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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GP

【同人】他和她的冬日仍在持續V(中)

作者:NothingHeart│2020-01-02 02:04:08│巴幣:170│人氣:2143

這是中集唷,還沒看過上集的請點我
那如果你硬要直接看中集,我....我也是沒辦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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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在幾秒鐘的沉默後,雪之下清晰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檸野蒔苗根本不需要做出這些事情,她只要單純地傳達這個事實就好了。她的家人如果反對他們相戀,一定十分樂於幫助檸野小姐傳話。所以……妳說的不是事實。」

雪之下站在窗旁,柔和的陽光灑在她端正的側臉上。幾川婆婆則站在陰暗的老舊木門旁靜靜地凝視著雪之下,兩人的畫面產生了極大的對比。雪之下繼續說道:「就算檸野蒔苗真的不喜歡石谷政里,這也不會是一切的盡頭……可以的話,請告訴我們您所知道的所有事吧,畢竟……」


「──我們便是為了尋找這件事的終點而來的。」


幾川婆婆沉默了幾秒,隨即才露出了微笑。

「……唉呀,真是個好姑娘呀。」

「……咦?」

我呆呆地發出怪聲,幾川婆婆轉身打開門後說道:「這裡不好說話,去二樓吧。」,然後便緩慢地離開這個房間。

我看向雪之下,她面不改色地看著依然在木桌上映照出的文字,接著才抬起頭看向我。

「……那麼,先把窗簾拉上吧。」

「啊,好……。」

我一邊把窗簾拉回去一邊說道:「不過……話說,妳腦筋動的真快啊。」

「只是很普通地找出不合理的地方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稍微想一下的話也會有一樣的結論。」

隨著窗簾被拉起,房間回歸了陰暗。雪之下垂下了眼。

「……那麼快下去吧,這裡灰塵很多呢。」

「是啊,畢竟都好幾十年了。」

「我怕再待下去,你就會加入它們了呢。」

「我又變成灰塵了嗎喂。」

我怎麼退化的那麼快啊?一下蟑螂一下細菌又一下灰塵的,哪天才能進化成家貓啊?難道這也是要課金抽卡嗎?我先課十單啦。有什麼保底什麼天井全給我拿出來,我還不抽爆!

幾川婆婆帶著我們來到了二樓的一個小房間,裡面擺著簡單的沙發和小矮桌。在牆壁旁則是看起來十分典雅的木櫃以及復古的話筒。幾川婆婆用不符合年齡的敏捷動作拿起話筒後向我們問道:「先喝點啥吧,你們要喝什麼?紅茶?咖啡?」

「啊,不、不用麻煩沒關係……。」

「不麻煩啊,又不是我泡。」

「……那我要咖啡,謝謝。」

「那請給我紅茶。」

我和雪之下於是做出了回應,幾川婆婆點了點頭後向話筒說了幾句便掛上電話。話說這個婆婆真是有話直說呢……龍造爺爺似乎也是這種人,難不成德島人都是這麼開門見山?

幾川婆婆似乎察覺到我在想什麼,她笑了笑。「唉,我和龍造講話都是這麼直啦。與其說我像他,不如說他是學我的哩。我覺得喔,都這種年紀了還在那邊客氣來客氣去很無聊啦。」

「這樣很好呢。」

雪之下深有所感地點了點頭。別這樣!妳已經夠誠實了!如果再把僅剩無幾的婉轉去掉,妳就只能去當白雪公主裡面的魔鏡啦!話說到底為什麼魔鏡一定要那麼老實來著,就不能用「白雪公主很美……但皇后妳也絲毫不輸喔☆」這種漂亮話敷衍過去嗎?

「那麼,要說啥呢……。」

幾川婆婆揉了揉眼皮,就在她考慮的同時,雪之下先發問了。

「關於剛才所說的……果然是假的吧?」

「妳說蒔苗姊留下的那句話嗎?」

幾川婆婆乾脆地回答:「是她留的沒錯啦,但也不能說是真的。我和龍造都認為那是蒔苗姊用來騙她的家人啦。」

「……檸野小姐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幾川婆婆沒有直接回答,她停頓了一下後才問道:「你說你們是因為汐那她們拜託才來的……她們有提到蒔苗姊的事嗎?」

「沒有,她們說她們對這個人一無所知。」

「……果然還是這樣吶。」

幾川婆婆露出意料之內的表情,她緩慢地嘆了口氣。「政里哥還是老樣子,明明人都快歸西了……他真的想把蒔苗姊的事帶進墳墓吶。」

「呃……檸野蒔苗的事是秘密嗎?」

我問道,幾川婆婆搖了搖頭。「檸野家在這裡很有名,蒔苗姊的事根本當不成秘密。但政里哥完全不和他的家人講有關她的事吶……。」

「為什麼不講呢?」

「政里哥很固執啦,他這個人齁,不喜歡做他覺得沒必要的事。這些事其實也多少有些人問過,但他不說就是不說嘛,久了以後,大家都忘記了。」

於是,雪之下摸索著包包,將青海川妹借我們的照片放在了桌上。「……那麼,請問您對這張照片有印象嗎?」

幾川婆婆看了一下,眼神頓時變得柔和。

「……唉呀,真懷念。你們在哪裡拿到的?」

「青海川同學借我們的,聽說是她的母親整理石谷先生的房間時找到的。」

「……這樣啊。」

幾川婆婆點了點頭。「我記得這照片,是蒔苗姊在後面寫英文那張吧。」

「是的,那是檸野小姐留下來的訊息……請問那幾句是什麼意思呢?」

幾川婆婆沉默了一下,隨即緩緩地開口。「……在說這個之前,我先講講蒔苗姊和政里哥的事吧,我想你們和汐那她們都會想知道。」

我與雪之下對望了一眼,看來這些也是非聽不可的情報。於是我低下頭說道:「……那就麻煩您了。」

「嗯,這些事我還是第一次說呢。畢竟汐那他們也沒有問過。」

幾川婆婆將身體向後靠,深深地陷入了沙發內。她的身子看起來更加瘦小了。

「……你們應該也知道,這家書店已經開很久了。我們在當時是在德島唯一進口與販賣國外的原文書籍的書店,我記得雖然其實也沒什麼人會買,但還是靠著一些穩定的客源,過的還算可以。」

「我啊,是獨生女。父親和母親忙著工作,很少有空陪我。家裡又是一堆看不懂的書,我常常整天都只能看著我的父母和客人或進口商打交道,偶爾纏著他們一下……實在是很無聊的童年。」

「……不過,大概在我四歲左右的時候,政里哥和蒔苗姊來我家看書了。」

似乎對這回憶有點害羞,幾川婆婆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那時他們大概……十歲左右?我有點忘了。總之是比我年紀大的哥哥姐姐,唉呀,那時我可開心啦。第一次碰面就吵著要一起玩勒,真是沒家教吶。」

「不過,他們真的人很好,還真的陪我在附近的山坡玩了捉迷藏。在那之後他們就常常來我家看書順便陪我玩耍,不過這裡的書在當時就算對大人來說都有點貴,所以他們也沒有辦法買書啦。但我父母當時覺得政里哥和蒔苗姊小小年紀就那麼上進,還肯陪自己的女兒胡鬧,也就很喜歡他倆,後來還特地在閣樓放了桌子和椅子,方便他們看書。」

聽到這裡,我問道:「該不會樓上那個就是……。」

「是呀,就是為了他們放的。」

幾川婆婆點了點頭後繼續說道:「我啊,好一陣子後才知道他們是誰。尤其是蒔苗姊,唉呀,一聽嚇一跳勒。居然是檸野醫院的千金小姐,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一點也不像嘛。政里哥的話則是附近化學工廠老闆的兒子,不過那倒沒啥,因為那時的德島啊,那種化學工廠很多。」

「千金小姐……。」

我瞥了一眼在旁邊的雪之下,雪之下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無言地用力擰了一下我的大腿。好痛痛痛痛……我明明只說了一句話……。

「蒔苗姊呀,她的父親在當時也有點名氣。他在國外留學以後就去比較落後的國家當醫生了。要用現在的話講……就是那個叫什麼……。」

「您是說無國界醫生嗎?」

「對對對,就是那個。」

「也就是說檸野蒔苗的父親是無國界醫生嗎?」

我問道,雪之下卻輕輕搖頭。「在那個年代恐怕沒有這個名詞,因為無國界醫生這個組織記得是在1971年才成立的。」

「……妳是不是真的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會去背維基百科啊?」

我傻眼地說道,這個人是不是雜學王啊?難道真的要把她從貓基百科正式改名成雪基百科了嗎?

「蒔苗姊她父親啊,直到死之前都還在救人呢。檸野醫院現在還掛著他的肖像畫哩。蒔苗姊也因為這樣,從小就立志要和她父親一樣當一個醫生。不過那時日本大學的醫學院對女性的入學很不友善,所以檸野家便打算將她和她父親一樣,高中畢業後再到國外唸書。」

「很有抱負的人呢。」

「也和檸野家有關啦,畢竟他們家族的人不是醫師就是找醫師入贅。他們對小孩很嚴啦。」

幾川婆婆揉了揉鼻子。「然後政里哥當然也就有一樣的想法,因為政里哥也是超級聰明的人。所以他們很早就來我們家的書店想找一些醫學的書來看。」

「可是原文書的話……他們看的懂嗎?」

「他們少數買過的書就是字典啦,我想對他們來說沒問題吧。」

說到這裡,幾川婆婆歪了歪頭。「……不過,那本字典……我記得就算全部看起來都是英文字母,我還是一個字都看不懂哩。真奇怪。」

這時,房門打開了。剛才在樓下的店員端著放有茶杯的盤子走了進來。她用有些狐疑的眼神看了我和雪之下一眼,隨即把盤子放在桌上後對幾川婆婆說道:「奶奶,別忘了吃藥喔?」

「我記得啦,謝謝啊,小奈。」

店員稍微對我們點個頭便離開了,幾川婆婆一邊抓著頭說著「我的藥呢、我的藥呢……」一邊拉開身旁的櫃子找藥。奇怪,我怎麼覺得這畫面好像似曾相似?但一想到我的腦容量便超出了負荷,還是別想下去好了。

不過,原來是祖孫啊……難怪我覺得這兩人說話的口音有點像。幾川婆婆將找到的藥包拆開並說道:「那是我孫女啦,大學放假來幫忙的。」

「願意幫忙家裡的事業,很好呢。」

雪之下輕輕地笑了笑。咦?妳這傢伙是不是偷偷誇了自己一句?別以為我聽不出來喔?

「唉,只是苟延殘喘的老店而已啦。現在的人啊,都不太買書囉。」

幾川婆婆苦笑一聲,繼續說道:「說到哪了……喔對,還在說蒔苗姊和政里哥嘛。」

「蒔苗姊呀,雖然是檸野家的千金,但她是個非常活潑開朗的人。她啊,平時最喜歡對政里哥惡作劇。」

「……惡作劇?」

我喝了一口咖啡,嗚哇,即溶包的味道……但是因為很甜所以我給高分。讚啦!

