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 賽考茲
賽考茲?喬颲不知那是何物,趕緊問道:「那是什麼?」
「我也是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是這陣子在斯佩德很盛行的一種毒蛇……叫做賽考茲……據說中毒量只要到達一定程度,就……」
禮斯安說不下去了,即使他沒把話說完,喬颲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喬颲見到尤碧卡腹部那一血洞,已經知道她是在哪受到這種傷了,一定是榮格那一拳,繃帶裡面必然藏有暗器!
正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毒竟然是由榮格下的,那麼想來他身上也會有解藥。喬颲背起巨劍,就要往門外走去,禮斯安趕忙叫住他,問道:「你要去哪?」
「找解藥,我知道是誰下的毒。」
禮斯安嘴巴動了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喬颲已經背對他,沒有看到,沒過幾秒又繼續往門外走去,他這才趕緊說道:「賽考茲是……沒有解藥的。」
喬颲聽到這句,不禁全身一僵,回頭問道:「你說什麼?」
「這種毒在斯佩德,除了中毒較淺的還有方法可以慢慢調養,深點的都沒能活下去……」
喬颲從中聽出一點希望,趕忙問道:「要怎麼判斷是深是淺?」
「這我不敢保證,我只聽阿姨們提過而已。」
「沒關係,你說說看。」
「就我聽到的狀況,尤碧卡的中毒量應該不多,症況嚴重的,據說會產生不停的嘔吐,有些甚至會起幻覺……」
雖然這番話聽來似乎還有希望,但喬颲不敢賭,也賭不起,他最終還是決定道:「我還是去找那下毒的混帳吧,說不定他們已經找出解藥了。」
「……颲,你不能去。」
床邊傳來一陣虛弱的呼喊,尤碧卡半坐起身,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喬颲趕忙過去扶助她,只見尤碧卡一張臉龐變得更加蒼白,但一雙綠瞳卻是顯得堅定。
「你不能去找他們……會死的。」
這一點,喬颲又何嘗不知,但即使希望渺茫,他還是說道: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不用試!我們現在應該快點離開這裡才對!」
「難道就這樣放著妳不管?」喬颲激動地說,他本不想跟尤碧卡吵架的,因為她的聲音聽來相當虛弱,可是此刻卻是不得不吵。
「我不會有事的。」
二人誰也不讓誰,在旁的禮斯安也不知該幫誰,只能說道:「喬颲,我覺得聽尤碧卡的比較正確……就算中毒淺的,不調養還是會死的,反倒你如果去找解藥,沒找到就算了……還有可能因此延誤了救命時間……」
聽來相當有理,可是禮斯安卻彷彿不敢把話說全,顯得支支吾吾,那自然是因為終究還是在賭博了,喬颲難以接受,尤碧卡卻說道:
「禮斯安說得沒錯,他們人多勢眾,你去找他們只是白白送死而已。而且如果是我的話,要毒死人當然會用沒有解藥的毒。」
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喬颲不用白費功夫,那只會讓事態更加惡化。可是……
妳怎麼可以這麼置身事外?中毒的人可是妳呀?喬颲看著尤碧卡,不禁這麼心想。
其實,並非尤碧卡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面對未知的死亡,她當然也是會感到畏懼,只是在她心中,同伴的安危卻比她自身更加重要。
這是她愛人的表現,喬颲只感難以理解,他卻沒有發現自己早也是一樣的狀況,只是他不經意而為而已。
對於此刻的二人來說,對方的性命都遠比自己來得重要千倍萬倍,可是二人的處境卻是相差甚大,喬颲沒有辦法確定哪個選擇可以讓尤碧卡的活命機率變大,剛剛不管是尤碧卡還是禮斯安用來阻止他的話語,不都只是推測而已嗎?
