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載尹紅葉回臨時住處後，艾恩又讓我陪她拍了機車版玩命關頭第二集。
「紅葉剛才臉超紅的喔，是不是你憋了三天沒尻所以去揉她胸部！雨欣少年呀，要是獸慾難耐的話，只要你拿十公斤寶特瓶來，人家可以考慮讓你揉揉喔。」
「揉妳的頭啦！快滾回去洗澡！」
轟走笨蛋艾恩後，我先去向在後院修理二手冰箱的房東夫妻問好。畢竟兩位老人家來探望了我好幾次，還答應我那樣的無理要求。
至於是什麼無理要求呢？
就是在我住院期間，希望能暫時將房間借給尹家母女。雖然答應雞哥在前，但伯母怎麼想都比學弟重要。今晚她們就得搬去艾恩家住了。怎說美麗人妻（加矮子）與健全男大生同居這事實在……有點刺激。
我其實不介意的說。
現在是下午一點，學姊她們應該不會那麼快回來，好好把握難得的閒餘時光吧。伸了個大懶腰，我以瀟灑的大字型往床鋪躺平，來睡個回籠覺吧。
阿勒？
口袋好像有東西在震動？
「啊！我居然忘了！」
我大叫著坐起身體同時，火速從口袋挖出震動來源－－尹紅葉的手機接聽。
『紅葉，妳回艾恩小姐住處了嗎？』
是伯母的聲音。
『我們差不多要到了，妳待會直接跟艾恩小姐去雨欣同學家吧。』
糟糕，我要說話嗎？
『紅葉？妳在聽嗎？』伯母拉高疑惑的音色。沒辦法，老實解釋吧。
「伯母……我是雨欣。」
聽到我的聲音，伯母發出小小驚嘆。
『雨欣同學？紅葉的手機怎麼在你那呢？』
「關於這點嘛……」
『你說紅葉正枕著你的大腿，而你在抽事後煙呀。』
『什麼－－！』
話筒一頭炸開學姊殺豬般的尖嗓。
『學、學姊！握好方向盤啊！』
然後是金龍驚慌失措的聲音。
『我似乎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啊！』
『妳再不握方向盤的話，就換我們不得了啦！』
學姊崩潰的吶喊持續走高。
「伯母！請不要亂開玩笑，我怎麼可能跟尹紅葉……」
該死，為什麼我的手會不自覺撫摸床單啊！我對那種內臟腐爛的惡劣矮子一點興趣也沒有啦！
「是因為艾恩叫我送手機去六宿給尹紅葉，但我忘記交給她了，絕對不是伯母您說的那樣！」
『我知道，開玩笑的，年輕人果然很單純可愛呢。』
「請別開這種對心臟不好的玩笑！」
『怎麼會！小欣居然學會抽菸了！』
學姊，妳是不是搞錯吐槽點啦？
就算是吐槽也慢太多拍了吧！方向盤到底握好了沒！
『話說回來，紅葉有找到想找的東西嗎？』
「您指的是？」
尹紅葉想找的東西？
『她不肯告訴我，只說是能左右她未來的東西，還拒絕我陪她去六宿。』
我就覺得納悶，伯母怎麼沒陪尹紅葉去六宿。
『雨欣同學知道紅葉想找的是什麼嗎？』
「雖然不太確定……但我想可能是……」
我說出硬幣以及當天火場中賭注的事。加上伯母的說詞佐證，幾乎能確定尹紅葉想找的就是硬幣。
『不得不說，雨欣同學你很擅長掌握紅葉的思維模式呢，對於約定的渴望。』
「是嘛……」
締結約定，代表雙方都需要彼此。確實是缺乏被需求心的尹紅葉無法抗拒的弱點。順道澄清一點，當時我丟硬幣單純是死馬當活馬醫，誰料無心插柳柳成蔭。
『告訴你一件好消息，紅葉昨晚已經遞交神才鑑定報名表了。』
「真的嘛！」
她總算想開啦，那我住院也住得有價值了。
『那先這樣，剩下的待會再聊吧』
『嗯，我等你們回來。』
掛斷電話，我繼續躺平放空。
自從尹紅葉擾亂我平靜的大學生活後，心情就沒再那麼輕盈過了，連床鋪也變得像雲朵般柔軟。真希望能把這份和平萬歲的心情，傳達給我那隻矮不隆咚的主人呢。
