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廣場上，十幾名吉翁士兵正在把一箱箱的民生用品從卡車上搬下來。廣場邊也有數十位持槍荷彈一邊讓村民整好隊列、一邊警惕的環視著周圍的士兵。廣場邊的鐘樓上，希爾看著底下排成數列正在從吉翁軍手裡接過物資的村民、忍不住向旁邊掛著一條手臂正在翻看文件的雷歐搭話：「少尉，為啥是我們要來進行親善任務啊？這怎麼想都不像是會給懲戒部隊做的任務啊。」
「因為我們能用的ＭＳ只剩下那架啊。」雷歐看著文件頭也不回地比了比廣場邊提著機槍在警戒的莉緒機，「現在中校手中能外出執行任務的部隊就我們和紅雀小隊，有著完整ＭＳ可用的也只有紅雀小隊，我們當然就來做這些打下手的任務了啊，你有什麼不滿的？」
「也不是說不滿啦……」上士透過狙擊鏡盯著廣場上的動靜，一邊回話，「只是這種任務在積分上實在不怎麼好看。」
「反正你也沒想著要離開懲戒部隊不是嗎？要那麼多積分幹嘛，而且上次和Ｅ小隊交手後你差點被聯邦特種兵帶走都忘了？」
「搞清楚，少尉。是我把他們兩個放倒並且問出了還有一支聯邦特種兵在附近晃悠的情報。」
「那又怎樣？又逮不到人家——中校把唯一的步兵連派出去的結果是被人家吃乾抹淨，他還為此火大了好一陣子。」
「那是那些人菜，又不是我的問題。」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是獵兵出身的……底下在鬧什麼？」雷歐聽到廣場上有些喧鬧，不禁停止閱讀手中的情報傳達文件、探頭看向廣場。
廣場上可以看到大部分村民還維持著隊列，但是少數幾個村人卻在廣場的一角和士兵們對峙起來、那些村民背後還有幾個孩子。
他抓起了對講機：「早瀨，下面發生什麼事了？」
對講機很快傳來了負責在下面領導發放物資的早瀨的聲音：「那個，剛剛有幾個小孩對著萊恩他們丟石頭和雞蛋，然後他們要追上去的時候被幾個村民攔了下來正在對罵……啊。」
其中一個士兵似乎是忍受不了村人的叫罵，突然舉槍瞄準了那群村民。
「那是哪個白癡？！」雷歐一楞、隨即很快地切換頻道，「莉緒！鎮住場子！」
「……遵命，隊長。」
莉緒的薩克II突然把機槍瞄準天空並開了兩槍，巨大的炮聲迴盪在廣場上、把正在爭執中和排隊中的村民嚇得趴倒在地上，那幾個吉翁士兵也愣了一下、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槍。
趁著這個空檔，早瀨也帶著其他人趕來把萊恩等人拉回去卡車邊，暫時地解除了爭端。
但是看著那些帶著仇恨及厭惡眼神，從地上緩緩爬起來的村民，雷歐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閃過了一絲惆悵和明悟。
「隊長，」回基地的路上，坐在指揮車上打盹的雷歐突然聽到耳機內傳來莉緒的聲音。「可以跟您談談嗎？」
他睜開眼看了看在前頭開車的希爾，見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旋即明白過來莉緒用的是私密通訊。
「怎麼了？中士。」
「今天的那件事……您怎麼看？」
雷歐揉了揉眉頭：「妳有什麼想說的嗎？」
「那些小孩……應該都是孤兒。」
「什麼？」
「今天雖然後來有成人去擋在那些小孩面前，不過一開始是完全沒人靠近那群孩子的……他們本來是被孤立的，周圍的村民無論大人小孩都沒有靠近他們的意思。」
「嗯，所以？」
「……或許是有人在背後挑動和萊恩他們的爭端呢？」
「或許吧。」似乎是聽到了雷歐在講話的聲音，希爾看了一下後照鏡。雷歐則是揮揮手示意他別管這裡專心開車。
「但是中士，那又如何？」
「是？」對講機內傳來了莉緒疑惑的錯愕聲音。
「之所以會去進行親善任務，是因為現在在前線廝殺的１１４大隊之前經過他們村莊的時候順手『借』了一些東西。那一次有十餘名村人死在了１１４大隊的槍口下，然後村裡面值錢的東西基本都沒了。」
「——！」
「在那之後這附近就一直有聯邦游擊隊在活動的傳聞跟情報進來，可是中校手中沒有可以對這區域進行一次徹底搜索的兵力……所以才派我們來發送物資，我還拿了封親筆信給村長，估計是想要彌補和村民之間的一些關係吧。」
「那麼那幾個孤兒……」
「八成是當時活下來的孩子吧？所以說他們仇視我們再正常不過了，在他們眼裡我們和聯邦大概差不多吧、甚至更邪惡？畢竟聯邦只是對他們課重稅和大量勞役，我們則是還要他們的命啊。」
「……這樣的戰爭……」莉緒的聲音低落了下去，聽上去向是從喉嚨裡擠出來般的壓抑，「這樣的戰爭……還有什麼正義可言？」
——果然來了嗎？
雷歐嘆了一口氣：「莉緒‧卡萊爾中士，妳是為了正義而參戰的嗎？」
「……不是。」
「那是什麼？總帥所提倡的『吉翁至上主義』？」
「……也不是。」
「既不是正義，也不是理想，那麼妳為了什麼加入了軍隊、駕駛著那個鐵棺材般的殺戮兵器，在這個被重力束縛住的地方和聯邦軍廝殺呢？」
「我……」
「醒醒吧，妳也好、我也好、早瀨也好、羅恩也好，甚至現在不專心開車還一直在偷聽我講話的希爾上士也好。」駕駛座的希爾訕笑了一下，繼續看著前面。