「是呀,她很喜歡捉弄政里哥。她會把政里哥的東西藏起來,再給他一張藏寶圖讓政里哥去找。我經常看到政里哥默默地走進書店,從不知道哪個地方把他的筆拿出來再走出去。」

講到這裡,幾川婆婆似乎覺得很有趣似地咯咯笑了起來。雪之下看向放在桌上的照片。

「……所以……這也是惡作劇嗎?」

「這個呀……應該算是蒔苗姊對我們做的最後一個惡作劇吧。」

幾川婆婆緩緩地閉上了眼,她輕描淡寫地說道:「……政里哥在兩個人高中畢業後,便正式去檸野家提親,表示想要娶蒔苗姊。但是檸野家全家上下都全力反對,政里哥雖然沒有放棄,但是……。」

「戰爭……爆發了。」

「唔嗯。」

幾川婆婆嘆了口氣。「……政里哥於是從軍了。而檸野家也趁這個時候用最快的速度把蒔苗姊送去英國。之後你們應該都知道了,蒔苗姊順利成為了醫師,政里哥則是考到藥師。但他們應該就沒碰過面了。」

「原來如此……。」

「……在蒔苗姊要離開的前一天,她請龍造將這個東西轉交給我。」

幾川婆婆彎下身,拉開了桌子下方的抽屜,將一個泛黃的紙袋拿出併放在桌上。

「當初這個裡面便是放著那張照片,你們看看吧。」

雪之下於是小心翼翼地將紙袋拿起,她端詳了一下後,才皺著眉輕聲說道:「……為什麼。」

「啥?」

「只是要裝照片的話,為什麼不用普通的信封就好?」

「……借我看看。」

我將紙袋接過,外觀看起來十分陳舊,內層摸起來也有些凹凸不平。畢竟也幾十年了吧……我將紙袋打開往裡面看,發現裡面用鉛筆寫了一個小小的字。

「……H?」

「什麼?」

「裡面寫了一個H耶,這是什麼意思?」

我看向幾川婆婆,幾川婆婆老邁的臉孔上浮現戲謔的笑容。

「唉呀,政里哥當初明明馬上就知道了,但他也怎樣都不告訴我和龍造呢。所以你們也稍微想想吧。」

「……呃。」這個婆婆真會欺負人……。

幾川婆婆咳了一聲。「嘛,不過你們是來幫汐那的,我也不用太賣關子啦,提示是────」

「八幡,開手電筒。」

「──欸,小姑娘發現啦?」

幾川婆婆還沒說完,雪之下便打斷了她。啊……原來如此,這邊也是嗎?難怪內層摸起來怪怪的。

我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從紙袋上方照下去。

雪之下低聲地說道:「……『愛通過光無處可藏』。」

在木製的桌上,光透過紙袋照出了字。

「……『Under t e dr neino』。」

「……欸?」

呃……這又是啥?我瞥向雪之下,雪之下沉吟了一下,她喃喃說道:「……為什麼the要缺字?」

「啊,中間少的那個h就是紙袋裡的h嗎?」

「我想應該是的,但為什麼要這樣……。」

所以,全部的意思應該是『Under the dr neino』,也就是「在檸野醫師之下」吧,但為什麼要特地把h拿出來?

「……難道是做完才發現自己少弄一個字?」

幾川婆婆搖了搖頭。「抱歉吶,這個我也不知道。可是要把那個字放進去是對的,因為在那的確有東西。」

「檸野醫師的下面……墳墓嗎?」但老實說我不想為了這種事去盜墓耶,我的盜墓筆記只會有三個字「我不敢」。啊,還要加個「完」來著?

雪之下用平淡的語氣否定了我。「不是的,你忘記剛才幾川女士說過的嗎?在檸野醫院還掛著檸野醫師的畫像。」

「……啊,在畫像下面嗎。」

「我想八成沒錯,但到底為什麼……。」

雪之下再度陷入沉思,而幾川婆婆爽朗地笑了。

「哈哈哈,小姑娘真的腦筋很好啊。小伙子要好好珍惜吶。」

「好的,我會請她好好珍惜我。」

「如果你不打算聽人說話,那雙耳朵就不用了吧。」

「啊哈哈,只是開玩笑啦,不要太在啊啊啊好痛……。」

雪之下無言地捏住了我的耳朵開始往下拉,好啦對不起啦不要拉了我就是不想就業啦所以當然也不想當彌勒佛!話說妳不是還在思考嗎?好好認真地一次做一件事啦!

「……總之……我知道的大概就是這樣了。」

幾川婆婆喝了一口茶,她寫意地說道:「吶,不過畢竟也好幾十年了。有些事情我也講不清楚,如果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我想不管怎樣都會比問龍造那傢伙好啦。」

「「……那麼──」」

「「……。」」

「「妳(你)先──」」

「「……。」」

我和雪之下同時開了口,但又同時沉默。接著同時想讓對方先問,最後因為又重複了而陷入僵局。妳想先問妳要先說啊雪之下,這樣很尷尬耶!

幾川婆婆無言地看著我們,接著她冷不防地問了:「……我說你們,結婚了沒?」

「……還、還沒。」

雪之下低下了頭,有些狼狽地回答。幾川婆婆表情認真地說道:「這個年紀齁,差不多了啦。我在你們這時候都已經生第三個小孩了哩。這種事拖著真的不好啦。」

「……是、是這樣嗎?」

雪之下求救似地看向我,好吧,我知道她對這種話題一向不太在行。我於是整頓了一下表情,同樣嚴肅地說道:「……我想要兩個女兒。」

「……比企谷同學?」

「嗚呃!」

糟了,我感覺到殺氣了!快逃啊──數到二然後逃離這星球吧!雖然不可能感到不恐怖,但已經停不下腳步了。猶豫是真的會敗北的喔。

我咳了一聲。「……總之,我就先問了。幾川婆婆,這個信封袋為什麼不轉交給石谷政里呢?」

「龍造說蒔苗姊指定要放我這吶,我就沒有給他了。」

「那麼,檸野蒔苗的家人有被騙到嗎?」

「蒔苗姊的哥哥有來看喲,看到那句話就走掉了。我想應該八九不離十被騙到哩。」

「那個窗簾的機關,是什麼時候裝上去的呢?」

「這我也不知道吶,那個窗簾呀,平時不太會拉下來。我自己也是當時蒔苗姊的哥哥要求把窗簾放下來我才發現原來蒔苗姊搞事了。我猜應該是政里哥出國不久那陣子蒔苗姊來弄的。」

「我聽青海川同學說過,這間書店曾經被炸毀。閣樓的擺設有因此改變過嗎?」

「除了桌子、窗簾和窗戶的位置,其他都變過哩。因為蒔苗姊的關係,所以想盡量保留原本的樣子吶。」

「是嗎……那麼,您知不知道檸野蒔苗現在在哪裡?」

幾川婆婆楞了一下,她隨即緩緩地搖了搖頭。

「……早就過世囉,在黎巴嫩的內戰被射到了頭。唉……當場就走了,救都沒得救吶。記得那是蒔苗姊大概五十多歲的事。」

「……。」

「檸野家的人那時也都很難過吶,但她母親除了難過,好像更得意自己的女兒和她父親一樣到死前都還在救人。這些事兒當時還刊登在地方雜誌上呢。」

雪之下有些悲傷地垂下了眼,我也一時無語了。雖然有想過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但沒想到是那麼早以前的事。我只好繼續問道:「……那麼,您也是在檸野蒔苗出國後就沒見過她嗎?」

「不是呀,在之後我有見過蒔苗姊。」

「果然也是嗎……咦!?」

回答出乎意料地是有的,我不禁瞪大了眼。幾川婆婆歪著頭說道:「呃……記得那是我剛生第二個……所以大概是十七、十八歲的時候?忘記了,反正那時我有見到蒔苗姊一次。」
「那次是為什麼會見到她呢?」

雪之下問道,幾川婆婆先喝了一口茶後才回答:「那時才戰後不久嘛,政府要宣導衛生教育,就特地把在國外的蒔苗姊請回德島做傳染病防治的演講。她就抽空來找我了。」

「妳們當時有談論到她留下的訊息嗎?」

「唉呀,沒有哩。那時實在太高興了。聊了大多是近況之類的玩意。而且我們甚至連政里哥的事都沒提到。」

「欸?怎麼會……。」

「因為蒔苗姊自己也沒說嘛,你們想想呀。他們當初分開的那麼逼不得已,可是好不容易回來德島後,蒔苗姊卻提也不提。我那時就覺得這話題大概不方便說嘛。」

「說的也是……。」

雪之下這時開口了。「……幾川女士,您是不是不確定在那時石谷先生有沒有與檸野小姐見面?」

「我想是沒有啦,因為政里哥自己也說沒有見面,他又是不會說謊的人,所以大概沒有哩。」

「那麼,石谷先生自己知道檸野小姐那些訊息的意思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龍造也就只找到畫像下面的東西而已。我也不曉得政里哥有沒有其他啥沒告訴我的。所以你們如果發現了什麼新東西,記得要和我說呀。」

「呃……那麼畫像下面的東西是什麼?」

「唉呀,要我說是也可以啦,但你們還是會實際去看吧?那還是你們自己看比較好。畢竟都那麼久的事了,我可能沒辦法說清楚囉。」

幾川婆婆將茶杯放在桌上,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但是……唉,我只能說,那也許就真的是蒔苗姊的一切了吧。」

「……是嗎。」

雪之下朝我使了個眼色,看了這邊是問的差不多了。我將紙袋放在桌上並說道:「……那麼,我們也差不多要離開了。今天非常感謝您,這個還給……。」

「……不用了,你們拿走吧。看要拿給汐那還是你們自己收著都好。」

「……咦?」

幾川婆婆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頓時不知所措,她將身體往後靠,深深地陷入了沙發中,原本就十分嬌小的身軀看起來更加孱弱了。

「……我啊,很喜歡蒔苗姊和政里哥。」

幾川婆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蒔苗姊總是很有精神,我在書堆中快喘不過來的時候,她就會來找我一起玩很多從來沒想像過的遊戲。政里哥雖然都不太講話,但他也從來不嫌麻煩,總是陪著蒔苗姊和我胡鬧。我呀……喜歡他們,更喜歡當時總是在一起的他們。」

「……。」

「已經很久了,真的已經太久、太久了了呀。我連當時最常去玩的山坡上有幾棵樹都還記得,卻幾乎快把蒔苗姊的臉忘記了……明明是那麼喜歡她的,明明還希望她和政里哥可以再告訴我更多我不知道的事吶。為什麼卻連她的臉都快忘了呢……。」

她用如枯木般細瘦的雙手捂住了臉,聲音逐漸帶著嗚咽。「……不過,已經可以了吧,蒔苗姊。已經可以了吧?我盡力了呀……我已經遵守和妳的約定了吧……?我、我呀……


幾川婆婆用彷彿想哭卻哭不出來般的壓抑嗓音說道:「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妳可以和政里哥在一起啊……。」


「……謝謝您今天告訴我們的事,我們會轉告給青海川同學的。」

雪之下平靜地說道:「這個信封我們就先帶走了,到時也會轉交給她們。幾川女士,真的很謝謝您這些年幫助保管檸野小姐的物品。」

「那麼,我們先離開了。」

我看向幾川婆婆,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幾川婆婆,您並沒有錯。」

「……。」

「雖然像我這種年紀的人,講這種話聽起來大概很傲慢。但是比起什麼原諒自己,您更該要原諒讓您背負這些的檸野蒔苗。我很確定,她希望您能做的事,您已經全部做到了。您從頭到尾都沒有欠她什麼,她也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事而責怪您。」

「你還真敢說啊……。」

雪之下不以為然地看向我,我驕傲地哼了一聲。

「那當然,因為我是」「原諒別人的天才?」「沒有錯,話說妳能不能不要搶我的台詞?」「想也知道你要說什麼……」

「……呵呵,你們感情真的很好吶。」

幾川婆婆總算說話了,她疲憊地笑了笑。「……要是當初我就能那麼想,也許就會有些不一樣了吧。」

幾川婆婆重新抬起頭,她充滿皺紋的眼旁有些許濕潤。幾川婆婆慎重地說道:「……你們接下來會去檸野醫院對吧?」

「是那麼打算的沒錯。」

「那麼,就去找檸野日音吧。她是蒔苗的姪孫女,現在在檸野醫院當醫生,應該可以說一些其他我不知道的事。」

「……好的,謝謝您。」

「不客氣,畢竟我能做的也不多哩。」

幾川婆婆虛弱的笑了笑。

「希望你們啊,可以找到別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樣的終點吶。」


在往檸野醫院的路上,我和雪之下大概討論了一下目前的情形。

「第一件事,檸野蒔苗對石谷政里是有感情的,窗簾的訊息應該只是用來騙過會深究訊息的家人。第二件事……訊息真正的意思,石谷政里可能知道。大概是這樣。」

我如此說道,雪之下沉默了幾秒才回應。「……我比較在意那個紙袋。」

「你是說為什麼要把H分開來嗎?」

「我想一定有什麼用意才對,但現在想不出來。」

「反正今天最後會拜訪石谷政里本人不是?到時候再問他吧。」

「那也要他本人肯說呢。」

「那倒是……。」畢竟石谷先生聽起來就是個很頑固的人嘛。


檸野醫院就在書店附近,所以我們走路幾分鐘就到了。檸野醫院的外觀是木製房,但走近以後才發現原來只是粉刷的像是木頭的顏色而已。畢竟如果木屋發生火災肯定很不得了,是醫院就更要小心了吧。

