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秋季旅行就這麼泡湯了。
我和好不容易撥出兩天時間的賽菲爾一起到了安傑的邊境,原本準備出發前往湧泉之國泡療癒溫泉,結果卻因突如其來的暴雨打亂了行程。
雖然通往各國的專用通道—月亮道路是不會因雨而無法開啟,但在如颱風般的風雨中行走實在不是個好主意,尤其是賽菲爾的那對大翅膀,在吸飽了雨水後行動更是難上加難,於是我們只好在附近找尋可以落腳的地方。
我靠著狐狸的直覺與眼力在月之道路附近的一個小樹林裡找到了一棟大宅,賽菲爾用他濕濕的翅膀護著我走到了宅邸,然後伸手敲了敲門......
屋內忽然一陣兵荒馬亂,好像逃難似的腳步聲四起,然後一切又突然安靜下來,接著門緩緩的打開了,一個中年男子由宅邸探出頭來。
「你好,我們在前往湧泉之國的途中遇到大雨,請問能讓我們進去躲雨嗎?」
賽菲爾溫和又有禮地說,但男子只是仔細端詳著他,然後看了一眼他背後的白色翅膀後帶著少許複雜的神情搖了搖頭......
「您是這個國家的王子殿下吧?不好意思,請您另外找地方躲雨吧,這裡不是您能來的地方。」
「咦......?但這附近沒有其他能避雨的地方......真的不能讓我們暫時待在這裡嗎?」
賽菲爾說完後男子又是一陣沈默,由於許久不見回應,我好奇地從翅膀裡探出頭來。
「遙凜?等等,妳這樣會淋濕的!」
看見我鑽出翅膀,賽菲爾顯得有些慌張的撐開翅膀想再次將我覆於羽翼之下。
「那你濕透了就沒關係嘛?與其躲在翅膀下,不如出來和你一起淋雨!」
我嘟起嘴巴回應著,此時一旁看著我們互動的男子雖然依舊不發一語,卻露出了些許驚訝的神情。
「......進來吧,我去拿毛巾給你們。」
「咦?」
突然其來的放行讓賽菲爾整個人愣住,我趕緊抓住他的手將他拉進屋內,以免錯失這個進屋躲雨的好機會。
屋內相當的溫暖,裝潢對於位在邊境的房子來說非常華麗,牆壁上雖然有些奇怪的塗鴉,但整棟房子卻非常明亮,地毯上也有許多小小的腳印,感覺並不像是一棟單人居住的房子。
忽然,我的狐狸耳朵捕捉到了些微的唏囌聲,四下張望卻依然不見有任何人的影子在。
很快地男子便帶著毛巾走回來,此時我才看見了他的全貌。
他是ㄧ個長相相當清秀的中年男子,歷盡滄桑的臉上刻畫著歲月的痕跡,是個很普通的天之國人......唯一不同的是,背後的翅膀並不是純潔的白色,而是一片漆黑。
瞬間,我明白了為何他會對賽菲爾如此有戒心,又為何在看見了我後便答應讓我們進屋躲雨。
「嗚哇!?」
頭上突然落下的毛巾下了我一跳,回頭一看,發現是賽菲爾溫柔的用毛巾擦著我的長髮。
「不趕快擦乾的話會感冒的......」
「等......唔啊!?你擦就擦,不要一直碰耳朵啦!」
我不滿地回頭瞪了賽菲爾一眼,卻只見他調皮與勢在必得的笑容,於是我抓起一旁的毛巾往他的翅膀一放,開始擦起雨水來。
「嗚......遙凜妳等等,別碰那裡...哈!?」
這下子可換成賽菲爾在嚶嚶亂叫了,正想整個人趴在賽菲爾身上讓他無處可逃乖乖就範時,視線對上了一對眼睛......
抬起頭來,發現對上眼的是一個小小的孩子,他用好奇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們看。
「小......孩......?」
很快地,賽菲爾也注意到了,但他眼睛看的卻是我的身後,我猛然回頭一看,發現後面也站著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
那些孩子有的是黑翅膀,有的翅膀只有單邊,也有的翅膀並不是天之國特有的羽毛,而是如蝙蝠般覆著薄薄肉膜如惡魔般的翅膀,甚至連地之國的黑皮膚地精都有。
「那個......」
我才剛開口,孩子們便『哇~』地一哄而散,各自躲在柱子或窗簾後方,露出半顆頭偷偷往外張望,我瞬間變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是叫你們通通回房去,不許出來的嗎?」
一個威嚴的聲音由背後響起,這個宅子的主人—也就是讓我們進門的男子由暗處的走道走了過來,孩子們一聽便趕緊從個自的藏身處出來,一個個帶著做錯事的神情在寬廣的客廳裡排排站。
「對不起......因為聽到了有點像是哎叫的聲音,忍不住就想出來看看發生什麼事......」
說話的是一個稍微年長的孩子,他的翅膀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則是光禿禿的骨架及薄薄的肉膜。
「然後就看到那邊的哥哥讓那個大姐姐摸他的翅膀!」
另一個年幼的孩子說著,他的背後並沒有翅膀,是地之國的地精。
男子先是有些驚訝地打量著賽菲爾,而後便開始盯著我看,我被看得渾身不對勁,於是將自己藏進賽菲爾的翅膀之後。
「......洗澡水已經幫妳放好了......拉斐,你帶姐姐去浴室,順便把大家帶回寢室去。」
許久,男子終於再度開口,卻下了個很奇怪的指令。
......只帶我去浴室嗎?那賽菲爾呢?
