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出生時都是一張空白的畫布。」
「因為遇見了誰、歷經怎樣的磨練,終將染上其他人的色彩,最後成了獨樹一格、只專屬於你的畫。」
「但不代表這輩子非得框架在畫架上,退一步來看,讓顏料塗出去,你會發現整個人生都是你的畫布,而你也能為自己添增色彩。」
聽著她洋洋灑灑的講了一長串,而我的內心卻像平靜的湖面掉了顆石子,泛起漣漪又歸回平靜,好似她從未說過什麼。
「我說啊,你有沒有在聽?」
有有有。我只是正在思考妳說的話,人生大道理之類的,總該給人思考空間吧。
雖然實際上並非心裡所想的真心話,卻還是扯了個謊言帶過,如果反駁又得被長篇大論的勸告一番。
「是嗎?那就好。」聽到滿意的回答,她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噙著笑意。
「我總覺得如果要用畫來形容你,現在的你天空是烏雲密佈還下著大雨,畫中的人只是站在山頂遙望著遠方,好像思念著什麼、看著什麼,實際上卻是零。」
零?
「是啊,是零喔。」
「零這個數字,實際上就是空無一物的呢。」
我還是不太能理解妳的意思。
「沒關係,我能明白就好,只是你的色彩太灰暗了,會有雨過晴天的一天嗎?我不知道,但是在你眉間的顏色卻是連掙扎都不願意的黑色喔。」
妳的話真讓人難以理解。
「我想也是,你才不能理解旁人的看法、從我的角度去想,或者是更多體貼的方式去思考他人。」
那麼,不就是被說的一無是處了嗎?
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好笑的想著她所說的話,大概是真的很沒用吧。
「不是喔,這樣才是好事吧?」
啊?為什麼是好事?
「如果少了這一塊能讓你輕鬆一點過活,也能稱得上是好事吧?」
「抱持著回憶過活也好,不去認識新的人也好,不做任何掙扎也好,不都是為了能讓自己苟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那我大概是缺少良心了吧。
「我想也是,你還真的缺乏良心呢。」
遲鈍、模糊的意識襲向身體,困倦疲累的感覺遍佈了四肢和大腦,小憩一會卻做夢反而更加疲勞,想著她是那麼說著就感到心虛。
關於色彩之類的。
當我提起畫筆時,恍惚的意識才真正甦醒,身體只是依照日常生活作息般的洗漱、進食、打理衣服後就出門,搭上搖搖晃晃的公車,半夢半醒之間的看著窗外。
「各位同學請已愛為主題做出期末作品,證明出在你們心中愛究竟該是怎樣的面貌、又如何展示於世人眼前。」
愛該是怎樣的模樣?是庸俗的在心上空出一塊拼圖,來證明自己是在尋找人生中的伴侶補滿那塊空缺,又或者為心添上鑰匙孔,等著遇見誰拿著鑰匙證明自己特別、與誰相容嗎?
這時卻忽然想起了她所說過的話。
拿起了筆,開始描摹出一個人的形象,她該是怎樣的容貌也好,這不是重點。
「你認為的愛,是你的對象嗎?」
「不,老師,愛的模樣並非是她。」
她該染上怎樣的色彩?
已灰為主調,還是其他顏色呢?
可我最後卻為她漆上粉色作為專屬於她的顏色。就好像每個人都這麼形容著這個顏色,宛如戀愛中的少女,粉嫩的氛圍。
伸了個懶腰活動筋骨,放眼望去關於其他人描摹愛的模樣,有人已鐵絲為形,有人已黏土為體,選擇已畫來表現愛是否顯得平庸?
她的眼眸直勾勾的瞧著我,卻又好似對我視若無睹般,只是看著我,卻像看著我以外的事物,甚之看著的只是一個方向。
沒有半點情感、沒有半點溫度。
「那麼,關於你所描繪的愛,你該如何詮釋?」
「老師,愛本身是空無一物的。」
「對我而言的愛,是無法用任何形象比擬,只能在色彩上盡力的詮釋出它該是什麼模樣。」
「愛對我而言,眼見是怦然心動的色調,但實際上卻是空無一物的、只是看著你卻又看著遠方,好像從未注意過也從未在乎過。」
「你好像靈感枯竭的畫家為自己開脫找個理由編排過去。」
「我想也是,特別像是這個模樣呢。」
「但這不是我最終想呈現的愛。」
我笑了笑,提起了染上各種色彩的水桶往畫上一潑,任由水浸濕了畫作。
「這才是愛該有的模樣,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