走進去後,在櫃檯的護理師瞥了我們一眼並說道:「掛號時間已經過了,你們下午再來吧。」

「不,我們是來找人的……請問檸野日音醫生在嗎?」

「……找檸野醫生?你們要做什麼?」

「有點私事。」

雪之下簡短地回答,護理師雖然一臉狐疑,但還是拿起話筒撥了電話。她小聲地說了幾句話後,把話筒掛上並說道:「檸野醫師在第二診療室,你們直接進去找她吧。」

我與雪之下依言走進狹長的走廊,看到第二診療室的牌子後便敲了敲門。房間內馬上傳出了活力十足的「請進──!」

打開門,一位年約四、五十歲的女性穿著白袍,頭也不回地坐在電腦前打字。她一邊飛快地動著手指一邊說道:「啊,抱歉啊。你們等一下,我快好了。」

「啊……好。」

過了幾秒,檸野醫師往後伸了個懶腰。

「啊──好了好了,不好意思啊。聽說你們要找我?嗯──」

檸野醫師打量了我們幾眼,然後她瞇細了眼睛。

「……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的確不是……您怎麼知道?」

「我可不記得這附近有這麼可愛的孩子。」

檸野醫師笑吟吟地看著雪之下說道,雪之下淡然地回應:「謝謝誇獎……請問,您現在有空
了嗎?」

「啊──有的有的,請說吧。」

於是,我們便大概說明了來意。過程中檸野醫師十分津津有味地聽著。在結束之後,她用手指抵著眉尖,露出饒富興味的表情。

「嗯~我大概了解了,總之,你們是來找那個畫像的嗎?」

「是的,可以的話……也想問您一些別的事。」

「那沒問題,不過這聽起來也太有趣了吧!我媽怎麼都沒和我說這些事呀……明明我和蒔苗姨婆那麼親的說。」

檸野醫師想了想後說道:「唉,可是這邊不好說話呢。你們等等和我一起去樓上吧。」

「樓上?」

「樓上有會議室,我們去那邊講吧。而且你們要看的畫像也在二樓。啊──還有我可能得邊吃午餐邊講,這樣可以嗎?」

「沒有問題,不好意思佔用了您的休息時間。」

「哈哈哈,不會啦。那等我一下喔,我去拿個便當。」

檸野醫師先去櫃檯拿了她的午餐,接著便帶我們上樓。檸野醫師打開了走廊上第一個房間的門,裡面放著看起來十分簡約的桌椅,牆邊還放著咖啡機和水壺。

「是羅素呢。」

雪之下發現我在看咖啡機,她瞥了一眼便如此說道。啊?羅素是啥?

「你不要一臉呆滯……羅素是這台咖啡機的廠牌名字。」

看到我一臉困惑,雪之下嘆了口氣。喔喔,原來如此。妳要介紹妳要先說!那我也要喝啦!

檸野醫師倒是很高興地說道:「唉呀,妳知道呀?這是我買的喔,貴的很呢。不過每次開會都可以喝到好喝的咖啡,其實滿賺的啦。」

「原來如此……說起來,雪乃。我有想過要買一台咖啡機放在家裡耶。」

「也不是不能考慮呢,不過雖然也有便宜的咖啡機可以選擇,但真正花錢的其實是咖啡豆。」

「那我知道,對了,Max的咖啡豆在哪裡買?」

「如果你是想喝Max咖啡的話,多買點牛奶和麥芽糖比較實際一點。」

「妳這是想做煉乳嗎?」

妳很沒禮貌喔!Max又不是單純的煉乳,它可是還有咖啡的味道好嗎?罰妳回去多喝兩瓶。

檸野醫師這時坐了下來,她一邊把便當拆開一邊問道:「話說回來,你們剛才說你們是千葉人,所以是在千葉讀大學嗎?」

「不是,大學是在東京。」

「啊──原來石谷爺爺的孫女在東京念書呀。那你們是同居?」

「是的。」

雪之下拘謹地回答。檸野醫師嘆了口大氣。「呼啊──年輕真好,我大學的時候到底在幹嘛啊……。」

總之,你們想喝什麼就自己隨意吧──檸野醫師說完以後便把桌上的小盒子打開,從中拿出了鋼筷。她有些抱歉地說道:「歹勢啊,我晚點可能沒時間吃飯,只能現在吃了。你們先把幾川婆婆和龍造爺爺說的,有關蒔苗姨婆的事詳細告訴我吧?我邊吃邊聽。」

「啊,好的……。」

於是,我和雪之下詳細敘述了今天從兩位老人家聽來的對檸野蒔苗的印象和過去發生的事,全部講完後,我加上了一句「目前聽到的是這樣」以示以上言論非本人立場。檸野醫師則是點了點頭後說道:「原來如此。」並將筷子放了下來。

「嗯,果然真的很有趣啊,蒔苗姨婆。」

「……您吃完了?」

「啊,是呀。」

「也太快了……。」從開吃到現在不到十分鐘耶?

「我吃飯都吃很快啦,職業病。」檸野醫師輕描淡寫地回應。她將便當推到了一邊。「先不論姨婆和石谷爺爺的事……剛才說的那個信封袋和照片,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在這裡。」

雪之下小心翼翼地從包包內拿出一個提袋,裡面裝著的便是方才幾川婆婆給我們的老舊紙袋以及青海川借我們的照片。順帶一提這提袋是雪之下一直放在包包裡備用的,環保真的很重要唷,各位大人小孩們!

檸野醫師接過了提袋,從中取出紙袋和照片並詳細端詳。

「唔……這的確是姨婆年輕時的照片呢……不過沒想到石谷爺爺年輕時那麼帥呀,姨婆也是滿有眼光的嘛。」

「您認識石谷政里嗎?」

「這附近所有超過六十歲的老人我都大概知道喔,因為這間醫院有和長照機構合作。但是石谷的爺爺身體一直都很好,沒什麼來這裡就是了……哇,這是姨婆的字嗎?好漂亮!」

接著她把紙袋拿高放在光下,看著在桌上顯現的字樣驚呼道:「喔~真的有字耶!姨婆的手也太巧了吧?」

雪之下將手放在放在膝蓋上,黑色的髮絲在肩旁輕輕地落下。她用謹慎的語氣開口了。「……可以的話,希望您可以告訴我們您所知道的蒔苗女士。」

檸野醫師聽到後將東西放回了提袋中,並有些害臊地搔了搔臉頰。「……是可以啦,不過這對你們有幫助嗎?你們主要想做的是解讀姨婆留下的訊息吧?要我講的話,就只是講古而已喔?」

「也沒有關係,我們希望能盡可能地了解檸野蒔苗這個人。」

「是這樣嗎?那好吧,我想想……。」

檸野醫師翹起腳並閉起了眼開始思索,過了幾秒後,她不知為何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蒔苗姨婆啊,她是非常過分的人喔。」

「……咦?」

檸野醫師似乎非常開心地笑了。「我第一個只想到這個呢,她啊,真是有夠亂來的。」

檸野醫師起身走向咖啡機。她一邊按按鈕一邊說道:「姨婆她啊,因為一直沒有結婚,所以把我當做自己孫女一樣疼愛。雖然她實在是太少回日本了,很多親戚對她沒什麼印象,但我對她的記憶很深喔,因為她真的很亂來呢。」

咖啡機發出了聲響,黑色的液體慢慢滴入了白色的馬克杯。檸野醫師轉過身,指向羅伊亞書店的方向。「你們是從書店來的吧?那你們知道那附近有個小山丘嗎?」

「不曉得……。」

「那邊算是這裡的一個小景點喔,在山坡的上面有一棵很大的刺槐樹。是很久以前附近的基督教教會種的。不過這裡的年輕人也越來越少人知道就是了。」

檸野醫師將杯子拿回座位上,小心地喝了一口。「……好燙!呃,那個山坡呀,聽蒔苗姨婆說是她小時候常常會去玩的地方。她如果有回來,都會帶我去那邊玩。」

「有一次呀,我記得我好像五、六歲的時候吧?她居然在那鼓吹我爬到一棵超高的樹上,然後看著我下不來的樣子哈哈大笑。搞什麼嘛,明明我怕的要死耶!」

「……聽起來真的有點亂來呢。」

「會嗎?我怎麼覺得聽起來很歡樂?」

雪之下和我分別發表了感想,檸野醫師看著那個方向,懷念地瞇細了眼。

「唉……不過,那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了。」

「……。」

「真的好久囉。好可惜呀……姨婆真的太早就過世了,有她在的話,一定會更有趣的。」
「您對於她和石谷政里之間的事知情嗎?」

「我是聽我媽說過一些,不過我媽當初只說大家都反對,他們後來也就放棄了。我於是沒有繼續問下去。」

檸野醫師用手撐著頭說道:「……不過,姨婆的決定,的確很符合她在我心中的印象啦。」

「怎麼說呢?」

「因為蒔苗姨婆真的是為了救人,什麼都不顧的那種人呀。我還聽她說過她有一次在動手術的時候被游擊軍闖進手術室,用槍抵著所有人要她們別救了。結果姨婆居然把那些人全都罵出去,真是有夠不要命的吧?」

檸野醫師咯咯笑了起來。「所以呀,如果姨婆當初選擇跟了石谷爺爺,檸野家說不定就會和她斷絕關係呢。如此的話,她要出國留學就一定是難上加難了。我覺得以蒔苗姨婆來說,不太可能會做那種決定。」

「這麼說也有道理……。」

「但這些都是後來聽親戚和我媽說的啦,畢竟姨婆在世的時候我年紀還小,沒有問過她這些問題。」

檸野醫師往後靠在椅背上說道:「不過呀,姨婆在她的兄妹間算是很聰明的喔?學的很快,成績也是最好的。」

「檸野蒔苗有幾個兄弟姊妹呢?」

「她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就是我的舅公和外婆,他們應該是最了解姨婆的人,但都已經過世好幾年了。」

「……他們三兄妹都是醫師嗎?」

雪之下問道,檸野醫師搖了搖頭。「外婆不是,她是護理師。」

「這樣啊……。」

「原本她連護理師都沒有很想當呢,外婆年輕時想說找個醫師入贅就好。不過也是因為姨婆,她才下定決心也要從事醫療業的。」

「因為她在國外的事蹟嗎?」

「倒也不是,剛才幾川婆婆不是有說,戰後不久,姨婆回德島演講的事嗎?」

檸野醫師寫意地說道:「那時候,幫忙政府機關和姨婆接洽的就是外婆喔。」

「原來如此。」雪之下點了點頭,的確。那時檸野在地方應該算是大戶,政府請檸野蒔苗的妹妹幫忙辦理這類的事也很合理。

「外婆說過,她印象最深的是在演講過後,政府送給姨婆一大束花當謝禮。」

雪之下困惑地皺起了眉頭。「……花?」

「是呀,外婆說是非常漂亮的花。聽說姨婆接下後還高興地哭了呢。外婆那時很感動,才決定也要投入醫療業。」

「……。」

我無言地看了雪之下一眼,檸野醫師大概看出我在想什麼,失笑地說道:「你該不會覺得那是石谷爺爺送的吧?我聽外婆說拿花給姨婆的人是當時和她接洽的衛生機關人員,所以那是政府送的沒錯啦。」

「這、這樣啊……。」

「是呀,不過我在想啊……該不會叫政府送花的就是外婆或是舅公?畢竟姨婆超喜歡花這件事,政府怎麼會知道?」

「蒔苗女士很喜歡花?」

「很喜歡唷,她甚至和我說過如果她不當醫生的話,就會去開花店。」

檸野醫師愉快地回答,她想了想後說道:「總之……我對姨婆的記憶大概就是這些了吧……這樣幫的上忙嗎?」

「當然,我認為非常有參考的價值。」

雪之下很快地回答,她接著問道:「那麼……檸野醫師,您對蒔苗女士留下的這些訊息有什麼想法嗎?」

檸野醫師聽到後,從提袋中拿出照片,再度看了一下寫在後方的四行詩。她沉吟了一會後,苦笑著說道:「抱歉,沒什麼想法。我只覺得這不像姨婆會寫的東西。」

「為什麼?」

「因為她真的是個超開朗的人啊,這幾行英文看起來那麼晦暗,不太像姨婆會寫的。」

「那麼,您覺得為什麼要特別把H分開呢?」

「我覺得是不小心做錯了吧?這個紙袋的機關大概是用透光率不同的紙疊在一起做成的,姨婆後來發現少做一個字,但要重做太花時間,所以改用寫的補在裡面──應該是這樣吧?」

「這樣說的確比較合理就是了……。」

我瞥向雪之下,她再度陷入了沉思。看來她仍對這個推測有點懷疑吧。於是換我問道:「檸野醫師,那您知道畫像下方有什麼東西嗎?」

「這我不曉得耶,我今天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姨婆有留這樣的訊息下來。等等我也想看看姨婆到底還留了什麼呢。」