「好的,爸爸。」
喚作拉斐的單翼孩子回答後便跑過來拉住我的手,作勢要我跟他一起走。
「那個......賽菲......」
「妳先去吧,我等下會過去找妳的。」
充滿疑惑的我用求解的眼神看向賽菲爾,但他卻不見以往溫和的笑容,而是以嚴肅的語氣跟我說,對此我只好點點頭,牽起拉斐的小手跟著孩子們一起離開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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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王子殿下會親自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而且......王子殿下和漆黑的狐狸公主在一起的傳聞居然是真的......」
孩子們和遙凜離開後,大廳只剩下宅邸的主人,與身為這個國家王子的賽菲爾站在碩大的客廳內。
先開口的是那個黑翼的男子,他帶著微妙的表情述說著這個對遙凜、對賽菲爾來說再真實不過的事實
同時,也是個隨時可能崩壞的事實。
天之國的人民認為黑色是不潔的顏色,因此天生擁有黑翅膀,或是後天受瘴氣感染而黑化的黑翅膀的人們是社會中最為弱勢的一群。
賽菲爾與遙凜的關係如今已是人人皆知,雖然大部分的天之國人對遙凜帶著崇敬,但也仍有少部分的貴族認為王子不應該與擁有黑髮黑毛皮的狐人交往。
「是的,這些全都是真的......」
想起遙凜,賽菲爾帶著寵溺的笑容說著,男子見狀也跟著放鬆地笑了起來。
「自從我被生下來後就一直因為這黑色翅膀而被隱藏在這宅邸,請您......一定要保護好她。」
「我知道,我會的。......倒是你們,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人又這麼多,不要緊嗎?」
「請放心,我的父親是國內頗有名望的貴族,在資金方面不成問題。」
賽菲爾點點頭,看著窗外的大雨嘆了口氣。
此時的他深刻的感受到了現實,雖然天之國與地之國那冷凍到如冰川般的關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多的問題......
除了有部分人民認為,罪惡之國是專門收容罪犯的國家,而地之國則會收容部分已服完刑期的更生人,是比天之國還要低下的國家。
“但是,罪惡之國的罪犯,有很多是原本天之國的人耶,其實天之國和地之國根本半斤八兩吧?”遙凜曾經這樣對他說過,也確實天之國有部分人民犯下重罪被送到審判之國審判,而審判過後的天之國人會被送到罪惡國服役,這樣的機制造就了天之國是沒有罪犯存在的假象,那這樣的話天之國和其他國家又有什麼差別呢?
同樣道理,白色翅膀和黑色翅膀的人們一樣會哭會笑,只是顏色差異而已,就要受到歧視的對待嗎?
他...不,是審判之國的王子們與他一直以來都在努力著讓黑翅膀的人民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卻因為深根蒂固的觀念而進展緩慢......
宅邸內的那些孩子,有很多都是因為身體殘缺、翅膀跟別人不一樣而被拋棄的吧......然後再被這個同樣被國家所排擠的男人撿回家養育,然而等到男子年老,又或者男子的本家不再給予金援時,這些孩子又該何去何從?
「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你們明明就是我的國家的國民,卻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但那也不是你願意的,不是嗎?」
男子這樣說著,然而賽菲爾卻還是站在窗前望著大雨,久久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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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後全身暖和起來的我和賽菲爾一起躺在宅邸的客房裡,感覺他似乎有什麼心事,看起來有些呆滯。
不明就裡的我乾脆靠上賽菲的的胸膛,窩進他懷裡蹭了蹭。
「嗚哇!?」
果不其然,賽菲爾忽然收緊雙臂將我圈在懷裡,我看著整隻似乎萎縮了的天使呼出一口氣。
「你還好嗎?」
對此,賽菲爾只是點了點頭,就又沒有動靜了。
「遙凜......」
許久,他才輕輕叫了我的名字,我抬起頭看他,卻對上一雙堅定的眼睛。
「妳覺得這個國家,還有審判之國能夠消除對翅膀顏色的偏見嗎......?」
「ㄧ定可以的吧?自從上次審判國的假叛亂事件之後,人民對翅膀的偏見其實已經開始有了不同的呼聲喔?這似乎是米迦勒假扮路希安引起的震撼所造成的呢!」
「是嗎?那這樣......我得更努力才行......」
「不行!你可得等明天去泡完溫泉,疲勞消除後才可以繼續!」
「啊啊......說的也是呢!」
賽菲爾輕輕晃動在床上攤開的翅膀抱緊了我,而我則是再度在他懷中蹭了蹭,放鬆下來。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支撐著努力想改變現況的你,而或許現在還看不到,你的努力也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得到回報的吧......
我這樣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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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這兩次的文都比較惆悵(被打
其實這次差點來不及,因為卡了1111購物節的關係,導致11/24要用的所有東西都得提早畫好(扶額
這次講的是被隱藏的黑翅膀、歧視與一些隱藏於光鮮亮麗的社會下的事情
事實上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事情反而沒有深跟蒂固的觀念來得複雜,而且其實國家間的問題可以靠手段解決,這部分放給賽菲爾自己處理絕對沒問題,但米迦勒提出的黑翅膀遭歧視的問題卻還有很多地方無法解決,而且完全無從下手......
所以這篇的時間點就訂在遙凜因事去了趟天狐國回來後,天地間關係已解決大半的時候了......希望下次可以來講講兩人之間輕鬆愉快的小故事