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與我－第二章－逃

　　光月撒下看似美滿，在樹林叢生之中，少女隱隱低鳴，而阿洸正努力處理某些事。
　　佔滿了血的子彈放置一旁，撕下了破舊布的一角，將其綁在明顯傷口的腳上。
　　「已經盡力了……」阿洸一手拂去額上的汗水，雖然做了緊急處理但還是不樂觀。
　　一些用藥，阿洸一個一個地塞回到外套的內側口袋。「還行嗎？」
　　「嗯，沒有那麼痛了。」

　　恍然，少女的眼前被遞上長條狀的零食。她沿著看過去本人。
　　「吃嗎？」琥空給了微笑。
　　「謝謝……」她慢慢地接過手，看了手上的零食，不時視線飄向琥空。

　　「恩？我臉上有什麼嗎？」琥空摸了又摸臉上的毛鬚，找不到丁點什麼。但在少女眼裡卻是毛順的臉龐滑過。
　　「帽子的縫線你有考慮要補嗎？」直到阿洸補了這句。
　　「欸？」琥空這回才意識到，可以隱藏大部分面貌的帽子早在先前被警察的子彈劃破了。自己的手滑過自身的柔軟耳朵，是啊，石虎的樣貌是完整呈現在別人面前。

　　「你是……石虎嗎？」少女納悶地問了，但眼裡又透露期待。
　　「我是喔！」比起隱藏，琥空率直表露出來。
　　「為什麼石虎可以有人類的體格？」
　　「呀，這個可能說來……」琥空正想些什麼打算打發過去。

　　「而且石虎……不是已經絕種了嗎？」

　　阿洸吃著自己的零嘴當做不在意。琥空愣了幾秒，終於再拾回笑容。
　　「是啊，確實是已經絕種了。」琥空的笑容，是悲傷，是無奈。「不過我可是僅剩存活的喔！」朝氣似地比了大拇指，好像剛剛的悲傷是虛假的。

　　「比起這些……」阿洸開了口，「妳之後有什麼打算？就這樣跟著我們也不好吧？」冷冽的視線直逼少女的恐懼深處。
　　「我……」將恐懼吞下，少女鼓起十足的勇氣。「我必須去隔壁的縣市！」
　　「隔壁縣市？」阿洸納悶問了，隨口咬下手中的果凍棒。
　　「從媽媽那裡聽說了，只要去那邊的話就可以得到保護……」
　　「那妳的媽媽呢？」
　　少女避而不答，一陣的沉默已經透露了答案。

　　「去那邊的話可以做什麼？」阿洸接著問了，將頭瞥向一旁當做不把這放心上。
　　「不知道……」
　　「不知道？」阿洸大皺眉頭，「如果是陷阱該怎麼辦？去那邊甚至可能送死！又或者，放出這消息是間諜的可能……」
　　銳利的雙眼對上了少女，那是足以殺人的眼神，如同一把俐刃抵在喉上，輕輕劃開而低落鮮血……

　　斗大的淚珠順著圓滑的臉龐滑下。淚止不停，但是沒有嗚鳴一聲。
　　「好了啦。」琥空抱過少女，「她不可能會是來陷害我們的，她說出這些話沒有任何惡意在。阿洸試著把話說得圓滑點吧。」

　　「我知道，我知道！」他使勁地抓了抓頭，把所有不快吐在空氣中。「但即便是到現在，我還是沒辦法相信所有人的話。當初那些反抗的日子大家是多麼相信自己人？結果最後被洩漏消息一網打盡！」

　　「這裡是不是有聲音？」正說得熱烈的阿洸被這不熟的聲音而停下一切。
　　在草樹木之間，阿洸趕緊躲到樹後。琥空與少女更是緊緊貼著，從樹木之間看到有光影打來。

　　「這時間可能會有人嗎？」一名女警問了。
　　「以前也許不會，但現在難說。不過撇開這個，倒是很想巡完這裡就回去休息……」一名警官用著宛如全世界都能聽見的哈欠，既蒼老又疲憊。

　　颯颯，颯颯。他們已經走進來了。
　　聲音越來越近，恐懼逼聲音從喉間衝破，心跳快地快無法喘過氣。
　　溫暖毛絨的手輕輕放上了少女的小嘴。她知道了，身旁還有人，可以讓人安心的琥空看著這一切伺機行動。
       
　　對方停下動作，幽暗的樹林中略能見對方蒼老些的臉龐。距離近地只要一個動作就會被發現所在。
　　「好像沒什麼東西......」年老的警官到處看了下，眨了幾次眼仍沒發現他們的存在。「今天的事已經快累死了，不要再碰上什麼鳥事……」
　　有機會，看來可以逃過一劫。阿洸等待他們走掉的時機。

　　「這個……是血嗎？」女警發出疑問，讓阿洸的心裡抽了下。
　　對了，當時跑來時根本沒有處理血跡。雖然少女傷口勉強處理了下，但是萬一在這開戰的話……
　　「血？」老警官將手電筒從後往下一路掃來。這樣暴露行蹤只是早晚的問題……