「不過都已經這麼久了,如果畫像移過位置,也許就找不到了。」

「這倒是不用擔心,因為那個畫像的位置沒有變過。」

檸野醫師笑著說道:「那個畫像呀,是用來紀念曾祖父的。所以一直掛在聽說以前是曾祖父房間的位置。雖然房間改建了很多次,但據我所知從來不會去動那個畫像。」

「……總之,先去看看吧。」

雪之下下定決心般地抬起頭說道,檸野醫師點點頭。「要去看了嗎?那就跟我來吧。」

檸野醫師帶我們到了走廊底端的房間,這個房間內打著柔和的燈光,並有許多文物和照片陳列在展示櫃內。檸野醫師解釋道:「唉呀,幾年前政府說我們這裡見證了歷史什麼的,希望我們能整理一些記錄拿來展覽。這間就從儲物室改成什麼檸野醫院百年史記錄室了。不過會來看的大多都是老人家啦。」

「這樣不錯呢,很有紀念的意義。」

「要不是文部省會給錢,我才不幹哩……啊,在這邊。看到了嗎?曾祖父的畫像。」

我和雪之下朝檸野醫師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牆上掛著一個年約四十歲出頭的男子的畫像。下方則是寫著「檸野規正(ねいののりまさ Neino Norimasa)」。在字的下方則是簡單地介紹這個人的生平。

我們稍微走近了一些,檸野醫師看著畫像,感到很有趣似地說道:「曾祖父啊,是我們家族的驕傲喔──至少我媽和我外婆都是這樣和我們耳提面命的。還常常要我們不要丟了檸野家的臉,真是受不了呢。」

「不過您說這邊改建過好幾次……會不會在下方的東西已經沒了?」

「是那樣的話,我也莫可奈何呢。但就我的印象中,沒有聽誰提過這下面有什麼東西。」

「……就來找找看吧。」

雪之下簡單地說道,隨即跪在了地上,仔細觀察著畫像下方的地板。嗚哇!小姐!妳可是穿著裙子啊!顧慮一下吧!

我僵硬地將頭別開某些若隱若現的地方,檸野醫師詭譎地笑了。她小聲地在我耳邊說道:
「唉呀──年輕真好呢,少年,要不要我提早請藥師回來開藥給你?」

「呃……什麼藥?」

「當然是藤素呀,還是你喜歡藍色那款?藍色的比較貴喔。」

(註:藤素是日本常用的壯X藥,藍色是指小V)

「您怎麼突然開這種中年大叔的玩笑……。」而且完全不用啦,就算不吃什麼藥,雪之下也常常被我弄到起不來。不過並不是我太強,是雪之下體力太差了……但畢竟那是我少數有優勢的時候,我當然不會叫她改善啦。小雪乃@不用好好努力唷!

「唉呀,失禮。畢竟我的年輕病人比較少,忍不住就說了呢。」

「既然是年輕人,應該不要推薦用藥比較好吧?」

「……與其胡說些有的沒的,不如過來和我一起找吧,比企谷同學?」

雪之下微笑著並平靜地說道,我於是馬上跪了下去。「好!我來了!」

「哇,訓練的真好……。」檸野醫師用讚嘆的語氣說道,妳可別誤會喔?我只是想要幫上忙而已,才不是怕她生氣喔?要是妳有什麼誤解,我會很困擾的。大概就像是某天回家,發現小町拿我的學生證和老爸比賽射飛鏢一樣困擾。發現我忘記帶的話就立刻聯絡我啊,老妹!

我和雪之下找了一陣子,都沒發現地板有什麼特別的。過了不久,雪之下終於因為膝蓋酸了而站了起來。

「……果然沒了嗎。」

雪之下似乎有些沮喪,而我也站了起來。

「唉,大不了回去問幾川婆婆吧?」

「如果她記錯,我們可能就找不到答案了。畢竟這種東西差一點都差很多。」

「是沒錯……。」

我再度瞥向畫像。突然不知為何有一種莫名的異樣感竄出,奇怪了。總覺得這畫像好像哪裡不對勁……。

雪之下察覺我的突然沉默,她敏銳地問道:「……八幡,怎麼了?」

「沒啦,也許只是我想太多……。」

「儘管說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嘲笑你了。」

雪之下壞心眼地笑了,好啦好啦,說就說……我嘆了一口氣後說道:「我是在想啦,這種畫不是通常會固定住四個角嗎?為什麼這個畫像只釘了上面的兩個釘子?」

「……啊。」

「那個英文是寫under,但會不會不是在畫下面,而是在背面──呃話說妳們已經掀了啊!」

我話都還沒說完,檸野醫師和雪之下便二話不說,從下方把畫往上掀開。過了幾秒,檸野醫師驚呼道:「哇!真的有字耶!寫在畫框上!」

「……看來這次是你對了呢。」

雪之下輕笑著說道,她讓開身讓我看畫框上寫的字。我彎下腰探了下去,在畫框的右下角,有一行和照片背後一樣娟秀的字體,雖然有些模糊了,但仍可輕易地辨識出寫了什麼。

「……『這就是我的一切(これは私の全て korewa watashino subete)』?」

我離開畫像下方,皺著眉頭重複了上面的訊息。這又是什麼意思……?

雪之下纖細的手指抵著嘴唇,一樣一邊思索一邊自言自語。「而且……為什麼這邊會改成用日文?」

「啊,對耶。前面的訊息明明都是用英文的。」

「咦?這不用多想吧,姨婆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沒想到,比起煩惱的我們。檸野醫師倒是一派輕鬆。她用手指輕觸著檸野規正四個字,喃喃地說道:「說到底……蒔苗姨婆還是沒有辦法放棄吧,放棄救人這件事。」

「……。」

「所以她才這樣寫呀,想把這件事告訴找到這裡的幾川婆婆、龍造爺爺還有石谷爺爺。就算她真的和石谷政里是相愛的,但仍有別的更重要的事讓她必須做出選擇。」

檸野醫師似乎有些寂寞地笑了。「所以……直到最後──都沒有選擇自己的幸福呢,這不就完全是我知道的檸野蒔苗嗎?總是看起來很快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就連自己的人生都一樣想擱置就擱置。姨婆她啊……真的是太傻了。」

「這就是她的一切……嗎?」

「是呀,這幅畫,這個人,就是姨婆的起點呀。她就是為了成為和曾祖父一樣的醫師才會那麼努力的。那麼……說這個就是檸野蒔苗的一切也不為過吧。」

檸野醫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並下了結論。

「畢竟姨婆她啊,就是這種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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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找到其他的東西,我們便向檸野醫師道謝並離開了醫院。中午的德島市十分熱鬧,路上也多了許多說著不同語言的觀光客。我和雪之下找了附近的小餐館解決午餐。

「所以……你怎麼想?」

在吃飯時,雪之下向我問道。我一邊把筷子擦乾淨一邊回答:「老實說……我還是覺得不太對。」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雪之下贊同地說道,她接過筷子,輕輕將頭髮撥到耳後。

「如果,真的只是這個意思的話……。」

「四行詩的後兩句就沒什麼意義了啊。」

「是呢,而且最後一句才換成日文,應該還有別的意思才對……你要不要吃餃子?給你。」

「好啊,謝了。妳不吃嗎?」

「我吃一半就好。不過現在也沒有別的線索了……。」

「也是,除非還有什麼沒發現到的……啊,這裡這裡。」

我接過比想像還大碗的豬排飯,這樣居然才五百五十元?我一邊把豬排分一些給雪之下一邊說道:「那妳覺得最後那兩句是什麼意思?」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想的出來。」

雪之下有些不甘地咬著下唇。看來她不必要的開關又打開了,這個人真的是活的很累啊……不過事到如今,我也多少有了些幹勁。畢竟事關對不對的起一色出的交通費,不努力一點好像也說不過去。拿多少錢做多少事嘛,但當然最好是多少拿點錢不用做事就是了。人家不想工作啦~小町A夢~!


簡單地解決午餐後,我們便按照青海川給的地址前往石谷政里目前的住處。這裡離羅伊亞書店也很近,大概只有幾條街的距離,所以我們仍然選擇走路過去。順帶一提,借來的車還停在書店那裡。

過了十分鐘左右,我們似乎到達了目的地。

「……是這邊吧。」

「看起來是呢。」

我和雪之下互相確認,雪之下瞇細了眼。「……真漂亮。」

「的確滿壯觀的……。」

石谷政里的家外面──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

除了似乎是手工打造的花圃以外,還有盆栽放在旁邊。花朵輕輕地搖曳著,在陽光中也能看到不同色彩的花瓣緩緩隨風落下。

大門旁便寫著「石谷」兩個字。我先去按了門鈴,在等待的時候,我看向雪之下。

「話說……呃。」

雪之下靜靜地注視著從圍牆內探出頭的藍色花朵,她伸出纖細的手,似乎想要觸碰花瓣。陽光灑在她白皙的側臉上,與她身旁五彩繽紛的花朵形成了美麗的對比。我不禁楞住了。不對不對,不能突然被迷住!

我搖了搖頭勉強回神。「……話說,看來石谷政里也很喜歡花啊。」

雪之下輕輕點頭,但她隨即皺起了眉。「看起來是這樣,可是……這邊的花其實都算是同一種。」

「欸?真假,哪一種?」

「你不知道嗎?就是──」

在雪之下還沒說完時,大門稍微打開了。

「……哪位?」

石谷政里透過門縫,用蒼老且清澈的聲音問道,我連忙說道:「呃,這個,您好。我們是青海川汐那的同學,因為她的請求所以過來的──」

「……。」

「那個,這件事說來話長,但也不會很長……怎麼說呢,總之就是有點事想要請教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

「欸、呃。這個……話說,您家外面的花真是美呢!不知道是怎麼維護的?」

「……。」

「那、欸……您有需要訂購報紙嗎?我們現在有很好的優惠,如果需要的話,請參考一下這個方案──」

「為什麼開始推銷起報紙了……。」

雪之下無力地說道,沒辦法嘛,我很緊張啊!

「……我知道你們,之前接到汐那的電話時有提到。」

石谷政里沉默許久後才終於開口回應了。門內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大概是他把內鎖打開了。

「……先進來吧。」

「啊……好的,謝謝……。」不是啊老爺爺,您也稍微回應的再快一點嘛。我原本還以為自己在和還沒解完前置任務的NPC說話呢。『毫無反應,只是普通的老爺爺。』,我差點就要找您頭上是不是沒有驚嘆號了喔?