「我們都是因為這樣那樣身不由己的原因而參戰的。有的是為了錢，有的是為了活下去，有的則是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才進了軍隊把自己當成機器一般聽令行事。正義？理想？宇宙居民與地球居民的優劣差？那都只是政治家的狗屁宣傳罷了。讓這些狗屁通通見鬼去吧，我們現在要想的只有怎麼活到戰爭結束，然後繼續回去過我們自己的生活而已——這才是被編入懲戒部隊的我們該有的態度吧。」
他這一段特地把通訊開放給了隊內的其他人，一時間除了車輛行進、ＭＳ踏步前進的聲音，原本還有地說笑聲和無線通訊聲完全消失在了這支只有一台薩克進行護衛的車隊裡面。
「……少尉……不，雷歐隊長。」
「怎麼？想通了？」
「你這是不是以前人常在傳的中二病？還有你的演講內容大概會讓憲兵把你重新關回大牢裡再槍斃個幾次？」
「妳傻了吧？我就是從本來要被槍斃的死命令中被轉派到懲戒部隊來的，不然怎麼都說我上面有人呢。」
辦公室內，克雷格‧漢森正題著話筒和某人對話著。然而從他皺著的眉頭以及不斷敲擊著桌面的手指來看，很明顯這次對話並不怎麼高興。
「……所以呢？羅文？你記不記得你是怎麼承諾我的：『放心吧，我保證司令部不會動你手上那個菜到不行的紅雀小隊跟你保下來的那支懲戒小隊』？然後看看這是什麼……『徵調３６７基地ＭＳ部隊令？』天啊，羅文少校，你的保證簡直比後勤部的支援擔保還要垃圾啊。」
「前線缺乏預備隊？所有二線基地的部隊都被抽調所以你沒辦法？這些話怎麼你收錢的時候不說？你這樣還好意思跟我收那麼大一筆錢？我都想去憲兵隊檢舉你了你知道嗎。」
「你有多困難干我屁事，你最好想辦法給我一個交代，不然你最好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明白了嗎？」
「咔」的一聲掛斷電話，克雷格看著電腦上從司令部傳達過來的命令書，捏著自己的太陽穴頭疼起來。
「被人擺了一道呢。」米夏端著咖啡走進辦公室，平淡地說道。
「……卡莎那邊有聯絡嗎？」
米夏搖了搖頭：「卡莎小姐表示她也沒辦法，下這個決定和命令的是馬克貝中將，卡莎小姐的發言力與之相比微不足道。」
「……嘖……所以我才叫她趕快把她兒子弄走啊……唉……」
「您打算怎麼辦？一樣讓Ｆ小隊去擔任亞當斯小少爺的保母嗎？」
「Ｆ小隊的補充機體連個影子都還沒看到呢……他們現在只有一架薩克II和開個六砲就會壞砲管、待修中的薩克坦克，比較需要保母的是他們吧？」
「聽起來您似乎已經決定讓紅雀小隊去前線了？」
「……他們不可能一直都不用上最前線的……雖然對不起卡莎，不過她自己都沒辦法的話我就更不可能有辦法了。Ｆ小隊回來了嗎？」
「才剛回來，聽說他們遇到了和當地居民的一些小衝突。」
「沒有衝突我反而要更擔心了……讓米爾霍倫少尉稍後過來一趟吧。」
「是。」
「……抱歉中校，可以請您再說一次嗎？」
回來基地以後，雷歐還沒回到宿舍就被米夏請到了克雷格的辦公室，隨即被告知了將前往前線的事情——然後他就問出了這句話。
「幾次都可以。司令部決定要對聯邦的萊茵防線發起總攻，所以Ｆ小隊和紅雀小隊一星期後必須到萊茵站區報到——這是不可拒絕的臨時調動，不允許任何藉口和抗命，抗命者視同叛國處置……所以雖然三星期前才讓你們和叛變的７０１Ｅ小隊打了一場惡戰，但是還是得請你們在一星期內做好修整、前往萊茵前線……剛好那時候少尉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是？」
「下官應該沒有拒絕的權利不是嗎……可是中校，我的小隊現在連ＭＳ都只有兩架——」
「這部分我會想想辦法……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想跟你說的不是這個？」
「跟上次一樣，保住紅雀小隊嗎？恕下官直言，這次情況不比上回，最前線下官沒辦法擔保一定能把紅雀小隊帶回來。」
「盡力就好了。最起碼……只帶回亞當斯少尉也可以。」
雷歐沉默了一下：「既然要做到這樣，為何要讓亞當斯少尉來地球？」
「這個跟你無關，米爾霍倫少尉……你也曾是貴族家庭，我想你心裡多少有點明白的、不是嗎？」
「……了解了，下官會盡力而為。」
「麻煩你了……嗯？」突然響起的電話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抱歉，我接個電話——沒錯，我就是……妳說什麼？」
克雷格略為愕然地抬頭看了下雷歐，讓後者相當疑惑。
「——好的，沒問題，我保證少尉到時候一定會在場……不，不會，不如說妳們幫大忙了，那麼我代表基地全體期待著妳們的到來。沒問題，再見。」
雷歐困惑地看著掛斷電話的基地司令：「中校？跟下官有關？」
「嗯，你小子的運氣真的不錯……ZIMMAD社的人說想要來拜訪你一趟，『還會帶著問候禮』過來。」
「呃？下官不太明白。」
「意思就是，你們的ＭＳ有著落了。」
創作內容
第五章-行前準備(1)-短暫的空閒
同人創作 (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