這時,喬颲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輕柔的聲音:
「颲,你不聽我的話嗎?」原來尤碧卡看出喬颲的猶豫,便一反剛剛強硬的態度,柔聲說道。
二人相視片刻,過了幾秒,喬颲才終於說道:「好,我聽妳的,但……沒事。」他已經想清楚了,如果最終還是沒能救回尤碧卡,那他也不願多活在這世上了。
禮斯安見尤碧卡說服喬颲,也說道:「喬颲你比我強得多,你快帶著尤碧卡逃走吧,我去找南祈颯跟一輛能通往城外的馬車!要在哪兒碰面呢?」
話題又繞回了原點,禮斯安卻主動承擔了更多行動,尤碧卡雖然感到不好意思,但也自知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說道:「禮斯安,我身上的毒只有斯佩德可以解嗎?」
「對,就我所知是這樣。」
「那我們應該往東方走,前幾天我看過地圖,記得那邊也有個出城口。步行三個小時應該到得了。」
「好!那我走了,南祈颯應該還在這個賽場,那麼三小時半後見吧。」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尤碧卡的表現仍然不遜於平常。喬颲卻是相差甚遠了,他自從到達羅恩之後,滿腦子都是比賽,更別說看這裡的地圖了,不禁感到一陣羞愧。
禮斯安說話很快,動作更快,一講完就不見人影。尤碧卡想要自行站起,卻是難以做到,喬颲解下環在背上的劍鞘,用雙手拿著巨劍,轉身蹲下對尤碧卡說道:「別逞強了,上來吧。」
「……希望禮斯安找得到南。」
「沒問題的。」
背著尤碧卡走三小時,即便是喬颲也不敢說自己一定做得到,但也不敢多耽擱一秒,深吸一口氣,沒過幾分鐘便衝出賽場外。
羅恩現在正處於一年當中人最多的幾日,像喬颲這般背著一人一路奔行,那自然是非常引人注目,可是他也沒空管這麼多,一路上沒有半刻停下,可是竟是沒有一輛空閒的馬車。
喬颲不禁感到煩躁:「怎麼會這樣?」
「我猜是大部分馬車都被人預定走了。這種熱鬧時刻都是這樣。」尤碧卡也已經觀望許久,做出如此結論,接著說道:「不坐馬車也沒關係,我還行的。」
喬颲自然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可是要另一件事他就很清楚,那就是現在的尤碧卡不可能長時間承受他跑步時的晃動,只能說道:「 一定還有的。」
所幸又再走動了一陣子,總算找到一輛馬車。喬颲想起剛剛尤碧卡說過的話,已經做好遇上最差狀況的心理準備。
車夫一臉花白鬍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果然沒有起身招呼他,喬颲也沒空管背後原因,喊道:「請醒來!我們要去東邊出城口!」
車夫這才驚醒,卻仍舊坐著,對喬颲說道:「去去去,哪來的小鬼,嚇我一跳。這輛馬車已經由斯拉伯爵包下了,你去找……」
車夫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見了喬颲舉起一把巨劍指著他,但這還不是讓他最害怕的,而是那張臉龐。
對年邁的車夫來說,年僅十六歲的喬颲,毫無疑問長著一張充滿稚氣的臉,可是為何能如此猙獰,為何讓他感到異常恐怖?
火紅色的瞳孔擠出了無比的憤怒,卻彷彿混雜了一絲悲傷,簡直非常矛盾,還有為何這人還背著一位女孩?
「我再說一次,要不要讓我們上車?」喬颲的憤怒,源自於尤碧卡可能喪命,豈容得車夫半點拖延?即使他毫不知情,對此刻的喬颲來講也是一樣,全都是害尤碧卡的兇手!
不管答案為何,看到這麼一大把劍威脅著自己,車夫也不敢管那麼多了,只得讓二人上車。
因為是伯爵預定的馬車,車內一點也不凌亂,過了二個多小時後,喬颲一直在觀察車夫有沒有亂帶路,同時眼見外頭櫻花仍舊繽紛,路人們交頭接耳,顯得喜氣洋洋,與他的心情成了對比,且他一直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喬颲搖搖頭,驅逐掉這些沒有實際用途的負面情緒,如果連他都這樣了,那麼又有誰來保護尤碧卡呢?此時,身旁卻傳來尤碧卡的聲音。
「颲,讓我出去坐著一下……」
尤碧卡低聲說道,眼神有些模糊,顯然就算在較為安穩的馬車上,此時的她也經不起長時間晃蕩,喬颲也馬上叫車夫停下,背著尤碧卡下車到旁邊的石頭上休息。