我們跟著石谷爺爺穿過了走廊來到房內的客廳,客廳旁的拉門是打開的,可以看到外面一樣種滿著花的庭園。

石谷爺爺沒有多說話,他只朝桌旁的座墊伸出手掌,示意我們坐下。

接著,他將桌上的茶杯放到我們前方,默默地拿起茶壺幫我們倒了茶。

「謝謝。」

「麻煩您了。」

我和雪之下道了謝,石谷爺爺搖了搖頭。「你們大老遠過來,這不算什麼。」

我抬頭看向石谷爺爺,他的身形削瘦,帶著方框眼鏡的臉孔布滿了皺紋。但整體看起來很健康,剛才的步伐也不像是有九十歲。

我首先開口了。「……您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為何而來了。」

「我知道。」

石谷爺爺簡單地回應,他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微微瞇細了眼。「……但是,我並沒有打算回答你們。」

「……就算那是青海川同學的希望?」

我反問道,石谷爺爺點了點頭。「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想不到有任何告訴他人的必要。」

「青海川同學和她的母親……都非常希望能了解您的事。」

雪之下靜靜地開口。「也許對您來說沒有必要,但是對她們而言,想要知道親人的過去,並不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

「我能理解妳的意思。」

石谷爺爺的聲音有如暮鼓一般穩重,他繼續說道:「……然而,並不是任何過去都需要明瞭,我也不認為這對她們有任何實質的幫助。所以請你們轉告吧。雖然有些愧咎,但我仍打算獨自抱著這些不重要的回憶死去。請她們繼續在各自的人生努力,不需在意我。」

「您為什麼那麼堅持呢?」

我問道,石谷爺爺卻反問我:「你們為了這件事特地從千葉過來,你們又為何那麼堅持呢?」

「……。」

「我明白你們希望幫上別人忙的心情,但那和我的想法一樣,終究只是某種的一廂情願罷了。」

石谷爺爺默默地摘下眼鏡,用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所以,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我期待她們活在當下,無需面對那些已經死去和即將死去的過去。」

「……是這樣嗎。」

「你們也不用愧咎,我會告訴汐那和姬巳你們已經盡力了,是優秀的年輕人。既然難得來德島,就多看看這裡的風光吧。」

石谷爺爺如此說完,便戴上了眼鏡。似乎不打算再說話了。這樣下去不行……我開口問道:「……那麼,我們可以就問一個問題嗎?一個就可以了。」

「……。」

「您看嘛,就如您說的,我們的確也是花了許多時間來到這裡,可以的話還是希望有點收獲。當然,如果您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無妨,你們問吧。」

「非常感謝您。」

也就是說,我們必須挑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來問。不過這個我無法決定,於是我看向了身旁的少女。雪之下很快地明白我的意圖,她猶豫了一下,隨即問道:「……石谷先生,請問那句『I dissected myself to soar in the sky(我為了翱翔於空而肢解自己)』是什麼意思呢?」

石谷爺爺想都沒想便回答了。

「要肢解啊。」

「肢解……?」

「肢解、破壞……然後用別的形式重生,重生後……才能翱翔。」

石谷爺爺的語氣有如靜止的湖一般平靜無漪。「不過,我想你們不會懂的,但……那也並不是你們的錯。」

「……我了解了。」

雪之下點了點頭,啥?妳這樣就懂了嗎?真的假的?

好吧,等等再問她好了。我喝了口茶。茶的香氣頓時在嘴裡蔓延開來,唔,看來是很好的茶葉。我看向窗外並說道:「……那個,我們可以再待一下嗎?我想看看花。」

「那沒問題。你們……喜歡花嗎?」

「喜歡,您也喜歡花吧?種了很多耶。」

石谷爺爺這時卻搖了搖頭。「……也說不上喜歡。」

「欸?是這樣嗎?」

石谷爺爺看向庭園,用平靜的表情說道:「……已經太多了,整理起來很累人。」

「您沒有考慮過把一些花處理掉嗎?」

「不只一次。」

石谷爺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庭園內,在陽光下搖曳著的花朵。

「……不過,也就這樣了吧。」

「……。」

看來已經問不到什麼東西了,雪之下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將茶喝完後說道:「那麼……我們先離開了,謝謝您讓我們進來。」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雪之下也輕輕低頭致意,石谷爺爺點了點頭說道:「……沒有幫到你們什麼,不過住宿方面我會讓龍造盡量幫忙的,好好享受假期吧。我就不送了。」

我們於是起身準備離開,唉……果然如預期一樣在這找不到什麼收穫嗎……明明是當事者之一的說,在這得不到什麼重要的情報真的頗可惜,不過這也沒辦法,回去再想想吧。

但是,當我們走到客廳的拉門前時,石谷爺爺卻突然說話了。

「───,────……──?」

「……啥?」

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講什麼,聽起來連方言都不像。難道是在和電波溝通嗎?

正當我感到莫名其妙時,雪之下卻轉頭回答了。

「──,───……─────?」

「嗚哇,原來妳也能和電波溝通嗎?」

雪之下沒有理會我,她看著石谷爺爺再度說話了。

「──,────……─,───?」

石谷爺爺聽到後,沒有馬上回答。他先是看著雪之下,好幾秒後才別開了目光。

接著,他沉靜地說道:「原來如此……你們的話,或許能懂吧。那就隨便你們吧。」

「……我們會努力的。」

雪之下微微地笑了,她拉了拉我的袖子。「走了,還呆在這裡做什麼?想充當門柱的話,在這不是個好選擇。」

「比起門柱,我比較想當門檻。絆倒別人的快感一定很好……啊好啦好啦!石谷爺爺,非常感謝您,再見!」

說到一半,雪之下便捏起我的手臂開始往外走,這個人好暴力,八幡怕怕啦大於空格小於!

出了門外後,我才問道:「……所以呢?」

雪之下沒有馬上回答我,她單手抱胸,另一隻手抵著嘴唇陷入了沉思。這個動作配上她身後的花朵真是有夠美的。既然她看起來還沒要回答我,就趁現在偷偷拿手機來拍個照好了……正當我這樣想時,雪之下說話了。

「『妳知道蘇格蘭的國花是什麼嗎?』」

「……啥?」

「這是石谷先生最後問我的,用德文。」雪之下抿著嘴說道。

「啊,原來是德文啊。」難怪我一句也聽不懂,還以為是德島特有的方言來著。至於這女人會德文我倒也見怪不怪,畢竟她之前曾經在大學食堂裡面和兩個歐洲的留學生爭論虛無主義的定義,那是場精采的辯論──對,我和在場的學生們都是這樣認為的,儘管我們沒有人聽的懂他們在說什麼。敢不敢來個實況翻譯呀,雪之下?

「那然後呢?妳說了什麼?」

「我說『知道,是薊花。』然後說『為什麼問這個?是要提示什麼嗎?』。」

「……不過,石谷爺爺好像也沒回答妳吧。」

「但他也沒有否認,我想是一種提示沒錯。但是……為什麼是用德文?」

雪之下喃喃說道:「肢解、破壞、重生還有翱翔……又是什麼意思?」

「咦,原來妳也不懂喔?聽妳說了解了,我還以為妳想到了呢。」

「我那時是了解到他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就和我叫你起床時,你會說『好,馬上起來』一樣。」

「……我的確大部分都其實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妳的譬喻真是有夠生動,我彷彿看到妳叫我起床時那無奈的樣子……好啦!我早起一點就是了嘛!我盡量啦!

「話說,最後還有一句喔?也為了在無盡夜晚的終點詛咒你(As well to curse you at the end of endless nights.)」

「是呢,問題太多了……。」

雪之下垂下了眼,不過沒幾秒便抬頭說道:「……在這邊想也不是辦法,我們先回民宿吧。青海川同學應該也快到德島了,也許她們會有別的想法。」

「喔,好呀。那回去開車吧,回程要不要我來開?」

「唉呀,你可以嗎?」

「應該可以吧,妳就休息一下好了。」

「沒想到,還沒解開謎底,生命就先受到威脅了呢……。」

「沒有那麼嚴重吧……。」

我無力地說道,雪之下頑皮地笑了。「開玩笑的,那就拜託你了。」

「安心啦。機會難得,讓妳見識一下我精湛的開車技術吧。什麼頭文字○啦、彎岸○速啦還是閃電霹○車的我可是沒少看啊。」

「從你的話裡,我聽不出能讓人安心的理由……。」

雪之下捂著額頭無奈地說道,你這女人很沒禮貌喔!我不怪妳錯過能夠和風○一起大喊「今天的我……沒有極限!!」的熱血青春,但妳好歹找個上午和我一起把天元○破看個一遍吧?ok吧ok吧ok吧?喵內──塔它伊媽!奇怪,怎麼覺得我的素質突然差了起來……。


不久後,我們平安地回到旅館,並向在櫃檯看書的冬花打了聲招呼。冬花從書中抬起頭,看到我們後驚訝地說道:「唉呀!你們回來啦?有什麼新發現嗎?」

「有是有……。」

我含糊地回應,雪之下一邊將外套脫下一邊說道:「總之……這裡有白板嗎?」

「有呀,你們要用嗎?」

「是的,如果冬花小姐有空的話就一起聽吧。」

「就說叫我冬花就好了啦~等等喔,我去找一下。」

不久後,冬花拿著白板和麥克筆回到了交誼廳並交給了雪之下,我們先是詳細說了今天見過的人和得到的資訊,到最後,冬花有些困惑地皺起眉頭。

「……總覺得,好複雜呢?」

接著,她有些愧咎地說道:「但是這些事情,我居然到現在才知道……對政里爺爺真不好意思。」

「他本人自己也完全不提吧?那也沒有辦法。」

我聳了聳肩,雪之下一邊在白板上寫字一邊說道:「總結下來,現在主要的問題有這四個……檸野蒔苗女士在紙袋內多寫一個H的用意、為什麼最後一個訊息是用日文書寫、石谷政里先生突然用德文問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四行詩後兩句的意思。」

雪之下將白板翻了過來,上面寫著幾行字,分別是:

『紙袋裡的H』、『這就是我的一切(これは私の全て)』、『Weißt du, was die Nationalblume von Schottland ist?』以及『四行詩的後兩句』。

「第三行是啥?」

「『妳知道蘇格蘭的國花是什麼嗎?』的德文。」

「雪之下同學還會德文啊,好厲害!」

冬花瞪大了眼說道,我自滿地哼了一聲。「厲害吧?她還會和留學生用法文吵架喔,簡直就像是維○百科和Go○gle翻譯的綜合體。」

「那次不是法文,和這次一樣也是德文才對……而且當時並沒有吵架,是在討論。還有請不要這樣稱呼我,比企谷同學。」

雪之下平淡地訂正了我。啊?那次也是德文喔?不過既然都聽不懂,那分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像是雪之下也曾楞楞地問我自由鋼彈和天使鋼彈差在哪一樣。拜託……天差地遠好嗎?

「哪麼,對於這四個問題有什麼想法嗎?冬花小……」

「冬花!」

「……冬花。」

被半途糾正的雪之下只好改口,冬花滿意地點點頭,她「嗯──」地思考了一陣子,隨即放棄般地說道:「……什麼都想不到,抱歉,我對動腦的事實在不太在行。」

「沒關係啦。話說雪乃,蘇格蘭的國花是啥來著?德文怎麼寫?」

「啊……對,那我寫在這裡。」

雪之下用麥克筆在下面補上了『薊花(Distel)』。

「這是一種有刺的花,花的莖上都是荊棘。蘇格蘭用這個作為國花,象徵他們頑強不屈的精神。」

「我找一下……啊~長這樣啊。」我用手機查詢了圖片,看起來漂亮是漂亮,但要摘的話鐵定很痛。和某個人很像呢,至於是誰只有三個人知道。一個是我、一個是由比濱,剩下一個我不能說,不然薊花小姐會生氣。

關掉薊花的照片,我開始思考著到目前為止的事。如果要說什麼是確定的話,大概就是「石谷政里破解了訊息」這件事。但是單純就這點來看,整件事可能還會更複雜。畢竟那兩人相處過的時間十分長,天曉得會不會有其他只有石谷政里知道的情報需要被一起考慮。也就是說……。

「……要察覺什麼?」

我撐著頭看著白板說道。雪之下很快地回應了。「你指什麼?」

「那個四行詩的前兩句啊,第二句不是『唯有察覺者可擁抱我的祕密(Only the one realizes can enfold my secret.)』嗎?」

我下意識地抓了抓脖子。「這裡的察覺,是要察覺什麼?純粹指詩的字首連起來的事嗎?」

「……這麼說起來,窗簾和紙袋的事,理論上也不是馬上能發現的。」

「是呀,如果不是幾川婆婆,我們可能也發現不了窗簾的祕密。」

雪之下輕輕眨了眨眼,她猜測般地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樣沒錯吧。」

「嗯,不過也不一定。我再想想吧。」

「等等啦、等等!你們在說什麼?」

冬花急忙打斷了我們的談話。「不要省略那麼多啦!到底是什麼意思?」

「呃,我的意思是……」

「意思是可能需要察覺的還有別的事。」

雪之下簡單地幫我說明了。「也許檸野蒔苗女士還留有別的訊息,只不過我們不知道。」

「原來如此……。」

冬花一臉困擾地抱著胸說道:「但是要這樣想的話,會沒完沒了吧?」

雪之下聽到後壞心眼地笑了。

「沒辦法,這個人就是常常什麼都沒想,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又很多慮。」

「喂,這樣叫大智若愚好嗎?」而且整天都想東想西的話,頭髮會掉光喔?就算禿了也沒辦法發大財的啦,百害而無一利呀。

這時,冬花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看。「啊……汐那她們到車站了。抱歉,我先去接人唷。」

「好的,開車請小心。」

冬花俐落地拿起外套後便出了門,雪之下繼續看著白板低頭思考著。幫她拿點喝的好了……我起身說道:「我去倒茶吧,等我一下。」

「是嗎?那就麻煩你了。」

於是,我回到房間拿了雪之下帶來的茶葉,用熱水壺煮水泡了茶。雖然之前雪之下曾經手把手教我怎麼泡紅茶,記得要什麼溫壺還有茶葉幾湯匙的,但既然在外面就不用那麼講究了吧……我憑印象將茶準備好後倒入我們自己帶的熱水瓶內,回到客廳後,青海川等人也剛好回來了。

「啊……學長好……。」

先進來的是青海川姬巳,她看到我以後畏縮地打了招呼。我姑且舉了手當做回應。青海川和冬花接著也走進了客廳,青海川一邊將大衣脫下一邊說道:「不好意思來晚了,中間有點塞車。」

「……妳們還是來了啊。」

我坐到了雪之下旁邊後說道,雪之下對她們點頭致意。青海川輕輕苦笑著說道:「畢竟是自己家的事,都麻煩你們也不好意思。」

然後,她轉頭向冬花問道:「咦?冬花姊,那孩子呢?」

冬花輕快地答道:「那孩子還在外面拍照唷!等等應該就進來了吧。」

聽到這裡,我心中不禁有種煩躁的預感。不會吧!該不會那個傢伙也來了吧!

