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VII. 黑皇后假說理論】
「妳就是被那道鐵柵擋住去路的吧。」
進入夢境的過程，卓以再熟悉不過了。就算是突然換了個空間也絲毫不驚訝，而是漠然看了一眼生鏽的柵欄，毫不猶豫地坦承自己的犯行。
「妳想得沒錯，那個門檻確實是我設的。再上去的路會很危險，隨意闖入，是會送命的。」
「危險？」少女沒好氣地回答道：「你呀，別小看我了。」
「是妳的話大概就沒問題。那麼，我在山頂等著，祝妳順利。」卓以淡然表示。話一說完，整個人就像雲霧般，倏地就消失在雪景裡。
「欸，你別……跑。」
少女驚訝地大叫，想要跟著使用瞬間移動抓住逃跑的卓以，只是向前走了幾步，卻發現能力失效，雙腳深深陷在雪堆裡，險些絆倒。於是她這才發現，這裡是卓以先前就建造好的夢境，在這裡他才是主人，想幹嘛就幹嘛，一切都由不得她。
碰了一鼻子灰，還是得認命地繼續以徒步前行。
幸好，在夢裡就不怎麼費力。
少女沿著陡峭的山坡行走，在平整的雪景裡留下一道長長的足跡。過了好些時間，她看見遠方佇立著幾尊人形──那曾經是Black Swan組織的成員們，現在卻被凍成了冰雕，各個以誇張的肢體動作定格在原地。
她幾步向前，繞著冰雕陣轉圈子，像是欣賞藝術品似地觀察著他們的模樣。只見他們的表情甚是逼真生動，似乎到死之前都還未能意識到自己已成為卓以的收藏。一時好奇心作祟，她把手搭上某個人的肩膀上，那脆弱的軀體當場碎成粉末，隨著一陣驟起的狂風消逝無蹤。
再往上走去，她看到數個較為陌生的臉孔。有趣的是，這些人的面容不如先前的冰雕群那般驚悚，而是一個個呈現側臥的姿勢，像嬰兒般安詳地沉睡著，任由皎白的霜雪化成了他們的睡衣，哪怕渡過萬年也不會腐朽。但有了先前的經驗，少女不敢直接觸碰到他們，而是小心翼翼地繞道而行，就怕驚擾了他們的睡眠。
風雪似乎越來越大了，模糊了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山稜的輪廓。恍若塵埃般的寒霜粒子在少女的肩上化成了一襲雪白的披肩。而腳邊深紅色野菇就像是長了皮膚病一般，在雪地裡暈出一球球似血豔麗的圖景。她發現在這場漫長征途裡，反而是獸類能夠走得最遠，但終究也未能敵得過暴雪的侵襲，潰敗在嚴寒之下，凍成了森森白骨。
現在，只剩下少女一人存活，但這時的她也沒有多好受──在一吐一息之間，都像是有誰用冰錐刺進肺腑裡，連呼吸都痛苦得難受，四肢也凍得快要失去知覺了。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要就這麼睡下去、或是打道回府，但旋即想到卓以在這麼險峻的地方獨自一人過活，拼了命也得打起精神，就算再冷再艱難，也要繼續撐下去。
但如果是普通人想要接近他，確實會就這麼失去性命的。
少女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或許她根本沒有走進卓以的內心過。
他是寒原的孩子、一首難以被理解的樂章。
細膩的心思層層設防，拒絕任何人的拜訪。
而今，她卻在毫無準備的狀況下，侵入了他的領域。
「但這樣……不是很寂寞嗎？」
少女喃喃自語著。眼看那座尖頂城堡在風雪之中逐漸顯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扇刻著白天鵝雕紋的青色鐵門，用厚重的鐵鍊緊緊閉鎖著。
到最後，只有她成功攻頂，至於這一路上看到的其他人，確實如卓以所陳述地那般，無法捱過如此嚴酷的考驗，全數死在來時的路上。
……或許這也不是憑她一人的能耐。少女非常明白這一點──如果不是卓以親手交給了她許可，她也不可能撐到現在的。
她把緊揣在胸口的鑰匙放入了鎖孔，隨著一聲悶沉的聲響，鎖柄上積累已久的霜雪也隨著她掌心殘存的溫度而崩融。
她想起最開始被邀請來山上渡假的時候，卓以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歡迎妳，進入我的世界。」
吱呀──
用力推開有著繁複雕紋的大門，眼前所見的卻是一片虛無，沒有光、沒有聲音，整個空間顯得晦暗而寒冷。唯一能替她指引方向的，是那些經年累月的雕塑與仿畫收藏，正紛紛用著無機質的眼睛注視著她、好奇地打量著百年難得一見的訪客。
沒關係，她不怕、也不會迷失的。
這些藝術品會引導她到正確的路。
例如皮耶‧奧古斯特‧考特的《春日》、例如讓‧奧諾雷‧弗拉戈納爾《鞦韆》、托馬斯‧庚斯博羅的《清晨漫步》、山卓‧波提且利的《維納斯的誕生》……那些稀世罕見的名畫仿作，全都訴說著同一個議題。
這是卓以留給她的隱誨暗號，也是他流露情感的唯一方式。
少女知道，只要順著這個主題繼續前進，她終於能找到他。
於是她推開了第二扇門，迎接她的，卻是刺耳的魔音穿腦。
創造一個理想世界，就是你的存在意義。創造一個理想世界，就是你的存
在意義。創造一個理想世界，就是你的存在意義。創造一個理想世界，就
是你的存在意義。創造一個理想世界，就是你的存在意義。創造一個理想
世界，就是你的存在意義。創造一個理想世界，就是你的存在意義。創造
一個理想世界，就是你的存在意義。創造一個理想世界，就是你存在意義
屬於卓以的記憶一下子灌入了少女的腦海裡。在須臾之間，她目睹了卓以成長的過程、聽見了那些過分至極的要求……就算那並非她親身參與過的過往，只是這麼覺知著，就讓她感到無比沉重，但本著做為女王的尊嚴，她還是得挺直了腰間，去接納構成卓以的一切。
迴盪的魔音在一聲低沉的琴聲下止息。
「妳還是找過來了。」
卓以倚在鋼琴後方，用眼角餘光注視著少女的來到，並優雅地抬起了一隻手，手中的冰晶知更鳥隨著他的姿態而振翅飛起，吸納了室內一切的光芒後，蛻變成一片燦爛的雪花，無聲無息地飄落於地。
「嗯。」少女將鑰匙握在胸口前，自信地說著：「我來找你了。」
【TBC.】
我不懂，為什麼我只是忙一下，12月就過去了？！
這周補進度，預計連更三回。
然後下回發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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