「喝點水吧。」喬颲從背包拿出水壺,遞給尤碧卡,豈知她只喝了幾口,便彎腰吐了滿地,長髮遮掩了她的表情,卻讓喬颲更加慌張,趕忙拿走水壺,稍微減輕尤碧卡的負擔。
尤碧卡卻在吐完後又把水壺搶了回來,仰頭灌了好幾大口,看得喬颲傻眼,尤碧卡隨後說道:「可以讓我上去了,吐完後好多了。」
「是嗎?」喬颲頗為懷疑,可是他看尤碧卡的神色確實比較有精神了,也就再次背起尤碧卡。
卻見車夫走向他們,說道:「這位小姐是發燒嗎?我有認識的醫生可以幫忙。」
喬颲登時對這車夫改觀,但尤碧卡中的毒顯然不是這裡的醫生可以治好的,正想開口婉拒。這時,遠方百公尺忽然有三人乘馬而來。
車夫也看見這群人了,只見他跑得像飛的,向這三人喊道:「伯爵大人!斯拉伯爵大人!有綁匪啊!」
喬颲的改觀想法馬上破滅,但即使他背著尤碧卡,仍然跑得比車夫快,沒過幾秒就攔在車夫身前,巨劍一橫,逼得他不能再往前跑。
遠方三人也已經接近,斯拉伯爵止住馬,皺眉道:「這位是我家的車夫,為何要這樣挾持他?」
喬颲沒想到會遇上正主兒,只得說道:「我有急事,需要借您的馬車。」
「這個借怕是不會還了吧?放肆!搶匪還能有這麼多廢話,來人,拿下他!」
斯拉伯爵身旁二名隨從隨即跳下馬,喝道:「放棄抵抗吧!跟我們回去統領府!」
喬颲自然沒有聽他們的,而是拔出巨劍,接著就把劍鞘往旁一丟,自知接下來能保命就不錯了,礙事的東西能少一樣是一樣。
「抓緊我。」此刻喬颲必須要空出雙手,只能讓尤碧卡自行抓住他,因此這樣說道。
「嗯。」尤碧卡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有話要說,但喬颲看不見。
二名隨從見狀,也欲拔出長劍應對,喬颲卻已經朝他們進攻,二人來不及做出太多反應,各自匆匆擋了一劍,長劍立刻崩斷,駭然退開。
「沒用的東西!」斯拉伯爵大聲罵道,也拔出一把相當精緻的長劍,但沒有像二人一樣下馬,而是就這樣策馬朝喬颲突進!
加上馬的突進力之後,即使只是普通的一劍,威力也是大不相同,可是喬颲背負著尤碧卡,無法做出太快速的閃避動作,此時也無暇放下人,最終只能硬拚,一人一馬交錯的瞬間,響起了異常大聲的兵器碰撞聲,喬颲只感全身劇震,同時噹的一聲,他的腳邊卻插著一把長劍。
喬颲也不管自己發麻的雙手,回頭問道:「尤碧!妳沒事吧?」
尤碧卡當然也受到不輕的衝擊,只感一陣反胃,但還是說道:「別管我,去搶馬。」
斯拉伯爵雙手空空,臉色極為難看,原來他禁不住這個巨大的震盪,長劍已經脫手而飛。他趕忙拔出另一把長劍,卻已經不敢貿然進攻,這才打算仔細觀看喬颲的外貌,一看他卻覺得有些眼熟……
過了幾秒,他終於想起在哪裡看過喬颲了,訝道:「你不是剛剛贏到四強的喬颲.羅西納嗎?」
發現打不過才要來套關係呀?喬颲在心中駡道,腳下卻也沒閒著,幾步之後又脅持住一位隨從。這時,遠方又來了更多的騎士,足有十多位,喬颲看了帶頭的人,立刻心生不妙。
是森斌!喬颲趕忙揮劍驅逐二位隨從,走向其中一匹馬,同時對斯拉伯爵吼道:「讓開!」
或許是因為斯拉伯爵還沉浸在剛剛的碰撞之中,也或者喬颲太有氣勢,他居然真的讓路了。可是喬颲卻猛然停步,一枝箭矢登時插在他的腳前。
喬颲高速回頭,只見森斌已經近在眼前,來不及上馬了。
尤碧卡也看到這幕了,焦急地說道:「颲,快放下我,你一人逃還來得及。」
「不可能。妳如果敢放手,我也會把巨劍丟了。」喬颲強硬地回答,只把雙手扶得更緊。此時森斌已然到來,說道:「斯拉伯爵,發生什麼事了?」這些話自然是對斯拉伯爵說的,竟是裝作不認識喬颲二人。
「這二人偷了我的馬車。可是他們二人好像都是參賽者……」經過這麼一段時間,斯拉伯爵自然把尤碧卡也認出來了,可是為何二人要搶馬車?森斌這位銀冠爭奪賽的裁判怎麼也會出現在這裡?他只感到越來越莫名其妙。
森斌卻也沒有解釋,只是喊道:「原來如此,不管是誰,在羅恩境內竟然敢做搶劫之事,那就得付出價,來人,把這二人抓起來!」
十多位士兵一齊下馬,喬颲知道不能讓他們做出包圍隊形,舉起巨劍朝最近一人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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