告訴她羞恥照換不到真正的和平！
說到照片，尹紅葉手機在我這的說……
所以－－
我立刻開啟手機搜尋。
「果然有！」
那張「四角褲變態學長偷襲女大學生沐浴照」，名子有夠該死長的該死照片。本以為那天我虛張聲勢說不怕威脅，會讓她自討沒趣刪掉，沒想到居然還留著。
總之先刪除，以絕後患。臭矮子電腦都燒光了，只希望沒額外備份。
DELETE！
一等視窗彈出已刪除訊息，我不禁替自己可悲的勝利握拳。
雖然涉及隱私，但預防萬一再檢查看看吧。說不定有我沒看過的驚悚照片。反正是臭矮子先侵犯我的肖像權。
嗯……除了我的猥褻照外，幾乎是風景照，大概是當靈感的素材吧。
正當我翻得有些枯燥，準備收手時－－
「……這是？」
畫面顯示出一張男女合照。分別是笑容靦腆的女孩和微笑的男孩。
地點是六宿大門。
雖然留著長髮，但她確實是尹紅葉。
至於男生……
「什麼時候……我跟尹紅葉合照過了？」
橫看豎看，影中男孩都是我沒錯。查閱照片資料，日期是三年前。
我趕緊提醒自己冷靜，一邊重新檢視這張照片，一邊對照夢境中的少女－－也就是我遙遠記憶中的「尹紅玉」。
完全符合。
不僅是當時的遮陽帽長髮造型，或是我大一時稍微留長的髮型。
那傢伙……
居然把三年前……認識不到兩天的陌生人合照留到今天……
甚至，還把那個人隨口說的話……記在心裡整整三年……
我呢？
早忘得一清二淨，就算後來相處了一個月，依然沒想起任何瑣碎記憶。
老是說尹紅葉差勁，其實差勁的人是我吧。
「看到什麼好東西了嗎？」
「也不算……」
誰在跟我說話？
不等我回頭，聲音主人便早一步繞到我面前。雙手抱胸，微彎皮笑肉不笑，儼然是等不及大開殺戒的笑意。
咱親愛的主子（矮）－－尹紅葉大駕光臨。比起尹紅葉忽然出現，我更在意的是她手中的兇器。
是皮帶！
是黑色皮帶！
是我上禮拜買的黑色皮帶！
因為很重要，所以得說三次！
「妳、妳不是去艾恩家……」
「本來是，但她說我的手機在你這。」
說完，她從已經嚇得臉色慘白的我手裡抽走手機，視線在我跟手機來回幾次。
幸虧我及時跳回桌面，沒問題的！
啪－－啪－－－－！
瞄了一眼手機後，尹紅葉使勁抽響皮帶。
「沒經過主人同意就看手機，我不記得有把你教育成這種狗。」
該死，到底是哪露餡啦！
「更正，星期六是臭水母才對！死無腦軟體生物。」
「我是靈長類好不好！還有跟全世界的軟體生物道歉！」
「還敢頂嘴，立刻給我躺好閉上眼睛！否則鞭斷你！」
「我才不－－」
啪啪啪啪啪！
「指令已完成！報告完畢！」
完了完了，這比變成殭屍更嚴重啦。簡直像條砧板上待鞭的狗。槭楓學姊也好、伯母更好、金龍勉強通過，總之快來誰救命啊！
「很好，就這樣別動。」
語言間，床鋪似乎微微陷了下去，是誰爬上來嗎？
等等，房間還能有誰！
「眼睛睜開。」
一睜開眼，只見尹紅葉跨坐在我腰上，兩手則撐著我的肩膀兩端，嬌小身體前傾，呈現任誰撞見都一定誤會的糟糕姿勢俯視我。
不妙……居然能從領口裡隱約看見不該看的部位。
比起看個精光，這種若隱若現的視覺效果反叫人難以招架。明明是奇蹟般的144.5公分，為什麼胸部會如此不科學？
再說，平時倒底是怎麼隱藏的？我本來想大聲斥責，告訴她女孩子家不能隨便騎在健全的學長身上，但實在是……
「我……我我……」