　　「噠、噠噠噠……」石子滾落柏油路的聲響。
　　「有人？」女警二話不說追上去聲音跑出了樹林。
　　「天啊，饒了我吧……」老警官甚是無奈，仍是緩緩地追上去。

　　隨著腳步聲遠去，阿洸舉在半空的手得以放下。「看來勉勉強強……」嘆息一聲，便前去與琥空會合。
　　在月光的背影下，等待著少女的究竟會是死刑？又或被放逐？不論哪一個都不會是好結局。
　　「先離開這吧，這裡也不太安全。」
　　最後得到的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

　　「以前……發生什麼事情？」少女問著。「我只知道好像有一段抗爭時期……」
　　「以前啊，大家為了抗爭而集結，但是終究不敵軍方的武器。當然被同伴出賣，或是被他們喬裝而被指為暴徒也是常有的事。」背著少女的琥空順勢地答了。
　　「抗爭是因為想要從這裡分裂出去的關係嗎？電視上是這樣說的。」
　　「電視也不是那麼全然可信。當時大家都是為了保有自由跟自己的隱私而開始遊行集會。直到他們開了第一槍才轉變為抗爭。」

　　「這樣的話，那大家現在都不在乎了嗎？好像沒有任何集會或抗爭了。」
　　「當然是都被壓下來了。」阿洸從巷口探出頭，深夜人靜的街道左探右望，確定無人向後方示意拐彎前行。

　　「壓下來？」少女不是很懂其意。
　　「寧願讓這一切看起來很和平，也不想讓任何會讓人不快的事浮上檯面。」
　　「所以所有抗爭都……」理解的少女驚訝地睜大雙眼，「那市長呢？總統呢？他們會放任這些嗎？」

　　阿洸緩然舉起食指，「首先，這些都是他們核准的。」而再比了數字二，「再來，已經沒有總統這回事了。在國家合併之前上任的總統，被合併之後就不管這裡徹底消失了。」
　　「那學校所學的又是什麼……電視那些全是騙人的嗎？」
　　「所以必須要有判斷是非的能力。哪些是該信的，哪些是不該信的，自己親手找到真相吧。剛剛經歷那件事的妳更能深刻感受吧。」

　　聽了阿洸的話，少女回想，一切只是平平安安，直到警察突然闖入家中，生活開始變調。

　　不一會，阿洸停下腳步。「快躲到旁邊！」一聲令下，飛快的動作跑進一旁的街道，在勉強容身的電線桿後窺探一切。
　　兩位巡邏的警察緩緩走過，直到看不見身影好陣子，才敢從電線桿後探出頭。

　　「麻煩……到處都是。」阿洸嘖聲。「妳說的那個隔壁縣市是哪裡？」
　　「欸？」突然被叫喚的少女一時反應不過來，「我只記得說是在杭港，到那邊就會有人接應了……」
　　「有人接應……」阿洸再咀嚼這段話，「是什麼組織還是祕密行動……」

　　「哈啊－－」少女的哈欠毫不遮掩。
　　「我們得先找個地方休息。」琥空說道。
　　「我知道，但是就我知道的地方基本都被肅清了。只要是明顯的地方都有可能會被警察抓走……」
　　即便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任何安全的地方。

　　「嗚！」冰涼的水滴落於少女稚嫩的鼻尖。
　　「怎麼了？」琥空問著。
　　「有水滴到我臉上……」
　　琥空看了看天空，沒有絲毫下雨的可能。「那可能是冷氣的水吧。」唯一的可能即是旁邊的大樓。

　　「水……」阿洸停頓幾秒的思考，「我大概知道可以去哪了。」

*

　　水聲潺潺，其幽暗只有正上方的橋上路燈勉強可以照耀地下水道的圓洞入口。
　　「有點臭……」少女捏鼻皺眉。
　　「忍耐下吧。」阿洸拋下這句，便進入洞口，逐漸地看不見身影。
　　「我們就在這躲一晚吧。」琥空說著，便背著少女一同進入地下水道。

　　通道內一片黑暗，琥空憑著生物的特性，多少能看清通道內的模樣。
　　步聲迴響，通道看似遠地不見盡頭。此時，琥空抖動了貓耳。
　　加緊腳步，一次次的步伐趕往前方，直到看到前方有兩個人影存在。

　　琥空豎起警戒的毛髮，「嘿，不用那麼緊張。」對方大叔先開口。
　　「鏗。」一旁發出的聲響正好是轉角，琥空看去轉角之下的小空間聚集不少人。男女老少皆有，反倒青壯年是少數。而那聲響，正好是一個小孩玩著的空鋁罐，不一會被一旁的家長拿走，搖搖手指示意不可亂玩。
　　這情況是？
　　琥空放下警戒，還沒搞懂這一切。

　　「你們也是要逃的嗎？要去杭港的。」大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