪。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明明,可以選擇更好的願望,他卻選擇了自己的名字。

回過神來,自己竟做好了再度迎接他的準備。

明明,自己並不喜歡人類。

明明,人類很多都懷抱著惡意。

還有那一天,為了安慰自己,他那手心的溫度——現在仍還殘留在自己的心中。

還有……當他交給自己那條手環時,她是那麼的開心。

她是知道的,那名少年在她心目中,早已無法取代。

她原本想讓他好好活下去的,誰知道什麼都做不到的他,竟拔出了那把劍。


『阿雷克說』

『希望你能知道』

『他喜歡你』


妖精們,圍繞在了阿雷克的身邊,傳達了他最後的訊息。

「……嗚……啊……」眼淚無法止住,宛如傾盆大雨般不斷落下。

如果自己,能夠再坦率一點就好了。

胸口,非常難受,就像是有好幾把刀不斷刺進心窩。

「……我不要……就這樣……結束…..」

莉薇絲站起身來,想起了母親曾告訴自己的話:

『當那個人出現的時候,你會知道是他、妖精們也會知道是他。』

是的,我已經知道了,妖精們也早就知道了。

她將阿雷克的身體,輕輕的拉到了妖精劍旁,接著用自己的血,在他身旁畫出了一個魔法陣。

這個是,那一天,母親封印劍時,所使用的魔法。

用自己的生命滋養大地,讓大地守護妖精劍。

現在不同,就只是將自己的生命,給予阿雷克而已。

「不過這樣,你就必須一直帶著那把劍了呢。」

『莉薇絲!笨蛋!』

『辜負!阿雷克!好意!』

妖精在一旁吵鬧著,但自己並不想去理會她。

畫完魔法陣的她,在阿雷克身旁,跪了下來,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現在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多麼殘忍,她是知道的。

「誰叫你,要擅自丟掉自己的命呢。」莉薇絲憐愛的輕撫著少年的臉龐,溫柔的品嘗與少年的最後一刻。

這個魔法,不需要什麼咒語,就只需要,純粹的祈禱而已。


「——我也喜歡你喔,阿雷克。」


少女,吻上了心慕之人的雙唇。


****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那是一個,精靈與人類一同生活的夢。

在那裡,莉薇絲不需要守護聖劍,也沒有失去她的家人。魔族也沒有侵略我所住的村莊。

每一天,與羅恩進行著沒有意義的對話。

每一天,與莉薇絲還有妖精們玩耍。

這樣的夢,是多麼的幸福,多麼的令人滿足——

我由衷的希望,這樣的世界能夠存在。


「你在的吧。」

黑暗中,我對著不存在的人喊道。

『滿足了嗎?』

那是一名,金髮的青年。

「嗯。這樣就好了。」

我輕聲回應他。

『你知道,能夠拔出阿爾法的資格是什麼嗎?』男子問向了我。

「不知道,沒有聽莉薇絲說過。」

『當然,因為沒有人傳承下去。』

「那麼,在我走前能告訴我嗎?」

我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這名金髮男子會出現在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有兩個——能愛著妖精與精靈的人類,以及能被妖精與精靈所愛的人類。僅僅,就只是這樣而已。』

「那看來我得到的愛不夠多呢。」我開玩笑似的說著,雖然有些落寞,但我從一開始就不曾奢望過能從莉薇絲身上得到回報。

『並沒有喔?你所得到的比你所想的還要來的多——只是因為,那孩子太過遲鈍而已。』

「欸?」男子的話語,讓我愣了一下。

『——所以,我由衷的希望,你能幫我完成,我沒有做到的事情。』男子燦爛的笑了,在那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我的世界也漸漸染上白色——

「等一下,你那句話是——」



張開雙眼,滿天的星辰映入眼中,熟悉的森林味道以及——那股淡淡的花香。

「我……」

想爬起來身來,卻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什麼東西抓著,有股柔軟的感覺。

「欸?」

轉過頭看,戀慕的少女,就躺在了我的身旁。

「莉薇絲!」

聽到我的喊叫,少女緩緩的,張開她青色的雙眸。

「……欸?」

少女看著我,瞪大了雙眼,說不出話來。

這時我意識到少女嬌小的身軀,剛好是整個貼在了我的右手上。

「啊……這個是那個……我一醒來就……」我連忙想要解釋,但少女卻不發一語。

「莉…莉薇絲?」

「嗚……嗚……笨……笨蛋!」

少女直接撲進了我的懷中嚎啕大哭,雙手緊緊的環抱著我,就像是害怕我會憑空消失一樣。

『阿雷克,活著!』

『莉薇絲,活著!』

妖精們飛了過來——欸?為什麼?我聽得懂?

「阿雷克你這個笨蛋啊啊啊啊啊——」懷中的少女開始用頭槌著我的胸膛,不斷的哭鬧著。

——啊,對,有一句話必須要親口說才行。

「莉薇絲。」

我輕輕的,將雙手放在她的雙頰上,將她那淚眼汪汪的小臉,抬了起來。

「我喜歡你。」

「嗚…….這是犯規……犯規……」莉薇絲滿臉通紅,害羞地低下了頭。


然後像是報復似的——吻了我的雙唇。。




——啊......看來,真的比我所想的,還要更多呢。















沒錯,年更風就是我

我還活著喔

下一次更新肯定也是一年後喔


然後幫我抓錯字0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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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
不愧是GE風

02-29 21:16

阿提風
4 GE萬歲03-01 01:13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這篇故事真的很精彩,在阿雷克為了保護心愛的精靈,自願冒著因詛咒而死的危險拔劍的瞬間,令人心動。

02-29 21:32

阿提風
有人喜歡就好XDDD03-01 01:13
YukiYANG
幹 你要不要另外寫一個BE線 我現在除了百合吃ㄅ下別的糖
然後我私心要一個裏結局 你懂得
最好再來一個真結局 一切都是阿雷克在一個晚上裡做的夢 爽

03-01 03:50

阿提風
你要求4不4太多ㄌ
03-01 12:00
維特夏
被精靈跟妖精圍繞 真香OWO

03-01 13:46

阿提風
真的香 主角肯定天天被香醒
03-01 14:00
巴哈姆特小管家
親愛的勇者:

感謝您對勇者小屋的支持,
我們會將此篇設定在首頁的精選閣樓中增加曝光。

--
巴哈姆特小管家 敬上

03-02 11:44

阿提風
太神辣03-02 11:50
天啟御子
在死掉那邊結局就好了啊(幹

03-18 12:08

阿提風
靠 我死都不寫這種結局03-18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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