尹紅葉緩緩動起粉櫻色的唇瓣，雙頰緋紅的小小臉蛋緊盯著我。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尹紅葉跟我道歉，我不是幻聽吧！我賭一百元，現在絕對是我這輩子最錯愕的一刻。
雖然拼命想掩飾因為大膽姿勢而急速膨脹的羞恥心，但我還是能明顯感受到她正在發抖。儘管表面刁蠻，尹紅葉其實是個比誰都容易來得害羞、憋扭的傢伙。
我忍不住嚥了一大口口水，努力且萬般不願的挪開視線。
「因為我自以為是的誤解……害得大家……害你……」即使語尾陷入哽咽，尹紅葉仍堅守溢滿眼眶的淚水。
我戳了戳尹紅葉哭得梨花帶淚的臉蛋。
「妳在簡訊不是說了，既然妳想把我當成哥哥的話，讓妹妹撒嬌跟耍任性有什麼不對嗎？」
「在六宿與你重逢時……我、我真的很開心……但我卻不敢告訴你……對不起……」
「我不是說沒關係了，一直掛念過去的事也沒意義吧。」
這句話，也算是說給我自己聽。若我繼續執著過去的陰影，總天一日必定會給身邊的朋友們添麻煩。
「而且，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才對。三年前的事一直沒想起來，對不起。」
尹紅葉用力搖頭。
「沒、沒關係啦……就像你說的，一直掛念過去的事也沒意義呀！」
「既然如此，我們就原諒彼此吧。」
「那……你還會繼續陪在我身邊嗎？」
「放心，我－－林雨欣直到畢業前都會是你忠誠的寵物。再說，我還有很多事得借助妳的力量呢。」
這並非場面話，而是我堅信眼前的少女，會是我向「他」徹底道別的重要夥伴。
當然還有學姊、金龍，以及其他朋友。
「謝謝……」
「別哭了，我還是習慣妳氣得想揍我的樣子。」
「誰、誰哭啊！眼淚是因為低頭才流出來的！」
尹紅葉連忙別過視線，撥去始終沒有認輸的淚水。
好個堅強的女孩。內心跟嘴巴都是。
「對了，是艾恩載妳過來的吧。她人呢？」
放任那隻變態亂跑，可是會嚴重破壞這座淳樸小鎮的治安。
「她說要去超商買點東西，等等會過來接……接接接接－－」
尹紅葉突然吃起螺絲。下一秒，她像是全身遭灌注電流般，倏地挺直身子坐正。似乎在逃避某種東西的眼睛瞪得老大，朝房內東張西望。
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嗎？
大白天的，怎麼會有……
「鬼啊－－－－－－－－－！」
視線掃過房門的我破嗓尖叫。
一、二……四……
四顆直式排列的腦袋正在房外偷窺。
「哇哇哇，打得超火熱呢！還跟人家說五分鐘就下來。」
最下面的愚蠢腦袋－－艾恩率先開砲。
「關於這畫面，金龍少年你怎麼看？」
說完，艾恩仰高脖子將發言權交給上面的金龍。
「放心，我看過的小薄本很多，隨便都能想出十種劇情！」
「這是誤會！」
我火速撇清。雖然怎麼想都知道賴不掉。換成是我，即使對方是清白的，我也會盡全力去抹黑的啦！白癡才會相信開房間純聊天！
「本來想開開玩笑，沒想到紅葉真在雨欣同學床上呢，年輕真好。」
伯母接著補刀。
不是說還有半小時才回來嗎！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
相較於其餘三人輪番發言，應該是最激動的學姊卻是面無表情，只是不停呢喃著某種像是經文的深奧詞彙。總覺得在哪聽過？
「少年！你讓紅葉見識你橫行旗山的極惡紅色剝皮香蕉了嗎？」
「兄弟，你的小香蕉終於要登大人啦！」
「不要以為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我對於一分鐘前還把他們當夥伴的自己感到慚愧。