果不其然,門再度被推開後,一個有著亞麻色頭髮的少女興高采烈地進來了。

「果然,冬天的時候這裡感覺完全不一樣呢!如果有下雪就更好了說~。」

「怎麼妳也來了……。」

我捂著額頭說道,一色伊呂波有些鬧脾氣似地皺起了眉。「什麼嘛──學長,人家也是好不容易把一些麻煩的事推掉才能來的嘛。可以的話,希望能多誇我一點呢。」

「一色同學,不用在意。我想他看到妳其實還算是高興的。」

「就──是吧!受不了耶,學長就是悶騷。」

一色受不了地說道,她脫了鞋踏進客廳。將淺紅色的大衣脫下後理所當然似地交給了站在一旁的姬巳。姬巳於是幫她把大衣掛了起來,甚至還說了句「辛苦妳了」,搞什麼,妳們是上司和下屬來出差的不成?

大衣都還沒掛好,一色便很快地走到了雪之下的另一側。她一把抱住了雪之下的手臂,笑嘻嘻地靠著她說道:「雪乃學姊!好久不見~。」

雪之下對這親密的舉動似乎有些意外,她有點害臊地說道:「……一色同學,這裡很擠,請不要這樣……。」

「會嗎?那學長坐過去,坐過去坐過去。啊,話說學長也好久不見,你好呀。」

「這種順便到極點的打招呼真討厭……。」我一邊碎碎念一邊卑微地往沙發旁邊移動。不是我要說,我的女朋友攻陷的人真的太多了。從由比濱到小町再到一色,妳到底要迷倒幾個人才甘心?

一色看起來沒打算離開,雪之下只好就範。她正色說道:「既然大家到齊了,就把目前為止的事再說一遍吧。」

「好的……麻煩你們了。」

冬花和青海川姊妹在旁邊的沙發坐了下來,於是,我們便將事情的經過再說了一次。

全部說明完後,雪之下和剛才一樣做了問題的總結。我跟著拿起了白板給在場的所有人看,嗚哇,我好像節目裡的提詞小弟,莫名的覺得很適合耶!

不過,過了幾秒都沒有反應。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眾人。青海川姊妹的神情似乎有些微妙,而青海川總算先開口了。

「……怎麼說呢,比起驚訝,我更佩服你們能夠只用一天找出那麼多東西。」

青海川將手上的茶杯放下,她苦笑著說道:「雖然這樣說有點不好意思,但還好有拜託你們。」

「我也這樣覺得……當初找伊呂波商量真是太好了。」

姬巳也跟著說道,一色得意地摟著雪之下比了個YA。「我就說吧!交給我準沒錯!」

「妳在得意什麼……。」

「話說,一、一色同學,差不多可以放開我了……。」

雪之下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一色只好有點可惜地鬆開了手。十幾分鐘都被她抱著手臂的雪之下連忙朝我靠了過來,那樣子就像好不容易掙脫的貓咪一樣,說實在十分可愛。要不是這裡人太多,真想換我來抱抱她。好啦乖,沒事了沒事了!

「嗯──不過呀,聽起來真的有點複雜耶。」

一色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她的眼神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可是,這樣才有看頭!跨越數十年的謎團!超越世代的愛戀!挖到寶了啊學長!」

「我不是攝影社的,沒有這種感覺,真是抱歉啊。」

「咦?真沒勁──。」

不理會嚷嚷的一色,我向青海川姊妹說道:「總之,這些事情我想妳們也是第一次聽到,妳們有什麼想法嗎?」

青海川姊妹對看了一眼,青海川沉吟了幾秒。

「……我覺得外公他一定知道了,但為什麼他不肯說……。」

「外公就是這種人嘛。」

姬巳露出苦笑,冬花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叔公他啊,就連骨折了也不會告訴家人呢。妳們還記得嗎?」

「記得,當時看到外公突然綁著三角巾,媽媽嚇的要死呢。外公卻說什麼『告訴你們也不會好的比較快,有必要嗎?』,真是受不了。」

青海川看著白板上整理出來的問題,不久後喃喃說道:「……這麼說起來,外公果然會德文啊。」

「咦?妳知道他會德文嗎?」

「──很久以前,外公在衛生局工作的朋友曾經來找他討論從國外進口的新藥。那時聽到外公和跟著一起來的外國人不知道在講什麼,聽起來也不像英文,後來上德文課的時候,才覺得那應該是德文才對。」

青海川接著略帶歉意地說道:「不過,很抱歉。我只想的到這件事。」

姬巳拉了拉青海川的衣服,小聲地開口。「吶,姐姐,還是我們直接去問外公好了?」

「我不覺得他會回答……就連和他那麼熟的恂子婆婆都不知道了。」

「但龍造爺爺說不定知道,還是讓妳們一起去和龍造爺爺求情?也許他會講喔。」

我如此提議道,一色用鄙夷的眼神看向了我。「呃……真是會耍這種小手段,很狡猾耶學長。」

「會嗎?我覺得這挺實際的啊……。」就像是如果被害人活著,直接問被害人兇手是誰不是最快嗎?比起還要把誰用麻醉針射倒還省時省力吧?

「不過,的確可以考慮。我想龍造先生應該也知道一些內情。」

雪之下想了一下後說道,冬花爽快地點頭。「啊,要問我爺爺是嗎?那簡單呀,我現在就問。」

「咦?欸?可以這樣嗎?」

「為什麼不行?你們等我一下喔。」

冬花拿起手機,直接打了電話,接通後,她用撒嬌般的甜蜜語氣說話了。

「喂~爺爺,好久不見呀,我好想你呢。兩天前才見過?沒有啦,人家過兩天就很想你了嘛,是呀~就是那麼在乎你喲~嗯嗯,沒錯。所以~要拜託你一件事啦~」

接著,冬花的語調瞬間變了。

「給我把政里爺爺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臭老頭!」

「……??」

我瞠目結舌地指著冬花並看向青海川,青海川小聲地說道:「不要在意,冬花姐都是這樣和叔公說話的……。」

「蝦米叫嘎ㄍㄧ們伊!丟洗們歸啊,伊某愛共才來們哩呀!公蝦米蕭A啦!」(什麼叫自己去問他!就是問過了他不要講才來問你啊!說什麼鬼話!)

「腔調太重了,完全聽不懂……。」

「嚴格來說,廣島腔比較偏關西腔,應該也不至於完全聽不懂。」

雪之下正經地說道,我於是問她:「那剛才冬花說了什麼?」

雪之下搖了搖頭。「……聽不懂。」

「……妳是講好玩的喔。」

(註:德島腔與日文的關係並不像中文和閩南話一樣,純粹是作者想打閩南話,不好意思)

吵了幾分鐘後,冬花才掛了電話。她對青海川姊妹吐了吐舌頭。「沒辦法,臭老頭一直說叔公肯說他才會說。」

「看來這次沒那麼好唬過去啊。」

我嘆了口氣,雖然確定了龍造爺爺知道些什麼,但他和石谷政里本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這感覺真悶,就像是半夜熟睡時突然覺得很難呼吸,醒來才發現是嚕米壓在胸口一樣。小笨貓,敢不敢去壓雪之下?

事情沒有什麼進展,冬花這時拍了拍手說道:「唉呀,不用那麼嚴肅啦。你們肚子餓了吧?時間也差不多了,來準備晚餐吧。」

「……啊,已經這個時間了啊。」

不知不覺,已經快要六點了。這間民宿的客廳沒有對外的窗戶,所以看不到外面。現在天色應該也已經暗了吧。

「好主意!肚子餓的話想不了事情嘛。」

一色很快地贊同,她興致勃勃地問道:「要吃什麼?德島的名產嗎?熊肉鍋?」

「那是秋田吧……。」

姬巳弱弱地吐了槽,我倒是感到有點意外。熊肉鍋?一色原來想吃那種聽起來不怎麼女大學生的料理嗎?還以為她會比較喜歡網美愛拍的精緻料理來著。不過既然是自己開伙,那好像也沒有辦法。

冬花搖了搖手指,得意地說道:「不是熊肉鍋唷,不過的確是火鍋沒錯。今天要吃壽喜燒啦!」

「萬歲~!」

一色雀躍地歡呼,她怎麼今天看起來那麼high

「而且啊,今天除了豬和牛,還有我媽特地加碼的整隻阿波尾雞!大家趕快把肚子空出來吧。」

冬花用充滿活力的語調說道,但她的表情馬上黯淡了下來。

「……今晚開心一下,禮拜一又要繼續面試了……。」

「呃……。」

姬巳輕聲地對我們說道:「冬花姐今年大四了,但就活不是很順利……。」

(就活:指日本就業活動)

「嗚哇,真可怕……就活好可怕。不如說有關工作的一切都可怕。」

「你的話,不用擔心喔?」

雪之下壞心地嫣然一笑。「爸爸一定會跳過面試和筆試直接用你的,放心吧。」

聽到她的話,我頓時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不要講的這麼理所當然,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是絕對不會去妳爸那邊的好嗎?」

「那可能要請你自己去和媽媽解釋了,畢竟她也說過要你畢業後務必為他們工作呢。不過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就是了。」

「……我會妥善處理的。」

我狼狽地回答。沒辦法,雖然我是真心不想在他們家工作。但到目前為止說實在也讓雪之下老爹幫了不少忙,如果他真要我去他那邊,我的確也拉不下臉斷然拒絕。人生好難,好想放個三個月的寒假好好地當個庶民喔……。

「總之,複雜的問題就放到晚飯之後吧!汐那和姬巳可以來幫我的忙嗎?我要去倉庫找一下鍋子,妳們先去冰箱把食材拿出來退冰吧。」

「好呀。」

青海川姊妹乾脆地站起。一色舉手問道:「那我和學長他們要做什麼?」

「啊~你們可是客人喔?可以先休息啦。」

「沒關係,讓我們幫忙吧。」

雪之下微微地笑著說道:「我希望讓某人知道沒有工作就沒有飯吃呢。」

「聽到沒,一色?妳最好給我認真地好好幫忙喔?」

「嗚哇這個人拋鍋拋的真快真是受不了誰來好好講講他。」

一色一臉厭惡地看向我。好了啦一色,叫妳工作就去工作!

冬花想了想,她拉開抽屜的櫃檯,拿出了幾張鈔票放到桌上。「那麻煩你們幫忙買飲料可以嗎?這裡出去右轉再走一下就有超市了。」

「好的,要買什麼呢?」

「啤酒!」

冬花瞬間回答,看來這個漂亮大姊姊的壓力真的很大。


和一色與雪之下買了飲料回來後,青海川等人也差不多擺設完成了。客廳的桌子上擺滿了食材,電磁爐上的鍋子也冒著熱氣。要不是沒有客人,應該也不能這樣包場吧……旅情低迷真是太棒了,淡季萬歲!