尋求唯一的正常人吧。
「伯母，快跟大家說這是誤會！」
「嗯哼哼，我當年是二十歲生下紅葉喔。沒想到紅葉比媽媽厲害呢。」
「我、我才……」
聽到伯母顯然火上加油的調侃，尹紅葉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羞恥心徹底崩潰，連脖子也慘遭紅潮吞噬。我很怕她血管爆裂啊！
「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
「伯母，請您別跟著瞎攪和啊！還有我終於聽出來了！學姊念的是往生咒！她眼神失去光澤啦！」
去年我在外婆的葬禮上整整聽了三天。
等等，學姊念往生咒要給誰啊！
「大笨狗－－－－－－！」
此時，上方傳來尹紅葉如極圈凍土般僵硬且冰冷的嗓音，霎時將鬧哄哄的房間降至冰點。
「居然害我那麼丟臉……」
尹紅葉一邊硬擠氣得岔音的話語，一邊抄起待命許久的皮鞭。見苗頭不對，艾恩先以手勢示意伯母等人離開後，默默關上房門。
好個見死不救啊！
生命恐將迎接盡頭，加上孤立無援的我猛打牙顫，看著腦漿幾乎沸騰，簡直像座活火山的尹紅葉。
我的心情只剩三個字。
死定了。
忘記是誰跟我說過。
大學是人生中各種難忘經歷最豐富、往後最值得回味的四年。
即使，未來某天我不再是學生時－－
過去那些年的點點滴滴。
每一件事。
我都會珍藏在記憶的寶物盒中。
直到永遠。
但……
「笨狗！今天非把你鞭到笑著享受調教！」
「臭矮子！妳到底想把我弄成什麼東西啦！」
「還剩十的二十次方鞭！」
「天文數字殺人事件呀！」
絕對不包含皮鞭抽在身上的痛！
兩周後，紅葉的臨時租屋處。
叩叩叩－－
急促的敲門聲讓紅葉停下畫筆。雖然想起身應門，無奈雙腿在長時間盤坐下麻得失去知覺，只能愣愣地盯著持續敲響的門。
「喂……妳到底開不開門。」
房門彼端傳來雨欣百般不情願的慵懶嗓音。
「笨狗別吠，等待淑女可是基本禮儀！」
「抱歉，我不是狗，妳更不是淑女。再不快點出來我就回家睡覺了，也不想想是誰錯過公車，沒點到名別怪我。」
「吵死了，讓我準備一下。」
紅葉槌了槌發麻的雙腿起身。算算時間，她已經連續畫了十個小時。前天傍晚，紅葉接到來自RCA校長的電話，表示他後天會前往台灣，想與紅葉聊聊挑戰神才鑑定的畫作。
為此，紅葉連著三天熬夜趕工，免得對千里而來的校長失禮。
換好慣例的黑色衣著，就在紅葉準備伸手開門時，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頭望向靜靜躺在畫架上的作品。
畫面中央，是一對容貌宛如對照鏡般相似，僅有身高與髮長突顯性別差異的男女。儘管身處灼熱焰火無情包圍下，兩人依然十指緊扣，微笑著凝視彼此。
運用巧妙的色澤深淺，看似亂無章法的火舌，卻隱約自兩人後背延伸，進而描繪出某種形體。
羽翼。
猶如傳說中象徵不死與重生，振翅緋紅的浴火之翼，翱翔至無盡蒼穹的鳳凰。
左下方留白處寫著一段英文。
Rise from the ashes
除此之外－－
Red Leaf Yin
尹紅葉。
「哥哥……這不會只是我一個人的夢想。」
是少女重返夢想的道路上，決定背負的身分。
一次也好，如果能成為妳畫中的一部分。
創作內容
兩儀誓約、連理之夏（完結）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