冬花一看到我們回來,眼睛發亮地跑了過來。「謝謝你們!你們去坐著等吧,馬上就好。」

「那個,找的錢……。」

「放櫃檯就好了,好啦好啦,把袋子給我吧。」

冬花一把將印有可愛貓咪圖案的環保袋拿走,從裡面拿出了一瓶啤酒,馬上開瓶喝了一大口。

「呼啊!活過來啦!」

冬花滿足地吐氣。天啊,好有既視感……這不就是工作到半夜才回來,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個啤酒再說的家父嗎?最可怕的是如果沒有酒了還會再出門去買,簡直就是現代人最強的合法毒品。希望我以後不要變成這樣。

「冬花姊,好像大叔……。」

姬巳小聲地說道,一色頗有同感地點點頭。「就活好辛苦呢~不過還有很久,所以好像不太能想像。」

「唉唷?千萬不要這樣想,當初我也是這樣覺得,但一轉眼就大四囉?」

冬花哀淒地拍了拍一色的肩膀。「……妳總有一天也會像我一樣的,趁現在趕緊揮灑青春吧。」

「嗚哇,這個人怎麼有點像平塚老師……。」

一色皺著眉退開,我不禁笑了出來。

「……說真的,妳穿著OL套裝跑來跑去趕面試的樣子說實在也是挺好笑的。」

「我才不想那樣呢!人家預定嫁個有錢人繼續開心過日子。」

「那不就和我一樣?很好啊。」

「……就算結婚了,你也得工作的喔?」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不要告訴我這麼悲慘的事實!我的耳朵拒絕這種情報,如果生命的旅途中始終執著自由,那我就是執著不用工作。PEACE

青海川這時拍了拍手。「水滾了,可以開始煮囉。大家來這裡坐吧。」


於是,我們便開始這頓來德島以後最豐盛的晚餐。大家一邊吃著火鍋一邊聊天,但我和雪之下大部分以聆聽居多。畢竟我和她都不是很擅長在這種聚會發言,尤其是還有一半的人不太熟悉。就像是突如其然被被媽叫去和長輩的朋友們吃飯一樣,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因為大家的輩分差不多,也算是有一些能參與的話題。雖然都是和大學課程相關的就是了。沒錯,我就是如此認真向學的人。比起什麼誰和誰出去玩、誰和誰交往了還是誰快被當了,我對上過的課還比較有印象。因此麻煩請家裡那位雪某人不要再怪我不認真念書了好嗎?

眾人差不多吃飽後,我們著手收拾了餐具和碗筷。冬花在把鍋子收進倉庫時,我們便稍微討論了有關明天的安排。

「……那麼,明天你們有什麼打算?」

青海川因為剛才也喝了一點啤酒的關係,她的臉有點紅。講話好像又更慢了一點。「如果還沒什麼想法的話,要不要先去一些你們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

我疑惑地重複她的話,一色低頭操作著單眼相機一邊說道:「意思應該是要我們去玩吧?難得來德島,前輩也不想只是待在民宿想事情吧?」

雪之下嘆了口氣。「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正事還沒做完的話……。」

「唉,這不是挺好的嗎?剛才待在這討論也沒什麼結果,不如出去邊玩邊想。」

我如此提議,雪之下斜眼看著我。「……你啊,倒是很樂觀呢。我們只剩下一天了喔?希望你可以提出更有建設性的方案。」

「雪之下同學真的很認真呢。」

青海川似乎感到很有趣地笑了,她接著說道:「但是,比起我外公的事,我更希望你們可以玩的開心。畢竟前者不一定能解決,但後者卻可以辦到。」

「我……我也覺得學長姐已經很厲害了,這些事情如果說給媽媽聽,她也會嚇一跳吧。」

姬巳畏縮地說道:「不、不過當然,要是這件事能解決就太好了。」

雪之下聽到後有些苦惱地蹙起眉,最終她有些不甘地說道:「……早上的話,就先觀光吧。」

「哈哈,那太好了。」

青海川笑了笑。唔,沒想到雪之下還真的妥協了。這幾年她的確也算變了很多,要是對我也能變得溫柔一點就好了說。有人的願望明明是今天要比昨天更溫柔,這個人對我的嚴厲卻常常變本加厲,好想哭喔Biblethump

「那、要去哪?妳應該有想去的地方吧?」

雪之下想了想後說道:「德島的話……我一直很想去大塚美術館還有參訪常樂寺和國分寺,有機會也想看看鳴門漩渦。」

「呃,人文、歷史和風景?」

一色小聲地說道:「雪乃學姊的興趣怎麼那麼老成……。

雪之下聽到後,她不悅地挑起眉。「人類的文化和軌跡可是很有趣的。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這句話妳應該聽過吧?」

「聽過是聽過……可是這哪裡有趣了?」

「唉呀?妳不懂嗎?」

雪之下露出柔和的微笑。

「可以知道怎麼確實的、系統性的毀滅對手,不是很有趣嗎?」

「對不起是我錯了雪乃學姊請不要生氣」

「一色,不用那麼怕……她沒生氣。」

我對飛快地躲到我身後的一色說道:「這只是她平常就會說的話而已,再說她要是真的生氣了,妳根本沒辦法這樣躲啦。」

「為、為什麼……?」

「因為我會下跪,妳無處可躲。」

「……你們平時到底怎麼相處的?」青海川驚訝地開口。說啥呢,就如同妳所見的這樣呀?盡量不要讓她生氣,真沒辦法就下跪,很單純吧?

姬巳在這場鬧劇中默默地小聲說道:「那個……要去那些地方的話,離這裡最近的是常樂寺和國分寺,明早要不要就先去那裡?」

「好!去!我也對常分寺和國樂寺感興趣很久了呢!」

「一色同學,妳把名字說反了……。」

雪之下無奈地嘆氣,妳看妳看,嚇到人家了啦!還不趕快把一色用毛毯捲起來再給她點熱牛奶,不然她等等就會躲到沙發後面唷?

這時,冬花回來了。她一手拿著啤酒罐一邊說道:「怎麼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在討論明天要去的地方,雪之下同學說想去國分寺和常樂寺。」

「啊!那不錯呀,下午要去哪?」

「下午沒意外的話,會繼續辦正事。」

雪之下正色說道,冬花搔了搔頭。「啊──對,這麼說起來,你們不是來觀光的來著……。」

「妳居然忘記了……。」

「唉呀,真是感謝妳啦。等等妳也會繼續想那些問題對不對?」

冬花神祕地笑了。「那麼剛好,有不錯的環境讓妳好好想唷。」

雪之下疑惑地側過頭,冬花拍了拍青海川的肩膀。「很久沒看到汐那了,我想是時候了呢。」

「冬花姐……該不會想要那個吧?」

青海川苦笑著說道:「有別人在,我會不好意思。」

「唉呀,那就請她們離席也可以,反正我是要啦!」

「……妳們在說什麼?」

怎麼聽起來色色的,害我有那麼點興趣,就算我不能參與,至少開放參觀可以嗎?

冬花得意地輕笑,她按著青海川的肩膀說道:「我不是說過嗎?汐那可是高手唷。」

「……啊,好像說過她很會彈吉他對吧?」

我想起了冬花之前說的話。青海川看起來有點害臊,她嘆了口氣。「……妳真是多嘴。」

「抱歉呢,但妳是真的很厲害呀。」冬花嘴上道歉,但語氣完全沒有歉意。她繼續說道:「所以呀,每次汐那回來,我都會向她點歌然後喝啤酒。唉呀~真的是一大享受呀。」

「聽起來不錯呢,就像《挪威的森林》。」

「不過直子喝的是紅酒就是了。」

「前輩們又在說很難懂的話……。」

一色小聲地碎碎念,妳居然沒看過村上○樹?罰妳去把尋○冒險記看三遍。至於舞○舞比較長,看兩遍就好。記得要寫心得報告喔!

青海川苦笑著說道:「不過,我也沒有冬花姐說的那麼厲害。三位要聽我是不反對,但我不一定會彈你們想聽的曲子。」

「我要聽!啊,對了,可以拍照嗎?還有還有,如果拍的好看的話,可以讓我用在展覽上嗎?」

「啊,是姬巳提過的那個社團展覽嗎?我是沒關係……。」

「太好了!吉他美女題材GET!!」

「……對喔,還有姊姊可以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一色興奮地握住拳頭,姬巳則恍然大悟般地喃喃說道。這小妮子很會見縫插針喔?到底是誰教她的?給我站出來,我保證不打你。

我看向雪之下,她點了點頭。「聽起來很有趣呢,請讓我們一起聽吧。」

「那麼,麻煩十五分鐘左右再來客廳吧。我需要準備一下。」

青海川轉頭向冬花說道:「那冬花姐,幫我換弦,然後幫我調音。」

「咦!?為什麼?」

「又不是我說要彈的。」

青海川若無其事地回應,嗚哇,這個人也是很有一套耶!

冬花也只能答應。於是除了青海川和冬花的人便先回到了通舖,一色她們今晚是住別的房間,但也跟著過來了。

一色不知何時理所當然地坐在通舖中央的桌子旁喝著我倒給她的紅茶,她愜意地說道:「唔~這裡也好久沒來了呢。」

「妳說去年暑假來過是吧?那時青海川也有彈吉他嗎?」

「沒有耶,汐那前輩去年回德島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

姬巳在一旁輕笑著說道:「那伊呂波可以期待一下唷,姐姐彈吉他的時候真的很帥呢。」

「青海川是什麼時候開始學吉他的?」

「姐姐嗎?她國小就開始學了,現在也有參加古典吉他社……啊,不過這個學長應該知道才對。」

「……。」

我尷尬地別過頭,一色大大地嘆了口氣。

「果然不知道的樣子嘛,不過既然是學長……那也不意外啦。」

「如果我沒記錯,這個人這禮拜是第一次和青海川同學說話呢。」

「這種事妳居然是說『沒記錯』而不是『沒猜錯』,說真的有點可怕喔?」也就是說,妳會去記我和誰說過話嗎?拜託不要這樣真的好嚇人。雖然我也會把誰(男性)和小町說過話記下來就是了,如果有人重複超過五次……哥哥的愛(球棒)就會在牛棚暖身唷☆

閒聊了一陣子後,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便再度移動回到客廳。這才發現客廳的家具移動了位置,沙發改為並排擺放著,小沙發則是放到了前方面對著沙發。客廳也只留下照著小沙發的燈,儼然變成了一個迷你的演奏場地。

而青海川就坐在小沙發上,她將頭髮綁成了馬尾,正在一邊撥著琴弦一邊調音。冬花則坐在她的對面。後者一看到我們便笑著說道:「汐那說請盡量不要點平成十二年(西元兩千年)之後的歌喲。」

一色的表情瞬間僵硬了。「咦?可是人家也不知道在那之前有什麼歌耶。」

「妳可以點哆啦●夢的片頭曲啊。」

「那也太無聊了吧!人家想──」

一色正打算出口反駁時,青海川居然真的彈起了哆●A夢的主題曲。哇,還真的是可以點歌的耶!太有趣了吧!這種事那種事,要是能辦到的話該有多好──欸,那就用日幣!

因為曲子很短,青海川一下就彈完了。大家不禁鼓掌了起來,尤其是我拍的特別大聲。青海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個好懷念呢,忍不住就真的彈了。」

「我要點我要點!我我我!」

我興奮地舉手,青海川有些驚訝地看向我。「嗯……比企谷同學?你想聽什麼?」

「是的!我要聽光之○少女──唉唷好痛好痛好痛……。」

雪之下在椅背後方用力擰了我的大腿,幹嘛啦!妳對神作光美有什麼意見!雪之下接著溫和地對青海川笑了笑。「不好意思,他有點分不清場合。請冬花先點吧。」

「是、是嗎?好的。」

接著,雪之下低聲向我說道:「……你在做什麼蠢事?」

「我就好奇嘛,妳難道就不會想聽聽看用吉他彈的Happy Go L○cky嗎?」

(註:指『「Happy Go Lucky!ドキドキ!プリキュア」』,第八代光之美少女的主題曲)

「不會,而且那不是重點。」

雪之下輕輕嘆氣。「……青海川同學不是說過不要點平成十二年以後的歌嗎?光○美少女最早也是平成十六年了。」

「欸、呃,是這樣嗎?抱歉。」原來這才是重點嗎?看來我對光美的愛還不夠深,只好再惡補個幾個下午了。

在我們低聲交談時,青海川已經開始彈起別的曲子了。冬花笑吟吟地喝著啤酒,很享受似地聽著。曲子聽起來很耳熟,但我一時也想不起來是哪一首。可以明顯聽得出來青海川彈的很好就是了,原來我同學有這種技能啊……不過我也沒有特別佩服的感覺,畢竟身邊已經常駐一個超規格的人了。

青海川結束演奏後,在我們想拍手前苦笑著阻止了我們。「不用這樣啦,我會更不好意思。」

「啊──好棒喔,我說汐那,乾脆就留在德島吧?姊姊我需要妳呢。」

「冬花姊需要的應該是好好準備履歷吧。」

「嗚……!」

冬花受到了致命一擊,瞬間再度萎靡了下去。我偷偷地問了雪之下。「……話說,剛才那首是什麼?」

雪之下很快地回答:「是老鷹樂團的加州旅館,演奏曲的版本。」

「啊~難怪我想說很耳熟。」

「青海川同學非常厲害呢,和弦換的很熟練,節奏也掌握的很好。聽的出來功力深厚。」

「嗯、嗯,我也覺得。」我懂啦我懂啦,簡單來說就是厲害到和弦會感謝她那種程度對吧?但聽起來會惹上大麻煩所以不說了,拜託!你當我們和弦是塑膠嗎!?

一色陶醉地喃喃說著「很好──我有預感這可以得獎!」,姬巳則是和她一起看著剛才拍的照片。青海川於是看向了雪之下。

「……雪之下同學,有想聽的嗎?啊……當然,太難的我也不會。」

雪之下想了一下後說道:「……巴哈的第四號魯特琴組曲前奏曲。」

「妳怎麼馬上說了一個聽起來就是太難的曲子啊?」

「好呀,不過讓我回想一下喔。」

「居然還可以……。」難道那首是音樂人共通的基本款嗎?

青海川撥著弦說道:「不過,既然會聽巴哈……雪之下同學應該會彈鋼琴吧?畢竟指甲剪的很乾淨,手形又很漂亮呢。」

「……也不是每天彈就是了。」

雪之下淡淡地回應。這倒是真的,雖然她喜歡彈鋼琴,但在目前住的地方沒有位置放,所以只有在她回老家的時候才會彈。

幾秒後,青海川便開始彈起了雪之下要的曲子。

這首曲子十分輕快,雖然在中間也有改變曲調,整體而言還是非常的連貫而悠揚。就連我這麼沒有藝術天份的人聽起來心情都愉快起來了,想必是一首普羅大眾都能享受的樂曲吧。

演奏結束後,儘管青海川要我們不要鼓掌,我們還是拍手了。

青海川輕輕吐了舌頭。「……其實我有彈錯的地方,雪之下同學應該有聽出來。」

「我認為那個錯誤瑕不掩瑜,是很出色的演奏。」

雪之下一邊拍手一邊率直地說道。以她的個性而言,這算是十分高級的讚美了。真羨慕,希望她哪天也能這樣誇讚我。明明八幡我……每天也都很努力啊……!大概……!

這時,一色悄悄地向我問道:「……學長,我覺得這首和前一首有點像耶。兩個是同個作曲家嗎?」

「完全不是好嗎?一個是老鷹樂團,一個是巴哈。兩個差了兩百多年吧。」

「咦──?」

一色閉起眼睛,頗有感觸地說道:「雖然好聽是好聽,但人家不太懂就是了……雖然我也沒興趣了解啦。」

「就算兩首曲子各自砍半再互組起來,妳也聽不出來吧……。」

「咦,那不就等於是兩首新歌了嗎?」

我和一色交換著這些無所謂的話語,但雪之下卻像是突然沒電一般停下了動作。

「……。」

「……怎麼了?」

雪之下轉頭看向我,她沉默了幾秒然後才搖了搖頭並有些悔恨地說道: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但看到你的臉就忘記了。」

「有這種事……。」原來我的臉有這種功能?我都不知道。下次考試我還不去講台寫,讓大家看到我之後把答案忘掉,我就能輕鬆過了。哇!我是天才吧!這就是我要的bloodtrail


在這之後,冬花和姬巳又點了幾首,不知不覺已經九點多了。由於光線昏暗,在八點半左右雪之下就已經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因為她的睡臉看起來很可愛,所以我們也沒有叫醒她。

直到彈完一首叫做史卡博羅市集(Scarborough Fair)的曲子後,青海川才停下並說道:「時間也差不多了吧?讓雪之下同學他們去休息吧。」

「啊,都這個時間了啊……。」

冬花有些寂寞地說道:「……下次能聽到汐那彈吉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呢。」

「就算妳這樣說,今天也不會再彈了。」

我看向一色,雖然從頭到尾她的相機都按個不停,但她似乎也沒那麼有精神了,姬巳倒是看起來仍然神采奕奕。

我盡可能小聲地向眾人說道:「……那我就先帶雪乃回去了。」

「好的,謝謝你們願意來陪我和冬花姊。」

「妳幹嘛謝我?完全是我賺到吧,這種事情平時是要付錢的啊。」

「我就當做你在誇我吧。」

青海川噗哧地笑了出來。「不過,如果你不想吵醒那位公主殿下……那要怎麼帶她回去?」

「哼哼,不難啦。」

我於是稍微搖了一下雪之下。「喂,雪乃。」

「……?」

雪之下微微張開眼,睡眼朦朧地看向我。嗯──根據長久的經驗來看,這是她熟睡時被叫醒的樣子,但如果還沒洗澡,她會在大概十幾分鐘後自己醒來。這時就不要勉強叫她好了。

我接著簡短地說道:「要回去囉?」

「……嗯。」

雪之下輕聲回應後便繼續閉上了眼。我緩緩地將她抱起,一手撐住膝蓋下方,一手抱住她的肩膀。並讓她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這個最累的是因為動作要很慢,對腰來說不太友善。不過還好雪之下很輕,做個幾次後倒也不是那麼困難。

「我先帶她回去,等等會回來幫妳們把場地復原……呃,為什麼要這樣看我?」

話都還沒說完,我就感到一股股莫名刺人的視線。一色用對待罪人般的語氣說道:「嗚──哇──真熟練……學長什麼時候會這種小白臉一樣的技巧的?」

「沒想到會在現實看到公主抱呢……。」

「……好浪漫喔,有點羨慕。」

「真好吶,我男朋友怎麼就沒這樣對我過……啊!是體重嗎?如果我再瘦個十公斤就有機會了吧?」

原來是對這個有意見……我嘆了口氣,為了不吵醒雪之下而用氣音回應。「……這個動作,實際上很累喔?完全不符合人體力學,對腰又很傷。並不是什麼浪漫的事。」

「但你還是做了不是嗎?」

青海川在我反駁後笑著說道,一色則也狡猾地笑了。「學長在這種時候也是挺可靠的嘛?雪乃學姊真好吶,被愛著呢──。」

「是是是,那為了愛我的腰,我就先回去了……。」

「啊,學長害羞了。」

「不要說出來!」我也知道我臉紅了,但讓我裝帥到最後是會怎樣!


總之,讓雪之下躺回床上並出去幫忙家具歸位後,雪之下也還沒醒來。我於是便先去洗澡,洗好時,雪之下也如預期一般醒了。

雪之下跪坐在床鋪上,看到我後,她小聲地說道:「……對不起,中間就睡著了。」

「沒辦法吧?畢竟有些曲子聽起來很好睡嘛。」

「雖然是那樣沒錯,但還是得向青海川同學道歉才行。」

雪之下接著微微偏過頭問道:「那個……是你帶我回來的吧?」

我一邊將舊衣服收回行李箱一邊隨口回答道:「啊──對啊,怎麼了,再次愛上我了嗎?」

「……不用再次。」

「啊?什麼?」

因為沒聽清楚,我轉頭看向雪之下。她稍微地側著頭,漆黑的髮絲如瀑布般垂下。雪之下如人偶般端正的五官上略帶著紅暈,就像湖泊一樣深邃的灰色瞳孔中閃爍著內斂的光芒。

我不禁楞了一下,雪之下用細微卻清晰的語調說道:「……不用再次,我一直都……。」

沒有選擇把話說完,眼前的少女溫柔地笑了。

那是我再也熟悉不過的,時而對之憧憬、時而想要逃避、時而對其渴望又時而令人心悸的笑容。

彷彿傳達了千言萬語,卻也彷彿一個字都沒透露一般。

然而,不管是哪一種,我都能充分感受到她的想法。

……我按住了額頭。

「……抱歉,雪乃。雖然妳應該是因為剛睡醒才會說這種話,但我忍不住了。」

「……啊。」

我一把抱住雪之下,她纖細的身軀十分柔軟,透過衣物也能感受到的溫熱也確實傳達了過來。雪之下雖然一開始有些僵硬,但很快地放鬆了身體並靠在我身上。她有些害臊地低聲說道:「……八幡,我還沒洗澡……。」

「……我沒有要幹嘛啦,單純想這樣做。」

「可、可是,身上有味道……。」

「什麼味道?」

我聞了聞她的脖子。「沒什麼特別的啊,倒不如說只有香味。」

「不……不要聞好嗎?這樣很變態。」

「我只是想驗證一下啦,驗證很重要吧。」

接著,我便打算放開手。「……那先這樣吧,妳早點洗澡休息。」

雪之下卻輕輕抓住了我的衣服,她微弱地說道:「那個……再這樣一下……不行嗎?」

我瞬間受到了十二萬分的打擊,啊──這個人真的很犯規耶!到底為什麼可以突然那麼可愛啊?受不了、說真的受不了。我的心臟都已經被妳弄得小鹿像是嗑藥一樣亂撞了,居然還再給我來這招。真的麻煩的要命卻也可愛的要死。我用盡全部的理智壓住自己想立刻把她壓在被褥上的慾望,淡淡地說道:「……唉,也不是不行。」

「……呵呵。」

雪之下滿足地笑了。她像是撒嬌的小貓一樣用額頭我的胸口輕輕磨蹭。我刻意無奈地嘆了口氣。

「……只、只能一下下喔。」

「我知道,所以……讓我再待著一下。」

雪之下低聲說道,隨著她開口,我便能感受到她身體輕微的顫抖。我伸手抱住她的肩膀。雪之下抬頭看著我,濕潤的瞳孔中閃爍著我的身影。她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接著便有些緊張地閉上眼。好吧……這時能做的好像只剩一件事了────

……這時,通舖的拉門卻打開了。

「學長──這個發票是你的吧?掉在浴室了喔呃呃呃……。」

一色原本很有精神的聲音在看到我們的姿勢後瞬間變得口齒不清,她很快地閉上了嘴,用異常拘謹的動作將發票放在地上,隨即像機器人一樣退出房間並拉上拉門。

「……。」

「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我是塌塌米請不要在意我」

一色用念稿般沒有起伏的語氣在拉門外制式化地說道。雪之下連忙離開了我,白皙的臉龐透露著紅暈。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些惱怒地說道:「……得教那孩子進房間前要先敲門。」

「這是拉門耶,是要敲什麼……。」應該是要先在外面喊一聲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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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6 篇留言

夜鳴
嘔嘔嘔嘔嘔嘔嘔(砂糖從七竅噴出中

01-02 21:11

麻糬果粉
最後好甜RRRRRR

02-01 01:04

mistborn16
看到史卡搏羅市集就會想到某部胃痛作品,有最幸福的什麼的那部哈哈

12-25 11:19

NothingHeart
說好不提....12-27 16:39
su2u4
好甜

05-08 21:38

su2u4
希望這系列可以繼續出

05-08 21:38

NothingHeart
一定會 我不寫這兩個機掰人談戀愛就渾身不舒服05-09 14:35
su2u4
哈哈

05-09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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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25127更新至1224回
穿越奇幻日常系小說『公爵家的獨生子』更新囉,來看看我們無厘頭的ㄎ一ㄤ少爺怎麼在異世界作威作福吧!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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